青年团早期团内教育训练的实践探索与现实启示(1922-1927)
2022-04-07王淇
王淇
(南京师范大学,江苏 南京 210023)
团内教育训练是一项决定青年团自身建设成效的基础性工作,在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①创立早期的1922年至1927年间,尤其是一项重要而迫切的历史任务。跨越百年光辉岁月,青年团早期团内教育训练的艰辛实践与探索,对新时代团内教育训练的开展仍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一、早期团内教育训练的历史动因
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青年团自成立起便积极投身青年运动,为党的革命事业培育人才,努力完善和壮大团的组织,以适应革命发展的要求。这是革命年代赋予青年团的历史使命,也是早期团内教育训练的目的与意义所在。
(一)青年运动转向期的历史要求
以五四运动为分界点,中国青年运动发生了一次重要的历史转向。“五四”前的早期青年运动以接受西方文化的青年知识分子为主体,以资产阶级民主主义思想为武器,以建立自由平等的资产阶级民主国家为目标,是旧民主主义革命的组成部分。尽管早期青年运动在辛亥革命和新文化运动中发挥了反对封建政治与文化的先锋作用,但由于青年知识分子并没有完全摆脱封建束缚,且长期轻视和排斥劳动群众,因而早期青年运动表现出明显的历史局限性和革命的不彻底性。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拉开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广泛传播的序幕,为中国青年运动提供了崭新的思想指南。1919年,以学生运动为先导的五四运动,逐渐发展成为以工人阶级为主力军的全国性反帝爱国运动,青年知识分子第一次认识到广大劳动群众的磅礴力量。就在这一系列历史剧变中,中国青年运动的阶级属性转向了无产阶级,指导思想转向了马克思主义,奋斗目标转向了社会主义,革命道路转向了新民主主义革命,运动方式转向了与工农大众相结合。
中国青年运动的历史转向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作为一种发展趋势和历史要求,在一段较长的历史时期逐渐完成的。青年运动转向期所要完成的主要任务是解决中国青年实际状况与青年运动新的历史要求之间存在差距的矛盾。就运动的主体而言,青年运动应是青年整体参与的运动。在中国的民主革命运动中,知识分子是首先觉悟的群体。因此,在“五四”前后的较长一段时期,青年运动的主要参与者是少数有觉悟的知识青年,占多数的劳动青年却因处在蒙昧状态而长期缺席。青年整体状况的这种失衡,导致青年运动中多数主体的长期缺席。就运动的阶级属性而言,知识青年多出身于非无产阶级,其自身杂糅的封建性、资产阶级性和小资产阶级性较重;劳动青年由于从事封闭分散的小农生产和低端的工业生产,普遍不具有大工业生产所训练出的组织纪律性和阶级觉悟,无产阶级意识薄弱。且由于阶级间的隔阂与偏见,知识青年对劳动青年怀有明显的排斥心理。此外,中国青年对马克思主义缺乏充分的认识与研究,对形形色色的社会主义缺乏分辨能力等实际状况,也与青年运动转向后的新任务新要求相矛盾。为了化解这些矛盾,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应运而生。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青年团发扬前所未有的历史主动精神,将教育与宣传作为最重要的工作,通过举办平民补习学校、宣讲所、辩论会、游艺会等,广泛组织、教育和动员青年工农与学生投身无产阶级青年运动。诚如马克思所言,“教育者本人一定是受教育的”[1]138。为了能够担负起组织教育中国青年的历史重任,青年团将教育训练首先落实在团内的青年同志身上,不仅将团员极力“训练成健全勇敢的斗士”和“有力量的宣传煽动家”,还充分发扬团员在青年中的引领作用,将更多有觉悟的青年吸纳进团组织的教育训练范围内。这充分说明,青年团早期团内教育训练是顺应中国青年运动转向期历史要求的一次伟大实践。
(二)为党培养后备军的现实需要
在筹备建立党的早期组织的过程中,陈独秀、李大钊等人就曾考虑把进步青年组织起来,培养成为党的后备力量。陈独秀曾明确提出,要“组织一个社会主义青年团,作为中共的后备军,或可说是共产主义预备学校”[2]97。因此,上海和北京的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后不久,社会主义青年团作为党的助手和预备学校也随即组建。在中共一大会议上,代表们专门研究了将社会主义青年团作为党的预备学校的问题,“讨论发展党员的办法,并决定各地都成立社会主义青年团,从团员中提拔进步分子入党。”[3]12-13在此精神的指导下,许多地方党组织的创建都以青年团组织的建立为先导。例如中国煤矿工人最早的党支部——安源路矿工人党支部,就始于一个由八名团员组成的社会主义青年团,再积极慎重地发展六名工人为共产党员,然后组建党支部。
作为党的预备学校,青年团培育并输送了一大批优秀的革命骨干加入中国共产党。澎湃、尹宽、阮啸仙、杨闇公、吴玉章等卓越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在加入中国共产党之前,都接受了团组织的教育和训练。五卅运动爆发以后,团中央决定“将过二十三岁的团员分化给党去强健或创造党的组织”,“前后分化给党的团员三千人以上”[4]488。正因有大量团员补充入党,全国党员人数才迎来第一次增长高峰,从1925年1月中共四大召开时的994人,增加到1926年7月的18526人[5]39。可以说,在党的创建和大革命时期,青年团员转为中共党员,是中国共产党发展壮大党员队伍的重要途径之一[6]。
(三)青年团初创时期的发展需要
1920年8月,青年团历史上的第一个组织——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成立。不久,北京、广州、武汉、长沙等地的团组织也纷纷成立。但不到一年时间,青年团早期组织就面临夭折的危险。究其原因,团内教育训练的缺失不容忽视。
首先,创建初期的青年团“只不过带有社会主义的倾向,并没确定了那一派社会主义”。这造成了团内思想成分复杂,既有马克思主义者,也有无政府主义者、工团主义者、基尔特社会主义者等[7]124。例如广州社会主义青年团,就是在吸收了无政府主义青年团体“互助团”的基础上宣告成立的。因为团内思想成分复杂,“所以凡遇见一件事情或一个问题,各人所提出的解决方法或意见,就不能一致,常常彼此互相冲突。”[7]124思想分歧,进而组织涣散,革命精神也因此不振。大部分团组织停止活动或暂时解散,创建不久的青年团工作陷入低谷。对于一个新生的革命团体而言,思想的统一、信仰的一致是维护组织团结的重要精神之基。思想基础不牢,组织就将面临分裂的危险。吸取了团内思想混乱的教训,团一大确定了社会主义青年团为信奉马克思主义的团体,为青年团明确了统一的思想信仰。青年团通过全国代表大会达成了思想上的共识,但在实践层面,各地团组织仍然需要及时深入持久地开展内部教育训练,不断清除直至根除各类“非马”“反马”思想的影响,不断强化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并使之成为全体团员一致的思想信仰,为青年团成为一个团结统一的革命组织夯实思想基础。
其次,青年团早期组织“差不多可说完全是‘学生团’,所以在全国各地的都完全失败!”[7]120。因此,重建后的团组织高度重视解决“学生团”问题,要求每位团员都承担起唤醒工人、农民加入青年团的责任,并强调“不当拉进就算,必须使那人于入团之后,若干时之内,能够彻底觉悟”,“凡团内所有的出版物,及在会场内所说的话,务使团员中的农人工人皆能了解”[7]120。要使新入团的工农青年不仅在组织上入团,更在思想上入团,就必须发挥好团内教育训练的作用,以马克思主义理论武装团员头脑,唤醒阶级觉悟,激发革命斗志。团中央书记施存统也强调:“本团的工人同志,主义的及革命的教育,都很缺乏。我们以后须切切实实地做一番教育的工夫”;“而对于已加入本团的学生同志,更须切实做一番训练的工夫,革除小资产阶级的遗习,完全成了无产阶级化。”[7]320-321
(四)特殊历史条件下的革命需要
在党团组织的初创时期,事实上存在着“党团不分”的工作局面。这一方面是由于创建党组织的早期党员基本都参与了各地青年团的创建工作;另一方面是由于当时党是秘密组织,而青年团是公开或半公开组织,党常以团的名义开展工作,在没有党组织的地方,团组织事实上承担起了党应做的工作。这不仅造成了党团工作内容的高度重合,也使青年团的影响力和组织规模一度远超中国共产党。邓中夏一度认为“S.Y.②为将来无产阶级革命之主力军,其重要不特不减于共产党,实有过之。”[7]256因此,在当时特殊的历史条件下,青年团成为共产主义运动的骨干力量。
虽然肩负革命重任,但青年团在早期尚存在“不能胜任”的困难。其一,青年团以出身小资产阶级的青年学生为主,无产阶级基础相对薄弱。团员普遍存在的缺点:缺乏责任心、自由行动、不守纪律,“都是小资产阶级的坏遗传”[7]270。其二,团员缺乏独当一面指挥群众运动的能力,且时常表现出的个人主义心理,也容易引起群众的反感。其三,大多数团员对于马克思主义的了解与研究粗浅,缺乏运用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导致团的宣传力量薄弱,宣传范围狭小。要克服小资产阶级思想,提高马克思主义认识水平,弥补能力上的欠缺,必须依靠团内教育和训练。但受到小资产阶级错误观念的妨害,许多团员“以为受同志的教育是可耻的事”[7]284。至于“我们的训练工作,简直可以说没有做过”[7]272,“组织涣散,活动不大,完全是训练不好之故”,“如果训练得法,个个结实,何至只有这么一点小小成绩!”[7]269可以说,以当时团内教育训练的开展情况,远不能打造出一支满足革命发展需要的、团结坚固的青年团队伍。因此,施存统深刻认识到:“我们都有急切受主义的教育的必要”[7]285,“我们目下最重要的工作,倒不是向外活动,竟是训练自己。”[7]272
二、早期团内教育训练的实践探索
在青年团正式成立前,团的早期组织就已经开始了团内教育训练的初步实践。1920年9月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创办的“外国语学社”、1922年3月广东社会主义青年团组织的广东社会主义讨论会等等,都是青年团组织开展团内教育训练的最初尝试。这些有益的尝试虽为党团组织的正式创建培养了工作人才,但由于缺乏统一指挥和领导,仍然是一种党团组织自发开展的地方性工作,系统性、规范性不足,局限性明显。
随着革命斗争的深入开展,团组织逐渐认识到内部教育训练的重要性与现实短板。团一大召开后不久,团中央执行委员会即发布通告,强调“应以各地方执行委员会在每月所召集的大会当作最重要的训练机会”,“宜将每月在实际运动所得的经验,和这一个月中国内政治经济情形的变化,演述分析给团员听。”[7]1481923年8月团二大通过的《教育及宣传决议案》指出:“对于本团团员的教育,须组织特别讲演在理论上和工作方法上,作有系统之教育。”[7]3701925年1月,团三大通过了专门论述团内教育训练的决议案——《本团教育及训练决议案》。决议案总结了过去团内教育训练的经验与教训,规定教育训练的方针是“以唯物史观为思想的中心”、“以集权主义为行动的中心”,并提出“学习列宁主义;严守团体纪律;积极参加工作;获得青年群众”[8]64-67的教育训练口号。1925年3月,团中央组织部发布《团内的教育工作》,认为团内教育工作应分为政治及策略研究、地方问题及社会现象分析、研究主义及团体组织[8]111-112。为适应宣传工作的实际需要,1925年9月,团中央三届二次扩大会议决定将一切教育训练工作由组织部移交宣传部负责,并指示各级宣传部的工作重心在“计划与指导全团的宣传训练工作,以及中坚分子之养成。”[8]3221926年7月召开的团中央三届三次扩大会议,再次强调了团内教育训练的重要性与紧迫性,并对各项工作内容作出具体指示。正是有了团中央的统一指挥和在实践中不断调整完善政策,青年团早期团内教育训练才能从自发分散状态逐步转向组织化、规范化。
(一)突出党的引领,指导团内教育训练高效开展
青年团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青年无产阶级革命组织,在政治上和工作上接受党的指导。党也视团的工作为党领导下的工作而加以切实的指导与帮助。在团内教育训练方面,中共四大指出:“C.P.③以后应尽力帮助S.Y.工作,如派C.P.同志担任S.Y.重要工作及帮助S.Y.训练或教育团员等。”[9]366中共五大再次强调:“过去C.Y.④的教育工作等常缺乏,团员对主义与政策之认识均甚幼稚,没有在工作中注意培养新的干部人才,党必须处处帮助C.Y.改进并加紧内部教育训练工作,提高团的政治兴趣,不断的培养新的工作人员。 ”[10]91-92
中国共产党的指导与帮助,为青年团高效开展团内教育训练提供了组织上、教育资源上的保障。第一,党团合组教育宣传委员会。青年团作为党的预备学校,团内教育训练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视作党内教育在团组织中的延伸。早在1923年10月,中共中央就颁发了《教育宣传委员会组织法》,由党中央和团中央共同组织教育宣传委员会,该委员会接受党中央的政治领导,负责“研究并实行团体以内之政治上的主义上的教育工作以及团体以外之宣传鼓动”[11]25,将团的教育宣传工作纳入党中央的统一指导。依照组织法的规定与指示,上海、安源、济南、九江等地方党团组织纷纷合组教育宣传委员会,统一领导当地党团员的教育宣传工作。第二,学习党内教育实践经验。团内教育训练作为党内教育的延伸,二者在内容上具有同质性,在方法上具有互通性,因此党内教育的成功实践常能为团内教育训练的有效开展提供宝贵经验。北京地方团宣传委员黄日葵在听取留俄回国的党员同志所作的训练工作报告后,深受启发,计划在教育支部团员的工作之外,赋予教育宣传委员会训练、督促支部整顿纪律等工作的权限,从而有效发挥教育宣传委员会的工作职能,完善团内教育训练的工作体系[12]228。第三,党团合办党校。为满足党团组织的人才需要,1924年5月党中央执委会扩大会议作出“设立党校养成指导人才”的决定。被誉为“独一无二之无产阶级组织”的安源地方党团遵照中央指示,召开联席会议,集中整合党团教育资源和人才力量,合办起党的第一所党校(亦是团校)。1924年12月安源党校开学,刘少奇担任校长,安源地方党团组织各选派30名党员和团员到校学习,分初级班与高级班,由刘少奇及安源党团领导同志负责讲授《政治经济浅说》《俄共党史》《少年运动史》三门课程[13]37。安源党校开创了中共党校教育的先河,同时也是团校教育的第一次伟大实践。继安源党校之后,长沙、衡阳、广州等地党团组织也陆续效仿合办党校,党团共享教育资源,共学共建,蔚然成风,极大推动了党团教育训练的高效开展,为组织建设和革命发展培育了大批骨干。
(二)明确基本单位,推动团内教育训练组织化、规范化
支部是团组织的细胞,也是开展团内教育训练的基本单位。1923年团中央第19号通告指出:“各地方团之训练教育及指挥工作,应以支部为单位。”[14]182团三大强调:“支部、小组是教育训练团员的基本单位”[8]66。团中央三届三次扩大会议再次强调,“以后团内一切教育训练工作,须移到支部里面去进行”[15]193。以支部为基本单位,青年团逐步构建起团中央统一领导、团支部具体落实并且以具有灵活性针对性的个别教育为补充的团内教育训练组织体系,有效推动了团内教育训练的组织化、规范化。
首先,团中央的集中统一领导是各地团组织有序规范开展团内教育训练的组织前提。团中央负责组织召开全国代表大会和中央执委会议,为全团教育训练工作制定统一政策;负责编辑、出版和分配党团刊物及马克思主义理论书籍,“普遍的供给团员,以作教育训练团员之工具”[8]67。团中央组织部和宣传部先后负责为全团教育训练制定工作计划、工作要求并考查工作成绩。此外,团中央还经常派人到各地巡视考察、指导地方团组织开展教育工作。其次,团区委、地委及其宣传部或教育宣传委员会,负责当地团组织的教育训练工作。其主要职责包括:制定当地团内教育训练工作计划,指定团员阅读书目;宣传部或教育宣传委员会定期开会讨论教育材料与训练方法,由宣传委员到各支部作巡回演讲并发起讨论;地委委员参加支部会议,作政治报告,组织支部讨论,考查支部教育成绩;召集支部书记联席会议,交流教育训练经验和意见等。再次,作为基本单位的团支部,以定期召开支部会议为教育训练的主要方式,“支部会议,完全为本团教育机关”[16]216。支部会议召开频次多为每周一次,并制定详细的会议计划。支部会议尤其注重团员的发言讨论,甚至会“强迫”每位团员发言。支部通常提前指定书籍刊物由团员阅读研究,并在支部会议上进行汇报讨论或考问,最后由出席支部会议的地委或宣委同志考察团员的思想行为。此外,团支部还定期召开批评会,发动团员作相互间的批评与纠正,每月至少一次。“每开批评会一次同学都能诚恳承受,并能真实改悔,无有弊病。”[13]45最后,开展具有灵活性、针对性的个别教育,作为经常性、普遍性的支部教育训练的补充。个别教育是针对特定团员如新团员、后进团员、团内负责同志作个别训练或个人谈话。北京地方团曾评价“个人谈话,此种训练最为有效,不特对于同志的个性行动等有极大帮助,即对主义认识亦有莫大益处。”[12]221
(三)研读报刊书籍,构筑团内教育训练理论阵地
报刊书籍是思想理论的重要载体,在团内教育训练中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1922年1月15日,青年团北京地方组织创办了《先驱》半月刊,后成为青年团最早的机关刊物,为统一全团思想、加强团员的马列主义教育作出了重要贡献。但在当时,青年团除了《先驱》外“并没有何种出版品”,且《先驱》常因种种障碍不能按时出刊,最终被迫于1923年8月停刊。施存统深感“须办一种对内的秘密的不定期刊物……以为训练及教育同志之用”,这种“团结同志的精神和激发同志的努力”的刊物,“无论如何非办不可”[7]287。1923年8月,团二大作出决议:出版《团刊》作为教育团员及报告消息的机关刊物。1925年1月,团三大作出决议:“中央应设法改善并增添本团刊物,须普遍的供给团员,以作教育训练团员之工具。”[8]67同年初,创办团中央机关内部刊物《中学校刊》。除了团刊,《向导》《新青年》等党刊也成为团内教育训练的常用刊物。各地团组织十分重视团员对党团刊物的阅读与研究。北京地方团第一次大会将“必看团体刊物”定为团员“必须备有的最低资格”[12]161,团湖南第一届区委也定有“同志必须看机关报”的标准[17]50,长沙、安源、陕北等地团组织甚至会“强制”团员订阅党团刊物。
除了党团刊物,马列主义书籍也是团内开展思想理论教育的重要文本。1925年10月,湖南湘乡团员彭士浩致信团中央,请求推荐团员应读书籍。团中央回信推荐了《社会问题概要》《资本论入门》《共产党宣言》等小册子,并指导他“研究主义须从浅处入手……若能将这些书细读数遍,对于主义之认识自有把握。”[17]316-317除上述书籍外,《共产主义ABC》《马克思主义浅说》《唯物史观浅释》等也常被团组织用作教育团员的教本。值得一提的是,张若名所著《马克思主义浅说》,原本是她在青年团旅欧支部学习会上的发言提纲,后在周恩来的协助下整理油印成单行本小册子,在团员和华工中散发。这本诞生于旅欧支部团内教育活动的小册子,几经辗转传到国内,在国内各个党团组织教育训练工作中发挥了更大、更持久的作用。但受经费困难、通信不畅、革命形势严峻等条件制约,地方团组织常面临无书刊可读的窘境。为了解决团员购读书刊困难的问题,济南、青岛、芜湖等地团组织设立了图书馆或图书室,为团员开展理论研究创造条件,“现借书之同志日见其多,情形尚称不错”[18]387。
(四)结合团外宣传,落实团内教育训练实践成果
教育宣传工作是青年团的根本工作之一。早期的群众宣传实践让青年团清醒地认识到,“对内训练是对外宣传的预备工夫,考核指导对外宣传工作,又是一种对内训练事业”,所以团外宣传与团内教育训练,是绝对不可分离的关系[8]322。青年团在群众中的宣传力、引领力,完全与团内教育训练的成绩成正比。因此,要提升青年团的宣传力量,培养团员的宣传才能,“非对于马克思主义有更进一步的研究和了解不可”[7]284。但团内教育训练却长期存在脱离实际的革命工作而专注理论研究的“学院主义”倾向。任弼时曾指出:“所谓增加训练工作,注意列宁主义教育,并非要同志们只顾房间的研究,因为本团是行动的组织,反对隔离实际生活的学院式的教育。”[8]337-338为了纠正“学院主义”倾向,团中央多次作出指示:“我们的教育……乃是特别于行动方面训练团员”[8]65,“我们的正当训练方法,是根据实际的经验,融化理论的知识”[15]205,“所以以后各地团员应注意练习谈话演说的技能,多为有宣传意义的谈话与群众集会的演说”[8]54,“尤须引导一班同志参加实际活动去求得经验,养成工作能力”[15]193。可见,团中央格外重视和强调在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中推进团内教育训练工作,培养团员的宣传能力。
遵照团中央指示精神,各地团组织也尤其注重结合实际的宣传工作,在实践中指导团员锻炼宣传能力,掌握宣传方法,总结经验教训,提升宣传效能。首先,以经常性的革命宣传运动作为训练团员宣传能力的实践场域,由宣传经验丰富的团员言传身教,指导宣传能力欠缺的团员。重庆团组织领导人杨闇公,利用团的外围组织平民学社,每周组织多路团员外出演讲。他“常率不能讲演的同学一路,告以讲演的程序,以身作则,促其讲演,成绩颇佳。”团中央复信肯定道:“同志每周外出讲演,一以练习口才,二以推广宣传功效,此法须长久维持下去”[19]246-247。其次,在党(团)校训练班中,除作马列主义的理论教育外,尤其注重对实际工作的训练与讨论,将组织参与对外宣传活动纳入党(团)校教育内容。1926年1月,湖南党、团区委在长沙合办寒假党校,于校内组织临时特支,召开大小会议三十余次,讨论党团员“怎样实际去参加工作”等问题。党校同志被派去参加公开的学生会议或工人会议,以练习主持各种会议的能力;还以支部小组为单位,组织演讲队发起讲演,“结果尚可”;并筹备寒假平民同乐会,召集三百余名工农听讲,“讲演及游艺均能引起听者之兴趣”[20]65。再次,于每次宣传运动后,由参与运动的同志或团组织召集会议,及时总结运动中的经验教训,不断增进团员宣传能力。团济南地委曾召集临时大会,审查1925年四五月间宣传工作的缺点,并批评每位团员在每次工作中的错误及缺点,“使每个同志经过一次宣传的工作,就得到一次宣传的经验与教训。采取每次的经验与教训,运用于以后的宣传机会上,成绩很好,我们今后拟照常举行。”团中央复信肯定道:“此次运动的缺点,校友们知道于中讨教训,若是真能如此做下去,则将来的进步是很大的,望校友们努力。 ”[18]404-405
三、早期团内教育训练的现实启示
青年团早期团内教育训练的实践探索,积累了宝贵经验,做出了卓越贡献,对新时代共青团开展团内教育训练具有重要的启示作用。
(一)为党育人,恪守共青团矢志不渝的教育初心
“党有号召,团有行动”是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的光荣传统。在庆祝中国共青团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习近平总书记向共青团传达了“为党育人”的殷切希望。共青团是作为党的预备学校而建立的。吸纳青年中的先进分子并将他们组织、教育成为忠诚强健的共产主义者,为党的事业培养新生力量,是共青团成立之初的首要工作任务。施存统曾发出“学习共产主义替共产党制造党员”[7]273,“开辟荒地做共产党的先驱,也是我们应尽的责任”[7]326的号召。可以说,“为党育人”是中国共青团创立伊始就肩负起的历史使命。因此,新时代共青团团内教育训练工作,要坚持党的领导、坚持“为党育人”的教育初心,用党的科学理论武装青年,用党的初心使命感召青年,用党的光辉旗帜指引青年,用党的优良作风塑造青年,将对党的信赖、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信念、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厚植于新时代中国青年的内心深处[21]8-9。
(二)以党带团,构建党团组织共学共建的工作格局
根据2022年5月共青团中央发布的中国共青团团内统计公报,截至2021年12月31日,全国共有共青团员7371.5万名,其中学生团员4381万名[22],占比近六成。青年学生还未步入社会,仍处在学习和成长阶段,思想不成熟、心智不完善。青年团早期也存在以学生团员为主的现象,因而团内教育训练被视为十分重要且迫切的工作。但当时团内教育训练的开展确有现实的困难,因为青年团员在认识上比较肤浅,缺少能够胜任团内教育训练工作的干部人才。因此,不仅青年团向党发出了指导教育工作的请求,党中央也高度重视并多次作出帮助青年团改进内部教育训练工作的指示。尽管新时代团内教育训练所处的社会环境和时代特点与革命战争年代相比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青年学生所处的发展阶段和思想特点决定了他们仍需要党组织当好指路明灯。因此,各级党团组织在教育训练方面,应当形成“以党带团,共学共建”的工作格局,特别是高校党团组织,尤须强化组织间的紧密联系。团的支部会议可以请党员同志出席指导,党的组织生活会也可以请团员代表参加,定期召开党、团干部联席会议分享工作经验,共同组织理论学习会交流讨论。在高校学生团组织中,会存在若干名团员兼党员同志,这是学生团组织中的先进分子。任弼时认为:“使团内兼党员的分子增加,从而容易施行内部教育工作。”[23]173可以说,团组织内的学生党员既是开展团内教育训练的宝贵人才,也是构建“以党带团,共学共建”工作格局的重要纽带。高校党团组织应格外重视团内学生党员的培养与任用,充分发挥其在团内教育训练工作中的党员引领作用。
(三)立足支部,发扬支部书记教育团员的主动精神
以支部为基本单位,是青年团早期开展团内教育训练积累的宝贵经验。那时的团组织已深刻认识到,“支部是团的教育和宣传学校——我们要学习无产阶级之革命的理论和政策,只有在支部中去学习。我们要把我们的思想行动无产阶级化,也只有在支部中才能达到这个目的。”[24]24而团支部书记作为支部的领导者,“负有教育同志的责任”,“是每个同志的指导者”[24]27。团支部书记是否具备教育团员的责任意识和主动精神,往往成为决定支部教育训练成败的关键因素。因此,新时代团内教育训练工作,既要牢牢立足于团支部这一基本单位,发挥支部直接教育、管理、监督团员的作用,严格落实“三会两制一课”制度,又要充分发扬团支部书记在支部教育训练中的主动精神。首先是提高能力的主动精神。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团的干部,必须提高工作能力”,“要有‘本领恐慌’的忧患意识”[25]82-83。当今时代是知识爆炸的时代,团支部书记只有主动学习新知识、磨炼新本领,才能跟上时代步伐,才能教育指导团员走在时代前列。其次是了解团员的主动精神。要为团员的指导者,先做团员的知心人。了解和分析支部团员的思想动态、行为特点、现实需要及优缺点等,是教育训练团员的基本前提。团支部书记要主动接触、了解团员,在政治、思想、工作、学习、生活上关心爱护团员,经常同团员谈话谈心。再次是责任担当的主动精神。团内教育训练既是团支部的一项经常性工作,也是团支部书记必须履行的一项重要职责。团支部书记要严格遵照团中央指示,组织实施“三会两制一课”,切实提高组织生活质量,加强团员思想政治教育和自我教育,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结合网络新媒体不断创新团内教育训练方式方法。最后是以身作则的主动精神。团支部书记的言行举止对支部团员有一定的示范引导作用。团支部书记要成为支部团员的良师益友,就必须以身作则,涵养高尚情操,坚定理想信念,严格要求自己,身体力行感召支部团员共同进步。
(四)与时俱进,推动共青团内教外宣工作的守正创新
“团的宣传工作,就其实质来讲,就是团的思想政治工作。”[26]100根据对象的不同,团的宣传工作又可细分为团内教育训练和团外宣传两部分。团三大后,团内教育训练和团外宣传一度由组织部和宣传部分治,“致使在组织部指导之下的训练工作,每不能与宣传工作需要的相适应”[8]322。团中央意识到,“对外宣传与内部教育训练有不可分离的相互关系”[8]319,要使每位团员都能实际参加团的宣传工作,“非加增我们的训练工作……不足以应付目前工作的需要”[8]320。进入新时代,团的宣传工作呈现出新面貌,面临新形势新任务。在巩固传统宣传舆论阵地的基础上,共青团积极开拓网络舆论宣传新阵地。近年来,各级团组织把新媒体作为引导青年思想的突破口,成功开通运营各类新媒体平台官方账号,共青团网络宣传工作的舆论影响力、思想引领力、网络空间号召力不断增强,把握住网络思想引导的主动权,守卫好网络舆论宣传的主阵地。为适应新时代团的宣传工作新局面,各级团组织应针对传统宣传模式与网络宣传新模式,不断推动团内教育训练与团外宣传的守正创新。一方面,团组织应当把团员参与志愿服务、社会实践作为新时代彰显团员先进性的重要方面,依托基层团组织、青年志愿者组织等,鼓励团员服务群众、奉献社会。另一方面,团组织应当教育引导团员带头绿色上网、文明上网,争做网络文明志愿者,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敢于发声亮剑、驳斥错误,营造清朗网络空间。
注释:
①中国共青团在不同历史时期有不同的组织名称,团一大确定名称为“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1925年团三大更名为“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由于本文的历史区间为1922年至1927年,涉及两种组织名称,为便于表述,本文在论述早期团内教育训练时,使用“青年团”。
②“S.Y.”为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英文简称。
③“C.P.”为中国共产党的英文简称。
④“C.Y.”为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的英文简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