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手》:冷枪热血,青春不灭
2022-04-06文白林微云
文白 林微云
导演: 张艺谋 / 张末
编剧: 陈宇
主演: 陈永胜 / 章宇 / 张译 / 刘奕铁 / 黄炎
类型: 剧情 / 历史 / 战争
上映日期: 2022-02-01(中国大陆)
片长: 96分钟
又名: 最冷的枪 / Snipers
IMDb: tt13317320
如果把以往大場面、大特效的战争题材电影比作一个菜品丰富多样的大饭店,那么张艺谋导演的这部“以小见大”的战争片《狙击手》,则更像是一个专心把某种单品菜肴做到极致,从而惹得众人慕名而来的火爆私房小馆。这次电影《狙击手》没有人海、没有飞机坦克、没有各种爆破,也没太多特效,着重刻画个体、写实性描写了战场上的一个特殊群体——“狙击五班”的几个狙击手。
电影《狙击手》作为一部战争片,没有样板化敌人,也没有丑化对手。敌我双方各自带着不同的目的、任务,有勇有谋地进行了一场彼此见招拆招、有来有往的激烈、残酷的攻防。讲述了一场精彩、惨烈的局部小战争、一个战争小队的艰难任务。
双方势均力敌,故事够精彩
电影故事发生在抗美援朝的“冷枪冷炮运动”时期,当时敌我双方处于战略相持阶段,所以战争场面不同于大兵团的作战,敌我之间的的战斗场面主要是小规模狙击战斗,因为狙击是战争中一种独特的类型,好像两个高手决斗一样,通常会集中在一个小团队甚至个人身上来进行,电影就是从“狙击手”这个角度来讲述战争残酷的一面。当然,那个年代的狙击战与现代局部战争中狙击手掩护步兵分队、控制作战区域的狙击也有很大的不同,志愿军进行的是在两军阵地战相持期间,依托阵地寻机杀伤对方人员的阵地狙击作战。
1952年冬至1953年初,中国人民志愿军与联合国军在朝鲜战场形成僵持,双方发起了低强度的密集狙击战,史称“冷枪冷炮运动”。在连长(张译饰)带领下的狙击五班战士因为狙击技术过硬,枪法过人,特别是媒体报道之后,成为敌军的心头大患,章宇饰演的班长刘文武更是成为敌军狙击小分队的重点狙击对象。为重创狙击五班,敌军狙击手约翰调配精英狙击小队,配以最先进的武器装备,迫使狙击五班战士们为救同伴进入其设好的陷阱。
作为狙击五班的负责人,刘文武不过年方31岁,就已经被大家称为叔,他手下的士兵都非常年轻,不过20出头,战斗经验都不是很丰富,他除了要教他们狙击技术,也要在战斗中制定对战的作战策略,给各个士兵分配任务,在与敌军对战过程中,运用了引蛇出洞、赶鸭子上架等等策略,与敌军狙击小分队进行斗智斗勇,在明显被敌军设下陷阱,落于下风的情况下,依然力挽狂澜,扳回一局,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与一般狙击手电影中重点突出孤胆英雄的形象不同,这部电影的前半部分主要刻画了狙击五班的年轻战士们,为营救战友保护情报,运用灵活机动的作战智慧,“以战术胜战力”进行英勇战斗的群像表演。志愿军狙击手常常在多个坑道阵地之间又交叉布置,这给敌军狙击手的反制行动造成了极大麻烦的事实,与影片中美军想设计抓捕歼灭他们心中的狙击尖兵刘文武,却被刘文武反杀的情节向吻合。
在影片中整个狙击五班集体协作,逐个狙击敌人的场景,与历史上我志愿军中狙击中协同作战的史实也相吻合。在志愿军冷枪冷炮运动初期,由于装备差别太大,狙击效果并不显著,所以志愿军发挥了“军事民主”的老传统,前线参战部队发动所有人一起想办法、出主意。针对我军缺乏狙击目镜,瞄准困难的问题,战士们又研究出提前划分出射击区域、提前测距、标号射击目标、多射手交叉射击等方法提升狙击成功率,阵地和阵地之间,射手和射手之间都能形成交叉火力,每位射手至少会构筑三个射击工事,明暗结合,射击之后不做停留迅速转移等等作战方略,得益于类似的活动在各个部队中迅速展开,志愿军也很快扭转了冷枪冷炮运动初期的劣势。
虽然是群像表演,但是每个角色的特点都很鲜明。胖墩背着沉重的钢板拉着绳索艰难迈出步伐走向伤亡的战友,每次被敌军子弹打趴下,但每次又非常坚强地艰难站起来再次向前的情景,让人感受到了志愿军那种不屈不饶的精神;还有五班士兵们发现亮亮并没有死,因为担心他在雪地上会因为低温而昏睡过去死亡时,集体大声地唱响《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用歌声来唤醒亮亮,虽然士兵们唱得声嘶力竭,音也不准,还唱跑调,但他们身上的那股劲却让人印象深刻。
一次接近完美的技术示范
聊《狙击手》很容易会让人对照起《水门桥》,同样的抗美援朝题材,同样的雪天作战,一个携着影史冠军的余威而来,一个却连第一主演都是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于是很多人叹张艺谋选错了档期,更选错了对手。
但其实二者的相似性却远没有我们想象得多,它们更像是一枚硬币的两面,如果以绘画来形容,我觉得就是一个泼墨一个工笔,那边徐克在那里挥毫泼墨,怎么奇观怎么来,这边张艺谋却在小心翼翼地勾画,规规矩矩地展示着他的技术,不过有意思的是,以往泼墨的活儿都是张艺谋的手笔,从《英雄》到《长城》,把“大片”这两个字玩了个翻来覆去。
但其中最让我惊喜的地方还在于其精巧的平衡感,这从影片“先声夺人”的旁白就可以看得出来,如果你看惯了带有时代印迹的国产战争片,自然会对这样的语气语调很熟悉,张艺谋用了这样一种方式把观众和影片拉开了距离,以使我们可以以更冷静客观的心态来看待这场战斗,于是电影中,你可以清晰地看出中美双方如出一辙的战术安排,也可以从望远镜(观察)和谁先打(主动出击)这样的设计中看出张艺谋想要传递的价值观,当情感让位于理性,一切便很容易明朗起来。
所以,我们可以称之为一次完美的技术示范,虽然有些许煽情的元素在,但依然可以作为战争类型片教科书式的存在。
但有意思的是,你越是熟悉张艺谋,越是很难察觉得到电影里的所谓“张艺谋元素”。
在我们的印象中,张艺谋极其热衷于浓墨重彩与革命美学,从《红高粱》开始,这样的特质便几乎烙印在他的每一部电影中,但或许是雪地环境的天然优势,也或许是他找到了更适合发挥的地方,《狙击手》这样的电影如果你不看导演的名字,或许丝毫不会将它和张艺谋扯上什么关系,它更像是一个年轻的、熟练的好莱坞式类型片操作,这几乎可以当作是一次个人特质的分离,然而这种分离,于观众,于张艺谋,似乎都是一件好事。
主旋律电影可以聚焦小事件
学生时代的习作中我们常被要求以小见大,从小处挖掘并升华,但是在近些年的主旋律中,我们仿佛已经看不到这个了,我们能看到的是铺天盖地,是狂轰滥炸,是一个又一个特效堆起来的“大片”。这固然是有效的,吸引眼球的,但我们却迟迟没有看到另外一种选择,在这个方面,《狙击手》是有想法且有勇气的。
电影的叙事篇幅可以用短小精悍形容,因此有种声音认为,影片对主要角色的前史缺少充分描写,可能会影响角色行为动机的可信性。但客观而言,影片用极简的笔触,是勾勒出了角色的过往经历的。譬如,大永在接受采访前点出了和侦察兵亮亮的关系,以及亮亮和当地孩子的情感连接。这些都可以让观众很容易了解志愿军战士何以艰辛成长、何以长期扎根战场。
它将视角浓缩到最小,小到只有一个场景,两支小队,几把枪。为了一份事先不知道的情报,一个不能抛弃的战友,智斗厮杀,围困突围。
但这个小不意味着内核的弱,相反的是,这里的精神是伟大的,在这场普通的战斗中,我们依然能看到在冰天雪地中燃烧着的赤子之心。
一个在战斗中还会掉眼泪的爱哭鬼,一个并没有出现在报道中的神枪手,他通过血与火的成长,变得坚毅,这不就是在抗美援朝这场战争中所体现的民族精神吗?
“我的战友都牺牲在那个无名的山坡上,只留下了一个个普通的名字。”电影中的这句旁白的目的就是在提醒我们,这一个个普通的名字背后的血肉,背后的精神。我们追求的不是战争场面虚假的“大”,而是战争精神真实的“大”。
同时,影片围绕着“露”和“藏”做了很多空间变换上的文章,融入到每一次“回合战”中,清晰有效,这也是张艺谋和张末“沙盒对战”的结果。
影片里一共有四次明显的“露”——佯挖战壕、翻滚对射、交换班长和一勺杀敌。其中班长(章宇)作为这之中非常具有魅力的一个角色,既斗智又斗勇,迎着阳光走向敌方阵地的一刻,这个角色真正的升华了:当一个神枪手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射程之内,当一个老猎人扔掉猎枪成为猎物,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这一段,影片放弃了任何的音乐,只有班长因紧张而粗重的呼吸,刺眼的阳光下是悲壮的死亡,他愤怒,战友那近在咫尺的战壕却犹如天堑,他遗憾,自己还未真正带领五班走向战争的胜利。
所以张译所饰演的连长在最后一段点名的时候才会让大家热泪盈眶,而班长之前的两次点名都是在为最后的这次积攒情绪。
冷与热:方显英雄本色
《狙击手》的故事发生在冰天雪地的环境中。茫茫白雪、灰黑焦土和几抹鲜红,这三种颜色是这部影片主要的影像色彩。其中,白色最多,一望无垠的冰天雪地营造了孤独和紧张的氛围;灰黑的是炮击后的焦土、冷硬的战壕和战士们的遗体;每一抹鲜红都代表了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
白雪皑皑,寒意逼人,但是观众们从这場战役中看到了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的热血。为了营救侦察员亮亮,五班战士不断牺牲。“胖墩”在战友们拖拽绳索的帮助下,反身扛起一块大铁板,艰难地向亮亮靠近。当绳索被美方狙击手打断后,他只能用双手抓着铁板前进,他暴露的双手又相继被敌方子弹击中。铁板倒地,孤立无援的他身中数弹,临死前留下遗言,给未出生的孩子取名“铁板”!
敌方为了让重伤的亮亮维持生命迹象,诱骗一名闯入战场的朝鲜孩子给他注入一剂强心针。当强心针药效快过去时,为了唤醒亮亮,五班战士吼出了高亢激昂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一声声“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催人泪下,感人至深。
枪冷血热,中国人民志愿军把青春献给祖国,以血肉之躯去战斗。《狙击手》塑造了众多保家卫国、视死如归的志愿军英雄形象。片中,所有的“冷”都属于战争和死亡,所有的热血都饱含了志愿军战士对祖国的热爱和忠诚、对战友的感人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