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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与精神的雕刻师

2022-04-04张春燕

飞天 2022年4期
关键词:书写文字小说

张春燕

王安石言:“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又言:非有志者不能至,力不足者不能至,随以怠者不能至——李学辉的书写,总让我想到此说。他是在险远处“探骊”而真正“得珠”的小说家,而要得此“奇伟、瑰怪、非常之观”(我们在《末代紧皮手》《国家坐骑》中早已领略并惊艳过),其志、其力、其坚持,缺一不可。这是李学辉的动人处:以其渊综广博的底蕴、截断众流的识见和惊人的才具,强悍地驾驭完成了这文字奇景。他“内力”深厚。我之谓内力,是说他的复杂的内蕴、深邃的内秀以及坚卓的内修。他是静水流深的,发而为文,简劲峭拔,出奇制胜。这一组小说中,犹能见出这连绵内力:从根部生长起来、从内部挺立起来、从浑浊中淬炼出来的文字和精神的脊骨。在这个层面,他是文字和精神的雕刻师。

一、石老苍苔点点斑:历史的“注脚”与“幽光”

李学辉属于取材幽僻的作家。在某种程度上,他有着向世界深处探幽、探险的趣味。起于“幽”“险”而得其悲壮高华,是《末代紧皮手》和《国家坐骑》的气象,而在此组小说中,李学辉的短篇小说显示出同出一脉而又气象迥然的面貌。李学辉在此间,是执力于寻找被宏大的历史叙述遗忘了的,和被湍急的时代话语剩下了的。李学辉写的,是历史和时代的洪莽背后余下的“尾巴”:那些历史中的“人”,人的“生”的姿态,那些细节,那被遗忘的、被湮灭的声音——他们是浩大的历史言说和时代言说的小小的脚注,李学辉用这些脚注与巨大的历史和时代的“正文”形成补充、对峙和争辩。他在告诉我们,真正的生命和真正的意义,正在那些不被留意的褶皱中,在那些甚至被删除的“注释”当中。或许,李学辉的书写最能让我们理解“小说来自于历史的缺陷”这句话中蕴含的秘密。他在更广袤的领悟中“注”史、“著”史以及“铸”史。

《招供》开端处,李学辉写到:“老舅住在青年巷,那个年代叫流水巷。”细细的一条线,从熙攘人间引向密闭窗帘背后的岁月的深处,像舞台上一束意味深长的光,那隔开了的历史,湮没了的往事,以及那隐匿在浩繁卷帙之中的“人”,都被照亮了。这篇小说名为《招供》,篇名也像是隐喻,是对于宏大历史言说的“敞开”和“解密”。同样的,《我的二次元时代》写生命之微末与创痛,痛感犹如身历,在近乎“复仇”为内核的小说里,另外一重拷问直接指向时代之翻云覆雨手:善与惡,伤与罪,都要共同分担残酷历史。在这个层面,小说是让人心惊的。而《邱小姐》结尾处以一种近乎开玩笑的方式扎进了生命的真实“悲喜”,一笔带过又绝不轻放的、宏大与微小之间微妙的龃龉。《思乡曲》更是大写了一个懵懂少年在变换的战场上的仅仅作为“少年”的存在和情感。更遑论《喇叭》中“喇叭”这些旧物承载和剥开的历史留给人的伤口(和眷恋)。

而《挂在山顶上的风》《或去或留》中那些“留守儿童”,《活悼》和《我们进城吧》中的荒凉乡村,是时代书写中的“尾巴”甚至“代价”。他们是“剩下”的,是在庞大的、自有阐释系统但在这些“被剩下”的个体里又不可解释的世界的边缘,他们是没有声音的。《活悼》正是隐喻:一边是哄闹着的网络世界中的应者云集、热火朝天,一边是无声的孤绝甚至荒诞的呐喊。李学辉在坚执地寻找和书写他们的声音。

那些留守儿童的书写,让我想起几年前,袁枚的一首《苔》在沉寂了三百年之后因为一个乌蒙山里的支教老师爆火:“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那是幽暗中的自我振拔以及自我激励:“你是拼图不可缺的那一块。”李学辉所执念的,始终在寻找那些“拼图”中的“碎片”,那些暗中的“苔花”,以及那一点点的幽光,只是他更加明了,那些幽苔般的存在,譬如《或去或留》中那个叫做娃虎的天才般的孩子,从被拯救的边缘掉落和消失了。再有《挂在山顶上的风》中院落中央的那块青石。青石上影影绰绰出现的、又历历分明的一代又一代人。他们只是幽暗处存在的“影子”,并终被浩茫的历史覆盖。李学辉于此处起笔,于此处怀情。

李学辉的小说卷荡着历史的风云,却永远落笔在渺弱的个人。在《招供》《思乡曲》《羊皮月光》《奶粮》中,都是笔触轻轻带过,而层峦叠嶂的历史风云俱已铺展开。而人是此间一株羸弱的芦苇,李学辉正是紧紧抓住了这历史大风中的芦苇——他要写的从来不是历史中的“史”,而只是历史中的“历”——那些生命的境遇和质感。他要做的,是将他笔下人物在更恒久的历史中合适、合理地安放。不是抽象的安放,是真正的有着痛感的肉身的安放。《招供》自是此间佳作:所有人,大人物、小人物,正面的、反面的,革命的、岁月的——终不过是“人间的”:圆圆的面饼,麻腐馅的包子,老伴的唠叨,那些环环咬合在一起的情义。李学辉知道世界的运行自有一套光滑的、自洽的话语体系、价值体系甚至情感体系,他恰恰要在这“光滑”书写之中寻找“裂痕”,重新记录、镌刻真实的生命存在。他是冰冷的铅字时代里的“手写者”,是飞奔的时代洪流中的“逆行者”。

在这个层面,加之他的苍幽的取材与色调,或叫人想起出土的陶土砂器,但他的小说不会让人觉得有丝毫“怪世奇谈”的轻佻,也迥异于“野语村谈”。因他是“负重”的,对话的,所以那些陶土砂器中,多少蕴含着一剂(救世的)苦药。他的长篇《末代紧皮手》《国家坐骑》无不如此。而这一组小说同源此脉。

所以,那些风中芦苇——他们所历风霜雨雪,磨损摧折,生灭无常。可终究又熬得过,从而生生不息。这些夹缝中的人绝不是“零落成泥”的,他们自有辉光,有着严酷生存中淬炼出的坚韧和绝不坍塌的脊骨。这其中近乎源自直觉和禀赋的意象抓取,是“奶粮”,痛而韧的、满身泥泞然而“泥一走”“便清水芙蓉起来”;是《招供》中圆的面饼和麻腐馅的包子;是《飞机碗》终篇处如怒涛般吼叫的“碗!”“碗!”“碗!”……那些韧的“筋”、硬的“骨”、热的“血”,其在历史的惊涛骇浪之中颠簸而挣扎的光亮,确是这个世界内生的光与力。李学辉在此处,将世界(历史的以及时代的)内部的永恒的绵延之力提了起来,并聚拢起来。他用这小小的“一隅”“一粟”,构建了与正大的历史书写的对话和互文,并在这种补充、对峙中升华,重新书写了“史”的内涵。gzslib202204051802

我想起阿城的《棋王》最后的“野唱”:“我心里忽然有一种很古的东西涌上来,喉咙紧紧地往上走。读过的书,有的近了,有的远了,模糊了。平时十分佩服的项羽、刘邦都目瞪口呆,倒是尸横遍野的那些黑脸士兵,从地下爬起来,哑了喉咙,慢慢移动。一个樵夫,提了斧在野唱。”

二、望帝春心托杜鹃:守护者的沉哀

钱钟书论诗曰:“心之所思,情之所感,寓言假物,譬喻拟象;如庄生逸兴之见形于飞蝶,望帝之沉哀之结体为啼鹃。”没错,我在李学辉的这组小说中看到了“沉哀”——那些坚硬硌人的“痛点”,子规夜啼,字外有血。

很多时候,甘肃的小说家们所写的世界,与其“边地”的地理处境一样,是一个被时代遗落的世界,这个世界又没能像新疆、西藏一样成为被遗落的却又寄寓着更远古的神话期许。这个世界是晦暗粗粝的,它承载不了救赎意义,它只是被遗落。《挂在山顶上的风》一开篇就出现了一个指路的牧羊人,像极了古典小说中的“指点迷津”的渔樵一样的人物,李学辉却将之进行了“反写”。他将“我”以及我们引向了那个绿得莽莽苍苍的世界——那个名字中带着“远方”的“小螺号”孤守在那里。那里不是桃花源,那是孤绝的被抛弃的“飞地”;“我”也不是“武陵人”,“我”是被流放至此的。这是李学辉书写的背景(以及起点),命定般的,这也是深深烙印在他文字中的痛点。

这“痛点”书写背后,是李学辉本人性情甚至人格上的“硬点”,他是不妥协的,有着决绝的、一意孤行的气质。而这孤绝之气,竟又源于他的共情——他是纵身其中的“呼吸而领会者”。《大师与玛格丽特》中说:“谁在爱,谁就应该与他所爱的人分担命运。”对此,李学辉是自觉领受的。

以李学辉的文字训练甚至他的文学趣味,他足可将自己的小说写得洒脱飘逸,但他却不能不注目于现实的沉痛,不得不在如留守儿童这类题目上倾注心血,《喇叭》《活悼》《我们进城吧》《挂在山顶上的风》《或去或留》,篇篇都有倒塌的声音,他对此有着悲悯的“聪耳”——他听得到那些声音,他也看得到那余响不绝中的空茫而惨淡的前景。田园将芜的困局与恐惧始终是他文字中最深邃的焦虑。他因“身在”,而不能超然。

野人怀土,小草恋山。他明了并确认着自己的使命。所以,我们看到他笔下的人物,他们身上所蕴蓄的力量和光泽正是来自于他们的核心动作:守护。以一身抵抗潮流和时代,是他们对于命运的庄严领受。《挂在山顶上的风》《喇叭》《活悼》中那些执拗孤绝的祖父辈身上,都有此气息。那个“小螺号”同是隐喻。

你会发现李学辉的书写中的微妙的“代际”关系:孤守的祖辈,远走的(“消失了的”)父辈,以及被“遗落”在此的、背负重担的孙辈——那些留守的儿童。这个“飞地”般的世界如洪莽的古潭,有着难以扰动的宿命般的沉重,所以那个小螺号(包括娃虎)身上,同时夹杂着苍老和梦幻的气质。精灵一般的孩子,却更宜于发现(并从此携带)“黑洞”和“深渊”。李学辉于此处惊惧、停驻,并认领自己的父辈的身份——他将那些支教老师都放在了父辈(拯救者)的位置上,也给自己的全部书写做了诠释:他在鲁迅“肩住黑暗的闸门”的脉络中安放自己。若你能想起《国家坐骑》中圉人在地上抠出“脉断艺绝”四个字,若你再想到李学辉生长于斯的凉州那浩瀚苍茫的文化背景——你能明白李学辉的承重:他终究是那个在“无人问津”之处执力于“问津”的人,他要紧紧攫住他血脉所系之“道”,休戚与共之“脉”。

但是我们依然能够看到他的反思:这些小说无不在“守候与桎梏”的双重思考中展开。小螺号这个名字本身所蕴含的“远方”(以及自由),小说深邃的历史感与荒凉的现实感交错、叠加而凸显的“背負”和孤独的“宿命”,似乎在提示我们:那些背负与禁锢,甚至爱与诅咒,它们是一体的。李学辉未尝没有意识到,他其实是在深重的矛盾中做了“偏执”选择的人。他注视着自己的困局,也注视着无可避免的荒凉前景,他在与那个“荒漠”对话,并进行艰卓的反抗。

他深刻明了,自己跟他笔下的人物一样,做不了“隔岸观火”人。想想《奶粮》里的二哥,决绝地怨恨与告别,但在小说终篇处,从墙头抛进来的那个军用背包一下子敲开了冰冷的硬壳。坚硬地活着,坚硬地爱着,却依旧坚硬地怨着。李学辉轻轻一笔,将小说的意蕴旋进更幽深广袤的世界。其实,李学辉是对世界(以及对自己的选择)不那么信任的人,但他信于“投身其中”的“动作”:他有多少热切的“介入”的欲望,就有多少不信;他有多少不信,就会有多少行动的能量。他始终热切地注目于人间,却又分明地,独行于旷野,他大概是寂寞的。

三、铁干银钩老笔翻:简净中的波峭

自然还要论及李学辉小说的文字特色——读李学辉的小说,似乎无人不被他的独特的书写特色吸引。其“质”、其“骨”、其“意”、其“神”、其“气”,个个鲜明,读之叫人神往。众所周知,李学辉的小说有古文神韵。他深系于古典文学中细腻的文人传统,所以下笔炼字炼句,简净不俗。然李学辉的书写中并不仅仅是“简”,他的简中带着“骨”,简中带着“韵”,简中自有“波峭”。对此条分缕析实在易于伤其整体的美感,可避之不论又的确会错失李学辉文字的真正魅力。

“生”。他的语言求“生”求“新”,一改“过熟”文字的顺滑无生气。张岱论琴曰:“练熟还生,以涩勒出之”(《陶庵梦忆·绍兴琴派》)李学辉自然深谙张岱审美之旨要,他的文字也正是在隐去他事实上的浩然淹博之后,“以涩勒出之”,所以我们经常会看到他行文中那些涩的、拗的用笔,几乎穷尽词语组合中的张力,他要的就是这“生鲜之气”。我觉得正是这“涩勒”,突出了李学辉文字中的“骨采”。我们由此能够触摸到他文字的质地:类似“粗盐”的颗粒,重的、硬的、涩的,蕴蓄着力量的。

“减”。没错,他的小说以硬痩著称。那些鲜明凸显的筋骨,一点肉丝儿都剔除得干干净净。李学辉的文字魅力在于,你不能越过一个字,一句话。他不解释,不晕染,目光清明,骨骼分明,笔笔带气。我经常假想,李学辉的书写简直像是在跟自己玩着搭积木的游戏:词语,意象,情节,细节……都是平衡在一起的,而他最感兴趣也最擅长的就是不断地抽掉其中一块,在保证整体不坍塌的情况下,不断地抽去更多。他的书写其实是蛮“险”的,弄不好就会枯,会塌,但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他的小说完足挺立,且由这最省略的笔墨获取最深远的意境。gzslib202204051802

他的小说最后呈现出来的面貌如枝干遒劲的林木,不是郁郁葱葱的夏日的大树,是“空林黄叶亦无多”。他时时叫人想到程正揆赠龚贤的诗:“铁干银钩老笔翻,力能从简意能繁。”李学辉的小说处处见出“铁干银钩”,处处见出“老笔”之锋。在《题石公画卷》中,程正揆又说:“画不难为繁,难于用减,减之力更大于繁。非以境减,减以笔;所谓‘弄一车兵器,不若寸铁杀人者也。”是亦可以说李学辉之运笔。

“逸”。李学辉小说的动人之处在于,这老笔之翻有“苍色”,无“死气”。硬朗挺拔之外另有雍容。他绝不是匆促赶路的小说家。他的小说在行进中经常会有小小的一笔斜出(却也绝不过分晕染),直如铁干银钩上的几片叶子,是在那些细小关节处进行的“细刻”,寥寥几笔就是秀异的斗方小幅,这俨然来自他对于晚明小品的领会。他的小品文集《弹指拈花》中展示过此种运笔的功力:他有“会心”于世界的各种幽微情致的“慧心”——松间落雪,羚羊挂角,难感、难摹的“物”和“无物”,却都在他的感知中。在这方面,他有着近乎古怪的触觉听觉和奇崛的摹写能力。所以我经常说,李学辉的小说是远气苍茫,近泽如玉(那细部的雕工时时叫人抚掌)。但李学辉的“逸气”,依然是在坚实之上的空灵,所谓“木坚焰透、铁实声宏”是也。

“力”。以上这些依旧不是李学辉书写的本质。论者几乎都有言及他的极其鲜明的语言特色,但我看来,小说的节奏才是他的整个叙述方式,那迷人的老练精到的把控力才是核心——布局、推进、节奏、波澜、气息、火候……处处得宜。他对小说叙述的把控,能见出极其强悍的“力量”的训练。这精悍之力来自于动词和短句的使用,以省略、简缩的语句的跳动,营造出语言的快节奏;来自于叙事间的顿挫和克制,以及在这种克制中蕴蓄语势、释放语意的方式。

首先,这“力”源于他的叙述对于动词的依赖。那些鲜明的形容词用作动词,自是炼字炼句,但更重要的是,他是以动作发力,推进小说的节奏,这也是其小说筋骨感强烈的原因。动词带来的节奏的顿挫,叫人听到小说内部强劲的“鼓点”,在这方面,《蒋先生》几是神作。小说写得明快,像一柄短剑,斩截利落,忽忽生风,我们能够感受到小说内部的节奏:如骏马下坂,却疾而有致。

与《蒋先生》极类似的一篇小说是《飞机碗》。小说一打开,依旧是鲜明的动词推动的行文,短促有力的语句。但同样是小小的“截取”,《飞机碗》的节奏则由徐缓中蓄势,以抑制的行文,积蓄文字内部的能量,渐至“奔雷走电”,而终篇于“饱和”后的爆发。那“碗!”“碗!”“碗!”的呼啸终如悬瀑之势,演荡出一派力的奔腾。

《蒋先生》这类小说是“疾风闪电”般的,有着激越的鼓点和重音,令人目不暇接;而《奶粮》诸作则是“慢”的,缓张缓弛,根节交错,内力连绵,因之更具纵深感。全篇住后,仍有余音绕梁。

李学辉的书写之妙实在难以言尽。我们能够窥见作者在用自己的审美对材料进行的“修整”和“梳理”,能够看到他要在书写中开出新境的努力,甚至建构新的文体的冲动。在这一集中,每一篇小说都各有用力处。

而在李学辉这里,书写方式不仅仅在形式,它同样属于内容,甚至,它根本就是李学辉的本质:那突出的动作中那个“行者”;其内部的遒劲绵长之力;与他的小说的旨要相协的“退守”的、逆行的姿态,以此领承的那“文脉”。他从来都不是顺流而下者,他决绝地逆流而上,他似乎也在用这样一种挣扎和突围的方式,确认自己、凿刻自己、完成自己。在这一层面,李学辉同样是那个“问津者”和雕刻师。而他的镌刻般的奇崛的笔法,那响彻的金石之声,使得他的书写也像悬于旷野,力弱、气弱者都不能接近他。

或许还应该说一说李学辉小说的那些结尾:那些在终点处的倏忽拔起,那些在平凡田野上轰然涌现的流沙,那些混沌中突然出现的光,那些涌荡着哀凉与热切的情绪,那些在精巧设计和完美把控中的张力巨大的结束,都像是最后的來自旷野的凝视。这时候,李学辉文字中的根本形象浮现出来:像遥远的古罗马的雕像,苍茫的瞳洞中藏着生命内在的秘密,庄严而慈悲。李学辉在他的文字中贯注了这样苍茫的凝视。他力量万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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