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村童话》:内心炽热的人,看到的世界永远不会荒芜
2022-04-04迟子建
故事发生在北极村,主人公迎灯是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姑娘。她很不情愿地被父母送到了北极村姥姥身边生活。离开父母的她是孤独的,但在北极村里,她寻找到了自己的乐趣:和鸡鸭蚂蚱蝈蝈打交道;在宽敞的园子里疯跑疯玩,享受农村生活的自由自在;害怕又期待地听姥姥讲一些神奇的鬼怪故事……在本书中,我们不仅能够领略到东北独特的自然景观和民风民俗,感受到东北大地上生生不息的顽强生命力,更能体味到人间弥漫的浓浓温情。
大轮船拉笛了。起锚了。船身慢吞吞地动了。
妈妈真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了。瞧她站在甲板上向我招手,还不时抬起胳膊蹭眼睛。她哭了。
留下我,刚走,就想了?真好玩。我不愿意看她,更不想跟她招手,让她走吧。
船更远了。渐渐地,在我的眼里,它变成了一只小蝌蚪,在奔腾的江里跳着。
天上缀满了云,雪白雪白的。它们有的像兔子蜷在那睡觉,有的像猫在捕捉老鼠,还有的像狗、像鱼。它们自由自在地游着、飘着。天真大!它容得下那么多的云。云多好啊,它可以睡觉,可以奔跑,可以俯身看到树木花鸟,可以仰头望见星星月亮。对了,听爸爸说,云还可以化作雨、变成雪呢!
天热极了。嗓子要冒烟了。姥姥抹够了眼泪,在喊我了。
姥姥一走一摇,像是扭秧歌。我不愿意和她一起走,便挣开她的手,向前跑。跑累了,再停下来。看着姥姥走路的那副样子,我忍不住喊:“鸭子鸭子快快走,跩悠跩悠上高楼。高楼有个松树塔,一咬一半拉。”
这话可把她气坏了,她边追边喘着喊道:“骂姥姥,天打五雷轰!”我便又跑,摇晃着柳条棍,东捅捅,西戳戳,好不快活。
糟糕,我把蜂子窝给捅了。一个个小黑绒球向我扑来、压来。立刻,嘴肿了,脖子上、屁股上,都火辣辣地痛。
姥姥赶来了,急得直掉泪。“看看,当妈的刚走,闺女在这就……咳!”见我哭得凶,她就吓唬我说,“快起来,要不天兵天将该来了。收拾了你,姥可不管。”
我害怕,抹干眼淚站起来,顺从地趴在姥姥背上。
晚间,我和姥姥睡一个被窝。她给我讲故事,净是鬼和神,可有意思呢!我爱听,听了又害怕,便把身子缩在姥姥的胳肢窝下,抓住她的肩膀。
尽管这样,我还是喜欢晚上。左邻右舍挤在厨房里,呷着茶,天南海北地聊,我可以支着下巴听个够。
白天我一个人玩,到菜园里捉蚂蚱、蝈蝈,把大个的留下来,装到小舅给我编的笼里,塞倭瓜花给它吃。看腻了,就到房后去做泥人。我和面似的揉一堆,每天可以做好几个泥人。我偷偷用姥爷的小木盒里的西瓜子,给泥人当眼睛;又把小姨的胭脂膏,悄悄抹在了小泥人的嘴巴上。
听姥姥说,大舅那年回家,带回好几个大西瓜。吃完后,姥爷就把瓜子拾起来,装到那个盒子里。他平常从不动它,家里来了客人,却逢人就要打开说:“这是大儿抱回的西瓜吐的子呢!”等到别人连连点头,啧啧夸赞,他才满足地小心翼翼地放好。就在西瓜子少得不能再少的这一天,他跟人说着话,冲我喊:“灯子!把那个瓜子盒拿来。”
我吓得打了个干嗝,憋了好半天,直着眼说不出话。姥姥捶我的背,才顺过一口气来,委屈得我哇的一声哭起来。姥姥咬牙切齿地骂着:“高音喇叭似的,吓死人!”
我就势倒在姥姥怀里,故意大声号哭。姥爷晃着身子站起来,说:“不看了。”他从姥姥怀中把我接过去,慢吞吞地走到菜园。
迟子建,现代著名女作家,1983年开始写作,1986年凭借短篇小说《北极村童话》被文坛瞩目。已发表以小说为主的文学作品五百余万字,出版有八十余部单行本。主要作品有小说集《向着白夜旅行》《世界上所有的夜晚》等,散文随笔集《伤怀之美》《我的世界下雪了》等。
人们提到迟子建的《北极村童话》,总喜欢跟萧红的《呼兰河传》和林海音的《城南旧事》联系起来。这三部作品的确有相似之处:同样有一个天真烂漫、不识人间疾苦的小姑娘,同样充满浓烈的地域气息,同样带着淡淡的悲凉、哀愁和沧桑。而《北极村童话》多了一份温情,作者用细腻敏感的笔调,追寻她的童年,找到了她童年里那些在温暖中流逝的美。
体会下面句子的写作特点,然后照样子写句子。
天上缀满了云,雪白雪白的。它们有的像兔子蜷在那睡觉,有的像猫在捕捉老鼠,还有的像狗、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