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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法赋权与价值隐喻:智媒时代算法扩张的异化风险与规则调和

2022-04-03李智,张子龙

编辑之友 2022年3期

李智,张子龙

【摘要】算法的本质是媒介赋权的社会化扩张。算法深度赋权智媒传播技术表现为功能价值、结构价值和关系价值的三重扩张,算法从资本显性统摄走向价值扩张风险,表现在价值异化、资本异化和人媒关系异化的风险上。人工智能重构智媒算法扩张的价值规则、技术规则和对话规则,这是一个由显性技术分配到满足隐性个体化需求的过程。算法技术在价值隐喻和赋权生产的合法建构间推动人与算法规则调和的反思,指向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规则实践重构。算法规则与人的协调促使价值—规则关系在不断迭代的智媒语境中,推动算法公共价值选择导向的调和建构,实现智能时代算法工具理性、科技伦理与公共价值规范治理的弹性均衡。

【关键词】算法赋权 价值隐喻 算法异化风险 规则调和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6687(2022)3-048-07

【DOI】 10.13786/j.cnki.cn14-1066/g2.2022.3.007

进入人工智能的算法时代,算法带来媒介和用户之间信息接触方式的变化,推动智能媒体时代工具价值性与主体价值性对人媒伦理的反思。算法嵌入智能媒介,重构媒介空间信息生产、人际交往、社交消费,成为影响人媒价值性关系的中介力量。算法赋权数字化智媒景观,展现数字化媒介物化空间的媒介面向。算法深度操纵媒介信息,释放算法革命。算法在人工智能技术匹配升级下逐渐由显性的技术分配到满足隐性的个性需求。依托智能推算和深度学习技术框架,人工智能嵌入算法技术,统摄媒介生产,改变了算法规则和智媒空间的价值关系,而价值视角则是研究算法影响智媒生产的工具路径。从物质层面看,媒介环境学派认为,媒介与人之间的价值博弈调和推动媒介满足人感知功能的延伸。从社会关系和权力意识层面看,算法赋权智能媒体与人主体价值关系结构的重塑。人工智能不仅是架构式计算,[1]也是与智媒生态系统密切相连的一套嵌入式计算产物和规则系统,对社会权力关系和人媒关系产生了风险影响。有哲学家认为:“人工智能就是哲学革命。”人工智能给媒介带来的颠覆性影响将远远超过任何技术时代对世界造成的改变。中国人工智能研究者指出,人工智能对数字智媒的价值论反映了技术与人主体价值的哲学本体论问题。因此,学界开始反思算法技術带来的媒介危机与社会风险。随着算法成为智能媒介实践的介入力量,媒介从数字化生存时代进入算法化生存空间,算法对媒介传播的影响引发技术、文化、资本等多重复杂风险因素的扩散。伴随数字生存时代算法技术超越升级,其不断扩张媒介系统时间与空间的新界限,智媒系统时空维度和感知尺度正在被算法模型重塑。

塔尔顿·吉莱斯皮从技术角度定义算法模型,智媒时代下算法模型是基于媒介信息传播与人媒互动模式,将输入的数据转化为符合用户预期需求判断的编码程式。这一模型实现了智媒信息传播的精准计算、推理需求、高效匹配、效果最优,社交媒体通过算法实现对定位检索、信息筛选、流动优化等智能化媒介系统的可视化精确描述。算法技术通过定制化、匹配化、交叉性的内容生产系统与可视化交互界面,满足且增强用户对可供内容的个性化、场景化需求。算法不断更新媒介供给内容,生成满足用户多元化需求的计算规则,同时扩张算法容量匹配,实现用户需求和媒介系统间的无缝链接,还依托系统化的操作流程和交互式对话系统,定义媒介运行系统。算法技术正在超越媒介物质性功能影响,重塑媒介社会价值,智媒则反映出算法技术对社会关系的影响超过算法本身的技术变革。如同福柯对技术规训的理解,算法通过技术延伸人类感官触觉与精神归属,体现媒介对人的全面控制。当下,智媒时代算法本质是一种媒介赋权的社会扩张,算法赋权智媒技术标准、跨界融合,重构社会系统边界,相应引发算法“黑箱”、数字鸿沟、技术非理性化泛滥等系统性风险扩张问题。

一、算法赋权:智能媒体算法形态的价值扩张

1. 功能价值扩张

算法赋权信息自动化匹配用户选择的中介技术,而非原始、客观实在的物质力量,它既通过数字化识别、编码、传输和解码完成技术与内容的自我迭代,又通过信息符号构建媒介空间虚拟系统代指对象传递信息、完成指令、产生社会行动,创造一个应然世界。人工智能技术会进一步扩大智能媒介主体改造客观世界的能动性,创造出更为复杂多元、满足期待的符号系统。[2]智能媒体与算法科技相互嵌入,连接媒介空间的信息价值与互动形式,表现出可计算的数字化内容生产、跨平台转换、数据更新迭代,最终完成算法的功能价值扩张。因此,算法重新定义了智能媒介生态,拓展了对媒介结构、人媒关系的逻辑定义,从而为自身功能价值注入了多元化范式的可能。算法与媒介的关系是媒介生态建构的一部分,算法价值成为算法文化引导媒介社会化发展的趋势特征。一方面,算法本身被赋予技术价值,是对智媒功能的价值建构,折射出算法造福人类的福祉导向,算法价值扩张存在合法化建构能力;另一方面,在媒介功能智能化演进中,算法价值与媒介不断交互、耦合和交融,折射出算法扩张对媒介功能的理性统合。

因此,算法思维在本质上是价值扩张的过程。媒介空间的算法思维是一种平台嵌入式的机器思维,是一套成熟、人性化科技设计的计算程序,因为算法语言并非单调地处理数字,或是规则性地执行符号。算法介入智能媒体的运行方式,使之由线性传播逻辑转变为去中心网络传播逻辑,从而产生多元、聚合、即时的功能集聚扩张效应。

2. 结构价值扩张

算法产生媒介空间去中心化、去边缘化的结构颠覆。数字化智媒结构和算法技术的融合导致算法高度契合现实世界,可重构高度真实、自由开放的媒介景观。去中心、去边界、去阶层的算法程序带来信息流、资本流、数据流的计算聚合,赋予智媒生存新的信息结构和价值标准。智能符号化的数据信息聚集指向受众注意力经济带来的信息流聚集,这使得算法更具网络信息聚拢效应。置于媒介系统框架之中的算法,作为数字化的计算生存机制与媒介结构,交互形成嵌入性特征,颠覆社会结构,产生算法数字泛化。受数字技术、资本权力和社会结构的影响,算法改造现有媒介结构和人媒关系,产生媒介资本控制再生产的权力结构。而媒介颠覆权力结构产生权力制约是一种双向约束,它不仅固化了算法技术精英群体固有的权力话语,也生成了下游群体新的话语权,由此,算法成为争夺政治资本话语正当性的技术工具。如美国总统大选期间的舆论操作、网络空间域名更改与黑客攻击,西方社交媒体中民粹主义泛滥,人工智能资本力量博弈纷纷渗透、改造影响全球政治经济的权力格局。因此,算法的社会本质是科技资本结构与社会权力关系的一场博弈,算法范式正在带来全球媒介空间结构的权力扩张和再平衡。

3. 人媒关系价值扩张

作为技术性和社会性相融合的技术形态,算法的权力不可避免会带来现存社会制度和权力关系的深层反应。算法产生诸如算法“暗房”、公共价值边缘化、权利与自由冲突、数据绑架导致媒介与人关系价值的负向扩张。算法赋予媒介与人类权力资源,诞生新型的权力对话模式,生成新的媒介权力疆域。在此,算法是一种授权,[3]在控制与反控制中延伸媒介与人的权力向度,算法执行过程和方式不断链接成新的代理关系,形成人媒共生的生存形态。智能传感器新闻、机器人对话的拟态出现,证实算法融入智媒系统后通过假设先验和精准锚定塑造其工具意识和价值意识,这一方面维持算法技术表征的工具客观性、中立性,另一方面预先设置技术参数,体现了主观性的价值意识。参数是人工意识价值性的主观植入,代码化的数据是算法工具价值与意识形态的融合体,它既指向包含价值观的功能意义,也指向社会化的价值建构。数据代码化代表价值偏向的意识立场,影响受众偏好和决策,技术价值偏向则不仅代表技术本身的价值立场,而且赋予技术话语权以正当性与合法性。根据麦克卢汉的媒介理论,算法价值植入智能媒介需要假设先验与需求锚定,包括算法融入,即算法计入媒介信息生成机制,影响信息内容生产的效率和价值;算法互动,其影响算法参与媒介功能与空间的融合,成为人与媒介互动的介质;算法授权;算法代码化,这四个环节循序渐进。[4]算法链接媒介空间与社会系统结构,媒介空间中的搜索引擎、关键共词、智慧数据测定及代码化的数据排序形成了新的社会权力关系。算法植入智能媒体体现出媒介内生性的技术话语无处不在地扩张媒介空间内用户与媒介的社交互动方式,进而影响人媒关系和价值认同。

二、价值隐喻:智媒时代算法价值扩张引发的异化风险趋向

算法价值隐喻体现在算法权力对主体的双重价值控制上。算法技术与人的互动存在价值的主体双重性。[5]主体双重性来自人创造算法的主体实践性,也来自算法对主体的反控制性。主体双重性在智能媒体时代不断生产新的社会意义,被新的媒介生产机制和社会价值结构所限制。算法控制影响人类的价值选择,导致人被算法异化,而人对算法的接触处于无意识的隐形状态。算法作为人工智能的延伸,对人的影响来自需求满足的强效果,却造成无意识的算法技术依赖。算法技术开拓了人类感知媒介的“第二空间”,[6]超越时空赋能媒介无限的空间想象和需求弹性,满足人对媒介无限想象的主观期待和愿景。虽然算法赋予人类审视和反思人机关系的物质条件和客观可能,智能媒介作为算法与媒介感知的中介物,却决定了人类—技术的互动关系不断被媒介空间数字化重构。在此,价值隐喻表达的是算法不断探索智媒用户认知延伸路径,人类通过算法隐喻的数据化更深刻地窥视媒介时空,成为人媒感知发展、功能优化的价值脉络。基于算法技术、用户兴趣和汇聚社区驱动自由化信息流动,智媒打破了技术结构对用户需求满足和媒介感知的桎梏,满足了人在媒介虚拟空间中的现实需求和未来想象,同时也打破了数字分层鸿沟。去边缘化、去中心化的结构颠覆决定了算法价值改造媒介空间的深度,从而激发占据用户感知可控的影响力,潜在地扩张了人类自身通过技术增强抵御媒介时空变迁的能力,从而带来了对算法价值、资本及人媒关系的异化。

1. 价值异化:智媒人性化趋势下算法价值异化隐喻浮现

人性化趋势是媒介演化的实践逻辑,智能媒介生存价值受制于媒介满足用户的工具理性。人性化趋势下智能媒体通过算法技术营造拟态环境,带动媒介满足大众偏好,产生广泛认同。从人媒互动到人媒合一的过程中,由于人是创造算法价值的主体,智能媒体发展越来越趋向人性化的隐喻浮现。海德格尔的技术哲学论认为,技术存在的生命力需要天然融合满足人的现实需求,技术和人不存在物质性分割,也不存在精神对立。而算法与人的价值共在性推动算法价值隐喻从人媒互动的功能价值转向人媒合一的社会价值。媒介实践表明,人类对媒介的开发以前所未有的幅度改造媒介的价值效能对人类的意义导向。科技为媒介使用过程带来自恋和愉悦,使人更想追寻技术的意义,算法确立的非政治化技术价值成为整个智媒空间进行自我解放的客观力量,人媒互动的交往模式强化匹配用户主体的多元诉求,释放媒介的自由价值。海德格尔认为,“人通过技术隐蔽媒介参与方式缔造社会”。保罗·莱文森强调了媒介智能演化呈现的人性化趋势的社会价值性,“后麦克卢汉主义”阐释了媒介对人的理性判断和价值控制力。算法对人的异化则来自人工智能底层逻辑,即人性与算法的互动与统一。当下人工智能媒介形态直接反映出算法构建媒介人性化趋势,推动智能媒体从工具性价值到人格化价值的转向,满足围绕人主体性的价值功能需求,实现人格化想象。算法使媒介从发明技术到人媒互动再到人媒沉浸,最终成为人媒智体,人类则利用算法赋能的工具价值和理性价值交往进行自我和解。人们逐渐认识到算法的颠覆性和解构性折射出媒介生态驯化的价值寓意,智能媒体不断迭代算法价值隐蔽方式带来的价值风险,从价值隐喻到解蔽自我的荒谬审视和非理性逻辑。“人媒智体”的价值解蔽是最终的探知对象,而算法在智能媒体对象性探讨偏向的归途中不断引发对理性价值和工具价值的终极思考。因此,人工智能所引发的算法价值工具性异化削弱社会主体价值的趋势,带来了算法满足多元化价值的诉求,却无形中充当了维护技术统治媒介合法性的工具,由此,算法陷入价值工具隐喻性异化的风险困境。

2. 资本异化:智媒算法控制下的科技资本统摄

技术是资本的组成部分,媒介生态系统中算法技术推动科技资本统摄媒介规则。算法技术作用于智能媒体,受限于媒介生态建构的综合系统结构。人工智能塑造高度自动化、个性化、全景化媒介生态,这依赖于算法系统支配智能性功能指令。算法不仅支配媒介智能化功能对人的工具适用性,也在用户接触媒介的过程中渗透人的主观需求,创制出人对智媒环境的依赖和信任。人工智能的工具力量在媒介使用层面不断被激发膨胀,在人媒互动时空中产生人对媒介满足和依赖的信任作用。“技术的意识力量本身是意识形态的一种渗透,技术理性的应用服务于人对技术的统治”,[7]人工智能系统的算法控制带来的趋利性和控制性是探讨媒介空间技术与人价值互动的判断原则。技术为媒介带来粉丝数量、广告量、点击量等可量化的直观利益,带来追求趋利动机的满足。由此,人徜徉在媒介空间的依赖感和满足感是算法作为隐形意识形态渗透植入广大用户中的必然导向。科技公司将算法融入人对媒介的感知并得到合法化的关联价值,算法则利用人依赖媒介的信任价值反客为主成为一种易于接受的柔性控制力量。人工智能赋予算法纳入人媒系统交互关联构建用户对媒介的消费期待,用户借助智能媒介合理利用算法獲得自身需求满足想象,从而对算法价值形成依赖和固化。

伴随科技资本统摄智媒体程度的加剧,算法资本控制人的言论走向形而上学的无序扩张,渐进地否认了人在社会实践中的主体性。人工智能中算法程序是人在媒介实践过程创造满足人类需求的价值工具,它通过媒介复制人脑机能和认知神经实现拟态感知、接触、选择、依赖的生产交互过程,依靠媒介的物理功能控制媒介系统。人工智能借助物化的智能特征,将算法满足人的媒介感知过程,模拟出一种感知和心理的经验范式,延展人与媒介互动功能,从而实现资本对人主体价值的扩张再造。而智能媒体对人类思考的程序设计超越了人类自身对技术的想象,智媒时代算法的最大价值是“一切皆可算法化”,媒介信息生产、情景选择、价值趋向、选择偏好在媒介接触的不同时空点被流量、资本所量化,人接触媒介的满足程度和过程完全被计算化,媒介的操作路径被算法程序化和路径化。对此,人类无法回避和选择,智能算法成为媒介资本操纵用户的控制器。算法编制的资讯、图文等超链接数据被量化,人类的偏好、行为成为可量化的“数据人”,初级算法阶段数据可以衡量媒介时空中的一切物质,高级算法阶段则自动诞生人物画像,这标志着人工智能价值的可视化、可量化。拟态化认知和判断是建立在依靠算法系统所采集的多维数据逐渐摆脱了人与媒体单向沟通反馈的线性逻辑认知之上的,人类的感知、判断、动机不知不觉被算法资本量化所描摹和感应。算法隐藏在智能化感官体验的情景中,算法资本逻辑从价值构造进入算法“黑箱”迷思,而用户在智能媒介的接触和依赖过程中处于无法知晓的算法“黑箱”中,人对算法的价值判断则是算法受资本、技术及市场经济偏好选择,产生机器异化效应下人的主体性价值的社会偏见和价值异化。算法与社会要素的演化发展过程被智能媒体通过隐喻象征和合法建构进行合理化包装。从供给机制看,智媒体时代算法科技公司由资本价值主导,多元的市场主体参与构建智能媒体算法技术融媒体超级处理平台,在人与媒介的互动过程中过滤信息、凝聚价值、共建认同,以达成非制度化的价值共情,为此,需要不断从算法资本到人的价值再到社会价值反思中回归算法的理性价值,探究通过人与算法的理性交往,消除资本对算法的无序扩张,这理应成为智能社会对算法的理性反思。

3. 人媒关系异化:智媒生态颠覆人媒关系的互动实践

人工智能的介入赋予智能媒体算法价值合法性。当用户依赖算法扩张媒介感知来满足自身媒介需求时,算法价值导致人主体性的丧失,从而颠覆了人与媒介的关系。自然科学通过机器进入人的日常生活,改造人的生存环境,为人解放做准备 ,[8]人工智能则嵌入媒介系统,带来虚拟现实场景、深度学习、云计算等媒体技术。数字技术下的智能媒体往往缺少自我逻辑思辨的观念,人通过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数字智能快速获得对媒介的认知和体验,这助长了算法价值的盲从与偏执,忽略了对算法理性规制的反思,最终演化为全面、深刻的人媒关系异化,导致人类社会中人与机器地位的主客颠倒。媒介社会所表征的人与媒介的关系呈现出人价值的倒退,人类社会技术革新和思维范式的转换带来理性的物质生命和盲目的信赖认同,人的生命力则化为愚钝的物质力量。[9]算法作为当下智媒时代的生产关系,人操纵算法实现对媒介支配和统治的荒诞则反映了“媒介人”统治“社会人”的异化延伸,因为媒介本身不具备原始创新的能力。其本质是人通过社会要素优化媒介功能与技术系统的边界,延伸了信息循环、深度学习、情感交流,不断挖掘着算法对智媒功能控制的内涵与边界。如在新闻信息生产领域,算法赋能数字新闻的一体化生产传播,释放社交媒体中拟态化功能整合。新华社AI主播等在线可视化的智能化新闻发布,协作式、众包式新闻内容共享等媒介内容供给形式,消弭了人与媒介的边界。人工智能的物化和异化则折射出算法技术背后迫使资本服从于媒介机器运行的生产逻辑,因此,财富雄厚的媒体集团占据资本工具和算法价值高地,出现了大数据对公民数据隐私的实时捕捉、数字劳工群体空间面临沉重压抑等时代问题。智能媒介对人的统治支配本质上反映了算法对人媒关系过程的异化,引发以人为主导的“人前媒后”和以技术为主导的“人退媒进”的博弈。算法是智媒环境模拟人类的工具人,表现为人媒合一的数字化智能媒介前景,因此,提倡智媒空间人机耦合价值不存在片面承认算法或人的主导地位,需重新定位平等交互的人机互动的有序结构。

媒介社会中人与媒介的互动本质上不只是一种权力关系博弈。在算法控制与反控制的冲突和调和之中,人创造技术并利用算法解决了人类自身无法完成的技术难题,在不断补救的“后视镜效应”下突破了人类身体感官的可控延伸。同时,人在进行媒介感知的甄选和识别时,算法无声无息干预人的判断和偏好,带来“信息茧房”和传播“回音壁效应”。在缺失技术和伦理合规监管环境下,算法自动授权带来了权力自由与隐私泄露、道德风险与责任归置、多元生产与公共监管等非对称伦理困境,使人无奈被动地束缚在信息真空的壁垒中,无意识地被算法洗脑和操纵。由此,需要反思的是,算法所具有的价值赋权和价值隐喻推动价值—规则关系在不断迭代的智媒技术语境中寻找利于人类社会发展的价值重构和规则调和。

三、规则调和:公共价值导向下智媒体算法批判发展与实践探索

1. 推动智媒体算法治理的哲学批判:算法理性与公共理性的规则调和

智能媒体时代算法深刻重构媒介结构、媒介感知和人媒关系。从媒介演化历史看,媒介形态的迭代是对既有传播空间形态的解构和意义的建构。算法是人工智能技术嵌入智能媒体的一种计算程式和逻辑程序,算法技术与智能媒介形成了相互嵌入的结构—功能关系,因而,数据对用户的匹配程度决定了智能媒体算法应用的社会化程度。算法的技术体系嵌入媒介生态系统,重塑扁平化、多中心、离散化的传播环境,为算法技术满足公共服务与社会需求提供了社会系统范式的革新。算法范式在满足人类对智能媒介需求的期待想象和具身认知过程中,不断突破主体价值意义局限,呈现出多元主体的价值博弈和反思。一方面,需要思考算法技术主体在公共价值导向下主动平衡理性价值和工具价值的系统构建,智能媒体公共价值调和的本质是算法技术工具价值与公共价值如何实现人与媒介良性发展的协调共治;另一方面,需要挖掘算法技术在社会治理、公共服务、疫情防控等多元治理中的最大公约数,约束算法资本技术单向的价值扩张,推动实现公共价值导向下智能媒体社会治理效能的最大化。从马克思生活时代的机器大生产到智能媒体时代人工智能的蓬勃发展,推动这一进程的始终是人与科技范式的规则调和与协同发展。科学技术范式的发展推动技术与人的深度融合,智媒技术不断进入新的社会领域完成社会物质化赋能,进而最大限度地满足人类社会生产的多元发展。在智媒生产关系中,人工智能技术、数字劳动、信息生产体现在打破用户接触媒介的时空局限,提高政府治理效能和社会满意度上。媒介空间中,算法对用户无所不知、无所不在的价值引导,为服务社会治理提供了多元化的公共议程,带来公共价值与市场价值的治理双赢。由此,算法技术与公共传播自动化高度匹配成为智能媒体时代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因素。就目前而言,算法与实现国家治理和自身价值工具全面发展的价值愿景同频共振,这依赖于智能媒体演化过程中算法对社会公共选择价值导向的合法建构,其最根本的是推动算法治理與公共治理在治理技术、治理原则和治理规则上的多面调和。

对算法治理价值的规制调和,如同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批判不能只停留于技术思辨结构之上的上层建筑,应该把治理规则放在技术、资本、价值三者调和中衡量建构。算法规则内核是将智能媒介资本价值、算法技术价值与社会公共价值统筹调和。算法价值调和的合法性建构需消解智能媒介资本价值、技术价值对社会公共价值的绝对统摄力,用批判的眼光反思资本价值和技术价值对公共价值的统摄。科学技术产生的机器对工人阶级产生巨大的奴役和剥削,机器对资本的扩张带来社会化生产力的绝对统治权,劳动者主体价值则处于技术体系的奴役中。马克思在论述机器与科技对人类的负面作用时,清醒地认识到在机器与科技处于资本支配下时,批判对象始终是围绕资本对社会形态的统摄。在对当代智能媒体算法资本、技术与公共价值的实践反思过程中,马克思主义哲学有关资本与技术的价值哲学批判表现出独特的批判价值。

2. 探索算法異化风险治理的实践原则:科技伦理与公共规范的弹性均衡

技术工具具有替代劳动、创造劳动价值的经济属性,带来资本剥削引发的社会问题。[10]在人类发展过程中,科技伦理发展的难题在于:市场扩张下技术理性经济人的价值扩张与社会公共价值收缩,引发科技伦理风险和社会权力失序。科技赋权算法带来智媒生产方式、生活方式以及用户思维重大变革,引发一系列对当代智能媒体社会的哲学和伦理思考。算法规则一旦失衡失控,市场责任主体和公共规范价值导向的边界就会模糊,走向人类良性文明的对立面。智能媒体时代算法与人类数字化共生,算法提供了突破社会价值边界的强大的双刃力量,引起数字权力失衡、数字素养落差、数字鸿沟困境等问题,使得全球社会陷入算法数字价值风险。当代媒介学者自觉利用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批判算法隐喻机制,揭示算法对公共价值规范的消融。因此,如何使人工智能算法技术朝着符合公共价值规范方向发展,建构算法科技伦理价值与公共规范价值调和的算法善治范式,需寻找解决算法价值异化的基本实践原则。算法科技伦理困境表现在算法作为人工智能技术的硬核程序,反映出算法对技术拟合媒体世界引起社会价值边界扩张的重构,公共性与资本性的边界模糊侵蚀公共规范与科技伦理的治理界限,围绕媒介公共规范如何不被强大资本侵蚀,形成价值规则调和的实践探索核心导向。传统公共规范价值在智能媒体空间不断受到数字技术、科技公司、市场价值偏好的压力挟持,因此,以算法为核心的智能媒体风险治理不仅是一场新技术革命,更是一场综合社会结构、主流价值、媒介价值规则的社会革命。鉴于算法规则的调和是一个多元主体参与、权力博弈均衡的政策交锋过程,需掌握和提升公共规范价值在算法技术的话语权,强化公共性价值观在算法规则调和中的统摄地位。智能媒体算法特征影响不同群体参与话语权规则调和的价值偏向,贯穿着媒介空间技术主体和用户主体的控制和反控制。多元治理主体通过社区评论、议题参与、协商对话来对抗精英技术主义,制约科技政策对算法技术的支持空间。在算法科技迭代升级的智能媒介空间,算法规则调和的实践原则应通过重构算法主体的话语特征、话语议程、话语符号,融入公共治理规范条款。由此,话语博弈、价值交锋与权力对话将成为未来算法科技伦理与公共规范值规则调和的主要形式。

未来智能媒体算法的公共规范建构,需从公共价值角度重构人与媒体关系规则、话语规则和伦理规则三者间的调和,一定程度上体现在算法技术数字赋权导致科技伦理与公共价值规范互动的规则调和上,最终指向对人与媒介之间秩序规则的实践重构,如国家数据治理和政府数字规制帮助科技公司再造公共价值主导、行业自律、共建决策的规范机制。在智能媒体的发展过程中,算法已成为媒介内部与外部世界互动的关系工具,这必然需要认真研究算法价值调和运行方式对未来人工智能媒体生产机制的适应规律,同时需要考量公共伦理规范在调节人与智能媒体关系方面进行的算法逻辑技术性的规范建构。算法需要借助公共价值规范与科技伦理的调和来均衡媒介权力、科技资本和公共价值三者的治理边界,协调算法自身工具价值和社会价值的良性互动,防范算法对人主体价值、科技伦理、公共规范价值侵蚀的异化扩散。尤其着重对算法价值伦理标准建设和算法的价值批判性,推动算法科技伦理和公共价值规范对智能媒体算法异化扩张的价值约束。因此,这是一个算法应用智能媒体系统的价值调和过程。为避免人工智能媒介陷于盲目追求算法技术乌托邦主义和资本至上的价值满足,需要为智能媒介的价值性、伦理性和规范性治理提供多元互动的实践原则,最终达成均衡算法工具理性、科技伦理与公共价值规范的治理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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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gorithm Empowerment and Value Metaphor: Alienation Risk and Rule Reconciliation of Algorithm Expansion in the Age of  Intelligent Media

LI Zhi, ZHANG Zi-long(Institute of Communication Studies, Communication University of China, Beijing 100024, China)

Abstract: The essence of the algorithm is the social expansion of the media empowerment. The intellectual media communication technology of the algorithm depth empowerment is the expansion of the functional, the structural and the relational value. The algorithm moves from the dominant dominance of capital to the risk of value expansion, which is manifested in risk, capital alienation and human-media relationship alienation risks.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reconstructs intellectual media value rules, technical rules and dialogue rules, which is a production process evolving from dominant public technology distribution to invisible individualized demand. The Algorithm realizes the social imagination of the intelligent media around the subjective value function to promote the reflection of the intelligent media from the instrumental value to the personification value. Algorithm technology promotes the interaction and reconciliation between human and algorithm as well as between self-value metaphor and legal construction of communication production, which finally points to the reconstruction of rule practice between algorithm value and public value. Algorithm rules push the value-rule relationship to find the rule reconciliation of social value and media value reconstruction in the context of intellectual media, in the process of the evolution of intelligent media. Meanwhile, it continuously promotes the legal construction of the choice-oriented public value of algorithm, and realizes the elastic equilibrium of the governance of the tool rationality and the public rationality of algorithm.

Keywords: algorithm empowerment; value metaphor; risk of algorithm alienation; rule reconcili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