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谋划精准施策 稳住外贸外资基本盘
2022-04-03何明洋
何明洋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世纪疫情冲击下,百年变局加速演进,外部环境更趋复杂严峻和不确定,2022年经济工作要坚持稳字当头、稳中求进,多措并举稳定外贸,加大吸引外资力度,提高宏观调控的前瞻性针对性,保持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2021年我国货物出口金额达217348亿元,同比增长21.2%,成为稳定宏观经济大盘的重要因素,也是做好“六稳”“六保”工作的有力抓手。然而,作为国际经济金融环境的关键影响因素和全球流动性转向的重要信号,美联储缩减购债规模(Taper)将通过国际贸易、资本流动、市场预期等多种渠道对我国经济产生重要影响,是当前及未来一段时间影响我国外贸外资形势的重要因素。因此,针对2022年我国经济发展外部环境的重要变化,应加强分析研判和提前谋划,进一步提升应对政策的前瞻性和精准度,多措并举稳住外贸外资基本盘,确保全年经济平稳健康运行。
一、国际经济金融环境变化将对我国经济产生重要影响
当前,我国经济仍处于疫后恢复阶段,供强需弱、外热内冷等特征较为突出,国内经济对于国际经济金融环境变化的敏感程度较疫情前明显上升。
(一)当前我国经济对于外需的依赖程度有所上升
源于多地散发疫情、房地产调控等因素影响,2021年我国内需恢复相对滞后,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两年平均增速均为3.9%,显著低于疫情前水平,且较同期国内生产总值(GDP)两年平均增速偏低1.2个百分点,显示内需不足成为制约当前我国经济全面均衡恢复的重要因素。然而,源于发达经济体与新兴经济体供需复苏错位,疫情发生以来我国货物出口始终保持较快增长,全年出口金额同比增长21.2%,贸易顺差高达43687亿元,前三季度货物和服务净出口对于GDP的累计同比贡献率达到19.5%,处在近十年来较高水平。12月份,我国出口金额同比增长17.3%,增速分别高于同期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速、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累计增速15.6个和12.4个百分点,经济增长对于外部经济金融形势变化的依赖程度仍在上升。
(二)美联储缩减购债规模将产生一系列连锁反应
2021年11月初,美联储公布议息会议决议,宣布正式启动缩减购债规模进程,将每月购买美国国债和机构抵押贷款支持证券的规模分别减少100亿美元和50亿美元,近期美联储加速缩减购债、提前加息等信号日趋明显。历史经验显示,美联储缩减购债规模往往是全球流动性转向的重要信号。一方面,欧、日等发达经济体将采取跟随策略并逐步收紧流动性,以避免本币出现大幅贬值并导致资本外流。事实上,7月份美国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会议纪要首次明确讨论缩减购债规模相关事宜后,欧央行、英央行等均释放流动性收紧信号。另一方面,为避免通货膨胀、资本外流等问题发生,巴西、俄罗斯等新兴经济体多次宣布加息决定,导致其国内流动性逐步趋紧。其中,巴西央行已连续第7次上调基准利率,目前已达到9.25%的较高水平,且预计2022年年底巴西基准利率将升至11.50%;俄罗斯央行连续7次提高关键利率,目前已达到8.50%,2021年俄罗斯央行累计加息425个基点,未来加息步伐仍将持续。
(三)国际经济金融环境变化可通过多种渠道影响我国经济
首先,美联储缩减购债规模及与其相伴随的全球流动性转向,不利于各国社会总需求的扩张,并将通过名义收入增长放缓、信贷投放规模收缩等方式影响全社会消费、投资等领域潜能的释放,最终通过国际贸易渠道影响我国货物和服务的出口。其次,美元供给减少将强化其升值预期,导致我国资本外流压力有所加大,人民币将出现一定程度贬值,被抛售的人民币流入市场后恐加剧国内通胀压力。2021年,我国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PPI)同比上涨8.1%,涨幅创2003年有记录以来新高,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涨幅亦逐月扩大,通胀压力不容小觑。最后,国际经济金融环境变化易引发资本市场出现较大调整,并通过国际资本流动等方式加剧我国股票、债券、房地产等市场的波动。
二、考虑国际经济金融环境变化对我国经济影响时需重点关注三个方面
相较传统单国政策和外部需求放缓而言,美联储缩减购债规模及由此引发的国际经济金融环境变化,对我国经济的影响在传导渠道、响应节奏和冲击领域三个方面存在明显不同,亟需引起高度重视并进一步加强分析研判。
(一)传导渠道与传统单国政策影响存在明显不同
传统情况下,单国货币政策收紧将引发其国内信贷规模收缩、微观主体预期转差等问题,并通过企业投资、居民消费等渠道减少社会总需求,最终通过贸易途径影响我国出口规模。然而,上一轮美联储Taper进程中,由首次提及、正式宣布Taper决定至2014年10月结束债券购买计划期间,美国自我国进口的月均增速分别为5.26%和6.48%,较宣布Taper决定前分别加快1.09个和2.31个百分点,即美国内需市场对我国出口反而存在一定提振作用,与当下情况基本一致。事实上,2013年5月美联储首次提及Taper后我国出口增速确实出现明显回落,上述现象意味着其他国家对我国商品的进口增速显著放缓。原因在于,美联储Taper决定将推动美元进入升值通道,促使全球资金向美国集聚,导致其他国家尤其是新兴经济体面临较大资本外流压力,各自国内出现资产价格下跌、资本市场回调等现象,并通过居民收入减少、企业停产倒闭等渠道影响消费、投资等领域,导致社会总需求持续萎缩,进而减少对我国商品的进口。
(二)响应节奏与传统政策执行进程存在明显不同
传统情况下,财政或货币政策由制定、实施到形成实物工作量一般需要3—6个月的滞后期,若經济内部传导机制不畅,政策滞后时段恐将进一步加长。以上一轮2013年美联储Taper操作为例,2012年9月和12月,美联储相继推出QE3、QE4,加快市场流动性的投放,同期我国出口增速保持较高水平,2012年1月至2013年4月,我国出口增速均值为10.3%。然而,5月份美联储首次提及Taper后出口增速应声回落,至2013年12月正式宣布Taper决定前,月均出口增速降至4.4%,较提及前下降5.9个百分点。2014年1月至2014年10月美联储正式执行Taper决定过程中,出口增速均值为5.8%,较提及前仅下降4.5个百分点。上述结果表明,与正式执行Taper决定相比,此前首次提及Taper及由此引发的市场预期和他国货币政策调整对于我国出口的影响更为显著,即以政策实际执行时点为分界,政策影响效果呈现出显著的“前强后弱”特征。
(三)冲击领域与传统外部需求放缓存在明显不同
传统情况下,一国货币政策收紧引发其本国社会需求萎缩,并通过贸易渠道导致我国出口规模的回落。对于我国经济而言,外部需求放缓将沿出口产业链由下游向上游逐级传导,最终影响我国的总体产出水平。然而,美联储Taper进程将通过多种渠道从上下游两端同时进行冲击,加剧我国经济波动风险。从上游来看,美联储Taper决定及与其相伴随的全球流动性转向,将导致金、银等贵金属及“三黑一色”等大宗商品价格逐步回落,引发煤炭开采和洗选业、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等上游行业持续承压。从下游来看,机电产品、服装鞋帽等出口规模下降将导致相关行业销售状况转差,进而影响设备制造业、纺织业等中下游行业生产。除此之外,国际经济金融环境变化易引发资本市场出现较大调整,并通过国际资本流动等方式加剧我国股票、债券、房地产等市场的波动。
三、政策建议
密切关注国际经济金融环境变化情况,加强宏观政策跨周期设计和调节,根据国际经贸形势和国内经济运行状况适时预调微调,稳住外贸外资基本盘,充分挖掘内需市场潜力,着力防范化解重点领域风险,确保全年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
(一)多措并举稳住外贸外资基本盘
密切关注美、欧等世界主要经济体疫情防控形势和宏观政策走向,加强重点国家和地区政策溢出效应的分析研判。重点监测外贸企业出口订单、经营效益、市场预期等指标的变化情况,避免外需过快放缓对外贸企业尤其是中小型外贸企业及相关就业岗位造成严重冲击,抓紧制定应对预案并储备一批针对性强、灵活度高的救助政策。进一步密切与日韩、东盟的经贸往来,扩大“一带一路”对我国外贸的带动和推进作用,推动中欧在经贸、绿色、数字等领域展开更为广泛的合作。组织多用途船队开辟专班运输服务,加大对出口航线的运力供给,提高集装箱的海外周转效率。积极利用跨境电商平台在国际运输方面的议价能力,协助外贸企业获得优惠国际运价。
(二)加力提效充分挖掘内需市场潜力
继续抓紧抓实疫情防控工作,为内需恢复创造良好社会条件,指导各地严格落实“外防输入,内防反弹、人物同防”的总要求。将受疫情影响较重的困难群众纳入低保、临时救助等政策保障和就业援助范围,稳定基本消费支出。提升中等收入人群消费能力,阶段性提高个人所得税起征点,引导资本市场稳定健康发展。挖掘高收入人群消费潜力,把握境内疫情率先企稳机遇,通过降低进口关税、发展跨境电商等方式,引导境外消费回流。合理把握预算内投资和地方政府债券发行进度,推动上半年尽早形成实物工作量,发挥地方政府专项债杠杆作用,带动扩大有效投资。促进房地产行业平稳健康发展和良性循环,切实保障个人住房的合理信贷需求,支持正常合理的房地产融资需求。
(三)加强宏观政策预调微调和预期管理
针对国际经贸形势调整和国内多重因素叠加造成的较大经济下行压力,未来一段时期我国宏观政策应在保持当前财政政策积极、货币政策稳健取向的基础上,根据形势适时预调微调。加强宏观政策跨周期设计和调节,平衡好长期发展战略与短期经济运行之间的关系,避免短期政策密集出台对经济运行和市场预期造成的衍生影响。密切关注各地各部门政策执行过程中存在的“一刀切”问题,根据政策出台后的效果和影响及时调整或纠偏。政策正式出台前加强与市场的沟通交流,积极征求相关行业、人群等意见建议,有效引导社会预期,针对网络不实言论和错误解读及时澄清或处罚。加快推出一批财税、金融等重点领域改革举措,着力提振市场主体尤其是民营企业信心。
(四)防范化解部分重点领域运行风险
密切关注国际经济金融环境变化对股、债、汇、楼等重点市场的影响效果及可能诱发的衍生风险。发挥好企业降杠杆部级联席会议作用,加强大型企业债务风险的分析监测预警,争取早发现早处置,在坚持市场化法治化处置的原则前提下,加强央地、府院以及各部门间的政策与工作协调,完善處置机制,确保处置的高效平稳有序。加快建立金融机构风险处置机制,明确各相关方责任,优化政策配套,丰富风险处置工具箱。进一步完善市场化债转股政策体系,扩大以股抵债适用范围,变前置融资为后置融资,提升处置效率,降低融资难度。创新财政资金使用方法,加强对企业债务暴雷、中小银行资本金不足、地方政府债券违约等重点领域风险化解的支持力度,加快专项债充实中小银行资本金步伐,支持高风险机构通过改制、增资扩股等方式补充资本,严密监测地方政府债务潜在高风险区域和楼市高杠杆风险。
(作者为国家发展改革委经济所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