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的故事③

西出成都

上期回顾：楷住进自己修建的房子后，结识了许多森林里的新朋友，也渐渐适应了在森林的生活。楷帮助蚁群摆脱了食蚁兽的强势追杀，同时也没有对食蚁兽造成伤害，维持了生态平衡。楷还为妈妈建了小木屋，一家四口齐聚森林，共享幸福时刻。

51 有一天，妹妹告诉我一件事，跟我们家住同一条街的男孩安东经常捉弄她，昨天还用戳过狗屎的棍子去敲她，妹妹叫他不要这么干，他不听。我问妹妹有没有告诉妈妈，妹妹说：“告诉了，可是妈妈说这是小孩之间的事，应该小孩自己解决，让我来跟你商量。”我不能允许自己的妹妹被别人欺负，我对妹妹说：“我有办法，你明天让马克带安东来一趟，我们在洞口大树下碰头。”妹妹问：“你会打他吗？”我指指头说：“用脑子，动武的话，我一巴掌能把人拍死，你叫他来就是了。”

52 第二天，我躲在树洞里等着，马克和安东来了，马克对着洞口大叫：“楷，我们来啦！”叫声在树洞里旋转回响被扩大了好几倍，差点把我耳朵震聋。我从树洞里跳出来，揉着耳朵抱怨马克嗓门太大时，安东已经把自己挂到了树上，动作比猴子还快。我对他招手：“嗨，安东，我是楷，我不会吃你，不用怕，你下来吧。”安东傻傻地看着我，我说：“我想请你来我的地下城堡玩儿，你一定会喜欢的，跟我来吧！”马克说：“真的真的，我去过，楷的城堡太厉害了！”说完就第一个钻进了树洞。

53 三个人在地堡里玩起来比两个人更有趣。我演一只巨大的坏蚂蚁，要追杀他们两个人类。马克和安东拼命逃跑，我慢慢地在后面爬，把他俩都吓得半死，好像我真的要吃他们似的。安东小声问马克：“楷会不会真的吃掉我们？”马克回答：“不会的，不用怕，我们只是玩。”城堡隧道四通八达像个迷宫，安东几次在里面迷路，幸好他大叫救命的声音可以通过隧道传到四面八方，我和马克很快就能把他救出来。

54 最后，两个人类跑不动了，被我堵在了洞里，马克跳起来，安东变成了仓鼠，我心想：哼哼，演得真像。我凶狠地慢慢逼近，安东害怕极了，走投无路的他突然大叫：“你是巨蚂蚁，力气大跑得快，还比我们聪明，这样玩不公平！”我立刻换成和颜悦色的表情向他们伸出手说：“来吧，我是好蚂蚁，是来救你们的，坏蚂蚁已经被我消灭了。”

55 我请两个被我拯救的人类吃我在森林里采摘的浆果，然后我们一起躺在蹦床上，我说：“安东，你很可爱，我们可以做朋友。我的妹妹是小女孩，男生不要惹女孩。只有幼儿园的小孩才欺负女孩子，他们太小了，不懂事。你都上二年级了，已经很懂事了，不会欺负女孩的，是不是？”安东默默地听着，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又说：“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酷吗？就是学习好，身体强壮，还对朋友好，被大家喜欢才是真正的酷。你觉得呢？”

56 安东点点头说：“对呀，你那么强壮，刚才被你追赶，我差点吓死了。”马克说：“你没有被吓死，你变成了肥仓鼠，我亲眼看到的，不过你现在变回来了。”安东问：“楷，我以后能不能经常来玩？”我说：“当然可以，不过你要保守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马克赶紧说：“对，不能告诉别人楷变成蚂蚁了，现在有那么多人都在找大蚂蚁，万一被科学家捉去做实验就惨了！肯定会被世界上最结实的铁链锁起来！”后来，妹妹告诉我，安东再也没有捉弄过她，他们成了好朋友。

57 暴雨下個不停，我从树洞往外一看，可不得了，外面狂风暴雨，树被吹得连根拔起，“吱吱嘎嘎”怪叫着的森林仿佛波涛汹涌的大海，树枝和树叶在里面乘风破浪。一会儿，雨变成了白色的鹅卵石，密密麻麻砸下来，“噼里啪啦”的声响连成一张巨大的网，吞没了一切。树枝纷纷坠落，花草东倒西歪、惊慌失措。我呆呆看着以前从没见过的情景，心想，树的损伤虽然很大，但是树活得久，经历过的事情多，所以显得淡定；花草大多只活一年，见识少，所以显得惊慌。

58 4号门开了，小兵蚁慌张地跑进来：“我们的家快要被水淹了，我们女王请求搬到你这里来。”我说：“没问题，赶快搬过来吧。”蚂蚁排着队进入大厅，然后，蜈蚣、蚯蚓、蟋蟀、蝼蛄、鼹鼠、兔子、刺猬……来了好多动物，我的家还从没这么热闹过。松鼠艾希见猫头鹰也跑了进来，立即向逃难的动物宣布规则：一，不许吃别的动物；二，不许偷吃人家带来的东西；三，可以自由选择地盘，但不许强占别人的地盘；四，违反前三条者立即驱逐出树洞。动物们各自为政，乖乖地待在自己的圈子里，不争吵，也不互相伤害。

59 这时候我只想立刻回家，和爸爸妈妈妹妹在一起。大雨还在不停地下，风继续疯狂地吹，天地一片昏暗。这种天气是我最好的掩护，街上几乎没有行人，车也极少，停在路边的车被冰雹砸出了密密麻麻的坑。路旁一棵大树的树根已经从土里翘起，几乎要砸到旁边的房子，我赶紧撑住大树，没想到一棵树竟然那么重，我低估了它的重量，差点被压倒。我使劲向树另一边的空地方向推，好险！412CECCE-A96B-4904-87B8-97B27D9D24E6

60 我回到家，妈妈拿毛巾给我，又倒上一杯热巧克力。爸爸去独居的瓦丽婆婆家了，她的地下室进了水，爸爸去帮她搬东西。我说：“我也去，我力气大。”妈妈说：“你不怕别人看到你？”我说：“那有什么关系，瓦丽婆婆很喜欢我，不会怕我的。”

61 瓦丽婆婆开门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忙把挂在胸前的老花镜架到鼻子上。我说我是楷，我在玩化装游戏。她说：“你好像变矮了。”我说是因为蚂蚁服装缩水了，不等瓦丽婆婆再问，我飞快地往地下室跑去，用两条腿走路，四条腿搬东西，很快把所有的东西全搬了上来。

62 我发现瓦丽婆婆家的屋顶也在漏水，一定是屋顶的瓦片被风吹走了或是被冰雹砸破了，我得上去把洞补上。爸爸拿了瓦丽婆婆的塑料桌布给我，嘱咐道：“一定要小心。”我咬住塑料桌布，从墙壁爬上屋顶，屋顶很湿很滑。我虽然力气大，但是体重很轻，几次差点被风吹下来。眼看要接近目标了，突然一阵狂风把我吹倒，我顺着倾斜的屋顶往下滚，在掉下去的一瞬间，我一条腿勾住了屋檐，像树叶一样挂在屋檐上摇摆。幸亏爸爸在下面托住了我，把我推上了屋顶。

63 我再次爬上了屋顶，有了前面的教训，我尽量放低身体，贴着瓦片小心地爬行。终于，我把塑料桌布盖到了洞口上，每一个边都紧紧地固定住，再大的风也吹不走了。瓦丽婆婆高兴地大叫：“嗨！楷，你比真正的蚂蚁还厉害！”我在屋顶向四周望去，发现不远处还有两家屋顶缺了瓦，爸爸又去找了几块塑料桌布递给我，我顺着屋顶爬过去，遇到屋顶不相连的，我就跳过去。我不知道用了几张桌布，补了几家屋顶，反正只要是看到的，都补好了。

64 我发现不远处一辆蓝色甲壳虫汽车被风吹得打转，眼看就要撞到路灯柱，我不顾被人发现的风险，飞快地跳过去，抓住汽车后面的保险杠并朝一边使劲挥手。我从后视镜里看见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她按照我的手势靠边停车。不等她反应过来，我就跑得无影无踪。开车的是安娜，她刚满18岁，可以独自驾车，她的弟弟和我的妹妹都在幼儿园的彩虹班。安娜后来跟人说：“真的，是甲壳虫搬来的救兵，一只巨大的虫子从天而降，在危急时刻救了我！”听众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叹道：“这姑娘……太喜欢她的甲壳虫汽车了。”

65 回到家，我才感觉精疲力尽，妈妈给我喝了感冒茶，我捂着被子沉沉睡去。睡醒之后，已经是阳光明媚的早晨，我走进厨房，爸爸妈妈和妹妹瞪大眼睛盯着我，我低头看自己，以为我又变成别的什么东西了，他们惊喜地欢呼：“楷，你变回来啦！”妹妹抱着我又笑又跳。我突然想到两次变化都是睡觉时发生的，以前我只觉得睡觉做梦很好玩，可以去任何地方经历各种事情，而且不管多么危险都能一瞬间回到自己的被窝里，现在才知道睡觉还有变身的功能。我觉得，睡觉是一把跨越一切界限的神奇钥匙。

66 妹妹兴奋地把报纸递给我：“哥哥，你上报纸了！”报纸上大大的标题《雨中出现神秘巨型蚂蚁，不打洞专修屋顶》，还登出了一张模糊的照片。目击者说：“我保证那不是放在屋顶的雕塑，他简直是个超人，从一个屋顶飞到另一个屋顶！”呵呵，有那么夸张吗？

67 家門口来了一群人要求采访我，瓦丽婆婆一边说着“劳驾，请给女士让条路”，一边从人群中钻出来，她对那些人说：“你们搞错了，不是大蚂蚁，那是我的好朋友楷，他是个小男孩，他只不过刚巧在玩化装游戏，他化装成了蚂蚁！”没人愿意相信瓦利婆婆的话，原本轰动的新闻，怎么能变得如此平淡？妈妈只好让他们来，他们当然没有找到大蚂蚁，只看见一个爸爸和他的两个孩子坐在厨房里吃早餐。

68 我变回人类以后，不再保守蚂蚁洞的秘密。很快，全镇的孩子都知道了地下城堡，大家都爱去玩，只有马克和安东知道，那是我修的。最初去的小孩，把进洞当作探险，带上各种装备。后来，儿童协会把这里开放成了游乐场。作为公共游乐场，第一步是扩大入口，然后接受安全检查，检查的结果是：用一百年也不会坏！

69 我告诉朋友们，大鼻子克莱恩不仅不是变态，还相当善良。我唯一后悔的事情，是欺负了食蚁兽，蚂蚁太多的话，对森林并非好事，可惜当时我只能选择帮助蚂蚁，我不能对蚂蚁说为了生态平衡，你们应该被吃掉一些。当我是一只蚂蚁的时候，我拥有魔幻般的知觉，能看到许多平常看不到的东西，让我对生命多了一些体验。我体验过独立和强大的滋味，也懂得了有家人陪伴的意义。有时候，我会怀念当蚂蚁的日子，我去寻找以前的动物朋友，它们都不认识我了，我也失去了和它们沟通的能力，这是最大的遗憾吧。412CECCE-A96B-4904-87B8-97B27D9D24E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