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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法特征的强弱及对韩国语研究的启示
——兼评《强势语法特征与汉语相关句法现象》

2022-03-25

贵阳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2年1期
关键词:韩语句法例句

邵 楠

(兴义民族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贵州 兴义 562400)

吴胜伟博士的专著《强势语法特征与汉语相关句法现象》于2021 年9 月由上海三联书店出版社出版。全书共计9 章243 页,26 万字。该书提出“扩充的特征核查理论(EFC)”,并通过语料库对指宾状语句、多项式名词状语句、倒装句、“把”字句、“V+数+动量+名”结构、“N+们”六类句法现象进行了专题研究。

一、内容简介

第一章为全书的绪论。作者对选题缘由、研究对象、研究目标、理论背景、研究意义及语料使用情况进行了论述。六类句法现象皆为一种变异结构(derivational form),探究其深层结构中的句法原则并尝试作出统一的理论解释,以此推动语言理论的创新与发展。

第二章重点介绍了特征核查理论与扩充的特征核查理论。首先,提出最简方案“卜”字形句法推导模型。“卜”字形句法推导模型具有句法推导的经济性,LF 接口层移位及合并等句法操作存在可能性。但句法推导式一旦进入PF 接口层,移位及合并等句法将不再进行。因此,在句法推导模型上,比起“倒Y”模型,“卜”字形句法推导模型更能形象地模拟句法推导的过程。吴胜伟(2020)以“卜”字形模式为基础,对致使句式进行了句法推导说明。其次,作者将特征核查理论称为经典特征核查理论(Feature Checking Theory/FC)。特征需要被核查,无法解释的成分在达到接口前有必要在推导过程中删除,以确保系统的完整性。特征核查理论基于“探针—目的”理论,在特征上,特征核查双方具有不可解释性;在结构上,双方具有局域性关联。从不同角度来看,特征既可具有不可解释性与可解释性的特征,又具备强势特征与弱势特征。强势特征状态下,与可解释性无关,拼读前需进行特征核查。

第三章以指宾状语句为对象,通过扩充特征核查理论进行了研究。指宾状语句在汉语中是一种特殊的句法现象,即定语的形容词短语成分出现在状语位置上,却依旧指向动词后的宾语。当然,并非所有的形容词都可充当指宾状语。一般来讲,具“临时”特征的重叠式的状态形容词才可以充当指宾状语,但其后的动词要具备“动作性”特征。从语法角度来看,指宾状语突出了话者的个人主观性,有强烈的焦点属性。

第四章通过文献综述对单项式普通名词能否作状语以及多项式名词作状语时的语义特性进行了评述。名词虽然可以充当状语,考虑到其位置的特殊性,这种特殊性更接近于句法功能变异,从而导致语义上的价值体现。邢福义(1988)强调多项名词状语是一种特殊的语法现象。对于其语义功能,邢福义则提出了“突举性”与“累积性”,类似“大鱼大肉地吃了好几天”中的“大鱼大肉”为部分突举,而“白天黑夜地学习”中的“白天黑夜”则进行了总体突举。通过EFC 分析可知,多项式名词状语结构有一定的语用价值,其体现为:其一,话者重点信息(句子焦点)的强调;其二,强势的“焦点”特征的存在。其中,由于“地”具备状语投射标记功能,因此“NN 地”也有了明确的位置。

第五章以“主谓倒装、状心倒装、述宾倒装、复谓结构倒装”四种类型为研究对象进行了专题研究。倒装句是由本体的句子语序进行了结构置换后而形成的,倒装成分具有可还原性。倒装句包括语法倒装与修辞倒装,作者所研究的倒装近乎于修辞倒装。对于倒装句的焦点问题,存在前置焦点说与句末焦点说,作者认为把前移成分作为句子的焦点更为合理。参考Rizzi 的CP 分裂假说,话题层(TopP)具有递归性。作者认为汉语中的焦点层也具有递归性,并且语力层外存在一个外层焦点结构(FCOP)。此结构被作者诠释为一个参数,既可给予句子提供多重焦点,又可满足语义解读。

第六章对“把”字句进行了专题研究。“把”字句从语法意义上大致分为“处置说”“致使说”“掌控说”“影响说”。作者将先行研究进行了汇总综述,进而对“把”字句进行了再分析。作者认为“把”具有次话题标记功能。“把”后成分通过移位而来,在对其进行句法推导后发现,其具有强势的不可解释的“次话题”特征。再者,作者主张“把”字句不具有特殊的句式地位。由此,句末焦点说与“把”后成分焦点说也得到了一定的协调。

第七章以“V+数+动量+名”结构为研究对象进行了专题研究。“数+动量”虽在名词之前,但并非定语成分,而是动词的补语。这种结构进行前移的缘由便是焦点强调的体现。从语用角度来看,此结构通过“数+动量”结构的移位来满足“焦点”的强势。如若话者强调此成分,通过移位便可对焦点的强势功能进行凸显。相反,话者并不强调此成分,该成分也就是弱势的焦点了。

第八章对“N+们”结构进行了专题研究。首先,通过文献综述法对此结构的语法结构、语法范畴、语法特性等进行了分类综述,并且对于先行研究者的一些观点提出了不同意见与解释。其次,作者认为“们”在语法范畴上可能是个功能性成分,在位置结构上不能出现在宾语位置上,究其原因在于“们”具有“有定”特征,“们”具有表复数、划分类群与修辞的作用。不仅如此,由于其具有“有定”特征,因而既能激活普通名词性成分“有定”弱势特征,又能强化专有名词“有定”特征。

第九章为全书的结束语及今后研究展望。全书以六种不同句法现象为研究对象进行整合后研究发现,由于强势形式特征核查而出现显性句法操作,这种操作是一种具有简洁性的形式语法原则。当然,这种句法操作还需更多语料进行多方位、多层次的验证与支撑。另外,研究对象的进一步拓展也需不断探索。

二、简评与启示

语言的逻辑美便在于本书所提出的“强势形式特征核查而出现的显性句法操作”,六种句法现象相互间看似毫无关系,却被作者统合研究,寻找语言的共性、语言的普遍性原则。六种句法现象均为派生结构,其出现的句法变异是由语用上的焦点、次话题等原因造成的。这极大提高了专题性的研究,也加强了系统性的研究,具有强大的理论性的支撑与阐释。同时也体现出汉语研究者对于不断追求理论创新的可贵精神。总体来看,本书的启示点具体如下:

第一,从对比语言学角度来看,应将本书所提出的理论分析框架,积极拓展到其他语言之中。对比内容如果只是停留在表层对比,而缺失深层对比的话,那么对比的意义就微乎其微。以韩国语为例:

例句1.看电影去吧,我们!

例句2.上课了,已经!

例句3.啤酒吧,喝点儿!

例句4.昨天我去公园了,跟着小王。

首先,我们可以发现,倒装句不仅仅存在于汉语中,也存在于韩语中。在韩语中此结构通常被称之为后补充句型(afterthought construction)。认为韩语倒装句中存在“0(gap)”的成分,与移动一样,可理解为复制、合并与删除。其次,以例句3 为例,无论汉语还是韩语,VP 成分都具有强势的不可解释的“焦点”特征。虽然语气词“吧”无法从语法形式上直接对应但两者都具有黏附性,这也可以阐明为何句法成分进行倒装后,两者必须要移位到“Spec,FOCP”处。但是例句3 的韩文是不同于其他例句的,其原因在于终结语尾“的出现将此例句分为了两个句子,这也就能够阐释在韩语中将此类结构称之为后补充句型的缘由了。今后对以后补充句型为对象的两种语言的分析对比有必要进行深层次探究。

例句5.a.王胆咬了一口煤,说:“真的好吃嘢,大叔。”(莫言《蛙》)

通过例句5 可以发现,对于“真的好吃嘢,大叔”的翻译并未遵循限级翻译(rank-bound translation)的原则,在语言形式上较为随意地进行了主观性的改变,从而导致引用文章原作者的原文本意不能直接被反映,汉语“倒装句”的唯美也可能因翻译而被忽视。正如强调的那样,此处的“咬了一口煤”也只是通过翻译后进行了浅层的对比,相对于这种浅层性质的对比,我们可能更需要具体理论对比,这也是跨语言比较论证法所要求的。

第二,从二语习得角度来看,本书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与实践价值。正如作者所述,“强势语法”贯穿于句法异变之中,共性的寻找其实就是寻找语言的普遍原则,Chomsky 提出的原则与参数(principles and parameters)理论是语言学者所关注的理论,但是语言学者是通过描写的方法研究语言本身,类似于研究“强势语法”的原则是否可以统一解释所有的语言,另外“参数”能否解释不同语言间的差异,等等。而二语习得研究者则多运用实证的方法,当然,描写与解释语言规则也是必不可少的,因为二语习得研究与语言学是密不可分的。例如:关于指宾状语句的先行研究主要集中于文法学与语义学层面,在二语习得研究方面有一定探索的可行性。另外,对于“把”字句的习得研究多倾向于偏误句分析,“回避(avoidance)”也是偏误分析中需要分析的对象之一。通过例句6 可以发现,两个句子皆可出现在口语语境之中,对于主格助词的使用具有一定的可变性,即主格助词的添加根据话者习惯会出现连话者也不知情的“省略”,类似于这样的“回避”也很难被判定为偏误。正如作者强调的那样,“把”在大多数情况下是可以省略的,但是也有不可省略的现象。

作者将“把”字句阐释为表达次话题的一种手段,且“把”字句从理论上并不具备独立的句式地位。基于此,作者建议取消“把”字句的句式地位,其目的在于简化语法系统。偏误分析的研究方法虽然存在一定局限性,但其不仅仅通过描写与解释偏误寻求偏误的原因,也可以更好地服务于教学。那么,关于“把”字句习得的研究是否可以考虑类似于次话题功能的习得或者是其他。再者,将“把”字句的习得研究与“把”字句教学研究相结合,为此寻求较为简化的“把”字句语法教学模式也是值得探索的。

第三,从韩国语口语教育角度来看,作者所主张的许多观点值得借鉴与实践。在多项式名词状语专题研究中,作者将句法与语用问题进行有机结合,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句法与语用的接口问题。如例句7 中的“NN 地V”结构,在日常对话或者课堂对话中会出现。借助强势的“焦点”特征,“香蕉苹果”是说话人强调的重点信息,也便是句子的焦点成分,当然在语法功能上充当句子的状语这一特征是否能适应于韩语中还有待进一步研究,但是对于韩语口语教育而言,比起纠结此处的语法功能,向韩语学习者强调此处[焦点]特征或许效果更佳。

例句7.a:小明真喜欢吃水果啊。

韩语学习者的口语产出具有一定的动态性,特别在社会性互动(Social interaction activities)口语教学活动中更是如此。在强调准确性与流畅性的同时,口语教育的关注点也需倾斜于自然性,即贴近于目的语的自然表现方式。无论是主谓倒装、状心倒装还是其他等等,倒装句的出现频率是较高的。如主谓倒装中的句首部分其实具有认知上的凸显性(salience),类似于这种“焦点”特征往往是韩语学习者需要习得的部分。

第四,从理论创新角度来看,以Chomsky 的最简方案为基础,提出的扩充的特征核查理论,有机地将指宾状语句、多项式名词状语句、倒装句、“把”字句、“V+数+动量+名”结构和“N+们”结构六类句法现象进行结合并专题性、系统性地作出了阐述。如作者主张的“把”具有次话题的标记功能,这不仅在理论上具有创新性,在实践层面也具有一定价值。语言的艺术美在于描述,要在内容上通过搜集多样性的语料进行列举与解释,并多方位地进行验证。考虑到语言经济性原则,句法分析的简化可提高理论的解释力,不论是多项式名词状语句中的“句法-语用”的接口问题,还是对于指宾状语句的统一解释问题,扩充的特征核查理论无疑是较为理想的解决方案。

三、结语

全书注重语言描写与语言解释,正如作者自述的那样,全书所用的语料存在一定局限性。类似于“嘴里白厉厉地排着牙齿”等例句在日常对话中的出现频率可能较低,那么通过搜集社会性沟通(social interaction)过程中的语料,在微分析(micro-analytic)视角下或许可以获取到更多的支撑依据。同时,在后续相关课题研究中,扩充非汉语的语料也是有一定必要性的。坚定文化自信,学者需不断为提升中国的文化软实力而努力前行,如何将我们所创造、创新的唯美的理论进行推广、弘扬与阐释需要进一步探索与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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