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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梦槐花香

2022-03-25徐福义

青年文学家 2022年6期
关键词:槐树槐花镰刀

徐福义

望着桌上邻居送来的那一朵朵晶莹雪白的槐花,我的思绪不禁又回到那个纯真烂漫的童年时代。

槐树相貌平平,在北方到处都有种植。房前屋后,院里院外,田地渠边,总有一棵或几棵,因为它们皱皱巴巴、疙疙瘩瘩、刺刺拉拉的形象所以成为人们的“眼中钉”。我甚至连树的颜色都不喜欢,我总是觉得那种灰灰的,阴沉天空一样的色调,给人历尽沧桑的感觉,小的少年老成,老的暮气沉沉。我总疑惑,世界上会有这样一种树存在?我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它不光丑,还没什么用处。

然而,每到入夏,我就把槐树的不好忘得一干二净。那满树细细碎碎的绿叶,一叶叶密密地织在一起,一层又一层,像一把大伞,把狠毒的阳光拒之伞外,为下面玩耍的我们遮蔽出最阴凉的一片天地。槐树更是知了的乐园,它们在树上惬意地栖息着,还不忘搞一点恶作剧,给下面玩耍的孩子不时带来阵阵雨丝般的“清凉”。每当知了没完没了,声嘶力竭地“发泄”时,我总是想,它们到底是喜欢,还是厌恶这夏天呢?要是喜欢,为什么非得扯破了嗓子;要是厌恶,为什么又要在这个季节来到地面上?我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最美的还是那槐花了。

当初夏时节,天气炎热时,你在树荫下,忽然闻到了一股清香,然后伸长了脖子顺香寻去,不断变换着角度,终于在层层的叶子间,看到了一串槐花的花蕾,它们躲在叶子后面,紧密地抱在一起,害羞的不愿见人,但那甜甜的清香早就出卖了它们。再过两三天,当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香甜,散发着馥郁时,我们最欢快的时光到来了。无论是家里屋外,还是村头的沟沟坎坎,田野的坑坑凹凹,都弥漫着沁人的槐花香,直让人陶醉,真的想掬几口,把空气一整个直接吞咽到肚子里,吃个饱、喝个够,醉它个三天三夜。

这时节,槐花美食是必不可少的。母亲用废旧的绳子把镰刀绑在竹竿上,一个摘槐花的利器就做成了。槐树不像其他树,虽然算不上高大威猛,更不光滑,很容易攀爬,但树枝上,尤其是叶子丛中靠近槐花的地方,有很多的针刺,一根根直竖着,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刺猬那恐怖的造型,让人畏而远之。母亲这小小的“神器”就解决了针刺的大麻烦。母亲把镰刀送到了叶丛中,如果看中了那边的嫩花,就连同周边的小树枝,一起削下来,把镰刀放在枝干上,然后旋转,让树枝把镰刀围住,再用力往下一拽,整个树枝就“咔嚓”一声断下,“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旁边等候着的我,总是迫不及待捡拾起来一串槐花,撸一把塞到嘴里,嚼两下就有汁液流进胃里,瞬间甜到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这只是美味的开始,最期待的当然是母亲的槐花大餐了。她把槐花一缕缕撸在盆里,洗干净,堆成小山,一朵朵槐花玲珑如玉。母亲和好面,然后把槐花拌进去,准备工作就完成了。烧火、放油、放面糊,伴随着锅里“嗞啦啦”的响声,阵阵槐花香味勾引着我的味蕾。我把口水咽了又咽,吞了又吞。当母亲把第一锅槐花饼盛出来时,我便急切地抢出一块,放在手上太燙,连忙塞到嘴里,嘴也受不了,就又送回手上,就这样来回倒腾两三次,终于到了嘴可以接受的程度,便狼吞虎咽吃下去。在那物质生活还并不富裕的年代,槐花给我们的餐桌充实了很多内容。

那段时间,村里家家户户都很默契,大家几乎轮流做着槐花饭。你不用刻意,只要走在街上,闻到了味道,顺着这味道就能知道谁家在做槐花饼,你只要走进屋,搭讪个三言两语,就可以动手开吃了,边吃边聊,如果能在厨房找到一段生葱或者几瓣大蒜,那更是锦上添花,赛神仙的生活。话题聊得差不多了,肚子也喂饱了,然后抹抹嘴,夸赞几句女主人的手艺,主客都很乐呵。

据母亲讲,每年到了四五月份,青黄不接,村里连老鼠都能饿死,田里也一时指望不上时,这槐花就是救命粮。它看起来很高贵,但它从不嫌贫爱富,无论谁需要,你只管张口伸手,它就能满足你的各种胃口。放点油,可以摊饼,实在没的放,哪怕是拌一点粗粮做汤,它也绝对释放百分的芬芳。

槐树就是有这样一种品质,在平凡的外貌下,珍藏着自己最真实的内心。还有那些生长在花丛中的一针针横刺,更是保护着槐花洁白如玉的身躯,不被外物所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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