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非传染性疾病对老年人衰弱综合征影响的研究进展

李雪君，于成，唐赛雪，李佳静，丁元庆

1山东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中医经典科（全科医学科），山东济南 250014；2山东中医药大学，山东济南 250355

衰弱综合征是由多种生理系统的累积下降，进而导致机体功能储备降低，抗应激能力及维持体内平衡能力下降的老年综合征［1］。近年来，其相关研究日趋增多，业已成为老年医学领域的研究热点之一。我国老年人衰弱综合征患病率逐年升高。一项Meta分析结果显示，国内社区老年人的衰弱综合征发生率为12.7%，高于已报告的全球水平（10.7%）［2］。由于缺乏统一的诊断标准，纳入人群异质性较大，我国衰弱综合征的患病率为4.9%～84.3%［3］。调查显示，由不良生活方式导致的慢性非传染性疾病（以下简称慢病）已成为影响我国人民群众生命健康的重要公共卫生问题［4］。《“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更是将慢病的防治提升为国家战略。慢病与衰弱综合征息息相关［5］。费翔等［6］总结老年慢病共存者衰弱现状及影响因素分析指出，合并慢病数量越多，衰弱综合征的发生率越高。慢病状态致使老年患者健康易损性增加，当慢病控制欠佳或出现新的并发症时，导致生理功能下降，促使衰弱综合征的发生。因此探讨各系统慢病对衰弱综合征的影响是十分必要的。本文就各系统慢病对老年人衰弱综合征的影响进行综述，以期引起各临床专业重视，尽早干预衰弱综合征，减少临床负性事件与不良结局。

1 循环系统疾病对老年人衰弱综合征的影响

1.1 高血压范利等［7］研究纳入了320例65～90岁高血压病患者，其衰弱综合征检出率为23.1%，其中高龄老人（≥80岁）衰弱综合征发生率高达32.0%。韩欢欢［8］发现老年人血压波动幅度越大，越能增加衰弱综合征的风险。刘坤杰等［9］通过统计分析300例老年高血压病患者，发现收缩压异常升高与衰弱综合征的风险显著相关。然而对于这类患者的血压控制目标值、降压药物的选择尚未达成共识。为了保证心、脑双重获益，常依据患者平时血压值、形体胖瘦以及是否罹患其他慢病，将血压目标值适当放宽至140～150 mmHg/70～90 mmHg。

1.2 冠心病老年冠心病合并衰弱综合征的发生率较高，研究显示，患有心血管疾病的老年患者本病的发病风险是非心血管疾病患者的3倍［10］。孟焕［11］对近250例老年冠心病患者调查统计，衰弱综合征发生率为31.85%。由于存在心功能下降、心肌供血不足，大部分冠心病患者活动量不足，进一步造成骨骼肌质量下降，以致肌肉力量衰减与衰弱。

1.3 急性冠脉综合征（ACS）ACS会加速衰弱综合征的进程，有调查显示ACS患者中衰弱综合征的患病率为19.7%～48.5%［12］。ACS与衰弱综合征有共同的炎性反应等发病机制以及低体力活动等危险因素。此外，研究显示老年ACS患者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术后具有较高的衰弱综合征检出率，患者年龄、运动习惯、是否吸烟，以及血脂、血红蛋白等生化指标均是导致本病发生的重要影响因素［13］。

1.4 心力衰竭（以下简称心衰）有研究表明，心衰患者中高达74%的患者存在不同程度的衰弱［14］，这可能与心衰患者运动能力降低及骨骼肌功能减退有关。朱岩等［15］基于蚌埠市672例社区老年人群探讨老年人心血管功能与衰弱的相关性，结果表明，心功能障碍可能是衰弱综合征的一个重要因素。

2 呼吸系统疾病对老年人衰弱综合征的影响

2.1 肺部感染随着年龄增长，人体呼吸功能减退，包括肺组织弹性降低，呼吸肌力减退，纤毛功能下降，咳嗽反射减弱等退行性病变，以致老年人更易发生肺部感染。老年人反复肺部炎症，使得呼吸功能减退、抵抗力下降，加剧衰弱综合征的发生。罗晓琴［16］调查发现急诊留观社区获得性肺炎老年衰弱综合征发生率较高，年龄、营养状态、共病情况是影响衰弱综合征的独立危险因素。

2.2 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OPD）COPD患者更容易发生衰弱综合征。一项Mate分析显示，根据评估方法和人群的异质性，COPD患者衰弱综合征的患病率在9%～64%［17］。高璐等［18］指出COPD与衰弱综合征是互相影响的，两者有共同的危险因素，如高龄、吸烟、呼吸道感染、职业性粉尘、空气污染、营养不良以及社会地位等。侯梦琳［19］探讨了老年COPD患者临床综合指标对衰弱综合征发病率的影响，发现年龄、较高吸烟指数、营养不良、嗜酸性粒细胞占比升高、白细胞介素-6（IL-6）升高为COPD患者发生衰弱综合征的危险因素。这类患者因换气功能下降而出现憋喘以外的一系列类衰弱综合征的症状，如疲劳、体力活动下降、肌无力等。因此早期识别衰弱综合征对COPD患者具有重要意义。

3 神经系统疾病对老年人衰弱综合征的影响

3.1 脑血管病研究已证实，脑血管病患者衰弱综合征发病率显著高于正常人群［20］。脑血管病不仅造成患者肢体功能残疾、失能，同时也不同程度影响患者的认知与情感，降低机体储备功能。衰弱程度与脑血管病患者的年龄、梗死范围、卧床时间、是否积极有效康复等因素相关。

3.2 认知障碍认知功能下降患者更易罹患衰弱综合征。近年来提出了认知衰弱这一概念［21］，其特点是同时存在身体衰弱和认知障碍。这类老年人由于认知功能受损，生存能力下降，饮食不足、不均衡导致营养不良，行动受限出现肌肉衰减与衰弱等不良结局。

3.3 睡眠障碍睡眠质量与衰弱综合征密切相关［22］，睡眠潜伏期延长、夜间觉醒时间延长等都会导致老年人衰弱综合征的风险增高。临床上很多老年人存在顽固性失眠，必须依赖助眠药方能得到改善。而大部分助眠药特别是苯二氮卓类如地西泮、艾司唑仑具有肌张力减低、跌倒、认知功能受损等不良反应。应当关注长期服用助眠药物的老年人，重点筛查、预防衰弱综合征的发生。

4 精神心理疾病对老年人衰弱综合征的影响

近年来，老年期精神障碍疾病如抑郁症、焦虑症等发病率总体呈上升趋势。老年抑郁症是衰弱综合征的危险因素［23］。抑郁带来的低沉情绪影响老年人对自身健康的评价，使得这部分老年人对社会活动的参与度减少，进而危害身心状态，最终引起衰弱。大部分抑郁测评量表中都有疲劳、活动减少、体质量下降、多病共存等条目，这与衰弱评估量表是高度相关的，说明两者互为因果，常常共病。

5 消化系统疾病对老年人衰弱综合征的影响

5.1 慢性便秘研究显示，慢性便秘是衰弱综合征的危险因素［24］。随着年龄增加，胃肠道逐步老化，多种腺体萎缩、平滑肌减少、胃肠传输动力下降、神经递质异常，这些变化导致老年人消化功能减弱，食量减少，同时肠道吸收能力减弱，促使衰弱发生。

5.2 肠道菌群失调随着年龄增长，肠道稳态失衡，加之摄入多样性降低，导致营养摄入不足，加速肌肉衰减。此外肠道菌群失调通过影响肠神经系统和迷走神经等多种途径，进一步影响宿主的精神心理状态，导致多种慢性躯体疾病，进而引发衰弱［25］。

6 代谢和营养疾病对老年人衰弱综合征的影响

6.1 糖尿病老年糖尿病患者由于病程长、平时血糖控制不理想等因素会出现多种并发症，如下肢动脉狭窄或闭塞、周围神经损害等，影响患者行走能力，导致下肢肌肉衰减。因长期维持糖尿病饮食，在控糖的同时导致蛋白或脂肪摄入偏低进而出现营养不均衡。研究结果显示，65岁及以上的老年糖尿病患者中衰弱的发生率为32%～48%，而在未患该病的老年人中衰弱的发生率仅为5%～10%［26］。

6.2 超重及肥胖特别是中心性肥胖，此类老年人四肢肌肉减少、脂肪组织增加，导致老年人活动能力下降，引起“肌少型肥胖”，导致衰弱发生。WOODS等［27］通过研究发现，这类老年人衰弱的风险是体质量正常老年人的近4倍。肥胖导致衰弱综合征的机制，一方面可能是肥胖导致代谢综合征的产生，进一步导致肌少症的产生［28］；另一方面，脂肪细胞产生的纤溶酶原激活物抑制物-1对肌少症的病理状态产生重要影响［29-30］。

6.3 营养不良长期营养不良或者营养不均衡容易引起衰弱，并且营养状况越差，衰弱程度越高。刘枫等［31］指出能量、蛋白质、微量营养素的摄入与衰弱关系密切。因此对存在营养风险的老年人，及时识别并提供适当的营养干预措施，可延缓衰弱发生［32］。

7 泌尿系统疾病对老年人衰弱综合征的影响

与普通人群相比，慢性肾病患者更早出现虚弱，患病率更高。无论年龄、性别或合并症如何，虚弱的慢性肾病患者，无论是否透析，其生活质量均会下降，住院率和病死率也有所增加［33］。对慢性肾脏病患者的生化结果进行分析发现，衰弱发生率随着肾功能下降而增加［34］。李言洵等［35］选取了我国1 653例老年人调查发现，肾功能下降的老年人容易发生衰弱，其表现形式是力量减少和步速降低。此外，肾性贫血使得患者出现疲乏无力、生活能力下降，增加衰弱发生的风险［36］。

8 骨骼及骨骼肌相关疾病对老年人衰弱综合征的影响

8.1 肌肉减少症（简称“肌少症”）肌少症是以骨骼肌质量减少及其功能减退为主要特点的复杂综合征，肌少症增加老年人摔倒、致残、致死的可能性，是衰弱综合征的核心症状之一。

8.2 骨质疏松症骨质疏松症与衰弱综合征有共同的病因机制，如年龄、体质量减轻、认知衰退、激素水平下降、炎症等［37］。奚婧等［38］总结发现骨代谢相关因素丢失后引发骨质疏松，此类患者常常出现肌力减退、步速减慢、疲乏无力等，活动能力减退会加速衰弱的发生。因此重视骨质疏松的防治，加强营养，改善低体质量，避免骨质疏松性骨折，可延缓衰弱发生发展。

8.3 骨折及手术在我国，跌倒是65岁以上老年人伤害死亡的首位原因，跌倒最大的危害是引发骨折。老年脆性骨折后长期卧床，常引发一系列问题，如下肢静脉血栓、褥疮、感染、营养不良等，均会加速衰弱。潘颖等［39］总结老年股骨颈骨折术后1年的患者，其衰弱发生率为27.7%，显著高于一般老年人群衰弱发生率。术前营养不足、认知下降、手术时间、术中出血及麻醉深度、术后疼痛、术后康复等是衰弱的诱发因素。翟晨岚等［40］统计78例老年股骨粗隆间骨折术后患者，发现其衰弱发生风险高，可能与高龄、营养不良、近1年有跌倒、合并疾病数量多、术后长时间卧床等有关。因此在围手术期评估、识别、改善衰弱状态，对于提高手术成功率，减少术后谵妄、术后情感障碍等不良反应，改善患者术后躯体功能，均有显著意义。目前已证实了衰弱综合征能够预测临床不良预后，已用于围术期评估风险预测［41］。

9 各系统恶性肿瘤对老年人衰弱综合征的影响

恶性肿瘤本身的消耗性，手术、放化疗等治疗手段导致患者免疫力下降、生理心理功能受影响，预示这类患者的衰弱发病率较高。据统计，有超过50%老年肿瘤患者合并衰弱或衰弱前期［42］。刘君君等［43］统计324例老年患者，采用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发现增龄、低体质量指数、营养差、日常活动能力低、多种共病和多重用药是肿瘤患者发生衰弱的危险因素。

综上所述，各慢病对衰弱综合征的发生发展有不同程度的影响，合并慢病患者衰弱综合征发生率较高。目前常用的评估手段如FRAIL虚弱量表中有共病选项，更加证实了慢病对于诊断、评估衰弱综合征的意义。临床各专业在对老年人群的诊疗与护理过程中，应当对合并慢病患者进行重点评估、综合管理，多学科干预、多方位宣教，以期早期识别并干预。这对于延缓衰弱的发生、进展，提高老年人生活质量，评估慢病的转归、预后，降低致残率、病死率，都具有重要临床意义与社会价值。

利益冲突所有作者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作者贡献声明李雪君：设计框架及论文撰写；于成，唐赛雪，李佳静：收集并梳理文献资料；丁元庆：论文审核及指导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