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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文创设计中的中国器物精神继承与再造

2022-03-24蒋鹏付业君李树

包装工程 2022年6期
关键词:器物文创精神

蒋鹏,付业君,李树

当代文创设计中的中国器物精神继承与再造

蒋鹏,付业君,李树

(西南民族大学,成都 610041)

中国经典文化呈现出显著的独特性,在古代文人与工匠的合力下,已经物化进古代中国器物的造型、纹样、材质之中,这些古代器物包含中国的哲学认知与伦理规范;研究并重新认识“中国器物精神”,在现代器物中营造当代价值,将中国文化植入现代文创产品之中,能助力当下在国际化语境中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文脉,践行文化自信。以优秀典型案例分析为途径,在古代器物文化中完成文化挖掘、做好文化分类、舍弃文化糟粕、弘扬优良文化精髓,通过阐释、比较等质化研究方法,植入现代设计方法与技术,形成新的中国当代文创设计逻辑理论。现代制造业进入新的“智能、个性”化阶段,给文创产业带来了更多的机遇与挑战。文创设计教育只有面向本土文化挖掘与整理,加强设计人才人文素养和深层次中国工艺美术的知识建构,才能完成新时期的中国器物精神继承与再造。

文创;器物精神;再造

器物是经过人类加工,并在使用、流传和解释过程中获得文化价值[1]。中华民族在数千年的生存过程中,创造了属于自己的优秀传统文化,这种文化经过传承,大部分内化于劳动人民创造的器物之中,由此形成了中华民族强大的器物文化;因为其拥有强大的造物能力,所以在绝大部分时期,古代中国成为世界上强大的文明存在;在精神层面上,中华民族的形成与延续,是基于种族对中国文化数千年的集体认同。在物质与精神的契合中,中华文明特有的“造物”文化萌芽、壮大、繁衍,内化于中国人的世界观中,这就是独特的“中国器物精神”。从秦汉时期开始,器物交换造就了“丝绸之路”的东西方文明交流走廊;唐宋的瓷器、日用工艺品、船舶等器物制造技术的传播,促成了东亚儒家文化圈;明清时期,以丝绸、瓷器、茶文化为核心形成的器物体系,对世界人民生活水平进步和造物技术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历史上中国长期引领世界器物制造业,形成了辉煌的器物文化和权威的器物话语体系,也创造了《考工记》《格古要论》《宣和博古图》等器物文化典籍。

1 中国古代器物精神的判别

将器物作为传播载体,在其上传递精神性,是人类共有的认知,“器物审美”的对象是人工之物,而非天工之物[2]。半坡人面鱼纹彩陶盆上的鱼纹,叙述着半坡先民对鱼的图腾崇拜;古希腊黑绘陶瓶“阿喀琉斯与埃阿斯”上,描绘着《荷马史诗》里他们的伟大英雄阿喀琉斯与埃阿斯在征战途中,偷闲玩骰子的故事。古希腊“几何纹高足陶罐”上满是战车与武士,记载着他们的辉煌武功;战国“水陆攻战铜纹壶”上,除宴乐桑猎的场景外,在壶最下方的纹样中,还描绘着水战与攻城的场景。各种文明都不约而同地将器物当作载体,用不同的方法“描绘”各自迥异的精神与物质世界,见图1。

图1 各种文明不同的器物

1.1 中国古代语境中“器物精神”的重要性

中国文字“书画同源”,字形乃应物象形,以形表意,可以从中回溯文字原初的意义。《说文解字》中是这样解释“器”字的:皿也,象器之口,犬所以守之。专门用犬守护的财产,必然宝贵;而《说文》解释“物”为:万物也,牛为大物,天地之数起于牵牛,故从牛。牛作为古代的重要生产工具,是不可滥杀的,古代帝王祭祀的贡品用“太牢”,诸侯祭祀用“少牢”,“太牢”与“少牢”的区别就在于前者多了牛,可见“物”字所指的尊贵。

现代文化研究将文化形态分为3类:器物文化、行为文化、观念文化。中国古人用含义重大的“器”“物”二字称谓器物,可见器物文化在古代中国的重要性。器物文化集中反映出人和人所改造自然的关系,是人在利用、改造自然对象过程中,取得的文化成果,中国古代器物文化是同时期行为文化、观念文化的载体,是两种文化的物理存在方式,是中国古代文明独特性的物化表达。鉴于篇幅原因,文中仅从可持续发展观念、宜人性、功能极致的务实主义及物以载道几个方面论述中国古代器物文化的独特性。

1.2 中国器物精神中的可持续发展观念

与同时期的其他国家相比,古代中国面积巨大,在绝大部分时期内国家统一,生产资料流转畅通并成本较低,但中国古代器物文化并没有因为物产丰富而奢靡,一直保持着可持续发展观念,践行着当今所推崇的“环保”理念。

瓷器长期是中国古代器物的代名词,相较于其他材料,源于泥、成于火的瓷,是优良的低成本器物。如果说低成本高岭土是大自然对古代中国的偶然“馈赠”,瓷还不足以体现古代中国主动的可持续发展观,那金缮工艺则完全体现了节俭、环保的价值追求。

金缮(又称漆缮),是用髹漆并局部贴金的工艺,修补瓷等器物。即使易碎的瓷器破损,仍不丢弃,将修补后的器物化残为美,在践行节俭的同时,体现了中国古人在面对物质与精神的缺陷时,坦然接受不完美,在不完美中追求完美,反而超越原有美,从而达到更高精神境界的审美逻辑。

另一个体现可持续发展观念的代表器物是“省油灯”。古代百姓用陶瓷碟盛放灯油,灯芯燃烧时产生的高温,会大大加剧灯油的挥发速度。唐宋时期四川老百姓创造出一种内有中空夹层碟壁的油灯,碟壁侧面有一个圆口,从这里可以注入清水;当上部灯油燃烧时,夹层中的清水起到降低油温的作用,从而减少油的挥发,使“省油灯”节约油。宋代诗人陆游这样描述“省油灯”:“书灯勿用铜盏,惟瓷盏最省油。蜀中有夹瓷盏,注水于盏唇窍中,可省油之半。”可见这种科学的设计,可以省下一半的灯油。

1.3 中国器物精神中的宜人性

宜人性,即“以人为本”“物人合一”,寻求人对器物的良好体验,是现代设计学中“人机学”研究的一部分,这种“人机意识”早已融入中国古代器物的设计之中。西汉中山靖王刘胜墓中出土的青铜制“长信宫灯”就是典型案例。长信宫灯通体鎏金,表面的黄金为青铜材质隔绝了空气,避免了青铜的氧化,起到了保护作用,这也是时至今日宫灯表面依然金碧辉煌的原因。宫灯采用仿生设计的方法,整体造型是一个双手执灯的跪坐侍者,左手托灯座,右手提灯罩。侍者的头、身、右臂、灯座、灯盘和灯罩等六部分中空,右臂与灯的烟道相通,当灯盘中的油脂或蜡烛燃烧时,产生的烟会顺着侍者袖管进入侍者体内,烟灰温度降低后得以沉降,被收集在宫灯内的底部(即侍者跪坐的腿部内),不会四处飘散而污染环境,保持室内的清洁。灯光的出口可开合旋转,灯光的亮度由此可控,见图2。

图2 长信宫灯原理

1.4 中国器物精神中的务实主义

除了如乾隆等少数个别统治者的繁复奢华审美需求外,绝大部分的中国古代器物将功能至上列为首要因素,那时的“中国制造”意味着质量上乘、样式精美,极致追求器物质朴耐用的用户体验。

科举考试是古代文人求取功名的重要途径,学而优则仕的道路中,必须经历十年寒窗苦,冬季书房中的便携火炉成为必需品。这类火炉,放在手中的小型炉叫手炉,放在脚边取暖的叫暖炉,明代晚期的张鸣岐,是制作此类铜炉的著名工匠之一,被称为“张炉”,慢慢成为当时的驰名品牌。“张炉”为铜制,造型古朴简约,顶部散热部位或仿竹条编花,或纹样镂空,去除多余纹饰,以务实精神追求功能。“张炉”有两大特点:第一为放红炭暖而不烫(说明炉控温做得好,炭火能长时间均匀燃烧,透过厚厚的铜炉壁,散发出的热量刚好取暖,却不烫人);第二个特点是踹而不瘪(脚边的暖炉常在使用中被误踢误踹,炉不变形,说明用料扎实,材料强度高,经久耐用)。这种简样式、重功能的思想根源来自于务实主义,也是可持续发展观念的另一种体现——产品耐用是生产资料最好的节约方式。

渗沥液一期O池的结构跨度较小,密封盖板采用有机玻璃钢弧形盖板,二期O池的结构跨度较大,故采用有机玻璃钢W型盖板,为方便日常设备检修、维护,工程施工中在相应的位置预留了检修门窗。

1.5 中国器物精神中的“物以载道”观念

作为亚热带地区普遍存在的竹子,生长迅速,质地坚韧,是世界上生长最快的植物,各地区人民普遍将其作为建筑材料,但赋予它特殊精神意义,将竹作为优良精致器物制造材料的,唯有中国。《礼记》中论述了通过“藏礼于器”来达到“器以载道”的目的,通过器物达到道德教化的作用[3],其根本实现方式是通过特定的设计,将教化内容以“礼”规则内化在具体器物之中,借此实现特殊的教化目的。文房竹制器物是这种思想的典型代表。

中国古代艺术、文化的核心缔造者是文人群体,虽然顶级器物审美往往由出资人——帝王或富豪权贵——决定,但这种艺术评定标准依然源于文人营造的文化语境。唐代刘禹锡诗云:“高人必爱竹,寄兴良有以,峻节可临戎,虚心宜待士”,竹的挺拔、修长、中空,又廉价、普遍,还四季青翠,这些特征都被中国文人引申为他们推崇的坚韧、苦修、虚心、恒定,将竹子化为中国文人集体的品格象征,将竹拟人化,对它进行颂扬:与梅、兰、菊并称为“四君子”,与梅、松并称为“岁寒三友”,最终将竹塑造成中国文人的文化标志。竹成为笔、笔筒等文房用具的主要制作材料,创造出各种文房器物精品。古代中国文人衣着长袖,书画时容易沾染墨汁,故用中间剖开、一分为二的半边竹筒,置于腕纸之间,作垫手之用,称为臂搁,类似欧洲艺术家支腕杖的功用。但与木杆式欧洲支腕杖不同的是,臂搁上雕刻各种内涵文人精神的图文,或象征清廉的荷花,或代表苦中高洁的腊梅,或在真竹制成的臂搁上再刻竹图案,或铭刻文人榜样的隐居高士,或是自省的诗句……李约瑟也注意到:“没有哪一种植物像竹一样在中国历代艺术和技术中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

文人在造物的过程中,在功能之上讲究内涵,这是文人造物与匠人造物的区别[4]。不仅是臂搁,中国文人擅于将各类器物的材质、功能提升到哲学高度,在器物之上建构出某种文化特质,正如学者李砚祖所说,“传统器物……是民族文化的代表和象征,是‘国学’的一部分[5]”,包括传统工艺、对材质的哲学认知在内的各种观念与方法一起构成了中华器物精神。竹的案例中,与竹关联的各种因素一齐将竹制文房器物从廉价的日用器,升华为具有“以天合天”意味的观念器,在器物实用功能性之外扩展出观念功能,价值观传播成为其存在的重要意义,朴素的文房器物成为古代文人精神的舆论场。

1.6 中国古代器物精神的判别与继承

历史文化成因的复杂,导致器物文化的复杂,其中亦有糟粕,需要判别区分,例如来自缠足风俗的“三寸金莲”鞋。北宋时期,出于对舞女舞姿的欣赏,缠足只求足部纤直,而后却渐渐成为一种审美情趣,在掺杂着审美、礼教等复杂因素之后,转化成为一种畸形病态的社会认同[6]。在缠足初始阶段,追求的是脚型平直,尚属视觉美;到了“弓鞋”阶段,脚的塑形追求走向反自然的一面;再到“三寸金莲”鞋的标准,女性必须裹脚至破坏天生骨架,彻底成为畸形审美,小脚是在男权“注视”下的女人带有“性趣味”的着装[7]。到了清代,官方禁止缠足行为,“三寸金莲”成了被统治群体对统治群体的无力反抗,反而鼎盛。无论当初流行的初衷是什么,今天来看,这种器物内涵的“精神”,体现了礼教文化中男尊女卑的思想,推崇柔弱的审美观[8],是对女性的摧残,是文化沉淀后的残渣,绝对不值得弘扬继承,只能成为历史过往中的器物文献样本。

除了前文中的“宜人性”,产品还必须具备“宜产性”,包括可持续发展、绿色、低碳、环保之意,而物质的匮乏与丰富,是随历史时代变化的。商周时期,大象与犀牛遍布中国大部分地区,以牙(象牙)、角(犀角)等材质制作器物,符合宜产性原则;到了稍后的千年,使用此类材料制作器物,纯粹是为了追求“物以稀为贵”的奢侈心态;在当今社会动物保护的语境与现实下,再提象牙、犀角的器物用料,必然有违常理,不能成为当代“中国器物精神”。

由此可见,今天值得继承的中国古代器物精神,应当同时具备符合现代社会的“宜人性”与“宜产性”,必须内含健康、积极的中国哲学思想,对当下的人类生活产生良性的影响。

2 中国器物精神的当代意义与再造案例

包括文创产品在内,当今的器物绝大部分是现代工业化的产物,工业化过程中的技术共享,也往往意味着文化趋同、本土文化消失——源于西方的工业化挟裹着西方文化一同影响着中国文化。在当下“文化自信”的自觉中,包括经典器物精神在内的中国文化研究得到重视,中国当代器物设计制造重现“中国美”成为践行的热点,但必须认识到,中国当代器物对经典器物精神的继承与践行,必须进行当代化改良,即对器物材料、结构、性能进行优化,才能符合当代社会生活的效率要求,否则进入不到当代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中。如前文所述,基于传统器物精神的当代产品设计,必须有选择地重构器物精神,否则盲目挪用只会产生牛头不对马嘴的文化怪物,中国器物精神必须完成当代“再造”,这种“再造”,不是简单“复刻”,而是在现代设计、制作手段下的文化内核延续与创新。

在当代“文化自信”的中国文化自觉中,有很多优秀的践行案例值得学界研究,下文集中研究LKK洛可可设计“新文创”理念下的文创产品案例,探讨这些器物背后的设计思维与文化传承。所谓“新文创”理念,即用现代技术手段,内涵中国器物精神,设计制造符合当代审美标准与生活方式的新型文创产品;这种“新”,是现代简约抽象审美与中国文化内核的融合,已经成为一种特有的设计方法,普遍应用于LKK洛可可的文创设计之中。

2.1 东方意境美与现代设计表达的融合

中国传统美学观认为,对自然万物的简单仿生(即写生),其美学层级低于采用抽象式的艺术意念化表达(即写意),意境美是古代中国器物的最高美学标准;但因技术原因,落实到具体表现方法时,依然是具象式的,例如笔筒上浅浮雕的松下高士,或笔架的山石造型,依然离不开对具体现实事物的描摹,依然是写生的方法。熏香,作为华夏民族共同生活行为特征,除了驱虫醒神,亦有营造意境之意。洛可可设计的文创代表作品“高山流水香台”,用抽象设计语言,将熏香场景演绎为当代化的中国意境美。

“高山流水”出自中国著名的知音典故:先秦时,琴师俞伯牙在荒野中弹琴,悠扬的琴声吸引了樵夫钟子期,由此两人成为知音好友。子期去世后,伯牙悲痛知音已去,摔琴绝弦,终生不再弹琴,而传说中俞伯牙创作的古琴曲《高山流水》,也成为中国代表性古曲之一。

LKK洛可可设计取古琴曲之名,演绎为文创产品“高山流水香台”。香台通体黑色,在粗糙的底座上,有三枚顶面凹陷、互相重叠的光滑“黑石”(陶瓷制成),顶部的“黑石”最小,有一上下贯穿的孔,孔中正好可放入一枚锥型塔香。塔香内部掏空,呈倒U状结构,当顶端被点燃时,倒U状结构内的烟只好向下流动,遇到温度较低的陶瓷表面,烟的温度下降并下沉,继续像水一样向下流动,仿佛变慢的白色溪水一样。在第二层“黑石”上,还可以放置一枚小小的椭圆“黑石”,随着烟的流动,“黑石”会从第二层滑到第三层,再从第三层滑落在粗糙的底座上,叮咚的声音,仿佛石子落入溪水一般。

LKK洛可可的“高山流水香台”,黑石间白烟缓慢流动,如云海瀑布,让人联想到古代传说中仙人居住的蓬莱仙山;而黑色椭圆造型,又与无定型的白烟一起,象征着山川河流的天地之美,构成浓重的禅宗意味。不知何时会跌落下来的“黑石”,又增添了一个期待与惊奇。这款香台文创摆脱了具象造型的束缚,用极简的抽象形态传递中国审美韵味,成为一款优秀的当代中国文创精品。

在LKK洛可可后续的“香台”系列文创中,这种抽象化的雅致恬静,如同中国文人写意画般的意境,继续在烟与石、山与水中放大。“观鱼香台”,金银两色的鱼循烟而上,仿佛在晨雾中游弋;“独钓香台”则还原柳宗元“独钓寒江雪”的视角,传达出古代文人追求的孤寂之美;“江南荷塘月色禅意香台”,烟云中,月光下,荷花已尽,唯剩莲蓬。即使不用塔香原理的“南京牛首山礼物”,也用倒悬烟香中的牛首山与地标塔楼,营造出极雅的中国意境,见图3。

图3 “香台”系列文创

不仅是“香台”系列产品,LKK洛可可的文创设计中,始终回避简单自然主义写生的设计倾向,把设计语言控制在写意之中,将中国隽永禅意与抽象极简结合,再造出干净利落的中国当代器物。去繁求简,将产品使用过程中的动态场景,营造成符合中国文化的意境,是当代文创器物的一种设计新思路。

2.2 基于中国“喜文化”共识的宜人性设计

在文创设计过程中,主要从语义学的角度来探究,运用符号学理论与方法来进行创意表达[9]。器物具有象征性是社会科学物质文化研究的共识,在组织场域内,某一人工器物被大多组织认可为符号的时候便具有了合法性,并影响新组织对符号的选择和意义的建构[10]。“喜文化”是中国文化的特点之一,中国人将子嗣繁衍寓意的图案视为吉祥,至今依然如此。古代器物中使用具象纹样或造型表达这类“喜文化”,例如蝙蝠寓意“福”,石榴象征“多子”,葫芦象征“福禄”。LKK洛可可摆脱了具体形象的描绘,用抽象符号勾起中国人的文化共识,传递吉祥期盼。

由4件套盘组合而成的“大耳有福”文化礼品,极简的外形,却能让中国人会心一笑,这是因为盘的外形,让人联想起布袋和尚。五代时宁波地区有体胖腹大、袒胸露腹、笑口常开的僧人,常手提永远装不满的布袋,民间称为“布袋和尚”,认为他是弥勒佛化身,象征量大福大,有提醒世人包容、和气生财之寓意。“大耳有福”盘两侧凸出“耳”的造型又似古代漆器“耳杯”,在使用中便于拿取,造型的吉祥寓意为餐食过程带来愉悦,“美食必然要配美器”[11],最终达成宜人性的目的。

基于强大IP符号的文创设计,反过来会限制其发展,人人皆知的文物原始形态,让后续设计被原始形态“绑架”,显得束手束脚,故宫博物院文创产品也面临这种境遇。现存故宫文华殿的“孩儿枕”,是北宋定窑瓷枕的典型器物,一个素面光洁的孩儿伏卧床榻,两臂环抱,垫起脸部,撒娇蹬腿。LKK洛可可根据这件古代瓷器珍品,创造了“故宫百子”系列日用瓷器,巧妙地对母题进行解构——将白瓷材质与孩儿造型分离开来,用白瓷作为香具、茶具的构造材质,借用如白玉一般的材料质感勾起中国人崇玉的文化情怀;造型借鉴中国古代器物中的钵(佛教常用器)、葫芦(道教常用器)、提梁壶,完成吉祥造型的寓意转换;将孩儿枕形态用现代设计手法,抽象简化为美国波普艺术家哈林(Keith Haring)式的极简风格——金色孩儿标志,在产品中重复出现,成功地用当代化设计语言完成了对中国古代器物解构后的当代重构,见图4。正如有的学者指出,传统器物元素在现代性转化过程中,是将这些有形和无形的元素进行解构和重组,用现代手段进行再造与构建,以适应现代人的使用需求和审美观念[12]。

上述2个白瓷产品案例,不仅巧妙回避了古代器物制作中对文化样本的简单写生、复制,而且对关键文化符号进行抽象提炼,用写意的方法完成“意念仿生”,创造了极富现代感的当代中国器物产品。将中国传统器物文化中的图像符号解构重组,转具象造型为抽象符号,结合新材料、新工艺的使用,是当代文创器物的一种设计新方法。

图4 大耳有福文化礼品、北宋定窑孩儿枕和故宫百子系列文创

2.3 “由意而生”的环保型旅游文创产品

建于唐初的乐山大佛是世界上最大弥勒佛坐像,千年以来,大佛一直被表面杂草灾害所困,这些杂草不仅有碍观瞻,而且草根深入“佛体”,造成岩体分裂、表层剥落,堵塞排水管道后进一步加重佛像的水害。

文化认同是民族群体共同的精神纽带,“喜”文化是一种精神信仰和心理暗示,人们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通过表意符号系统转化为乐观的态度和积极的祝愿[13]。LKK洛可可在“乐山大佛弥勒瑞草”文创产品设计时,凭借当代艺术中“理念重构”的技巧,用“由意而生”的概念构建法,将大佛表面的杂草制成各种符纸、书签、贺卡等纸制文创产品。从“佛性”改造“废物”,充分利用人们的吉祥诉求,将旅游IP形成吉祥概念,促使人们心中吉祥向往的产生。“乐山大佛弥勒瑞草”利用人们希望借助某些事物或神灵帮助他们消灾灭害,保佑他们平安顺利的执念[14],用前文中竹的概念转移逻辑,将“佛身上的杂草”转化为“与佛相关的灵草”,即将无用“杂草”转化为吉祥的“喜”符号,完成从“杂草”到“瑞草”的概念转换,顺利地创造了一款材料环保“宜产”的爆款文创。挪用当代艺术中的“观念性”概念营造手法,对“宜产”材料植入某种“宜人”观念,使该材料制造的产品具有符合中国文化的特殊积极的精神意义,是当代文创器物的一种设计新手段。

3 结语

中国古代器物展示了中国美学成就中最具魅力的一面,直接反映了中国审美文化所达到的高度[15]。中国数千年形成的器物文化蕴藏着中华文明的文化密码,针对中国器物文化进行研究,并在之基础上完成当代文创产品开发,不仅是市场与经济问题,更是文化传承命题,诸如文创产品与非遗原生地手工业保护、少数民族器物精神传承等问题,还需要各界一同研究、实践,LKK洛可可文创设计只是迈出了卓有成效的第一步。在提升“中国制造”与“文化自信”的当下,产品创新与文化内涵联动,可以“以器载道”“以物载道”,创造当代中国器物二次崛起,完成中国文化的传承与创新。

必须看到,在当代中国文创产品创造与研究过程中,依然还有诸多问题需要面对、解决。如只在传统器物上进行装饰,以表面材质的华美体现工艺技术的精湛,造型未能创新;向雕塑方向转变,失去器物造型的根本属性;高校理论教材表面看是器物造型设计,实际是成形工艺或传统器物造型的形式规律分析,极少涉及从创新观念到创意表达的系统论述[16]。

中国器物精神的当代再造,不是简单照搬中国古代器物的文化复古主义,而是梳理中华器物文化体系中的优良精神共性内涵,进行当代产品创新实践,用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基因支撑起当代中国设计。“文化自信”始于了解,在高校设计学科教学中,完成中华民族器物精神理论研究和实践还有较大空间,毕竟当代学子们是吃着洋快餐、看着西方动画片、唱着HIP-HOP长大的一代,他们接触到的是物化的西方思想,在文化上,或多或少认同西方的颓废文化、街头文化、死亡文化;年轻一代文化产品创造者知识体系狭窄化,对中国文化理解肤浅化,从中国文化安全而言,这无疑是危险的。唯有对新一代文化产品创造者完成中国文化综合素养知识架构的建构,使之学会器物精神背后的文化挖掘方法,才能培养他们继承、创造中国文化新产品的能力,用优良产品完成市场引导,进而完成同龄人的价值观认同引导,达到弘扬中华文明的目的。在文创设计实践中完成中华文明传承,在专业课程中完成课程思政,亦需要高校同仁的不懈共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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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G Li-de. Contemporary Utensil Styling on the Basis of Chinese Aesthetic Spirit[J]. Packaging Engineering, 2015, 36(16): 1-4.

The Spirit Inheritance and Reconstruction of Chinese Classical Utensils in Contemporary Cultural and Creative Design

JIANG Peng, FU Ye-jun, LI Shu

(Southwest Minzu University, Chengdu 610041, China)

Under the joint effort of ancient literati and craftsmen, the great uniqueness of Chinese classical culture has been materialized into the shapes, patterns and materials of ancient Chinese artifacts, which contain Chinese philosophical cognition and ethical norms. Studying and re-understanding the "Chinese spirit of classical utensils", creating contemporary values in modern artifacts, and embedding Chinese culture into modern cultural and creative products can help to tell Chinese stories well in the international context, spread Chinese context, and practice cultural confidence.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excellent typical cases, we should complete the cultural excavation in ancient artifacts culture, do a good job in cultural classification, discard the dross of culture, and promote the fine cultural essence. Through qualitative research methods such as interpretation and comparison, we should implant modern design methods and technologies, and form a new logic theory of modern Chinese cultural creation design.Modern manufacturing industry has entered a new stage of "intelligence and individuality", bringing more opportunities and challenges to cultural and creative industries. Cultural and creative design education should be oriented to the local culture, strengthen the humanistic quality of design talents and the deep knowledge construction of Chinese arts and crafts, so as to complete the reengineering of Chinese utensils spirit in the new era.

cultural and creative industries; utensils spirit; reengineering

TB472

A

1001-3563(2022)06-0252-07

10.19554/j.cnki.1001-3563.2022.06.033

2021-11-12

四川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工业设计产业研究中心开放课题资助(GYSJ2019-010)

蒋鹏(1976—),男,硕士,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工业设计。

付业君(1976—),女,硕士,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艺术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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