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新词“下头”研究

万军莉，程文文

（重庆师范大学文学院，重庆 401331）

每年流行的网络用语都各有新意，在我们生活中不断涌现出新兴的网络热词。随着人们在网络上表达情绪的需求日益增加，网络新词“下头”开始出现并逐步流行起来。网络新词“下头”表示“某人对某些事情或某些人感到扫兴、郁闷、甚至失望”，如，“否则，一个靠着消费者‘入坑’赚钱的公司，一旦让消费者‘下头’，那么很难再吸引他们回来，这带给公司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人民日报》，2021年9月13日）这句话中的“下头”指的就是消费者对公司失望感到不开心，不再购买该产品；再如，“如果说，玲娜贝儿的火是基于自身形象、传播渠道、营销策略等多种成因，那她的‘下头’来得也有些猝不及防。”（上观新闻，2021年12月14日）这句话中的“下头”指的就是粉丝对玲娜贝儿扮演者行为的不满以及失望。

近年来，“下头”渐渐成为热门的网络用语，常出现于各类电视节目、综艺上的弹幕或许多社交平台中。“下头”作为新兴的网络热词，属于旧瓶装新酒的用法，受到了人们广泛关注。本文通过对“下头”一词进行词义分析，探究其词义演变及其流行的原因，以使大家能够更好地认识这一网络热词。

一、“下头”的用法及分布

（一）“下头”在现代汉语中的用法

“下头”在现代汉语中使用的频率较高，《现代汉语词典》[1]1403中对“下头”的意义进行了解释，“下头”具有[+位置较低的地方][+下级]两个义项。如：

（1）给我一个，你拿另外两个。我的车在下头。

（2）这个地方，是山连山，沟套沟，山山沟沟尽石头，地里刨一刨，石头在下头。

（3）这里有个小型的附属舱，建在隔板的框架下，就在报刊架下头。

（4）是“上头”“下去”帮“下头”吗，是“居高临下”吗？

（5）除了“上头”和“下头”的结合部有可能出问题以外，“上头”和“下头”互相之间也存在着相辅相成的配合与协同问题。

（6）如果群众这个“下头”能有效地监督“上头”，那么这根监督链就完整起来了。

以上例句中“下头”的语义表示“位置较低的地方”和“下级”。例（1）（2）（3）中的“下头”释为位置较低的地方，如：例（1）中“下头”义为车在房子的下面。例（4）（5）（6）中的“下头”释为下级，如：例（4）中“下头”义为下级，是相对于上级领导来说的下级人员。

（二）基于北京语言大学语料库的“下头”使用分布统计

本文选取北京语言大学语料库为语料统计对象，对“下头”在现代汉语中的褒贬以及情绪表达的情况进行分析。在北京语言大学语料库存中分别在文学、报刊、对话、篇章检索四个栏目上搜索“下头”，结果如下表1所示：

表1 北京语言大学数据统计

（三）“下头”的网络语体用法

“下头”表示“本来正在兴头上，但却被人泼了冷水，令人扫兴”。如：

（7）被生腌海鲜馋的流口水，看到寄生虫瞬间下头了。（百度网，2021年8月28日）

（8）2021北美留学生“蹦迪下头指南”。（搜狐娱乐，2021年8月27日）

（9）红了就翻脸不认人？这男的可真下头！（新浪网，2021年10月1日）

例（7）“下头”指的是人们看到海鲜中的寄生虫后，由期待到毫无兴趣的情绪反应。

后在网络上词义又逐渐扩大为“让人感到失望、厌烦”的意思，感情色彩加深。如：

（10）心动4：女5行为真“下头”，经常抱团，涂唇膏时让女4用杯子占位。（搜狐娱乐，2021年8月19日）

（11）哪些下头操作，最令女生反感？（新浪网，2021年8月3日）

（12）被奇葩客户气到当场去世的瞬间，这聊天记录太下头了……（新浪网，2021年7月22日）

例（10）中“下头”指的就是女5的行为让观众感到郁闷和厌烦。

“下头”和否定词“不”结合，组成词组“不下头”。表示现实生活中的事情与人，“不会让人觉得扫兴和无语”。如：

（13）于途乔晶晶就是行不下头啊！（新浪网，2021年10月13日）

（14）谢谢一些不下头的男人，我的初高中同学。（微博，2021年10月15日）

（15）看过《幸福到万家》前几集更新的剧情后，唯一一个让观众看了不下头的角色是赵丽颖饰演的何幸福。（百度网，2022年7月14日）

例（13）“不下头”指的是电视剧中两个主演的表演使人感到满意，并没有让人失望。例（15）“不下头”指的就是《幸福到万家》中何幸福是唯一让观众们观感舒适，没有出现令人扫兴或让人不适的剧情。

（四）基于网络语料库的“下头”使用分布统计

“下头”一词具有较强的口语色彩，近年来，其作为一个网络流行语在网络媒体上的使用较为频繁，但在新闻媒体上使用的次数较少，因此本文所探讨的“下头”一词仅限于网络语体。下文以“百度贴吧”和“微博热搜”为语料统计对象，分析“下头”在网络语体使用中具体的感情色彩以及情绪表达的情况。

截止到2021年10月16日，在“百度贴吧”上以“下头”为搜索词，一共出现了139248篇相关主题帖。在这其中，其感情色彩大部分都是表示贬义，指的是由于一些事情、人、电视剧节目等，让人感到非常郁闷或者扫兴，通常出现在描述某些人物或具体事件的语境。通过在“百度贴吧”搜索出的“下头的事情”“下头的人”“下头的电视或综艺”相关主题帖，制成下表。

表2 百度贴吧数据统计

上表中的“其他”包含不可测的一部分，本文的分析主要基于表中前三类统计结果。由以上数据可知，人们在网络上使用（语用目的）“下头”不仅是为了诉说令自己无语的事情、人等，其目的在于表达自己无语且扫兴的心情。其次，人们使用“下头”主要是通过诉说令自己感到扫兴的事情，抒发内心郁闷之情，满足交际需要，获得他人的关心。如：

（16）逛个贴吧也能遇到普信女真下头。（2021年10月15日）

（17）说不过就禁言踢人然后骂可真下头。（2021年9月15日）

（18）你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就对一个曾经欣赏、敬佩,甚至是喜欢过的人“下头”了?（2021年8月13日）

（19）每一期几乎相似的断线伏笔,零散碎裂的人物与情节,就让人下头啊。(2022年8月6日)

以上四个例子我们可以看到，都是网民通过“下头”一词来表达对一些人的无语或厌烦。如，例（16）是对“普信女”这种人的厌烦，例（17）是对无礼的骂人感到无语，例（19）是对综艺节目内容设置的无语。

2020年11月19日，“微博”的总编辑曹增辉指出，目前“微博”的月活跃用户5.23亿。由此可见使用“微博”的人数之多，“下头”一词在“微博”热度的使用情况具有参考性。“下头”在“微博热搜”中出现的次数情况如下表：

表3 关于“下头”的热搜

从上表中可以看出，“下头”一词在微博热搜中占据很高热度，原因在于网民们运用“下头”一词表达对日常一些事、人的看法和情绪。其中，“对男朋友突然很下头”这条微博热搜的关注度非常高。“下头”一词最大的作用在于人们在通过该词表达某人令自身无语的心情方面是情绪相通的。“下头”一词在微博热搜上的使用表示贬义占比更大，与“百度贴吧”上的表达相同。如：

（20）“见到漂亮衣服如何瞬间下头”这题我会啊，点开带图评价，立马下头。（2021年10月14日）

（21）“前任做过最下头q的事是什么”可能我做的事情更下头一些，所以没什么资格说对方的不是，她挺好的。（2021年9月13日）

（22）“对男朋友突然很下头”感觉他活的像个国家总统，做什么都需要预约的那一种，现实离得再近也像活在我的手机里。太下头了，爷累了（2021年7月2日）

（23）剧粉cp粉有点下头，说这场直播堪比琉璃云歌会。“下头”！（2022年8月16日）

从以上四个例子可以知晓，“下头”一词的使用语境往往是网民们用于表达对一些人、事情、剧情丧失兴趣，对其产生不开心或厌烦的情绪。如：例（20）中的“下头”一词指的是通过看淘宝中带图的评论会使人对漂亮衣服开始丧失兴趣。例（21）中的“下头”一词是指自身的行为对前任来说会感到无语。例（23）中的“下头”一词指的是电视剧粉丝们对直播的不满意及郁闷。

综上，网络用词“下头”在日常网络媒体上的使用中基本上表示贬义，主要用于表达某人对于出现的一些事情或人感到郁闷、扫兴的情绪。

二、“下头”的句法功能

网络新词“下头”在各大媒体和社交平台上频繁出现，主要用作定语和谓语。具体用法如下：

1.“下头”可以充当定语

（24）剧本杀作者、玩家、DM下头行为大赏。（百度新闻，2021年8月27日）

（25）不管你身处哪个场合，肯定都遇到过令你下头的人。（百度网，2021年10月1日）

（26）下头的《国子监》和上头的《巴比伦恋人》，甜宠剧不该流水线生产。（百度新闻，2021年10月17日）

（27）“不喜欢请灭灯。”｜你还记得那些相处中的下头时刻吗。（百度新闻，2021年10月16日）

（28）孔汝淳否认“约会过界”，没有做下头的事，质问网友你在旁边？（新浪网，2021年9月3日）

例（25）中“下头”用于修饰宾语“人”，主要形容身边出现的令人不开心或郁闷的人。例（26）中“下头”用于修饰电视剧《国子监》，表示人们对这类流水线的甜宠剧，逐渐丧失兴趣，开始令人厌烦。

2.“下头”可以充当谓语

（29）论如何迅速下头杨洋的高颜值，看《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新浪网，2021年08月30日）

（30）女生说：就是我已经下头了。（知乎，2021年6月11日）

（31）《再见爱人》语言暴力贬低打压,王秋雨这样的男人太“下头”。（百度新闻，2021年8月3日）

（32）降智的剧情，还要“下头”多久？（新浪网，2021年9月27日）

（33）《山河令》大结局来袭,一手好牌打稀烂,网友纷纷“下头”弃剧。（百度新闻，2021年3月24日）

例（29）中的“下头”在这里充当谓语，作动词，表示网民们如果去看《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就会对杨洋的高颜值丧失兴趣，说明其在这部剧中的造型等令人扫兴。例（33）中的“下头”表示观众对《山河令》的结局不满，对此剧丧失兴趣。

本文为了进一步分析“下头”的句法功能，在新浪网和百度新闻上搜索“下头”相关主题帖，时间截止到2021年10月16日，新浪网上“下头”一词共出现860例，其中关于网络用语“下头”的有31例，在百度新闻上搜索“下头”一词共出现115例，其中关于网络用语“下头”有31例，与百度新闻重合有7例，同时除去没有参考意义的6例，最后分析这49例“下头”的句法功能。如下表4所示：

表4 “下头”的句法功能分布

由上表可知，人们在网络媒体上使用“下头”，主要是用作谓语和定语，但其用作谓语的频率更高。

三、“下头”的词义演变与隐喻

从语法角度看，“下头”是一个述宾式复合词。“下头”由“下”和“头”两个词根构成。“下”在《说文解字·丄部》中解释为：“底也。指事。”[2]《1广韵·用韵》：“贱也。去也。后也。底也。降也。”[3]《3类篇·丄部》：“厎也，指事篆文作下”。[4]243由上述可知，“下”的本义释为底部。从“下”的字形演变也可以知晓本义，甲骨文、金文、战国文字和、篆文、隶书。从甲骨文可以知晓，上面的一部分是用来表示地面，下面一部分可以用来表示在地面之下。金文是承接甲骨文的字形也是表示在地面之下。可以看出战国文字的字体与现在的简体有些相像，含义也是表示在地面之下。篆文形象表现出“下”的释义，上面一横表示地面，下面一竖表示在地面之下。隶书是承接金文第二例的字形，释义未发生改变。从上面的字形演变可以看出，“下”在六书中属于指事，其本义可以释为下面。综上，“下”本义是指底部，低处。例如在《书·太甲下》中：“若升高，必自下。”[5]134“头”在《说文解字·頁部》中的解释为：“首也。从页豆声。”[2]179《广韵·候韵》：“《释名》云：‘头，独也，于体高而独也。’”[3]214由上可知，“头”的本义可以释为人的脑袋。从汉语词典的角度出发，《汉语大字典》[5]8中对“下”的用法作了总结：“下”具有[+方位][+等级低][+方面][+次序或时间在后][+降落][+量词]等21个义项。“下”的现代汉语含义沿袭了其古代汉语的一部分，删减了已经不常用的释义，从历时的角度看，表现出了“下”的含义具有继承性，在《现代汉语词典》[6]1403对“下”的意义进行了解释：“下”具有[+由高到低处][+有空间][+动作完成或结果]这三个义项。但是“下”最常见的用法是表示由高处到低处。

“头”在《汉语大字典》中共有两种读音，一种为tóu，一种为tou。第一种读音共有14种用法，第二种读音主要表示加后缀之义。“下头”中的“头”是后缀，用于表示方位之后，但是网络新词“下头”中“头”并不是表示后缀，应读tóu。“头”的现代汉语含义基本上也是沿袭了古代汉语的一部分，从历时的角度看，表现出了“头”的含义具有继承性，在《现代汉语词典》[1]1310对“头”的意义进行了解释：“头”具有[+器官][+头发][+头领][+方面][+物体顶端]等14个义项。

从这两字的用法我们可以知晓“下头”一词的本义应是指下边、下面。根据《汉语大词典》中的注释，“下头”有三个义项：其一，下面；下边。白居易《奉和裴令公〈三月上巳日游太原龙泉忆去岁禊洛〉见示之作》：“今岁暮春上巳，独立香山下头。”[7]1“下头”在这里主要指的就是香山下面。其二，指事物发展的根本或起点。《朱子全书》卷一：“而今虽道是要学圣人，亦且从下头做将去。”[7]13这里的“下头”主要是指学问要从基础做起。其三，低头。《朱子全书》卷十一：“只恁下头做，不思这事道理，则昧而无。”[7]313这里的“下头”指的就是低下头做事情。“下头”的现代汉语含义基本上是沿袭了古代汉语的一部分。从历时的角度看，“下头”的含义也具有继承性。“下头”最常见的用法是表示位置较低的地方。由此可见，“下头”的本义释为下面、下边，但现在“下头”则是指某事或某人，令人感到扫兴或厌烦的情绪。此处的“下头”并非是其本义，由此可知这里的“下”所指的并不是其本义，“下”本来指的是具体的方位，但这里抽象为不开心之义，是由隐喻所造成。

“下头”成为网络用词而衍生出这丰富的内涵，主要是隐喻性的思维在起作用。《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8]中提出了“方位隐喻”。“上”表示开心。那么“上头”就可以理解为某件事让人感到兴奋，“下”表示心情不好。“下”从名词“下面”引申为动词“下来”等义，如《左传》：“下,视其辙。”[9]95，再演变为形容词，其指“身份、地位低下”等义，如《史记》：“吾羞,不忍为之下。”[10]210“下”字还演变为量词，表示数量。如：敲了几下门。我们从“下”的词性的变化可以看到，其义从具体的方位延伸到抽象的方位，再由实际的空间引申到心理认知范畴,隐喻出身份、地位低下、质量差等义。“下”的义项变化是由隐喻所引起的词义扩展，是具体到抽象的隐喻。“下”不仅表示方位，同时也可以表示非空间范围的意义。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下”通过“向下”之义隐喻出人的心情向下，表示不开心之义。联系“方位隐喻”这一概念以及“下头”的常规义项，我们可以发现人们通过“下”的“向下”之义隐喻出人们的心情是向下的，表示不开心之义，从而赋予了“下头”新的用法，表示某些事情令人十分扫兴和不满。“下头”一词由具体的意义逐渐发展为现在的抽象意义，逐渐演变成网络新义：某一事情或某人使得他人感到扫兴和不满。在发展出该义项的同时，原来表示方位的“下头”仍然在大范围使用，尤其是在书面性较强的文体中。如：

（34）为什么鱼组一些粉丝安利贴经常取一些让人下头的标题。（豆瓣，2021年10月10日）

（35）网红零食有多下头，80.90童年的大辣片，小时候都是撕开吃吧？（微博，2021年6月29日）

（36）乘风破浪非虚语，障眼浮云在下头。（光明日报，2021年07月22日）

上述例子当中，前两例的“下头”都是其网络新义，指的是某些事情让人觉得非常郁闷和扫兴，破坏了自身的好心情。只有例（36）中的“下头”还保持其原有的常用义，用来表示下面、下边之义。

四、“下头”的流行原因和发展趋势

（一）“下头”的流行原因

网络新词层出不穷，“下头”一词在各大社交平台上十分流行，时常被网民用来表达自己的情感。“下头”一词新义的诞生，一是由“上头”一词衍生而来，二是其本身随着时代的变化和人们的需求从而产生了新的用法。但“下头”一词的流行绝非偶然，原因既包括语言内部，也包括外界环境，主要体现在以下这几个方面。

1.新颖性原则

词语的演变有着特定的发展原则，语言会随着社会的变化而逐渐发生变化，语言的使用并不会局限在原有的意义上。随着网络的不断发展，仅依靠传统的语言，已经不能够满足网民们日常使用的需求，因而他们需要发挥出不俗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对已有的语言赋予新的意义，使一些语言变得更加的通俗和普遍，甚至创造新词，赋予它们时代的意义。这种追求语言新颖性的环境促使“下头”一词随着时代的发展也产生了新的意义。有一部分网络语言的产生是将旧词赋予新的用法，“下头”也是由这样的方法产生。从当前“下头”的使用情况来看，“下头”一词的新义与《现代汉语词典》中的常用义项的表达效果存在很大的区别，这主要是由于方位隐喻所致，即“上”表示开心和满意，而“下”则表示不开心。

2.网络发展的使然

社会是在不断的发展与进步，网络逐步成为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语言具有工具性，它是日常生活中的交际工具。在日常生活中人们会考虑到交际的需求，从而会对一个词进行扩展或改变，以便日常的使用。网络发展迅速，普及较为广泛，人们可以在网络上自由的发表自己的看法，所以其在网络上的表达欲望也逐渐增强，在网络交往过程中，传统的语言逐渐不能满足网民们的情绪表达。在现实生活中人们所积压的情绪会通过看电视或是使用社交平台来宣泄，在这样虚拟的环境中就会产生不少的网络新词。网民们根据当前网络上出现的现象，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与独特的创造力，创作了许多新的网络热词。“下头”的流行也随着一些电视剧或综艺节目中出现开头好却结局烂尾的现象逐渐进入网民的视野。如，“以为随着《心动4》的收官，过去了大家也就不再提了，结果依旧有很多的人专门跑到快乐星球CP超话，……既没有破坏规则，也没有做下头的事。”（新浪网，2021年9月3日）“下头”一词不断出现在不少的电视剧的弹幕当中，以此来表达网民们的情绪。“下头”一词的出现是顺应现代网络发展的需求，网民们可以用它来对一些电视剧和综艺节目进行评价，这对电视剧或综艺的发展有一定的促进作用。

3.求新求异的社会心理

网络上不少的人会存在求同存异的心理，希望借此获得他人的关注。但仅是使用传统的语言已经不能够吸引人们的眼球，于是开始出现一些新奇的网络流行语，“下头”一词应运而生。网络是网民们表达情感的地方，日常使用“开心、快乐”等词，已经不能够清楚表达自己的情绪，因此不少网民开始创造新的表达情感的网络词，如“上头”“下头”“emo”等。如在2021年3月15日“下头”占据了微博热搜242分钟，不少人谈论了关于让自己“下头”的事情。在网络上使用语言，人们都希望能够求新，吸引人们的眼球。因而人们在日常的交流当中，都会采取较为简便的语言。“下头”这一网络用语，不仅简单好记，而且能够清晰明了地表达出自己的心情，由此在网络上广受欢迎。“下头”是由“上头”衍生出来的，仅是“上头”一词无法满足网民表达的情绪，“上头”只能表现开心得令人头脑发昏，但是却不能表现与之相反的情绪。于是网民们为了满足自己另一种情绪的表达，从“上头”延伸出来“下头”一词。“上”与“下”在语义上本身就是相对的，“上头”流行之后，人们在潜意识当中会想到“下头”一词。“下头”是“上头”的反义词，两者都用来表达人们日常情绪状况。“下头”指的是某人或某事的喜爱迅速消减，恢复清醒，甚至产生讨厌的情绪。正是由于“上头”的爆火，人们兴奋的心情能够在网络上得以宣泄，才使得“下头”开始在网络上爆火，“上头”与“下头”遥相呼应，满足人们兴奋与扫兴的情绪表达需求。“下头”因满足了当今网民求新求异的心理诉求，在社交平台上被大范围的使用。

（二）“下头”的发展趋势

“下头”一词主要是网民用来表达自己扫兴的情绪，常见于各类电视剧或综艺节目上的弹幕中。“下头”一词在日常生活中也是多出现在与他人讨论剧情或是讨论令人扫兴，没有意思的事情、场景中。当“下头”一词使用热度不断上升，出现的频率就会越来越高，且使用范围也会不断扩大，逐渐开始出现“下头男”“下头夫妇”“下头女”等。如：

（37）今日凌晨，在东京游玩的李现在ins上分享了自己的最新照片。在服装店看到一副充满特色的眼镜的皮皮现，戴上之后就做出手指眼镜的中二姿势，并且自己还配文：“下头男孩...”（爱豆app，2019年11月20日）

（38）啰里啰嗦，查户口型。此种下头男之所以放在后位，是因为比较主观，不排除有人喜欢这个类型。（腾讯网，2020年9月19日）

（39）网友知道了真相，也就知道了巧乐兹夫妇并不是单纯，让人感到下头，网友称他们夫妻俩为下头夫妇。（风尚娱乐，2021年9月9日）

（40）透过评论看邓超孙俪的口碑，不难发现他们已从当初几乎零差评的模范夫妇，逐渐成为网友口中的“下头夫妇”，仿佛做什么事情都能被拎出来点评一番。（百度网，2022年4月19日）

（41）半熟恋人：从万人迷变成“下头女”，罗拉该如何逆转局面？（腾讯网，2022年2月10日）

（42）“下头女星”袁姗姗：逼王鸥承认恋情，表白陈晓导致赵丽颖被骂。（腾讯网，2022年2月11日）

以上六例，我们可以看出“下头”后加上宾语，可以用来表示某一类令人无语或厌烦的人。例如（37）和（38）中令人反感的“下头男”，还有例（39）和（40）中的让人不喜欢的“下头夫妇”。

在网络媒体上讨论和使用“下头”一词的网民日益增多，“下头”逐渐演变成新的网络流行语。“下头”不仅可以用来表达自身情感，还可以体现出当前的社会中人们所关注的热点和潮流。如，例（34）中的“下头男”所体现的就是现在社会上一些男生做的某件事情会令女生感觉到无语和反感的现象。但是未来“下头”一词会有怎样的发展，在此就不妄下定论。但笔者相信“下头”的流行变化会随着“上头”的流行程度而变化，“上头”的流行热度一旦消减下来，那么“下头”的流行指数也会下降。E·帕特利奇指出：“流行语是一种时兴流行、公众喜闻乐见的俗语。”[11]语言自身会随着时代而发生变化，当公众不再需要这样的流行语的时候，就会随着时间消散，“下头”是否会随着时间消散，还是得看是否被人们广泛使用，是否值得被编撰到词典中去，这都需要用实践和时间来检验。

部分网络流行语出现的原因，一是人们情绪表达需要与求新心理，二是时代赋予这个词语的新义。不论这个新义是否符合时代发展的主流，都是随着社会发展而产生，是语言发展中的一部分，在时代的海浪淘沙中，该逝去的终会逝去，遗留下来的都是宝贵的财富。“网络流行语源于社会生活，又在时代的变迁中回归社会生活，成为社会生活的调味剂。”[12]“下头”就是在这样的潮流中产生的，但“下头”并非现在才有，不过是“旧瓶装新酒”罢了。“下头”抒发了人们对某事某人的情绪，在一定程度上能帮助我们了解他人的心情。至于今后“下头”是否还能这样流行，就交给时间来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