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布币：南梁苏维埃政府的早期货币

2022-03-22汪志

文史春秋 2022年12期

● 汪志

20 世纪30 年代有一种货币，虽然只流通了半年左右，但在中国革命的发展史上，却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它就是陕甘边区工农民主政府（也叫“南梁苏维埃政府”）的早期货币——“油布币”（又称“苏币”“苏票”），位于甘肃省庆阳市华池县的南梁革命纪念馆内收藏有其复印品。

南梁镇地处陕甘两省的交界处，1934 年至1935 年，国民党反动派对陕甘边革命根据地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疯狂的“围剿”。南梁地处子午岭的林区，地势奇险，山大沟深，树木非常茂密，国民党势力相对比较薄弱，非常适合隐蔽。在艰苦的革命年代，中国共产党先后在陕西、甘肃发动了一系列革命武装起义，开辟了以南梁镇为中心的陕甘边革命根据地。1934 年2 月，陕甘边区革命委员会财政委员会成立，同时创办造币厂。同年11月1 日，中共陕甘边区特委和陕甘边区革命委员会在南梁荔园堡召开陕甘边区工农兵代表大会，选举产生陕甘边区工农民主政府、陕甘边区革命军事委员会和陕甘边区赤卫军总指挥部，年仅27 岁的习仲勋当选政府主席，刘志丹任军委主席，朱志清任赤卫军总指挥。

当时南梁地区遭逢大旱，农田荒芜，经济凋敝，饥民近百万人。南梁苏维埃政府成立后，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发展经济成为巩固新成立革命政权的重中之重。但由于受国民党经济封锁，革命政权成立之初还没有自己的货币，根据地里农民的农用物资很少，连镢头、铁锨都没有，甚至耕地的犁都很缺乏。此外，农民的日常生活用品，包括农民生产的物资、土特产品如羊绒、羊毛、粮食等，多余的也没地方卖；革命根据地简单的办公用品如笔墨、纸张也都没有。

在积极组织群众、发动群众开展对敌革命斗争的同时，为了稳定市场、繁荣边区经济，壮大革命力量，南梁苏维埃政府从根据地实际出发，制定和颁布了涉及土地、经济、军事、文化等方面的十大政策，成立了十大委员会，以巩固苏维埃政权。同时，南梁苏维埃政府决定发展苏区金融事业，开办银行、印制货币，建立陕甘边区苏维埃政府的金融货币体系。1934 年11 月，陕甘边区苏维埃政府银行成立，承担起对外发布财政金融政策、发行边区政府货币、办理兑换业务等职责，同时管辖造币厂和苏币兑换处。为驱逐国民党法币，占领根据地的货币市场，南梁苏维埃政府先后起草《统一苏区货币及其办法》和《发行纸币、铸造辅币的报告》等文件。

为调剂余缺，促进流通，发展边区经济，根据地在南梁荔园堡和白马庙设立集市，每月农历初一、十一日和廿一日为集市，十天一集，吸引了各地商贩到根据地进行商贸交易。起初，来集市交易者不仅有附近十里八村的，还有外县及白区来的商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后，集市上来的人不少，做生意的人却很少，这引起了习仲勋的高度重视，他当即和刘志丹展开深入调查，发现问题出在国民党政府的钞票上。当时在南梁地区流通的货币以银元为主，但由于国民党对根据地的封锁，银元很难带进来。当时在白区和红区，物资交流要过关卡，带上的银元有响声，容易被发现，一被发现，银元可能会被收走，身份也会暴露。更重要的是，当时农村根据地银元不多，红军又需集中现金购买苏区买不到的军需，靠粮食等作物交易不便携带、不利计价，国民党政府、地方军阀和地方商号、票号的货币经常贬值，信誉极差，老百姓今天到手的钞票，明天就可能贬值或用不上，这些都给边区群众的生活带来严重困扰，不彻底解决金融问题，势必会阻滞商贸的活跃流通。

陕甘边区革命委员会财政委员会成立后，习仲勋和刘志丹第一时间在南梁油坊沟设立制币厂，他们挑选了3 名有绘画基础的人到厂工作，其中就有开明绅士高明山。由于缺乏设备和纸张，印刷货币条件受到限制，没有印刷机器就用木版刻制，没有纸张就用麻布代替，在这样的艰苦条件下，由高明山带头反复试验，就地取材，终于印制出质地硬脆、形同油布的货币，群众将该货币称为“油布币”。

油布币为横式，长14.1 厘米、宽6.7 厘米，正面上端框内从右至左印有“全世界无产阶级及被压迫民族联合起来”17 个字，下端框中印有“陕甘边区革命委员会财政委员会发行”字样，两边印有“提高工农生活”“随时兑换现金”字样。票面主图为3 个五角星，正中的大五角星内绘镰刀、锤头图案。正中盖陕甘边区苏维埃政府银行印，两边竖写面值，面值下面各盖正、副行长印章。

由于这种货币是手工刻板，印在粗麻布上，盖有边区政府大印，为防止褪色，还在粗麻布货币表面刷上一层桐油，用热油加以处理。油布币一共发行两次，1934 年发行面值为壹角（红色）、贰角（蓝色）、伍角（紫色）的苏币，随后又发行面值为壹元（具体颜色不详）的油布币，两次共发行总额3000元，苏区内一律使用这种票币，这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陕甘边革命根据地发行最早的苏区货币。由于面值偏小，有着类似辅币的功能。

油布币最初的发行流通不是很顺利。由于国民党政府发行的钞票毫无信用、不断贬值，当地老百姓对非金银的货币普遍不信任。开始时，群众在集市交易中并不主动兑换印制简单的油布币，只是迟疑观望，做生意的商贩也不敢用。为促进油布币的流通，尽快活跃经济和商品贸易，陕甘边区革命委员会财政委员会在荔园堡设立了4 个油布币兑换处，每10 角兑换大洋1 块，1 元油布币兑换1 块银元，群众和商人都可以直接用油布币兑换银元，但不允许用国民党货币兑换银元。同时，苏区政府安排工作人员在集市上专门用油布币购买物品，货币兑换所的工作人员每逢集日在荔园堡集市设立兑换处，这样一来，油布币很快便在集市上推广开，在边区顺利流通，集市上的生意又开始红火兴旺。很多白区的商人源源不断地把众多生活日用品，比如棉布、棉花、食盐等，运到荔园堡集市售卖，还运来边区所需的一些日用品，如火柴、搪瓷碗、洋瓷碗、手电筒等，红军的后勤补给得以解决，不久，红军战士就用上了洋瓷碗和手电筒。

油布币流通了大约半年，随着陕甘边革命根据地不断发展壮大，油布币已经无法满足边区经济发展需求。陕甘边区政府决定在南梁成立陕甘边区农民合作银行，同时发行陕甘边区第二种货币——“陕甘边区农民合作银行兑换券”，简称“农民券”，油布币停止发行。油布币逐渐被农民券所取代。

陕甘边区农民合作银行兑换券

油布币在陕甘边区的广泛流通，打破了国民党反动派的经济封锁，为繁荣边区经济奠定了基础，有力地推进了陕甘边革命根据地各项事业的发展。但由于发行时间短暂，仅半年左右，流通范围小、发行量少等原因，油布币现存极为稀有（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收藏有3 张），但它却是习仲勋等革命领导人为推动边区经济建设、发展生产、改善人民生活而努力的实物见证，为苏区的政权建设、西北革命根据地的形成奠定了群众基础和经济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