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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与发展:艺术史跨学科研究的创新路径*
——中国艺术学理论学会艺术史专业委员会第四届年会暨“中国艺术史学的研究路径与当代阐释”学术研讨会综述

2022-03-18许欣悦

艺术百家 2022年6期
关键词:艺术史史学书写

许欣悦

(南京艺术学院,江苏 南京 210013)

2018年新春伊始,南北多地高校在中国艺术学理论学会指导下陆续举办艺术史学研讨会,2021年4月,各校联盟齐聚四川音乐学院,得到学会批复后,正式成立中国艺术学理论学会艺术史专业委员会,由此拉开了一年一度由专委会承办的全国性艺术史学研讨会序幕。五年来,艺术史学研究活动呈现开放之势,其在学科领域的开拓、研究方法的更新和研究视角的转换等方面,取得了最前沿的跨学科艺术史学理论和方法研究的标志性探索成果,从而进一步明确了艺术史学跨学科融合发展不仅是一种方法,还是一种思维方式,更是一种史学创新的发展路径。

本届研讨会于2022年8月11日至12日在辽宁省鞍山师范学院举行,由中国艺术学理论学会艺术史专业委员会、鞍山师范学院主办,鞍山师范学院和上海交通大学人文艺术研究院联合承办,南京艺术学院艺术研究院、东北大学人文艺术研究中心、首都师范大学艺术与美育研究院、四川音乐学院、哈尔滨音乐学院、辽宁省美术家协会理论艺委会等单位联合协办,《艺术百家》等提供媒体支持。会议主题为“中国艺术史学的研究路径与当代阐释”,具体设置了六个分议题:“现代性视域中的中国近现代艺术史学科建构”“中国古典艺术史学的思维范式、话语体系与叙述方式”“跨门类艺术史研究的理论与方法”“当代艺术史学的前沿视域与方法路径”“新文科建设语境下美育、艺术教育与艺术史的关系”“新媒体语境中的多元艺术态势”。来自全国各大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的200 余位学者参加了本届研讨会。学者们以推动学术进步与共建未来发展方向为己任,针对解决艺术史研究的根本问题——中国艺术史学的研究路径与当代阐释,给予了更加明晰的学术判断,为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艺术史学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提供重要的学理支撑。在话语上,过去的单一话语逐渐转换为自洽、多维的话语,学者们以此构建新时代语境下的中国特色艺术史学体系;路径上,学界在原来传统的艺术史料史研究基础上,发展出以艺术整体性思维为主导的多面研究思路,如“艺术社会史”“艺术跨媒介”“艺术跨门类”等路径,以此挖掘中国艺术史学当代阐释可能性;理论上,从过去深耕艺术门类发展到渐次跨出艺术门类,学者们寻找艺术史门类之间的通约理论,同时,借助多学科理论的介入和运用,为中国艺术史学的研究路径与当代阐释拓展出更具建设性的理论话题。

一、艺术史学当代阐释:新时代语境下的中国特色艺术史学体系

艺术史研究如何更进一步,尤其是在当前调整和变动带来机遇与挑战的时期,艺术史学的当代阐释愈发必要。在中国艺术史由传统书写转入现代书写的过程中,学者们往往忽略了艺术史研究本身在艺术史中的重要地位。由于惯性思维主导学术研究,有些学者认为艺术史的学科体系、学理体系由西方引进,从而也沿用西方的学科理论、阐释语言、路径研究。然而,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艺术和艺术理论,有着自己独特的体系和内涵,新时代语境下的艺术史学,更要守正创新。诚然,中国艺术史学当代阐释,不仅要在以往艺术史研究中获得与利用丰富的材料,还要有意识地建构中国特色艺术史学体系。对此,学者们秉承学术责任,追寻艺术史学的当代阐释话语路径,纷纷加入了反思、建构的阵营,对以往中国艺术史书写进行研究与反思,总结和概括出中国艺术史书写的规律,进而看到中国艺术史书写变革的可能性。

(一)艺术史学体系理论建构的中国话语之思

北京师范大学王一川教授在题为《谈谈艺术史学》的发言中,明确了艺术史学在学科中的位置,他认为,艺术史书写与艺术史学书写可以同时或分别做好研究工作。他从艺术史学的概念、研究对象、方法三个层面,谈了有关艺术史学的当代阐释话题。他提出,史学当前的任务是在新时代语境下,利用好已有成果,通过反思各门类的艺术史书写行为,阐释好中国艺术史学体系,从而为艺术史的发展提供更多可能。中国艺术史研究本来就是世界性学问的一部分,有着与西方学术平等对话的权利,这不仅意味着学术上的民族主义与学术上的世界主义通过交锋共存,还昭示着学者们要以中国话语与世界学术交流。

上海交通大学王宁教授以《用文学艺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题发言,提出学者们不仅要熟悉世界文学艺术,还应该扎根中国,借助中国文学、中国艺术讲述中国故事,展现中国魅力,加深外国民众对中华文化的认识和理解,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在当今新时代语境下,人文艺术史有着重要的学术使命,即勇于创新、不断创新,探索艺术史学研究的新路径、新方法,开启艺术史研究的崭新境界。

深圳大学特聘教授、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李心峰以新维也纳艺术史学派代表人物泽德尔玛亚的艺术观为切入点作了发言。他认为,今天的艺术学要思考的概念、理论、体系等问题,与泽德尔玛亚在学术论著中提到的一些概念相辅相成,比如现代文化、现代艺术丧失的中心、严谨艺术学、推崇理论的意义以及对复合艺术体与综合艺术的探讨等,这些都不脱离艺术内在的进化逻辑。

哈尔滨音乐学院李荣有教授同样认为,如今艺术史学研究的方向应该是落实加快构建并形成中国特色艺术史学三大体系。他以《艺术史学理论体系建构三策》为题发言,重构艺术研究理念,提出要坚定以中国艺术文化传统为主导的理论自信,发掘并继承文化传统,用综合性艺术文化原理整合学科研究对象,发挥历史研究以古喻今的重要作用。他认为,由跨科学方法形成的艺术史学新路径,即共构艺术文献学与艺术实证学的民族学也已经成为学术共识。

(二)传统书写方式向新书写方式的转变

正如中国艺术史学需要新叙事与大艺术史观,中国艺术史学的书写方式需要转变。当代艺术处于多维认知的视域中,艺术在整个社会发展进程中突显出与时俱进的话语场,中国艺术史学的书写方式不断生发出值得重视的新问题。南京艺术学院夏燕靖教授在题为《艺术史研究中的史学观念问题探讨》的发言中,针对艺术史研究中的史学观念问题,提出要展开三方面的讨论:一是基于历史沿革的自洽属性,探讨合理路径;二是运用以历史整体观为视角的大艺术史观,构建中国艺术史的知识体系,强化中国人艺术世界中最为重要的核心价值观与自治史学观;三是立足艺术史跨界域研究,形成多种史学认知路径。对这三个问题的梳理,可以说是中国艺术史叙事及史学观建构的前提,也是艺术在整个社会发展进程中的史学认知问题。

受西方艺术史写作方法的启发,从20世纪初至今,一切艺术史都是批评史①的史学书写认知,始终存在于当代艺术史书写之中,艺术史、文化史、批评史组成了相对固定的艺术史学书写范式。随着社会性与时代性命题的加入,艺术史书写从艺术批评的本体视野拓展到社会现实之中,艺术史书写的社会史特性愈发凸显。北京大学彭锋教授提出“中国艺术史应该是兼顾批评史和社会史的艺术史”。他在题为《社会史与批评史——艺术史的双重变奏》的发言中认为,艺术史学研究已经从书画鉴赏及风格、年代鉴定等“艺术本体”的艺术批评史扩展到将艺术史置于社会文化发展的整体情境中进行考察,形成了社会艺术史的认识路径。如此说来,艺术史学是对艺术本身的“艺术—批评史”,新艺术史则过渡为“艺术—社会史”,这背后隐藏着的内在逻辑是艺术与产生和消费它的社会变得紧密相连。

(三)中西艺术史学书写的理论分析与反思

诚然,作为一种思考和认知方式,中国艺术史知识体系与西方认知体系下的艺术史认知结构不同,学者们要认识各自历史、社会语境,以“公约”的逻辑思维思考和阐释艺术史学问题,从而寻找到一条适合中国艺术史学的研究道路。华东师范大学朱志荣教授认为,中国传统艺术史知识存在一个潜在体系,他在题为《论中国传统艺术史的知识体系建构》的发言中提出,可以借鉴西方理论体系的框架,并结合具体实际情况,进行学科理论化,但不能按照现代框架,直接填入西方艺术史的知识体系。

北京师范大学刘成纪教授以《中西“艺术”概念的通约与中国艺术史写作》为题发言,谈了两个问题:一是做中国艺术史研究,要找到它的中国性,不能以西方的理论、中国的材料做组装式研究,必须找到东西方之间的通约,以及中国传统艺术概念和现代意义上的艺术之间存在的局部交集和重合;二是有关中国艺术史的写作问题,写作既要抓住其核心地带,同时也要不断向外蔓延探索,因此有必要将艺术活动适当放大到艺术性活动或文化性活动。

关于当代中国艺术史学的进路问题,上海交通大学谢纳教授将研究目光聚焦于“中国艺术出路”上。她以1930年代《艺风》杂志为研究视点,还原了近百年前的历史原貌,探寻中国艺术界如何从反思现代性的双重视域出发,超越了单纯意义层面上的东方与西方、传统与现代、古与今的二元思维模式,明确学界为找寻“中国艺术出路”付出的不懈努力。今天,我们立足于“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当代语境,在中西美学思想与艺术精神融通互鉴的基础上,实现中国传统的现代性转化,对当下艺术史学科的发展也具有独特的思想史、文化史价值。

毋庸置疑,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艺术和艺术理论都有着自己独特的体系和内涵。在中国当代艺术发展中,西方艺术的理论范式与创作模式,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视为中国当代艺术创作以及研究的过滤器。不媚西方的研究范式,考虑中国艺术史的具体情况和独特之处,建设新时代语境下的中国特色艺术史学体系,不仅是对艺术史本身进行反思性的研究,还是使艺术史增加更多可能的基石。当然,学界要考虑到如何对待传统的问题,传统艺术史、艺术文化要延续,但传统的书写格局可以突破,从而重拾艺术史学回应现实的能力。

二、艺术史学本土经验:“历史”与“当下”双向互动的史学路径

过去,传统艺术史学研究经验是通过挖掘“历史”的真实,还原历史面貌,从而达到解释历史的目的,这种传统书写模式反映的是认识论问题,其所具备的思想内涵可以说是学者面对史实、史料作出的阐释。而近些年来,新的意识、观点、主张等激发了中国艺术史学的建设需求,同时,学界对新思潮、新观点的争论,反而使学者们忽视了艺术史学回应现实的力度。因此,学者们重拾“问题意识”,从“历史”与“当下”双向互动的史学路径入手,打破“目的论”史观,厘清历史与现实的发展史观,向艺术史提问,以解决中国艺术史学的本土经验。

(一)历史文本阐释的“共时性”

关注历史文本的书写路径,彰往察来,东南大学李倍雷教授在题为《〈艺术列传〉与中国艺术史学“三大体系”的关系》的发言中,阐述了艺术史学研究的“三大体系”问题。他认为,当下艺术史学研究的着眼点,即中国艺术史学的“学科体系”,是在艺术的范畴内专门探求艺术现象变迁和艺术史实的变化规律,立足于中国艺术谱系——关注《二十四史·艺术列传》变迁的史实;中国艺术史的“学术体系”是阐释与揭示艺术史学科的本质与普遍规律的系统理论知识,立足于时代精神;中国艺术史的“话语体系”是对艺术史学科的系统理论知识、专业的概念和词语的表达与诠释,其话语释名是话语体系观念、思想等的形式载体,立足于时代主题。可见,探求历史文本的书写意义,在于还原中国艺术的标准,而非以西方ART 的标准代替,西方的标准仅可以作为参考。

鲁迅美术学院张伟教授也认为,对艺术历史文本的现代阐释要考虑其“历史性”与“共时性”问题。他在题为《艺术文本与历史语境阐释》的发言中提出阐释的双重性观点:艺术史学的书写者不能存在历史虚无主义的阐释思维,要认清单一线性的历史主义研究不可取。中国艺术研究院孙伟科教授则从反思的视角提出“艺术经典及其过度阐释问题”,并以此为题,就红学的过度阐释现象,提出其对文本阐释和文本细读的理解。经典的艺术文本确实具有曲折的多义表达,并具有多元思想价值与多面艺术价值,阐释经典艺术文本对发掘艺术经典的审美价值具有重要意义,但往往在不断阐释的同时,也会出现一些过度阐释的现象,于是,他提醒学界警惕此类现象在艺术学理论学科发展中出现。

(二)艺术文本阐释的世界性

在艺术阐释的话语中,上海交通大学人文艺术研究院特聘教授、东北大学教授宋伟以《马克思的艺术史哲学:世界历史、世界文学与世界艺术》为题发言,从马克思现代性批判的理论视域出发,考察马克思主义艺术史的历史哲学意涵。宋伟认为,在《历史哲学》中,黑格尔提出“哲学的世界历史”概念,试图运用这一概念“在思想中把握”现代性到来的“世界历史”时代,马克思批判地继承了黑格尔的“世界历史”观点,将其作为描述资本主义现代社会的重要范畴。从现代性视域看,“世界文学”无疑是马克思主义艺术理论的重要概念,马克思阐释了一种“世界交往”语境下的跨地域、跨民族、跨文化的“世界艺术史”。

(三)回应现实的艺术文本阐释

四川大学黄宗贤教授认为,要想加强中国传统艺术核心理论范畴的当代性阐释与转换,就一定要提升艺术话语回应现实的能力,以求研究与书写范式的创新。为此,在题为《艺术史的面相与底色》的发言中,他提出了三个问题:如何看待现代艺术史的构建在中国艺术现代转型中的地位;如何辨析面向与底色;如何促进中国现代艺术史学体系的构建。同时,他强调了艺术史的人文性,指出学者们不能忽略艺术史的主题性,艺术史和实践共存互动对艺术创作本身有促进作用。

与此同时,在多学科研究路径的交汇中,与会专家们形成相对趋同的认识:学界需要构建中国的话语体系、中国的逻辑结构、中国的理论构架的艺术理论,并将其作为艺术史学研究的基准,作出本土化理论建树,有利于对艺术史学研究提出新的观念与看法。关于艺术史的建构问题,北京师范大学周星教授以《新艺术学学科目录与艺术史论的价值再认知》为题发言,聚焦新背景,提出艺术学学科应对的三点思路。其一,学界要挖掘中国艺术创作历史中的话语结构,以及本土化的话语体系;其二,利用好中国艺术史的门类多样性、独特性以及史料的丰富性,将艺术话语研究与创作史实同步;其三,放眼宏大的方法,积极适应新学科目录,借艺术学科目录长处发出中国化的理论话语。

中国艺术史学“当下”研究路径的实践需要教育助力。北京师范大学梁玖教授以《艺术变迁中教育取向的艺术史研究》为题发言,指出中国艺术史学研究的路径要注重介入艺术教育系统,其中包括艺术文化生产的系统。对此,他提出了“新时代中国艺术学史通”的建构问题,认为这是基于史学理性建构中国艺术历史文化的学说。他呼吁艺术历史的理性要成为学科常态思维,要从中国艺术学的历史理论与知识体系、中国当代艺术史学的理论及其知识体系两个方面建构。

经过艺术学界十多年的努力建设,艺术史学体系已现雏形,尤其是在中国艺术史学进入当代语境后,中国古代著述中艺术文献史料得以与现代艺术学理论、思维模式及研究方法寻得通约,学者们通过历史经验与当下双向互动,求索本土经验、中国路径。

三、当代艺术史学的前沿视域:多元并存的学科思维范式

当前新文科、新媒介等多元因素的加入,为艺术史学研究注入新鲜血液,艺术史学正在积极与社会科学、自然科学结成学术体大联盟,从而形成学科的新生态,即注重与其他学科对话。于是,越来越多的新学科、新理论、新方法被“卷入”艺术史学的研究之中,如何接纳、稳定学科新生态,思考跨媒介艺术史书写的可能性,与会学者们给出相应建议。

(一)跨媒介:艺术史的新书写范式

诚然,基于不同艺术门类之间的比较,当前产生了更宽的媒介概念,如格林伯格(Clement Greenberg)认为艺术媒介可以视为不同艺术类型,即艺术门类,国内学者所探讨的跨媒介艺术史也约等于跨门类艺术史。在此认知前提下,中央美术学院李军教授从艺术史媒介与文化的角度出发,结合具体的艺术作品,以《艺术史研究如何跨越媒介与文化? ——以达·芬奇的绳结装饰与米兰斯福尔扎城堡木板厅壁画为例》为题发言,谈到艺术史必须基于对具体作品的阐释,理论研究也应该以作品为中心展开。他认为,可以通过对媒介及文化的运用,追踪艺术史的发展。可见,艺术史是具体的,艺术家们探讨艺术共性、艺术理论及艺术哲学都离不开媒介与文化桥梁。北京大学唐宏峰教授在《超越比较主义——跨媒介艺术史的可能》为题的发言中提出,将艺术学理论学科下的艺术史理解为一个总体性时代条件之下的跨媒介间性联系体,用“间性”取代“普遍”和“一般”的概念。唐宏峰以“共生”“互动”“通效”三种模式阐释跨媒介、跨文化等的“跨”发生于每一种媒介、每一地方的文化艺术自身身份形态的始终,是本体层面的内容。

清华大学陈岸瑛教授同样关注到了艺术中新的表现视角,即“材料、媒介与现成品”,以此为题发言。他对当代艺术批评中的一个重要哲学问题进行了澄清,即希望艺术研究者们能够摆脱带有西方特殊性的现代艺术观念,重构本土的艺术知识系统,从而找到一种新的、更具普遍性的宏观视角,理解艺术发生与发展的逻辑。陈岸瑛主要对国内外媒介的概念与差别分别进行了解读,认为艺术媒介作为艺术的中间产物,对研究与理解艺术的创作过程具有重要意义。

(二)叙事:基于自足一元的多元艺术史叙事模式

当前,新材料、新媒介、新文科等一系列新观念融入艺术学,学者们自发进入重建艺术史的叙事中,并且认为这种方法已经成为艺术史学当代阐释的一种体现。东南大学龙迪勇教授在题为《叙述的艺术史与艺术史的叙述》的发言中,提出艺术叙述的三要点:一是从叙事学角度研究艺术史的必要性与可能性;二是作为叙事文本的艺术史;三是考察艺术史叙事的几个维度。龙迪勇认为艺术史本身是一种叙事文本,艺术史家及艺术写作者要掌握叙事技巧及观念,为艺术史研究开辟新路径。南京大学周计武教授在以《后艺术史时代的艺术史叙事》为题的发言中提出,当下艺术史学态势已进入了后艺术史叙事时代,例如西方的艺术史叙事转向新艺术史、视觉文化研究,他认为这均是“破框而出的新艺术史书写”。如今,艺术生产、艺术传播、艺术消费的机制,艺术的观念,艺术史书写的方式,已开始强调语境中的艺术品,因此新的(后)艺术史书写,即通过还原语境等方式实现微观、多元、平等的后艺术史叙事模式被开启。

(三)融合:多元并存的艺术史学书写价值

新文科教育要求打破学科之间固有的界限,以跨学科思维推进新文科建设。哈尔滨音乐学院马卫星教授从艺术史剧场入手,在题为《新文科视域下艺术史与艺术教育融合发展的路径研究——以“主题艺术史写真”为例》的发言中提出,应当通过多维度跨学科或跨媒介的剧场呈现艺术史故事。马卫星又围绕社会艺术教育主题艺术史写真的跨媒介传播,举例说明艺术史剧场在主题艺术史写真中的应用,剖析了艺术史和剧场的艺术、艺术教育的交融。中国艺术研究院孙晓霞研究员在题为《艺术与文科的一次历史交集》的发言中认为,当下艺术书写要超越文学思维,超越纯文科思维,介入多重知识领域。在旧文科的指导下,艺术史由文人传统主导,艺术史的书写存在着文科化、文学化的特征;进入新文科时代,这是全新的思想时代,新文科建设影响的不仅是文科自身,还会影响其他各个学科体系。如此,未来的艺术史学科在书写过程中需要更宽广的视野。

其实,随着艺术史学新生态的出现,学界以“跨”字诠释其时代价值,是当前艺术史发展进入学科交叉阶段、各学科知识融合的大环境中的适应性举措。在新文科、新媒介等多元并存的史学态势之中讨论艺术史学问题,可以说是包含了美术、舞蹈、音乐、设计等诸多门类在内的,普遍的,一般的艺术历史的研究,这一研究以原本抽象性与概括性理论为对象,推出抽象性与概括性的理论,确实,这更容易找到艺术门类之间的普遍规律。学界还存在着将艺术与其他学科的边界模糊化处理以及刻意求新的风尚,但不可否认,在具体的历史面前,具有实践发生的具体艺术门类中,跨学科、跨文化、跨门类、跨媒介等方法更容易考察艺术门类之间的关联,也可以说,研究“跨”,对本就存在着跨媒介和文化内在杂糅的艺术门类来说,或许是其用当代语言与现代思维来阐释当代艺术史学的新尝试。

四、艺术史学谱系当代路径阐释:跨门类艺术史学的理论与方法

研究艺术史学的当代路径,有必要重视将一个史学问题放置于多个学术门类中思考的研究方法,从而实现综合研究,并使之成为视野开阔、具备广泛指导价值的形而上的史学研究。如此,跨门类艺术史学理论与方法研究,作为当代艺术史学谱系的一种阐释,已经形成了两条路径:一条是在一般的宏观角度下,考察艺术史学的学理问题;另一条则是从门类出发,拓展至艺术学理论层面的路径讨论。

(一)跨门类艺术史学学理研究

东南大学徐子方教授曾在“2021·第四届艺术史学科建设专题研讨会”上提出“中心论艺术史观”概念,并认为“中心论”是跨门类艺术史研究的一种路径,今年他再次接续这个论题,作了《中心论艺术史观再思考》发言。他认为,就世界艺术史意义而言,艺术史就是艺术中心不断发展的历史。艺术史的写作自然应将主要篇幅用于阐述中心区域艺术的发展,方能准确地把握艺术史的发展脉络。徐子方提出,在艺术学和人文地理学基础上建立中心艺术史观,有助于从时空流转的高度,把握意识的内在和外在规律,从而全面梳理具体意识流程。

四川音乐学院赵崇华教授提出以艺术精神本体论思考艺术整体性构建问题。她发现目前学界对中国艺术精神其本体的关注存在方法上的缺失,于是,她在题为《关于中国艺术精神本体论的思考》的发言中作出方法论新阐释:一是以整体性、有机性、辩证性来理解宇宙及万物的关系;二是以和合为本体的审美,反映主体对事物认识的动态过程,体现主体与客体往来反复的双向运动关系;三是中国传统精神内部具有中国艺术本质性,符合中国艺术审美逻辑发展。

(二)由门类出发的跨门类艺术理论研究

中国传媒大学张晶教授以《“丘壑”论——兼谈中国山水画论中的艺术图式问题》为题发言,对画论中“丘壑”一词做了递进式的理论阐述,认为可以将其发展成为艺术史学范畴。他指出“丘壑”原是描述山水的概念,经过画家内营而形成艺术审美图式。此过程中,一方面,审美契合与笔墨矫正是对中国山水画论的艺术图式问题的思考;另一方面,形成了画家的个性化理论范式“丘壑”,这可以说是中国古代艺术实践的经验理论与艺术理论当代阐释寻得契合的例证。

上海大学刘旭光教授也在绘画门类中寻求艺术史学的研究范式,即艺术史家和美学家达成合作。在题为《平凡而生动的:社会主义新国画的审美精神——以上海中国画院1957—1966年的创作为中心》的发言中,他认为新国画可以概括社会主义文艺所体现出的审美,其既有笔墨传统,也有民间美术,又有西方外语。在激烈冲突中达成调和,产生体现民族艺术的新国画作品,尤其在反映对象上体现出艺术对社会生活本身的反映。

河北大学刘宗超教授以书法史为主脉探究中国艺术史学治学之道,他在《中国艺术史学研究路径探研:以书法史为主脉》发言中指出,书法是中国艺术史中最具代表性的核心艺术形式,对中国艺术史学研究具有独特价值和意义。其理由有四:一是书法与汉字发展同步演进,具有发展的延续性;二是书法拥有最广泛的参与者、创造者和受众;三是书法有着一以贯之的核心理念;四是书法与其他艺术门类都有关联,可以从书法理论中窥见中国其他艺术理论的特色。持有相同研究思路的还有北京舞蹈学院苏娅教授、东北大学刘广远教授、南京艺术学院程雅娟教授和叶康宁教授等,他们皆从各自钻研的门类出发,为跨门类艺术史学的治学之道与学科发展提供了探索路径。

五、结语

经过两天的研讨,学者们形成了较为明确的认识,即中国艺术史学的路径与阐释问题一直是艺术史学界前行道路上的思考题。进入新时期,有关艺术史学的探讨,学者们已经从梳理门类艺术史史料的初步阶段,步入了第二个阶段,即从基础概念、门派、观念结合文化背景、社会思潮等角度切入,对艺术问题进行更客观、清晰地阐释。同时,正在同步进入第三个阶段,探讨艺术问题相关的以往运动发展过程和变动问题,即艺术史学问题。这一点恰好回应了中国艺术学理论学会会长彭吉象教授在开幕式提出的问题,即学界该如何利用艺术史研究推进艺术史学研究。学者们的回答是,一方面要正视中国古典艺术史学的思维范式、话语体系与叙事方式,另一方面要立足新文科语境和新媒体语境进行艺术史建构。正如中国艺术学理论学会副会长王廷信教授在闭幕式上强调的,目前,艺术学学科发展进入第二个十年,讨论艺术史学的路径和当代阐释很有价值。我们不仅要积极寻找艺术学理论学科在新目录中的定位,还要保持从事艺术学理论研究的初衷。艺术史学未来研究的空间依然巨大。

当前,艺术史学处于多学科交叉融合的学科推进时代。如何以大历史观平衡艺术各门类对艺术史学的讨论问题,探索研究路径,以及如何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艺术史学研究路径与方法,彰显中国艺术史学的文化自信、学术品格与精神担当,是本届研讨会的关注点。闭幕式上,中国艺术学理论艺术史专委会副会长宋伟教授代表专业委员会致辞,再次强调了体系建设将成为影响艺术学学科未来发展走势的关键所在。一年一度的中国艺术学理论学会艺术史专业委员会年会,已经成为高校、研究院交流互通的重要平台,学者们齐聚一堂,聚焦热点话题,为中国当代艺术史学史书写添砖加瓦。我们共同期待2023年在上海戏剧学院举办的第五届年会,届时学者们将共聚上海,再话艺术史发展。

① 原文表述为:“艺术史与批评史是同一性。”参见〔意〕廖内洛·文杜里著,邵宏译《艺术批评史》,商务印书馆,2017年版,第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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