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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徐士俊文章创作中逞才炫奇的思想特征

2022-03-18

哈尔滨学院学报 2022年6期
关键词:散文创作文章

梁 雪

(哈尔滨金融学院 基础教研部,黑龙江 哈尔滨 150030)

徐士俊(1602—1681),原名翽,字野君,又字无双、三友,号紫珍道人、西湖散人。徐士俊与好友卓人月共同合辑词选《古今词统》,在词学史上产生了深远影响。徐士俊是一位多产作家,他在诗、词、文、散曲、杂剧等方面均有所成就。其作品主要收在《雁楼集》中,共计25卷,其中散文占10卷,近120篇左右。徐士俊的散文种类繁多,按文体划分可分为序、记、传、论、启、尺牍、杂文、募疏、赞、铭、跋、檄、揭(偈)、说、颂、祭文、碑志。

对于徐士俊的文章,卓发之曾给予高度赞赏:“拙集四卷,自去岁携归,便欲博正而不可得。今又瞬息间将别去矣。特自西水取来,幸于三日内了之。玄宴一序,亦望倚马义手而成之耳,祭文并示。目前文人如兄,不可有二。”[1]但对于徐士俊的散文,从未有人进行全面研究和聚焦。下文中,笔者着重对其散文各体特色进行分析,试论其中逞才炫奇的创作倾向。

一、赋文体构思之奇

卓人月有文《徐野君诗集序》曰:“譬若古之英雄屠城、砍阵、弃家、忘身无所变色。然后威德著于无疆,功名垂于不朽。夫世间之事,以此为极。由世间之事以证道为极,而其故乃在此。此吾辈所以入世不能有成,出世不能有成也。然亦有竭其鸷忍之才,以试于一割,迄无所成,反为天下通且笑。”[2]

人活一世,“威德著于无疆,功名垂于不朽”,文风在文质之间自然偏向于文,从而点出为文者创作的目的和动机应是逞才炫奇,这与徐士俊的创作倾向相似。又如:吴颖《雁楼集序》一文言:“徐子与余年皆少,皆有轻名之意。欲以文章自高。”这里含蓄地说明徐士俊虽有“轻名之意”,但却“以文章自高”,可见,徐士俊有着逞才炫奇的创作倾向。

徐士俊作诗喜欢押韵和韵,且用典繁密,即表现出逞才炫奇的创作倾向。《行役日记》中记载,徐士俊与王晫出行仅一月有余,“汇集游草,得序三首、词三首、诗五十一首,殊不负此行”。[3]从创作数量上来看,具有逞才炫奇的倾向。其词作亦工于琢字,精于用典,如《回文菩萨蛮·吴江舟次作》一词:“湖西梦到春芜迹,芳年几度愁征客。烟素伴菱花,秋鸿旧忆家。归风吹叶裹,山点眉长锁。寄缄深浅情,闲月小窗明。/明窗小月闲情浅,深缄寄锁长眉点。山裹叶吹风,归家忆旧鸿。秋花菱伴素,烟客征愁度。几年芳迹芜,春到梦西湖。”[4]

这首词含蓄深沉,语言清新典雅,构思情致巧妙,是逞才炫奇的一种体现。徐士俊的文章创作亦如此,他的赋体文大多有明显的逞才炫奇之作,如《字赋》一文言:“徐子一生幸饱数字,纵观字林,其说强弥恣,如木有根,如水有源,枝扶叶接后且渐繁。”[5]

他的自夸,鲜明地呈现出其逞才炫奇的创作倾向。又有《天上石麒麟赋》《字赋》等赋文,虽文采飞扬,但句法、语言、用字、构思、用典等方面都是他刻意安排,读起来诘屈聱牙,内容上亦无实质意义。可见,其用意在于炫耀奇思,这是毫无疑问的。

二、骈文体语言之简

徐士俊的骈文亦工于炼句,从中亦可以看出其对才华的有意展示。时人丁文策有诗赞徐士俊曰:“清思藻笔荡春风,到处江山借尔工。不遇蜀人杨得意,却教司马逐征鸿。”“慷慨须眉冰雪肠,奚囊词赋老横塘。于今年少惊蝴蝶,正好提携入醉乡。”[6]

徐士俊的文风与为人都极为人赞赏。王嗣槐赞其才华:“诗坛宿将,艺圃仙才,新词独绝。不数西昆,逸句传人,競题东壁。采柳絮之芳音,香生闺阁;集竹枝之妍唱,风染江湘。”[7]

如此高的评价,应该是对徐士俊文学创作方面诸体的比较全面的肯定和欣赏。

徐士俊对自身文学成就也较为认可,如他在《古今词统序》中言:“虽非古今之盟主,亦不愧词苑之功臣矣。先是,余有三样笺之辑,一《子夜》,一《竹枝》,一《回文》。而珂月又以《竹枝》旧属诗余,遂拔其尤而去。《回文》则如《菩萨蛮》数阙,复稍稍拦入焉。”[8]

又如《留青二集序》云:“吾友陈子简侯留青一集久矣,脍炙人口。穷乡僻壤偶然窥见,若饥十日而得大牢焉,今复以二集行世,乃索余糠秕之言为前导,余不敢辞。”[9]

可见,徐士俊本人的言论亦显示出逞才的倾向。再如《卓珂月四十二章诗序》中有:“明镜分娇,既镜中而引镜;芳香散体,亦香外以寻香。现宰官身,现女子身,现文士身。好云备矣,或致拳拳,或致区区,或致叩叩。情其定乎,鱼能比目,犹多婵妾之群;燕可窥梁,自矜红日之异。簿上四十二首,花气氤氲。风前二十五弦,声光清怨。”[8]

他的文章,对句精彩,像“鱼能比目,犹多婵妾之群;燕可窥梁,自矜红日之异”,运用了隔句对;“或致拳拳,或致区区,或致叩叩”,连用叠字,音如贯珠。同时,通过流水对和虚字语以增强语句的表意功能,展示遣词造句的技巧。文章内容含蓄隽永,语言清丽雅畅,不仅见作者之才思,更能展露作者之学问。其他如《小品秋眉序》《梅花百和序》等文,亦都时见警策,文句精炼,处处可见其逞才炫奇倾向。

三、散文体内容之传奇志异

徐士俊的散文体内容传奇志异,具有明显的逞才炫奇倾向。笔者认为,他散文创作传奇志异有两个因素:一是作者的个人兴趣。徐士俊的文章没有谈兵议政的内容,没有宗经阐道的信息,多是作者个人情趣的抒写,且徐士俊尤为倾心于佛道隐逸内容的写作,而佛道隐逸一类便少不了创作一些传奇志异题材;二是文章本身的需求。徐士俊的散文清朗雅畅,有时候加入一些传奇志异的内容,会使文章更富于生动性和趣味性。总之,作者个人的兴趣与文章本身的需求都属于逞才炫奇的创作倾向范围之内,特别是“炫奇”。

传奇主要是指在写事写人方面的奇异,徐士俊散文中塑造的人物形象或为道士、或为高僧、或为隐者、或为狂士,亦不是普通的平民人物。如汪十四的英勇威猛,“连发数十矢,应弦倒者凡数十人。贼人终已无可奈何,纵之去”;[10]王璐“绣口锦心,出于天授”,弹琴咏诗时如“翩翩神仙中人”。[8]徐士俊塑造的这些人物,言行出众,有很强的传奇色彩,读来使人倍受激励和鼓舞,从而使文章表现得更加奇伟壮丽。

志异是指塑造人物时,使人物自身带有神怪色彩的光环。与传奇相比,他更注重于灵异事件的描写与怪异人物的塑造,从现代人的视角审视则颇具迷信色彩。如《游径山记》中,他这样描述云阳鲁颠仙:“传闻大士高踞云端,命鲁般仙,神运孝丰街上石,一夜堆成,以为镇压之势。今以南塔呼之,若斜欹欲坠而不坠者,真奇迹也。”[11]《春波影自序》中,他自叙:“是夜,梦丽人携两袖青梅,赠余解泪。彼小青者,是邪?非邪”;[8]《卓珂月遗集序》中,他与好友魂魄对话:“今呼珂月之魂而告之曰:‘子所著书,且灿然可观矣。岂不释恨为快也哉’”;[8]《迎乌瞻山圣道禅师驻锡资庆禅院启》中,“有圆融大师于日午端坐一龛,积薪其下,手执瓣香,说得辞众放出三昧神光,遂从烈焰中解脱。千人罗拜其前”。[12]志异的内容使读者产生惊惧,从而使文章更具有奇幻诡异的色彩,进而增加了文章的趣味性与传奇性。

志异类散文的内容不太好把握,如果过分夸大可能会使文章过于荒诞。这一点徐士俊处理的较好。这源于:一是他不滥用泛用志异内容。在文章中只是偶尔出现一两处,给读者的感觉是可有可无的,但却与文章主题密切相关。如《山泽经后序》中“盖诚见深山大泽实生龙蛇,人知龙蛇之托处于山泽,而不知山泽之蜿蜒逶迤潆洄曲折之为真龙与蛇耳”。[8]这与其祖父擅“形家言”密切相关,紧紧围绕人物写作,使人物塑造更具有神秘性。《迎乌瞻山圣道禅师驻锡资庆禅院启》中“村墟簇绣,咸生欢喜之心,山髻浮青,忽现皈依之路。望狮王而顶礼,驾鹢首以躬迎。”[13]这段情节描写与作者崇信佛教因素有关,并非游离主题之外,使人读来并不觉得突兀,也不会产生惊惧与诡异之感。二是作者处理志异内容时言行谨慎并为之辩解。如《赵文度大愚庵遗集序》中,他夸赞赵文度“既而学画,则笔精墨妙,疑有神助”,后又为这段语言作了解释:“其初全仿唐人,后乃兼入宋元诸家,在明朝为开辟手。诗中画,画中诗,其信然耶”,为解决读者所存之疑问,而进一步阐述解释,避免予人以口实。《于忠肃公祠祈梦文》甚至开篇小序部分就已交代明熹宗天启四年(1622),作者正值20岁之时,“余自甲子岁,祈梦于公祠,既得奇兆。至壬申三月,复同卓子辛彝往祈,并受贺弱庵师代祷之托。”[14]他以多年前自己亲历之事作为证明,并不是喧宾夺主,而是有向读者解释说明之意。总之,徐士俊散文在性质上属于纪实性文章,并非是志异小说或唐传奇一类。

总之,徐士俊的散文语言简洁质朴、文风自然洒脱,毫无矫揉造作之感,单从思想上来看,文章具有明显的逞才炫奇的创作倾向,这是徐士俊文章创作的显著特征。但仍可以说,徐士俊的散文继承和发扬了先秦两汉,特别是唐宋八大家的古文传统。同时,他的散文积极实践了公安派“独抒性灵,不拘格套”的文学思想。正如有学者所言:“游记体散文往往受其他艺术形式的影响,特别是受诗歌的时代内容和诗歌的时代风气的影响。”[15](P362)徐士俊的散文虽不及其词名、曲名,但其独辟蹊径,自成一格,其细腻的情感、流畅的文笔以及广博的学识使其散发着独特的个人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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