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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红楼梦》中的城乡叙事绘图
——以刘姥姥三进荣国府为中心

2022-03-18

重庆电子工程职业学院学报 2022年2期
关键词:荣国府凤姐刘姥姥

万 柳

(吉首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湖南 吉首 416000)

《红楼梦》是明清叙事文学中的一颗璀璨明珠,它的经典性不仅体现在时间上的循序渐进,还体现在不同空间中的来回跳转。在这样一个经典的叙事文本中,空间的描绘成为一个重要的叙事元素,其对人物性格的生成和塑造、情节的推动与发展、主题价值的揭示和建构等都有着不可小觑的影响。

从人物塑造上来说,刘姥姥在《红楼梦》中只是一个配角,身份也不过是个没有什么见识的村妇,与荣国府有些许交集。从发生的时空来看,《红楼梦》中的故事演绎主要是在京都即城市中展开,但作者却塑造出刘姥姥这一村妇形象,意欲何为?可以说,对刘姥姥背景、身份及其所在环境的叙事,使《红楼梦》这部以上层生活为题材的雅文学沾染了些许底层农民的俗味,而刘姥姥也成为连接封建社会中城市与农村的桥梁。

1 聚焦乡村:开启全书大幕

在《红楼梦》前五回,作者进行了一系列铺垫,隐含作者借叙述者之口正苦恼不知如何开始后,突然将镜头聚焦到远在郊区农村的刘姥姥,并陈述要去贾府的缘由。可这并非是第一回,为何说这一回才是全书真正的大幕呢?从总体上来看,《红楼梦》的时空构造是由实和虚两大维度组成,也就是现实世界和超现实世界的结合。虚幻世界主要包括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等地方,加上女娲炼石补天、木石前盟等神话故事,现实世界是以荣国府为中心的人情社会,宝黛钗的爱情纠葛,大观园里的悲欢离合,世家子弟的纨绔荒淫等。作者通过故事中人物的清醒和梦境进行转换,将这两个世界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美国学者罗伯特·塔利在叙事研究中最重要的开拓之一就是提出“文学绘图”概念。“文学绘图”是以地图绘制喻指文学写作,包含了“叙事绘图”。方英在塔利和一些欧美学者的研究基础上认为叙事绘图是“通过讲故事来绘制叙事地图并由此创造出叙事中的整个世界”[1],它主要采用两种话语模式,一个是“抽象思辨的地图式整体投射”,另一个是“具体的对特定地方和空间的个人知识。”[1]《红楼梦》前五回就是在幻中寓真和真中显幻中对整个贾府进行地图式的整体投射。第一回甄士隐于梦中来到太虚幻境,但止步于门口,接续他梦境的是与他同为知识分子的贾宝玉,两个在现实生活中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却被同一个梦幻空间连接起来,贾宝玉更是在警幻仙子带领下,进入太虚幻境,看了“金陵十二钗正册”和“又副册”。《红楼梦》前五回从整体上对故事进行了一次全面预告,小说中的主要女性角色和情节内容均有所涉及,其作用类似于中国古代传统章回小说中的“楔子”。在叙述层次上,它隶属于超叙事层次,即相对于现实世界中的荣国府所发生的故事这一主叙述层来说的。赵毅衡认为:“一部作品可以有一个到几个叙述层次,如果我们在这一系列的叙述层次中确定一个主叙述层,那么朝这个主叙述层次提供叙述者的,可以称为超叙事层次。”[2]但值得注意的是,隶属于《红楼梦》的超叙述层次中的文本内容是不连贯的,主要表现在石头的传奇经历以及太虚幻境中对“千红一窟”[3]53、“万艳同杯”[3]54悲剧结局的预告。前五回从时序上来说,可以看作是整个故事的总纲,全书真正的大幕是由刘姥姥拉开的,至此完全进入了现实世界,虽然也有类似“风月宝鉴”、秦可卿托梦凤姐的情节,但已经不足以与大荒原、太虚幻境这样的超叙述相提并论。

到了第六回的开头,作家先是将“红楼梦”之梦截住,另起一段,以石头作为全知叙述者开始,“待蠢物,逐细言来”[3]60。这里是模仿戏说的语气,然后转到刘姥姥的固定式人物有限视角中,也就是将视角限定在刘姥姥身上,用她独有的眼光来进行聚焦,“只见簇簇的轿马”,“几个挺胸叠肚、指手画脚的人,坐在大凳上谈东谈西”[3]62。未见其主,先见其仆,只是一墙之隔却好似高山大河横贯其中,难以接近,贵族之家的气派立刻突显出来。后经周瑞媳妇的通信得以见到凤姐,在此之前两人之间的对话颇值得留意,周瑞媳妇提醒刘姥姥,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凤姐当家,理应是先见凤姐,这里采用了他人转述的方式来处理叙事即“二度异时叙事法”[4],用一介妇人之语自然地引出凤姐当家的实际情况,既解答了刘姥姥的疑惑,也借刘姥姥这个人物引入凤姐。

刘姥姥因身份所限,才会误把遍身绫罗、花容月貌的平儿当作主事的凤姐。一位丫鬟尚且如此,何况女主人。就在凤姐和刘姥姥说话的过程中又很巧妙地处理了叙事时间和空间的关系,如贾蓉来借玻璃炕屏,凤姐马上止住刘姥姥的话,解决完贾蓉的事情,才继续谈话,这里就如脂砚斋所批,是运用了横云断山之法,“最直接的理解是就其情节结构的“断”与“连”而言的并将之简单地理解为有意中断一个事件的叙述而插入另一事件的间隔技法”[4]。也就是在一个线性时间叙事之中穿插进另一件事,将不同空间所发生的事件并置,实现时间的空间化。这就将一个乡下老妪因一顿饭都吃不上舔着脸来富贵之家打抽丰和繁华都市中权贵之家连一顿饭都要借个玻璃炕屏来装饰形成了强烈对比。两个没有因果关系、相对独立的情节结合,使叙事节奏变得更加紧凑,戏剧性也得到进一步加强,城乡差距自然显露无疑。

2 知恩图报:绘制贾府繁华图景

刘姥姥第一次进入荣国府,其豪华富贵让读者已经初步领略,并且以诗埋下伏笔:“得意浓时易接济,受恩深处胜亲朋。”[3]69预示了刘姥姥往后会来报恩。因为第一次来贾府是为求助,所以刘姥姥心理上是自卑的,行动上是扭捏的,而第二回的知恩图报则使她的心态和性格恢复了常态,且有一种朴素的幽默。见到平儿就问好而且还自嘲地说:“姑娘们天天山珍海味的也吃腻了,这个吃个野玩意,也算是我们的穷心。”[3]376作者采用了虚实结合的手法,但无论虚实,视角都是属于刘姥姥一个人,即采用的是第三人称人物有限视角。比如在听周瑞家的和刚刚吃完螃蟹的平儿聊天,刘姥姥心里打起了小算盘,感叹她们一顿的饭钱够他们吃一年了。实写的地方就更多,目之所见,耳之所闻,口中之味,无一不展现贾府的豪奢。

如果在第六回中,叙述者是借刘姥姥来衬托王熙凤,那么第二次进贾府,她所投射的范围更加广泛,上至贾母,下至丫头尼姑,无一不包,甚至包括整个《红楼梦》中最重要的审美建筑空间——大观园,都以她特有的带有淳朴的乡下村妇的眼光来进行审视。

“叙事绘图”除了通过讲故事来绘制叙事地图并由此创造出叙事中的整个世界,它还有两种基本视角和绘图方法,分别是“看”和“走”。如果说前五回是抽象思辨的地图式整体投射,是属于“看”的范畴,那么第六回刘姥姥一进大观园才是真正开启了《红楼梦》叙事的大幕,而二进贾府报恩的刘姥姥,是她三进贾府中描写得最为详尽细致的一回,无论是虚写还是实写都是以刘姥姥的视角为主,所以刘姥姥这个人物就具备了“叙事绘图”中“走”的功能。方英认为,就“叙事绘图”而言,“看”大致对应概览性和全局性“地图”,“走”则对应路线和旅程,是在想象的空间中动态记录位置信息及其相互关系[1]。刘姥姥就是故事中“走”的主体,她在“走”的过程中为我们描绘了一幅荣国府叙事地图。

首先,贾母与刘姥姥在一定程度上有对仗的关系。对仗即对偶,早在先秦古籍中就有出现,刘勰在其《文心雕龙·丽辞》中指出:“造化赋形,支体必双,神理为用,事不孤立。夫新生文辞,运载百虑,高下相须,自然成对。”[5]189他还补充道:“言对为易,事对为难,反对为优,正对为劣。”[5]193这里的“言对”就是语言上的对仗,主要针对文辞而言,“事对”就是典故上的对仗,主要是针对诗词歌赋而言。随着小说的兴起,它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可以指小说中人物、情节等对仗,这在古代长篇小说即章回小说中是普遍存在的。在《红楼梦》中,对仗成为作者精心安排的一种修辞方式,单是人物的对仗就有多个,比如,甄士隐和贾雨村身世一沉一浮的对仗、两个宝玉虚实相生的对仗、黛玉和宝钗性格互补的对仗等。在刘姥姥二进荣国府中,她与老祖宗贾母也形成了一组人物对仗。家境身份上,贾母是靠着皇恩浩荡、祖宗家业的京都富太太,刘姥姥则是依靠着祖上少许薄田艰难过活的乡下妇人。年龄上,两人都算是颐养天年的年纪,一个是每天悠闲地享受着天伦之乐,一个还在帮养着外孙,为家庭生计奔波。不过她们都算是整个家庭温情所在,家庭遇到危机时,刘姥姥是腆着脸来贾府打抽丰,贾母是把自己从媳妇开始积攒的东西拿出来帮助家族渡过难关。从寓意上来说,一个是城市富贵的象征,一个是乡村穷困的代表。城市的繁华悬在空中,虚无缥缈而又转瞬即逝;农村的厚重扎根在土地,充满无限的生命力。

其次,刘姥姥对大观园的投射。大观园作为曹雪芹独具匠心为美好的少男少女构建出的世外桃源,是生长在物欲横流的贾府之上的净土。作为一个满载着作者的心血和希望的审美创造物,对其视觉空间的展现就中国传统艺术而言是运用了中国画的三次皴染法,第一次皴染是大观园刚刚落成,作为主事老爷的贾政带领着家人对大观园进行了一次整体上的描绘;第二次是刘姥姥以其特有的人格魅力得到贾府上下众人的欢喜,随着贾母游览大观园;第三次是因绣春囊事件引发对大观园的抄拣,使其空间方位得以显现。

无论是贾政及其门客,还是王善保家的这样的奴仆,他们虽然也是带着好奇的目光来审视这座庭园,但由于他们就生活在这块繁华富贵地,所以他们的眼光和刘姥姥的目光肯定是迥异的,作者在这里打破了全知视角,而是借着刘姥姥陌生的、差异性的视觉来描绘。刘姥姥第一次进入到潇湘馆内,看到案上笔墨纸砚皆有,书架上也是摆满书籍,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一位贵公子的书房,而贾母所关注的却是纱窗的颜色陈旧需要更换,这是在不同的视觉之下呈现出的差异。就空间大小来看,贾母觉得太过狭窄,刘姥姥却觉得满屋子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却是舍不得离开。建筑本身是客观的存在,但因为所聚焦的人不同,它便也具有了主观性。在秋爽居吃饭时,一个细节设计得很巧妙。刘姥姥质疑凤姐喂的不是茄子,在反复确认并在凤姐说出做茄子的过程后才相信,一碗普通的茄子尚且如此大费周章,更何况其他?

吃饱喝足以后,散步到妙玉的拢翠庵,刘姥姥在这里只有一个一饮而尽的动作和一句茶太清淡的话,妙玉因此认为这杯子已脏,不可再用,宝玉知其意,建议将这个杯子送给刘姥姥,这就衬托出两个人物的特点,妙玉的“洁”与宝玉的“情”,但是无论是多纯洁、多有情的人最后都无法保持这份纯洁和拥有爱情,最终走向悲剧结局。接下来刘姥姥一个人误打误撞又闯进了怡红院,在这里,她把画误以为是现实中的姑娘,把镜子里的自己误认作是亲家母。在宝玉的住所东游西逛中的言行令人忍俊不禁,而且在这里刘姥姥的作用尤其重要,她不再是众人的笑柄,而是以第一视角来观察和审视怡红院,使叙述者和读者的距离达到最小,在这样一个迷宫一样的居所,她的迷茫不知归路也正是读者的疑惑,也可以解读为对贵族奢靡腐化生活的批判。

3 竭力相助:在流动中看城乡转换

刘姥姥三进荣国府是在高鹗的续本第一百一十三回和第一百一十九回,高鹗也是根据曹雪芹在前文中的提示来进行续写的。如在一进荣国府中,脂砚斋在开头就批道:“此回借刘妪,却是写阿凤正传,并非泛文;且伏二进三进及巧姐之归着。”[3]59在第二次进入荣国府时,巧姐哭闹着要将板儿的佛手抓过来玩,在佛手和柚子类似信物的交换中,为他们日后的缘分千里伏线。刘姥姥这次进入贾府,已经是家道中落,物是人非。凤姐本是贾府中权力与自信的象征,但此时病重在床:“骨瘦如柴,神情恍惚。”[6]刘姥姥得知消息,从乡下赶过来,在床前劝慰她,帮她去庙里祈福,凤姐也是对刘姥姥更加敬重,甚至把自己的命和女儿都托付给她,她也不负众望,在凤姐去世后,偷偷把平儿和巧姐转移到乡下家中,免于被舅舅王仁和贾环等亲人卖给外藩做奴婢。相比于贵族之家的相互倾轧、相互埋怨,刘姥姥朴实、善良、侠义的美德令人动容。此时处在京都繁华地里的高门大户已经落寞,而扎根在深厚土壤里勤劳质朴的村居家庭却充满着希望。

在《红楼梦》中,如果要给刘姥姥一个定位,她算是一个喜剧式的人物,更是连接着城市与乡村、上层贵族与下层农民的重要纽带。这里也涉及到两个不同空间的人之间产生的流动性,彼得·阿迪提出了“流动性”概念,他认为流动性是一种关系[7]。刘姥姥因生活所迫打破城市与农村的隔阂,使两个空间产生关系,她逆流而上,冲破阻碍,不仅让自己来到上流社会并与贵族产生了联系,也让贵族顺流而下与平民产生关联。“具体而言,流动性是一种连接人、物和地方的方式,是一种传达意义、反抗专制政权的方式,是一种接触和理解世界的方式。”[7]凤姐在贾府中的地位无人能撼动,虽然贾母、王夫人在她之上,但她们只愿意安享富贵,并不想劳心伤神,所以凤姐自然成为大家族中的实际掌权者。刚开始她与刘姥姥的关系是完全不平等的,而且刘姥姥本身就带着求助的目的,自觉低人一等,凭借与贾府曾有些交情的奴仆才得以见到凤姐,而凤姐也是随便给她二十两银子打发了。

第二次进入荣国府,因为带着报恩的心态,刘姥姥的性格恢复了常态,见到贾母等上层圈子的人,没有一点怯场,反而用自然朴实、风趣幽默的言行,逗得每个人都笑逐颜开。刘姥姥渐渐适应了这个城市贵族圈子,而且贵族也接纳了她,虽然也戏弄刘姥姥,让她在吃饭时出丑,但是她认为只要贾母及太太小姐们开心也无所谓,并没有认为受到了侮辱,在一定程度上,她认为这也是报恩的一部分,这是她智慧的一面。她讲的故事也很有趣味,女孩的部分吸引了宝玉,描写了他多情的特质,佛法的部分吸引了贾母和王太太,显示了她们平常吃斋念佛的生活习惯。这些都是乡村文化所展现出的巨大魅力。且在第二次进入荣国府时将板儿和巧姐生发了联系,一个是贵族小姐,一个是乡村小儿,柚子和佛手的交换,就像是产生流动的媒介,为日后的相见做了铺垫。

如果说第一次和第二次进荣国府,是农村向城市的流动,那么第三次则完全颠倒,变成了城市向农村的流动。以凤姐和刘姥姥为例,此时城市的繁华已经消散,乡村的生活却在慢慢好转,凤姐已经跌落神坛,在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中挣扎,听到刘姥姥来看她,仿佛遇见救星一般,深知自己罪孽深重请求刘姥姥给自己找个庙,求神祷告,还要把自己的女儿托付给毫无血缘关系的刘姥姥,因为她知道高门大户风光背后的肮脏黑暗。此时在凤姐心中,乡村和城市早已转换了位置,乡村不再是那个贫穷、落后的存在,而是古朴真纯,充满着希望的净土。在这里,城市和农村之间存在的差异和不平等的博弈在《红楼梦》中结束,显而易见,流动性的终点既不是京都也不是仕途,而是农村。

流动性在根本上是对地理空间和社会空间之间的匹配关系的重新塑造,不同空间的人的流动,将不平等的权力进行不断博弈和协商,两者之间有很强的张力,带来的是空间的重构,社会关系的重组。刘姥姥是城市和乡村之间流动性最强的一份子,她将不对等的关系等的关系颠倒过来,在城乡对比中显示出两种文化的巨大反差,使我们突破了单调和稳定的城市视角,以多元化的视角审视城市这座府邸的悲欢离合。

4 结语

《红楼梦》从总体上说是一部关于贵族生活的雅文学,但是作者开篇则以一个“乡村中的一个小小人家”做头,以“千里之外,芥豆之微”[3]60的村妇形象揭开《红楼梦》神秘的面纱,并运用“叙事绘图”中“看”和“走”的基本视角来描绘刘姥姥视野中的贾府。尤其在第二次进入荣国府时一个人误打误撞进入怡红院的经历,因其他人的缺席,全用刘姥姥的内视角,消除了叙述者和读者的差距,更加身临其境,感受到怡红院的豪华奢侈,因而荣宁二府的悲剧结局似乎就在情理之中了。她在城市和乡村之间建起桥梁,使两个不同的空间产生交集,在流动的过程中,使她自己本身就带有了某种象征性,寓意着作者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城市贵族的批判,对拥有无限潜力又极富生命力的农村劳动者的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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