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轮ICP非市场服务生产率调整方法研究
2022-03-18杨仲山黄曦瀚
杨仲山,黄曦瀚
(东北财经大学 统计学院, 辽宁 大连 116025)
一、引 言
国际比较项目(International Comparison Program,ICP)是当今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国际间统计合作项目,已有50余年的发展历史。ICP搜集一篮子货物和服务的价格,并用指数方法计算购买力平价(Purchasing Power Parity,PPP)作为货币转换因子,旨在比较不同经济体之间的实际经济规模。2020年5月世界银行公布了以2017年为基期的国际比较结果。
非市场服务通常是由一般政府部门或为住户部门服务的非营利机构按照免费或不具有经济意义的价格提供给住户部门的服务。非市场服务的主要特点是价格的非市场性和服务的公共性,这样的特点使非市场服务的产出核算存在产出指标模糊、产出价格缺失等困难,因此非市场服务一直是ICP研究中的难点[1-2]。
对非市场服务产出的比较,理论上,ICP有成本投入法、调整后的成本投入法和产出指标法三种方法可供选择。成本投入法是国民经济核算体系(System of National Accounts,SNA)(2008)推荐使用的方法。该方法将非市场服务产出的价值按生产成本之和进行核算,缺点是存在改变产出指标性质、忽略营业盈余和生产率默认为零等问题[3-4]。
2008年经合组织(Organis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OECD)开始对教育服务使用带有质量调整的产出方法来代替成本投入法。该方法的优点是不再从投入角度解释产出,避免了成本投入法的理论缺陷,使得非市场服务按照产出法衡量,和ICP其他类别的商品比较方法保持了一致,但是产出指标法也面临着缺乏广泛性的现实问题[4]。一方面,该方法在应用领域有局限性,没有应用到非市场服务的全部领域,至今产出指标法在政府公共服务领域仍没有得到应用;另一方面,该方法需要经济体拥有较高的统计核算能力,目前只有OECD经济体在国际比较中应用了产出指标法,其他经济体在短期内仍缺乏使用该方法的客观条件。
成本投入法存在理论缺陷,产出指标法存在实践困难,调整后的成本投入法则是介于二者之间的一种折衷方法。调整后的成本投入法进行了生产率调整,使得投入测算趋近于产出测算,目前包括中国在内的亚太地区和大部分其他地区都使用了这种方法。在2017年轮的实施过程中,ICP技术咨询组(Technical Advisory Group,TAG)也将生产率调整方法列入了亟需加强的研究之列[5]。
在国际上,对ICP生产率调整方法的研究主要有ICP的指导手册、结果报告以及TAG的工作文件。其中Irving B.Kravis和Alan Heston等(1982)、Sergeev(1998)、Derek Blades和Alan Heston(2013)、Robert Inklaar和Marcel Timmer(2019)都曾对ICP历史上各时期的生产率调整方法的应用背景、具体方法、应用结果分别做出过介绍和分析。在国内,相关研究则仍处于相对空白的阶段,已有文献,只有张伟和胡雪梅(2020)利用2011年轮ICP数据和宾大世界表测算了生产率调整对中国2011年实际GDP的影响。然而,中国从2011年轮开始全面参加ICP,非市场服务在ICP中体量大、难比较并且比较方法不一致,由此引出一系列问题需考虑:调整后的成本投入法是如何进行生产率调整的[6]?目前的生产率调整方法是否存在不足之处?又会对中国参加ICP的比较结果产生怎样的影响?目前国内缺少对2017年轮ICP生产率调整方法的系统梳理和分析,现有研究也无法较好地回答上述问题。因此,本文重点分析了2017年轮ICP中非市场服务的生产率调整方法。
二、2017年轮ICP非市场服务生产率调整方法的分析
非市场服务主要由政府部门提供,具体包括政府部门“自产”(1)政府“自产”的服务是指一般政府部门自己生产的服务,区别于其从其他部门购买之后转移的服务。的医疗卫生服务和教育服务以及政府全部的公共服务。为方便论述,本文对2017年轮ICP非市场服务生产率调整方法的分析,按ICP的工作流程从数据搜集、PPP汇总两个阶段展开。
(一)数据搜集阶段的调整
遵循SNA(2008)的要求,ICP将非市场服务产出从“成本投入”的角度划分为雇员报酬、中间消耗(包括固定资本消耗)、生产税净额、营业盈余及混合总收入四个部分,并按国际比较要求设置为非市场服务的基本分类(2)ICP只调查了雇员报酬的价格数据,对其他的“成本投入”没有设置规格品,也没有进行生产率调整。。具体操作中,ICP对雇员报酬这一基本分类搜集“价格”,分别是:医疗卫生服务的雇员报酬(130221.1)、教育服务的雇员报酬(130421.1)和政府公共服务的雇员报酬(140111.1)。ICP选定了非市场服务的标准职业,将其作为雇员报酬的“规格品”,并对标准职业的平均年薪进行调查,以此计算非市场服务的PPP。
2017年轮ICP参照国际劳工组织(ILO)的国际标准职业分类(International Standard Classification of Occupations,ISCO)来确定非市场服务的标准职业,并结合影响雇员生产率的相关因素设计政府标准职业调查问卷,以保证标准职业作为“规格品”在国际比较中的一致性和可比性,这些影响雇员生产率的因素包括:受教育程度、技能水平、所属政府的级别和实际工作时长[7]。
1.受教育程度
雇员的受教育程度是ICP最早实践生产率调整的切入点。1970年轮ICP将雇员的受教育程度作为设置基本分类的依据,将政府公共服务的基本分类设置为:受过一级教育雇员的报酬、受过二级教育“蓝领”雇员的报酬、受过二级教育“白领”雇员的报酬和受过三级教育雇员的报酬,并假设不同经济体之间受教育程度相同的政府雇员具有同等的生产率[8]。在2017年轮ICP中,受教育程度依然是不同标准职业雇员的主要区分标志。在相同条件下,受教育程度更高的劳动者通常会具有更高的生产率,能够从事工作内容更复杂的职业,从而获得更高的劳动报酬。在ICP的政府部门调查中,各类雇员的报酬主要通过对照各经济体提供的政府雇员薪级表获得。ICP的薪级样表(见表1)将雇员的薪酬级别主要分为P、T和W三大类,共12个等级,每个等级又区分为7个类别,受教育程度高的雇员,往往会胜任在薪级表上报酬起点较高的工作。
表1 ICP政府雇员薪级表样表
2.技能水平
技能水平也是影响雇员生产率的因素之一。ICP假设相同职位的雇员,随着入职时间延长,雇员具备的技能水平就会得到提高。因此,需要在对政府雇员的调查中规定雇员的入职时间。2005年轮ICP将医生区分为从业10年和从业20年两个职业阶段,对于其他职业只调查从业5年的雇员,2011年轮和2017年轮ICP对雇员的入职时长划分得更为细致,要求各经济体提供雇员入职之初、从业5年、从业10年以及从业20年四个职业阶段的报酬信息。雇员技能水平提高,对应着劳动报酬的增加。以ICP的薪级样表为例,狱警在入职之初的基本工资在薪级表上对应为T2等级的第1类别,工作年限达到5年的基本工资就会上升到T2等级的第5类别。
3.所属政府的级别
供职于不同级别政府的雇员之间往往存在着生产率的差异。一般认为,由于中央政府或联邦政府雇员具备更好的办公条件,并受到严格的监督和管理,所以其会具有更高的生产率。从2011年轮开始,ICP首次将一般政府分为两个级别:中央或联邦政府和其他各级政府,对于有些不能提供这两级政府统一报酬标准的经济体,ICP需要对同一职业在不同级别雇员的报酬进行多次调查后计算加权平均数,权数为各级政府雇员人数。
4.实际工作时长
雇员的工作时长会影响生产率的衡量。在政府报酬较低的经济体中,雇员通常会在政府的正式工作之外抽出时间去做兼职。那么,如果只搜集雇员的报酬数据,而不对雇员在政府部门的实际工作时间进行度量,将无法保证雇员薪酬的可比性。ICP从2011年轮开始,将雇员在政府部门的实际工作时间纳入政府雇员的报酬调查之中,从总工作时间中扣除政府雇员定期兼职的时间,来估计雇员在政府部门的实际工作时长。
(二)PPP汇总阶段的调整
在增加雇员报酬这一“规格品”数据搜集之后,还需在PPP汇总阶段进行进一步调整。PPP汇总阶段调整的基本思路如下:不同经济体在现代通讯服务、高速网络、办公设备等方面的差距,是造成政府雇员生产率差异的重要原因,所以一个经济体单位政府雇员拥有的资本存量越高,雇员的生产率便越高。于是,ICP根据一个经济体的人均资本存量和资本产出在GDP中的份额来计算经济体之间的相对生产率,并利用相对生产率计算生产率调整系数,再用调整系数对非市场服务PPP进行调整。
在2017年轮的具体操作中,ICP选取规模报酬不变的柯布—道格拉斯(Cobb-Douglas)生产函数作为生产率的衡量框架,该框架假设产出Y是关于资本K和劳动L的函数,如式(1):
Y=AKαL(1-α)
(1)
其中,A为常数,表示效率水平,K为资本存量,L为劳动力数量,α为资本的产出份额,1-α为劳动的产出份额。设单位劳动产出为y=Y/L,单位资本存量为k=K/L,将生产函数改写为式(2):
y=Akα
(2)
其中,当效率水平恒定时,生产率便主要取决于单位劳动力拥有的资本存量。在此基础上,为了使生产率的调整结果具有可传递性,ICP基于Tornqvist指数虚拟了一个“平均”经济体,并将区域内任意经济体i和“平均”经济体的生产率分别用式(3)和式(4)表示:
ln(yi)=ln(Ai)+ailn(ki)
(3)
(4)
(5)
(6)
经济体i和“平均”经济体之间的相对生产率可用式(7)计算:
(7)
根据式(7),假设各经济体的效率水平相同,区域内每个经济体都可以计算出与“平均”经济体的相对生产率。得到这些相对生产率,便可计算区域任意经济体i相对于基准经济体b的生产率调整系数F,如式(8):
Fi,b=1/e(pi-pb)
(8)
(9)
上述计算中所需的输入变量,ICP均做了相应的收集和处理:劳动力数量L主要来自世界大型企业联合会的经济总量数据库,并使用国际劳工组织提供的数据和世界银行的世界发展指数加以补充;资本存量K使用永续盘存法(PIM)和资产投资数据进行估算;资本产出份额α则是用资本收入份额来代替,资本收入份额由1减去劳动收入份额得来。
(三)亚太地区非市场服务生产率调整的结果
根据上述方法,2017年轮ICP亚太地区非市场服务生产率调整结果见表2。生产率调整系数反映了PPP汇总计算阶段的生产率调整情况。亚太地区以中国香港为生产率调整的基准,因此中国香港的生产率调整系数为1。文莱和新加坡的生产率调整系数小于1,表明这两个经济体的生产率高于中国香港,调整后非市场服务的“价格”(3)ICP使用价格水平指数(PLI)作为价格水平的衡量指标,PLI等于PPP除以汇率。下降,非市场服务产出将增加。相反,大部分经济体的生产率调整系数均大于1,表明这些经济体的生产率均低于中国香港,调整后非市场服务产出将变小,其中柬埔寨、尼泊尔和缅甸调整后的非市场服务的价格水平均达到调整前的7倍左右,在亚太地区调整幅度最大。中国的生产率调整系数为2.43,生产率调整幅度在亚太地区处于中间位置。可以看到,在亚太地区PPP汇总计算中,中国的非市场服务产出按此方法进行了下调。
某停车场的收费标准是:前3h内收费5元,超过3h不超过10h的部分每小时收费2.5元,超过10h的部分每小时收费4元。李叔叔的车在该停车场停了12.5h,他一共要付多少钱?(不足1h按1h算)
此外,ICP以往实践经验表明,一经济体生产率调整系数的大小通常与其经济发展水平存在相关性,低收入的发展中经济体的生产率调整系数较大,而高收入的发达经济体的生产率调整系数较小。图1根据表2数据得到,是2017年轮ICP亚太地区各经济体实际人均GDP与生产率调整系数的散点图,其中每一个点代表了亚太地区中的一个经济体,横轴和纵轴分别对应各经济体相应的生产率调整系数和实际人均GDP。可以看出,包括中国在内的大部分经济体,其非市场服务生产率调整的幅度都比较大。亚太地区非市场服务生产率呈现出的这种波动性,进一步佐证了上述观点。为何低收入经济体的调整幅度较大而高收入经济体调整幅度较小?除了整体提升各经济体统计能力这一根本因素外,在目前情况下进一步改进和完善非市场服务生产率调整方法应是一个可行的渐进方案。
表2 2017年轮ICP亚太地区生产率调整系数及非市场服务价格水平指数
图1 2017年轮ICP亚太地区各经济体实际人均GDP与非市场服务生产率调整系数散点图
三、2017年轮ICP非市场服务生产率调整方法存在的问题
现行生产率调整方法仍需进一步改进,可以从数据搜集和PPP汇总计算两个阶段分别加以说明。
(一)数据搜集阶段存在的问题
1.生产率调整方法对影响雇员生产率的相关因素考虑不足
首先,需考虑雇员就业的不同区域(或区位)所导致的生产率差异。在同一个经济体内部通常会存在经济发展水平的不均衡,这种不均衡包括区域之间的,也包括城乡之间的。雇员就业在发达区域或城市地区往往会获得比在欠发达区域或乡镇地区更高的劳动报酬。参照ICP对规格品的结构化产品描述(Structured product descriptions,SPDs),数据采集中既要考虑规格品自身的物理形态,也要考虑规格品附属的经济形态[12]。因此,在对雇员的调查中,除雇员受教育程度和技能水平等自身因素之外,还需在对雇员就业所处的环境加强规定。ICP已经就雇员所属的政府级别进行了区分,还需对雇员就业所属政府的区位进行区分,以进一步加强劳动报酬的可比性。在具体操作中,可根据不同区域以及城乡的雇员数量,对劳动报酬作加权平均处理。
另外,ICP需考虑不同标准职业的重要性差异。ICP为如实地反映非市场服务的“劳动成本投入”,会出现一个基本分类涉及到多种标准职业的情况。例如教育服务既涉及教师职业,也涉及清洁工、护士等相关职业。在教育服务中,这些不同标准职业在从业人数和收入水平上都存在较大差距。如果对这些标准职业的劳动报酬进行不加权的平均计算,计算结果与实际情况相比,会出现较大的偏差。所以,可以根据不同职业的雇员数量,对劳动报酬作加权平均处理,如果对每一种标准职业的从业人数的数据获取困难,也可以考虑根据不同标准职业的重要程度,设置相应的权数。
2.生产率调整方法对非市场服务的“成本投入”覆盖不足
除劳动投入外,中间消耗和固定资本消耗具有明显的成本特征。2017年轮ICP对非市场服务的基本分类只调查了雇员报酬的价格数据,中间消耗和固定资本消耗仅使用了参考PPP,从而无法被纳入生产率调整。
首先,中间消耗和固定资本消耗无论在理论要求上还是现实数据上,已经不能够被忽视了。从理论上看,从SNA(1993)开始,非市场服务的投入成本核算便包括了资本成本和中间消耗成本,SNA(2008)中,这一规定得到了进一步巩固;从数据上看,在2011年轮ICP非市场服务的比较结果中,中间消耗和固定资本消耗占非市场各项服务总“成本投入”的比重已经接近五成(见表3)。
表3 2011年轮ICP非市场服务各项“成本投入”的平均占比(%)
因此,可以考虑根据政府部门自身的特点就固定资本消耗和中间消耗设置“规格品”,进行专门的价格调查,在已包含劳动报酬调查的基础上更新ICP中的政府调查体系,为逐步将全部非市场服务的“成本投入”纳入生产率调整之中创造条件。
(二)PPP汇总计算阶段存在的问题
在PPP汇总阶段,ICP对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中输入变量的处理不够恰当,这会使生产率调整系数的计算结果在一定程度上失真,从而影响生产率调整的效果。
1.效率水平
在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中,效率水平A主要反映的是科技进步对生产率的促进作用。现行方法假设各经济体的效率水平相同,从而忽略了科技进步对生产率的影响,这与科技进步推动经济发展的现实情况不符。可以根据经济体的经济发展水平适当估计效率水平,将不同的效率水平应用于计算中,使得调整结果更加符合各经济体生产率的真实情况。
2.资本存量
资本存量K是生产率调整系数计算的关键变量,该阶段的生产率调整主要根据单位劳动力拥有的资本存量来决定。然而,在国际经济交往中,存在发达经济体向发展中经济体高价售卖已经淘汰的机器和设备的现象,这说明如果以市场价格衡量资本,资本存量未必能显示出真实的生产率差异。因此,对资本存量的衡量使用资本服务的价值会比使用资产自身的价值更为合适[14]。
3.资本产出份额
关于资本产出份额α,ICP假设资本产出份额与劳动产出份额的和为1,忽略了自然资源的产出份额,这在自然资源租金占GDP比重很高的资源丰富经济体会引起计算结果的失真。因此,资本产出份额的计算可以考虑为1减去劳动力份额再减去自然资源租金份额。
4.变量的数据来源
为计算非市场服务的生产率调整系数,生产函数的投入变量理应使用一般政府部门的相关数据,但是由于数据获得难度大,ICP只能假设一般政府部门的生产率与该经济体整体经济的生产率成正比,并最终使用整个经济体的数据对一般政府部门的数据予以替代。但是政府部门以提供服务为主,与整体经济存在不小的结构差异,这样的替代会引起偏差。
四、2017年轮ICP非市场服务生产率调整方法对中国的影响
本研究认为2017年轮ICP生产率调整方法存在低估中国非市场服务PPP的因素,这些因素既表现在生产率调整的两个阶段之中,也表现在非市场服务不同区域比较方法的链接上。
(一)数据搜集阶段的低估因素
在数据搜集阶段,与ICP的市场调查相比,非市场服务关于政府雇员平均年薪的调查还不够完备。在同一标准职业的比较中,相对于发达经济体,中国从业者的综合素质可能是偏低的,即中国的政府雇员较发达经济体同一标准职业雇员,在受教育程度和技能水平等方面都存在劣势。现行生产率调整方法还不能将这种差别进行合理的体现和调整,更多的还是比较“同一职位”,而不是“同一雇员”,在缺乏同质性的情况下收集雇员报酬,可能将雇员“质量”差异转变成“价格”差异,从而可能低估中国非市场服务PPP。
(二)PPP汇总阶段的低估因素
在PPP汇总阶段,计算生产率调整系数的过程中存在低估中国非市场服务PPP的因素。第一,现行方法没有考虑科技进步对生产率的促进作用。与发达经济体相比,中国的科技水平以及将科技进步转化为生产力的能力还较为落后。第二,现行方法对资本存量的衡量考虑的并不是资本服务的价值,考虑到存在发展中经济体高价购买的设备有时只是发达经济体多年使用并淘汰的情况,同样购买价值的资本存量未必等于获取同等的工作条件和设施。即使在相等资本存量的情况下,中国的生产能力很有可能低于发达经济体。第三,在ICP技术组的讨论中,计算调整系数有三种思路,最终出于生产率调整幅度不宜过大的考虑,ICP选择了使用资本存量这种调整幅度最小的计算方法,考虑到生产率调整对发展中经济体影响较大,选择调整幅度最小的计算方法就可能降低对中国生产率的调整幅度[13]。
(三)区域链接中的低估因素
目前,中国与世界大多数经济体在非市场服务产出国际比较中使用的是投入法核算,而OECD经济体使用的是产出法核算。在对使用不同方法的区域进行链接时,ICP在教育服务中的做法是选择一些经济体(5)具体的经济体为拉美地区的巴西、哥伦比亚、巴拿马、秘鲁和乌拉圭。同时使用调整后的成本投入法和产出法,以此实现不同方法比较结果的对接。但是,受限于这些经济体的经济体量较小、数量较少以及所在地区单一的局限,区域链接结果的准确性很难得到保证。现有研究和实践已经表明,与产出法相比,投入法核算得到的非市场服务的PPP一般会被低估,如若不能保证全球比较的一致性,成本投入法对PPP的低估影响就仍会存在[15-16]。
同时,在GDP总量层次上,生产率调整方法对一个经济体参与国际比较的影响,取决于生产率的调整幅度和非市场服务支出占GDP的比重。2017年轮ICP中国政府最终消费支出占GDP比重超过15%(6)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2017年轮ICP比较结果数据库(https:∥databank.worldbank.org/source/icp—2017)。,而政府消费支出中的相当部分都属于非市场服务,如果非市场服务产出结果出现偏差,也必将影响中国参与国际比较项目结果的合理性。
五、结论与建议
本文基于对2017年轮ICP非市场服务生产率调整方法的分析,得到以下结论:
第一,受限于实际统计能力的不足,在国际比较中使用调整后的成本投入法测度非市场服务产出仍是现阶段大多数地区的现实选择,而生产率调整方法将直接影响非市场服务的国际比较结果。
第二,可以将现行的生产率调整分为数据搜集和PPP汇总两个阶段:在数据搜集阶段,ICP选取影响雇员生产率的相关因素,以保证标准职业作为“规格品”的可比性;在PPP汇总计算阶段,ICP计算生产率调整系数,调整不同经济体之间的生产率差异。
第三,当前生产率调整方法仍然存在一定的不足。在数据搜集阶段表现为生产率调整方法对影响雇员生产率的相关因素考虑不足,以及对非市场服务的“成本投入”覆盖不足;在PPP汇总阶段表现为对生产函数中的投入变量处理不够恰当。
第四,现有方法对中国的非市场服务产出仍然存在高估的因素,进而影响中国参与国际比较项目结果的合理性。
结合前文的分析,本文尝试给出ICP生产率调整方法的改进建议。首先,完善规格产品。为非市场服务的中间消耗和固定资本消耗设置规格产品,是将非市场服务的全部“成本投入”纳入生产率调整最为基础的一步,可以参照为搜集雇员报酬而设置的ICP标准职业列表,在兼顾可比性和代表性的基础上,尝试为政府部门的中间消耗和固定资本消耗设置标准产品清单。其次,加强数据搜集。从非市场服务生产率调整角度,本文认为可以加强三个方面的数据搜集工作:第一,基本分类和规格品涉及的数据。包括未来可能设置的非市场服务的中间消耗和固定资本消耗规格品的数据。第二,生产率调整各阶段所需的数据。例如,在数据搜集阶段中细分的雇员数量,在PPP汇总阶段中计算相对生产率所需的各项参数的数据等。第三,非市场服务其他相关数据。由于非市场服务的特殊性,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应尽可能地搜集非市场服务的相关价格、数量以及辅助信息数据,以此可以使数据相互验证,增加数据的可靠性。再次,协调不同方法。如前文所述,ICP非市场服务的比较在不同区域应用的方法不同,应在区域链接中尽量客观地体现使用生产率调整地区的比较结果。因此,在广大区域无法应用产出法的情况下,应尽量扩大产出法的试算范围,尤其是对区域生产率调整的基准经济体进行产出法试算。同时,OECD经济体也应提供非市场服务在更多领域的成本投入数据,以此促进不同方法在比较结果上较为合理的统一。最后,确立评价标准。ICP在各个历史时期尝试过多种生产率调整方法,虽然最终的调整结果在总体上都趋于一致,但是不同方法在具体的调整幅度上还存在的区别,甚至同一方法中对参数的不同假设,也会使得调整的结果有较大的分别。为此,本文认为可以从方法的稳定性和广泛性入手,结合经济计量方法,逐步构建关于生产率调整方法的评价标准,为科学合理地改进生产率调整方法创造条件。
总之,非市场服务生产率调整属于国际比较项目中的难点领域,缺少成熟、系统的理论和方法。究其原因,还是在于非市场服务的特殊性,以及由此带来的核算困难。生产率调整方法应根据现实条件,在考虑影响雇员生产率的因素上逐步趋于合理,加强标准职业的可比性,并在搜集数据中逐步扩大对非市场服务“成本投入”的覆盖范围。同时,在生产率调整因子的计算中,尽可能多地搜集非市场服务的辅助信息,以优化生产函数中的投入变量,最终实现适用于更大“成本投入”的多要素生产率调整(Multiple-factor Productivity,MFP)。
目前以2021年为基期的新一轮国际比较已经启动。鉴于非市场服务支出占GDP的份额较大,且比较方法并不成熟和稳定,在当前阶段加强对生产率调整方法的研究仍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