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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绿色发展的时空效应研究

2022-03-18杨明洪刘昕禹吴晓婷

财政科学 2022年2期
关键词:支农财政绿色

杨明洪 刘昕禹 吴晓婷

内容提要:2004年,中央一号文件的主题重回“三农”,此后财政支农的投入资金和改革力度不断加大。在中央及地方政府的财政支持下,我国农村正以绿色发展为导向,努力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基于此,本文利用2004-2019年全国31个省份的面板数据,运用熵权-TOPSIS法计算全国及各省份农村绿色发展得分,随后选取基于反地理距离权重矩阵的动态空间杜宾模型考察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绿色发展的时空效应,并就实证结果做稳健性检验和进一步分析。研究结果表明,时间上,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绿色发展具有显著的短期促进效应,而从长期看农村绿色发展更多依赖业已形成的发展路径和指导方针;空间上,财政支农支出不仅对本地区的农村绿色发展具有促进效应,同时对邻近地区也有正向溢出效应。基于上述结论,本文认为要在坚持乡村振兴战略的基础上,继续加大对农村地区的财政投入力度,同时构建财政支农资金管理的长效机制。

一、引 言

新中国成立七十多年来,我国农村地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农民生活明显改善,农业产值逐步提高,农村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持续向好,中国农村的快速发展令世界瞩目。然而,在推进农业增产、农民增收的同时,耕地破坏、资源浪费、农业面源污染、粮食安全受到威胁等问题越发突出,阻碍了中国农业农村的可持续发展(于法稳,2021)。在此背景下,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绿色发展理念,将全面推进农村绿色发展作为破解资源和环境约束的战略决策。2021年8月23日,农业农村部等多个部委联合发布《“十四五”全国农业绿色发展规划》,强调全国上下要目标同向、力量同汇、资源同聚,形成政府引导、市场主导、社会参与的格局,共同推动农业农村绿色发展。

囿于农业的脆弱性、农民的相对弱势性以及农村环境的公共属性(林龙飞等,2020),农村的绿色发展离不开国家财政的支持(卢洪友等,2016)。目前,我国财政支农的项目十分广泛,主要涵盖粮食补贴、良种补贴、地力支持保护补贴、新型农业经营主体补贴、农业技术支持补贴、农村环境保护资金、基础设施建设资金等。近年来,财政支农的补贴力度和补贴范围都在扩大,在2021年2月21日中央发布的第18个指导“三农”工作的中央一号文件中,更是强调各地区各部门要进一步完善涉农资金统筹整合长效机制,发挥财政投入引领作用,设立乡村振兴基金,推动农村绿色发展。

由此看出,在中央及地方政府的财政支持下,我国农村正以绿色发展为导向,努力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基于此,本文以“财政支农支出与农村绿色发展”为主题,从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考察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绿色发展的作用效果。余下写作内容安排如下:第二部分为文献综述,对以往相关主题的文献与理论进行梳理,找出当前研究的不足之处,并提出本文的研究思路;第三部分为机理分析,即从理论层面探讨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绿色发展有何影响;第四部分为农村绿色发展的测度与现状分析,首先拟定农村绿色发展的评价指标,然后运用熵权-TOPSIS法对2004-2019年全国及各省份农村绿色发展进行评价,最后就评价结果展开现状分析;第五部分为实证研究,以动态空间杜宾模型为主,实证检验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绿色发展的时空效应;第六部分为实证结果的稳健性检验和进一步分析;最后一部分为结语,即对本文主要研究结论进行概述并提出相应建议。

二、文献综述

财政支农是我国支持农村发展的重要手段,而绿色发展是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的五大发展理念之一,那么两者有何关系呢?学者们对此进行了相关研究。

从定性研究来看,现有文献集中在政策阐述上,即探讨财政支农政策的调整或转变对农村绿色发展有何意义。在国内,财政支农政策经历了“多取少予”到“多予少取”再到“只予不取”的变化阶段,特别是2003年取消农业税和2004年中央一号文件主题重回“三农”以来,我国正式进入“以工促农、以城带乡”的阶段(公茂刚、李汉瑾,2021),党中央科学判断发展形势,着力部署新农村建设、乡村振兴、城乡一体化发展等战略(杨芷晴、孔东民,2020),财政支农的投入力度逐年加大,财政支农的覆盖范围逐步扩张,并且财政支农的政策导向开始由“数量兴农”向“质量兴农”“绿色兴农”转变(李学敏、巩前文,2020),多项财政助力的农村生态环境保护项目提上日程(邓菊秋等,2018),有效促进了农业绿色转型和农村绿色发展。而在国外,欧盟、日本、德国等国家或区域也依据各地实际情况,积极调整财政支农政策,推广绿色生产理念,稳步推进农村绿色发展(崔海霞等,2018;曾哲,2020;陈雪、毛世平,2021)。

从定量研究来看,现有文献集中在农户绿色行为上,即考查财政支农如何影响农户绿色行为。其中,不少研究结论支持财政支农支出或补贴对农户采纳绿色生产技术有正向促进作用(童锐等,2020;毛慧、曹光乔,2020),但也有研究指出,某些财政支农项目并未达到政策预期效果。例如,单一的农资补贴反而会加剧农户短视行为,为使粮食增产增收,农户倾向于加大化肥、农药使用量,造成耕地破坏,阻碍绿色生产(石志恒等,2019);又如农村环保专项资金意在保护农村环境,推进环保设施的建设,然而部分地区由于补贴标准过低或配套政策缺失,无法对农户采纳绿色生产技术形成有效激励(熊冬洋,2017)。当然,除了财政支农政策或补贴本身,农户在家庭背景、风险偏好、受教育程度等方面存在禀赋差异,这也会影响其开展绿色生产,进而表现出不同的财政支农效果(黄炎忠等,2018)。

可以看出,学者们针对财政支农与绿色发展的关系,进行了积极的探索,并取得了较丰富的研究成果,为进一步优化我国财政支农政策体系提供了理论基础。然而现有研究在定性分析时并未探讨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绿色发展的作用路径或机理,在定量分析时又集中在微观层面的农户绿色行为分析,缺少宏观层面的农村绿色发展分析。基于此,本文首先从机理上分析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绿色发展的影响,其次构建农村绿色发展评价指标体系,并基于2004-2019年的中国31个省份面板数据,运用宏观定量分析方法,从时间和空间上探究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绿色发展的影响,以期更好地评估其作用效果,进一步丰富现有研究。

三、机理分析

为探讨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绿色发展的作用机理,首先需要明确农村绿色发展的内涵。2009年,国际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将绿色发展定义为保障自然资源可持续供给的经济增长方式。2016年,习近平总书记在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的座谈会上指出,“走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之路,就是要让绿水青山产生巨大生态效益、经济效益、社会效益。”2019年,我国农业农村部制定印发《农业农村绿色发展工作要点》,对农业生产、农业污染防治、农业资源利用、农村人居环境提出多条实施细则,强调农村经济发展要与环境保护相结合。从以上论述出发,本文认为农村绿色发展的内涵在于贯彻生态文明思想,促进农村地区的经济、生态与社会协调共进,实现农民富、农业兴、农村美。

那么财政支农支出在农村实现上述目标的过程中发挥了什么作用呢?本文认为主要有以下三点:第一,财政支农支出提高了农民收入。国家实施税费改革,于2006年全面取消农业税以减轻农民负担,同时加大各项支农补贴力度,有效促进了农业增产、农民增收,这一点得到了不少学者的研究证实(孔祥智等,2016;吴怀军等,2017;李艳秋等,2021)。此外,财政支农支出还加快农村社会保障体系的完善,资助项目涵盖农村医疗、农村义务教育、农村最低生活保障等,进一步减轻农民经济压力,间接提高农民收入(俞欣悦,2016)。第二,财政支农支出提升了农业质量。财政支农支出逐年加大对农业基础设施建设的投入,改善农业生产条件,同时提高用于农业技术研发与推广的资金,直接对培育良种、购置农机、建设高标准农田的农户提供财政补助或财政贴息(刘天琦、宋俊杰,2020),这一系列的举措促进了农业技术进步、提高了农业机械化水平、加快了农业绿色转型(胡玥,2012)。第三,财政支农支出改善了农村环境。财政支农支出覆盖农村人居环境改造的多个方面,资助项目包括农村危房改造、厕所改造、电网改造、沼气建设等(荣宏庆、肖东红,2013),并且自2007年起,在政府财政收支栏目中单独设置“环境保护”支出,以推动环境监测和污染防治(张腾飞、杨俊,2019),随着这些项目的推广与深入,农村污染得以逐步控制,农村环境大为改善。

由此可见,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绿色发展存在促进作用,接下来将运用计量方法对上述作用效果进行实证检验。此外,这种作用效果在加入时间和空间的考量后会发生什么变化也需要做进一步检验。

四、农村绿色发展的评价及其时空演变情况

(一)农村绿色发展评价指标构建

为实证检验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绿色发展的影响,首先需要构建农村绿色发展指标体系以评价当前农村绿色发展水平,然而学术界对农村绿色发展的评价指标并未达成统一。因此,本文根据机理分析部分对农村绿色发展内涵的界定,参考北京师范大学、西南财经大学、国家统计局联合发布的《中国绿色发展指数年度报告》以及国家发改委、国家统计局、环境保护部等多个部门联合制定印发的《生态文明建设考核目标体系》和《绿色发展指标体系》,基于客观性、科学性和数据可得性的原则,选择经济提升、环境友好、生态保育、资源节约高效4个维度,共18个指标构建农村绿色发展评价体系,具体内容如下:

1.经济提升。当前农村相比城市,经济还处于落后地位,在乡村振兴背景下,提升经济发展水平依然是农村建设的重心之一。而搞好经济不仅体现在农业产值、农村GDP的提高,还表现为农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农民消费结构的改善等,因为农村经济提升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始终是改善农民的生活,让农民享受绿色发展的成果。因此,这部分指标主要从农业经济增长、农民收入水平提高、农民消费结构改善出发,选取农村人均农林牧渔中间消耗值、农村人均农林牧渔产值、农村居民家庭人均纯收入、农村居民消费水平以及农村家庭恩格尔系数五个指标。

2.环境友好。农村绿色发展离不开良好的农村环境,然而现阶段农村面源污染已经成为我国环境污染的主要源头之一,农村生态环境也因此遭到严重破坏,保护耕地、保护地下水资源等工作迫在眉睫。因此,此处选取单位面积农用化肥使用量、单位面积农药使用量、单位面积农用塑料薄膜使用量、卫生厕所普及率四个指标充当农村环境指标。

3.生态保育。生态保育是人类对过度开采和使用资源的反思,也是社会绿色转型的重要手段之一。生态保育意在对生物及其栖息地进行保护和复育,进而构建地球生命共同体,而森林、湿地系统作为生物的重要栖息地,是生态保育工作的重点防护对象。由此,本部分采用湿地面积占辖区面积比重、自然保护区占辖区面积比重、森林覆盖率、人均水资源拥有量四个指标进行衡量。

4.资源节约高效。中国经济经历长期粗放式增长后,正面临资源约束趋紧的局面,节约资源使用量、提高资源利用率成为当前绿色发展的必然要求。由上述两点出发,此处选用农村人均用电量、农村人均用水量、单位面积粮食产量、有效灌溉率、农作物成灾率五个指标。

上述4个维度18个指标的详细情况见表1。

表1 农村绿色发展评价指标

续表

(二)数据来源说明

中国农村绿色发展的评价涉及18个指标,评价时间为2004-2019年共计16年,评价范围为全国31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其中不包含港澳台地区。各地区年度数据主要来自《中国农业年鉴》《中国农村统计年鉴》《中国环境统计年鉴》及各省统计年鉴,部分缺失值采取线性插补的方法进行补充。

(三)计算方法说明

从表1指标体系可以看出,中国农村绿色发展的评价涵盖多个方面,且部分指标属于越大越优型,另一部分指标则为越小越优型,对于此类指标多、范围大、时间广的数据集而言,TOPSIS综合评价法提供了良好的应对方法。TOPSIS综合评价法不受样本量、指标数量的限制,不需要考虑目标函数,能通过设定理想解并测度评价对象与之距离的方式进行计算,从而得出优劣解。而在各指标权重设定方面,由于指标涉及面广,更适合基于数据自身客观情况进行计算的熵值法。因此,本文将采用上述两种方法结合的熵权-TOPSIS法评价中国农村绿色发展,主要步骤如下:

1.由于各指标计量单位以及数量级不同,为消除量纲不同带来的影响,首先需要对各指标按照越大越优型和越小越优型的划分进行归一化处理:

其中,xij表示待评价对象的指标值,max(xj)为该指标下的最大值,min(xj)为该指标下的最小值。

2.利用熵值法计算出各指标对应权重后,采用欧式距离,计算各指标与正理想解和负理想解间的距离:

3.依据第2步中的距离值,得出相对贴进度∂i:

(四)全国农村绿色发展得分变化情况

从图1全国农村绿色发展得分变化情况来看,2004-2019年间农村绿色发展得分经历了先降低再升高的过程,2012年为最低点,随后逐步升高,这预示着我国农村正经历着绿色转型,并且已经走上一条绿色发展水平逐步提高的道路。与这一期间相对应,国家农林水务财政支出也从2004年的1693.79亿元提高到2019年的22862.8亿元,说明国家持续加大对三农事务的资金投入和政策支持。党的十九大更是提出乡村振兴战略,将解决“三农”问题作为全党工作的重中之重,中国农村的绿色发展便有了重要保障。

图1 2004-2019年全国农村绿色发展得分变化情况

(五)各省份农村绿色发展得分变化情况

按5年为基准,本文选取2004年、2009年、2014年和2019年作为16年间各省份农村绿色发展情况的代表年份,并按照高中低三分位对上述年份各省份的农村绿色发展得分进行划分,进而绘制地理空间分布图①限于篇幅,地理空间分布图未列出,留存备索。,从中可得以下几点结论:

1.从时间上看,2004-2019年间农村绿色发展的变化主要集中在中部地区和北部地区。事实上,大部分省份在16年里都维持了自身农村绿色发展等级,少数省份农村绿色发展等级有所变化,如新疆的等级由2004年的中等下降到较低,内蒙古的等级则是经历了先下降后上升的过程。

“物流做市场、速度提高5倍”,长沙马王堆农产品股份有限公司宣传主管兰甜介绍,得益于我省“六纵六横”发达的高速公路路网与全国各地紧密相连,该物流园进出的农产品99%都走高速公路,下了高速就能上摊开卖。目前整个物流园内1天蔬菜交易量达可达1.2万吨,最高日交易量达到1.6万吨,成为全国最大的农贸市场。

2.从空间上看,农村绿色发展得分较高的地区主要集中在东北地区、东部沿海地区和青藏高原地区,而农村绿色发展得分较低的地区主要集中在以山西、陕西、河南为中心的中部地区。此外,长江沿线各省份的农村绿色发展整体水平高于黄河沿线各省份的农村绿色发展整体水平。

3.从发展类型上看,农村绿色发展得分较高的省份主要有三种类型:一是以北京、上海、江苏、浙江为代表的高经济水平地区,它们拥有更优良的产业结构、更先进的环保技术和更充裕的资金来源;二是以西藏、青海为代表的原生态自然保护区,它们得益于良好的地形气候条件和较少的工业污染,由此保留了更完好的自然风貌;三是以黑龙江为代表的东北平原地区,黑龙江拥有得天独厚的黑土资源,长期以农业为主,农业生产技术位于全国前列。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中部地区,不少省份的发展结构仍然以高污染高耗能的第二产业为主,是我国绿色转型任务最严峻的地区。

五、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绿色发展的时空效应分析

(一)变量设定与数据说明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全国各省份2004-2019年的农村绿色发展得分,由上一部分运用熵权-TOPSIS法计算得出。

核心解释变量为各省份农村人均农林水事务财政支出,数据由各省统计年鉴中农林水事务财政支出除以农村人口数获得,需要说明的是,农林水事务财政支出此项统计从2007年开始,而2004-2006年的数据则由农业支出、林业支出、农林水利气象等部门事业费共三项支出汇总形成。尽管统计口径发生变化,但数据基本保持一致(毛其淋,2011)。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变量间数量级不同,需要对核心解释变量农村人均农林水事务财政支出取对数处理,从而减缓异方差问题。

控制变量则参考方齐云、许文静(2017)、侯孟阳、姚顺波(2018)、张淑辉(2017)、杨肃昌、范国华(2018)、郭海红、张在旭(2019)等人的研究成果,选取农作物种植结构、产业结构、城镇化水平和农村人力资本。其中,受教育程度分为半文盲及以下、小学、初中、高中(中职)、大专及以上,对应受教育年限分别取0、6、9、12、15.5年。控制变量的数据来源于《中国农村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

上述所有变量的说明及统计信息见表2。

表2 变量说明及统计信息

(二)空间计量模型构建与空间权重矩阵设计

1.空间计量模型构建

由于农村绿色发展与地区生态环境息息相关,而生态环境在很大程度上存在溢出效应,如污染物排放会对一定距离范围内的其他地区造成不良影响(吴义根等,2017)。因此,本文考虑将空间因素纳入计量模型,为此先建立包含所有空间效应的广义嵌套空间模型:

单就上述模型而言,是典型的静态空间面板模型。事实上,就农村绿色发展而言,是一个长期的、逐步推进的转型过程,其演变可能具有“路径依赖”的特点。于是考虑加入被解释变量农村绿色发展得分的时间滞后项,由此亦能动态区分财政支农支出的长短期效应。因此,为了验证财政支农支出与农村绿色发展的动态关系,可将上述模型改写为动态空间面板模型,具体设定如下:

2.空间权重矩阵设计

在空间计量模型构建部分已经提到,农村绿色发展与环境密切相关,而环境的相互影响跟地理距离挂钩(李冬梅、梁思捷,2021;桂黄宝等,2021),符合地理学第一定律的思想,即各地区农村绿色发展关联性随地理距离的增加而降低,距离越远的省份应该在空间权重矩阵中给予越小的权重,于是构建如下反地理距离空间权重矩阵Wij:

其中,dij表示两个省份或地区间的距离。

(三)空间相关性检验

为判断各省份农村绿色发展是否具有空间相关性,本文采用全局空间自相关指数Moran's I和Geary's c进行检验,空间权重矩阵选取反地理距离权重矩阵,结果显示前者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通过检验,而后者也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通过检验,表明我国各省份农村绿色发展在空间上具有较强的相关性,适宜采取空间计量模型。

(四)实证检验与结果分析

在进行实证回归前,需要对各变量进行平稳性检验,结果显示各变量至少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序列平稳,从而避免伪回归情况的发生。接下来,将运用LM检验、Wald检验、Hausman检验、LR检验等方法,进一步确认实证分析该选用哪一种类型的空间计量模型,检验结果见表3。

表3 空间计量模型的形式检验与效应检验

续表

如表3所示,左侧形式检验表明模型设定需要加入空间滞后项和空间误差项,宜采取空间杜宾模型;右侧效应检验表明模型设定拒绝随机效应,并且需要考虑时间和空间异质性,宜采用时间和空间双固定效应模型。由此,本文选用时间和空间双固定效应的空间杜宾模型作为计量模型,表4为该模型的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左边为静态空间杜宾模型,右边为动态空间杜宾模型,后者比前者多了农村绿色发展得分的时间滞后项。整体来看,静态空间杜宾模型与动态空间杜宾模型在系数正负方向和系数显著性上基本一致。

表4 空间杜宾模型回归结果

从被解释变量的时间滞后项来看,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正向影响农村绿色发展,表明农村绿色发展是一个逐步递进的过程,上一期的发展情况对本期的发展情况有着重要影响,呈现出强烈的“路径依赖”特征。

从核心解释变量与控制变量的非空间滞后项来看,核心解释变量农村人均农林水事务财政支出的系数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绿色发展起到了良好的推动作用,而控制变量的系数则不显著。可能的原因在于:对农村绿色发展的评价涵盖多项指标,涉及农业农村多个方面。而财政支农支出的覆盖范围同样广泛,对多项指标都有积极的促进作用,因而将各指标综合起来后,其回归系数依然表现为正向显著。但是对控制变量而言,它们对某些指标可能是正向促进、对另一些指标可能是反向促进或没有明显作用,因而将各指标综合起来后,其回归系数变得不显著。

从核心解释变量与控制变量的空间滞后项来看,除农作物种植结构外,其他几项的系数皆通过显著性检验。空间滞后项意味着本地区对邻近地区的溢出效应,但是通过点估计得出的空间滞后项系数并不适宜用作判断空间溢出效应的直接依据,因为这可能导致错误的结论,而对空间计量模型中不同变量变化的偏导数解释可作为判断是否存在空间溢出效应更为有效的依据(Lesage and Pace,2008)。为此,在表4动态空间杜宾模型的基础上,本文将对回归结果中包含空间滞后项的变量进行偏微分分解和长短期效应分解,得到变量在短期与长期的直接效应、间接效应和总效应,以便在空间上和时间上探究这些变量对农村绿色发展的影响,详细分解结果见表5。

表5 动态空间杜宾模型效应分解

如表5所示,这些变量在短期与长期存在较大差别,短期无论直接效应、间接效应还是总效应,都有部分变量的系数通过了显著性检验,而长期这些变量的系数不再显著。长短期效应的显著差别预示着样本期内(2004-2019年),农村绿色发展随着时间推移发生了重要变化,而重要变化具体体现在前文图1全国农村绿色发展得分变化情况中,我国农村绿色发展得分经历了先下降后上升的过程,2012年为变化拐点。那么重要变化或变化拐点何以形成?这源于样本期内多项促进农村绿色发展政策的相继实施。事实上,我国从2003年起便开始实施《退耕还林条例》,2004年中央一号文件时隔多年重回“三农”主题,并就绿色发展提出多条意见,2005年“十一五”规划中明确提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2006年全面取消农业税,我国财政支农政策正式进入“只予不取”阶段,同年湿地保护工程启动。这一系列政策法规都预示着农村开始走上绿色转型的道路,但绿色政策的落实与绿色标准的构建具有时滞性,随着时间推移,政策法规的效力逐步体现,绿色标准得以严格执行,最终农村绿色发展迎来拐点。

具体到表5结果,农村绿色发展的拐点意味着:从长期来看,我国农村已经走上正确的绿色发展道路,尽管财政支农支出等因素仍会发挥作用(财政支农支出系数正向但不显著),但相比而言,业已形成的绿色发展路径或绿色生产生活标准的作用更强,即长期农村绿色发展将遵循“路径依赖”,对本期农村绿色发展情况起显著作用的是上一期的发展情况(农村绿色发展得分滞后期系数显著),而非表5中的单一变量。

不过从短期来看,核心解释变量农村人均农林水事务财政支出无论是直接效应还是间接效应都显著为正。说明短期财政支农支出对本地区和邻近地区的农村绿色发展都有较强的促进作用。其中,对本地区的促进作用表明财政支农支出在农村绿色发展初期起到了基础性作用,而对邻近地区的促进作用说明地区间存在“学习与模仿”。2004年以来,中央对“三农”问题高度重视,连续十多年通过中央一号文件对农村工作作出指导,在此背景下,各省份也极其重视农村发展,地区间在财政支农的政策取向上步调一致、彼此学习、相互借鉴,进而在地区间产生正外部性,为农村绿色发展提供了有力支撑。控制变量中,各种短期效应都有部分变量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短期影响农村绿色发展的因素呈现多样化,但控制变量的作用是减少内生性,降低核心解释变量的估计偏误,因而此处不再对其展开详细描述。

六、稳健性检验与进一步分析

上述实证分析部分采用的动态空间杜宾模型从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探究了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绿色发展的影响,针对此结果,需要做进一步检验,从而保证其具有稳健性。本文拟采取两种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一是更换空间权重矩阵,二是分时间段进行回归。第一种方法考虑将反地理距离空间权重矩阵替换为反经济距离空间权重矩阵,原因在于反地理距离空间权重矩阵的选择是基于生态环境的相互影响在很大程度上符合地理学第一定律,而反经济距离空间权重矩阵的选择则是基于前文地理空间分布图各省份农村绿色发展时空演变情况得出的结论,即各省份会因处于不同的地理环境和经济水平而形成不同的农村绿色发展状况,如经济相对领先的北京、上海等东部农村地区和经济相对落后的河南、甘肃等中西部农村地区便有着不同的农村绿色发展状况。因此,考虑经济水平相近的省份可能在农村绿色发展方面具有更相似的状况,于是可在稳健性检验中将反地理距离空间权重矩阵替换为反经济距离空间权重矩阵。此处以2020年人均GDP为基准,制作反经济距离空间权重矩阵,同样以动态空间杜宾模型进行回归,具体结果见表6。

第二种方法为分时间段进行回归,取2012年为划分节点,将2004-2019年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并运用动态空间杜宾模型分别进行回归。选取2012年为分界点,原因在于:前文图1全国农村绿色发展得分变化情况中,全国农村绿色发展得分在2004-2019年经历了明显的先下降后上升的过程,而2012年是整个阶段的最低点。于是以2012年为界分时间段进行回归,不仅可以视作稳健性检验,还可以分别考察财政支农支出在全国农村绿色发展得分的上升期和下降期是否都起到了显著的正向影响,回归结果同样见表6。

如表6所示,最左边为基于反经济距离权重矩阵的动态空间杜宾模型,这一列的回归结果与原模型(基于反地理距离权重矩阵的动态空间杜宾模型)回归结果对照可知,除了某些控制变量的系数在显著性方面有所差异外,其他变量的系数估计都一致,包括本文核心解释变量农村人均农林水事务支出与农村绿色发展得分的时间滞后项,说明财政支农支出确实对本地区的农村绿色发展起到了促进作用,而且农村绿色发展表现出“路径依赖”的特征,是一个稳步推进的动态过程。

表6 稳健性检验结果

中间和最右边两列则为分时间段动态空间杜宾模型的回归结果。其中,中间一列对应2004-2012年,此期间全国农村绿色发展得分还在下降,农村绿色发展的路径或机制还未完全形成,但是财政支农支出显著正向影响农村绿色发展,意味着在农村绿色发展的初期,财政支农支出起到了良好的支撑作用,为后续发展提供了积极帮助。而当2012年以后,全国农村绿色发展得分开始上升,最右边一列农村绿色发展得分时间滞后项的系数由不显著变得显著,表明此后农村地区的绿色发展更多受到上一期发展的影响,绿色增长机制正逐渐稳固并发挥引领作用,财政支农支出尽管仍旧正向影响农村绿色发展,但此时更完备的绿色体系和更严格的绿色标准将成为推动农村绿色发展的主要力量,这也印证了表5效应分解后得出的结论。此外,从核心解释变量农村人均农林水事务支出的空间滞后项来看,其系数显著为正,表明财政支农支出具有正向溢出效应,即本地区的财政支农支出对其他地区的农村绿色发展也有一定的促进作用,这一结论同样与基于原模型得出的推论保持一致。

七、结 语

2004年,中央一号文件的主题重回“三农”,随后连续十八年对农业农村工作进行指导,从促进农民增收到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表明了中央对“三农”问题的重视程度。而2021年中央一号文件是依据当前乡村建设面临的实际情况作出的重要指导,文件指出各地区各部门要进一步完善涉农资金统筹整合长效机制,发挥财政投入引领作用,使农村生产生活方式绿色转型取得积极进展。那么随着财政支农投入资金和改革力度的不断加大,农村绿色发展有什么变化?由此出发,本文利用2004-2019年全国31个省份的面板数据,首先,运用熵权-TOPSIS法计算全国及各省份农村绿色发展得分,并从时间和空间上分析农村绿色发展的演变情况;其次,经过一系列检验,选取基于反地理距离权重矩阵的动态空间杜宾模型考察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绿色发展的时空效应;最后,就实证结果做稳健性检验和进一步分析。

以下是本文主要研究结论:(1)从全国农村绿色发展整体情况上看,2004-2019年农村绿色发展得分经历了先降低再升高的过程,2004-2012年为下降期,随后为上升期,这预示着我国农村正经历着绿色转型,以牺牲资源和环境换取经济增长的模式将逐步被绿色发展模式所取代。(2)从各省份农村绿色发展空间分布上看,农村绿色发展得分较高的地区主要集中在以黑龙江为代表的东北农业地区、以青海、西藏为代表的西部原生态地区以及以北京、上海为代表的经济发达地区,而农村绿色发展得分较低的地区主要集中在以山西、陕西、河南为中心的中西部地区,长江沿线各省份的农村绿色发展整体水平高于黄河沿线各省份的农村绿色发展整体水平。(3)从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绿色发展的时空效应看,时间上,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绿色发展具有显著的短期促进效应,而长期来看虽然财政支农支出也同样具有促进效应,但却不显著,原因在于从长期看农村绿色发展更多依赖业已形成的发展路径和指导方针;空间上,财政支农支出不仅对本地区的农村绿色发展具有促进效应,同时对邻近地区也有正向溢出效应。

本文的政策性启示在于:(1)随着国家和地方财政支农力度的不断扩大,我国农村地区正加快生产生活方式的绿色转型。从结论中也能得知财政支农支出对农村绿色发展的短期正向效应十分显著,然而长期则需要进一步调整财政支农的资金结构,细化和落实资金的用处,形成财政支农资金管理的长效机制。(2)中西部大部分地区发展速度较东部地区更慢,资金、技术、人才等禀赋也相对匮乏,导致其发展方式仍以高耗能高污染的产业为主,加上自身地形气候条件进一步加大了环境治理的难度,因而促进中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推动绿色发展方式将是今后较长时间的重要任务。(3)自从党的十九大提出乡村振兴战略以来,“三农”问题被反复提及,并作为全党工作的重中之重,这对农村绿色发展具有重大意义。而农村的绿色发展具有路径依赖性,我们必须在乡村振兴战略方针的指导下,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坚持农民主体地位,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不断巩固农村绿色发展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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