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寺古汝瓷的工艺特征及人文价值

王晓乐

(宝丰县清凉寺君子汝瓷研究所，河南 平顶山 467492)

汝瓷在中国陶瓷史上占有显著地位，有着巨大的艺术和文化价值，对后世制瓷业影响深远.在陶瓷造型艺术方面，她不仅将汉唐以来的中国写意手法推向新的高度，而且开启了中国写实造型艺术的先河，是中国陶瓷造型艺术“形神兼备”的典范之作，其独特的艺术风格至今难以超越.仿制宋代清凉寺古汝窑瓷器已经延续了近千年，现今，随着清凉寺汝官窑遗址成为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汝瓷烧制技艺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仿古汝瓷与现代汝瓷工艺研究已成为宝丰、汝州等地制瓷业的主攻目标[1].

“仿古”与“泥古”“袭古”不同，应以辩证的思想和理性来分析“仿古”的对比、沿袭和创新，在强调创新的今天，古汝瓷对现代汝瓷烧制工艺特征、釉色呈现的影响不可小觑.梳理古汝瓷与现代汝瓷的特征，解析古汝瓷对现代汝瓷工艺的具体影响，并由此探索仿古与创新之间的关系.

1 明清时期仿古汝瓷的发展

唐宋时期盛行瓷窑以州命名，宋代宝丰隶属汝州管辖，汝窑因含“汝”而得名[2].据专家考证，汝窑的烧造年代在公元1086-1106年间(宋哲宗元祐元年至徽宗崇宁五年)，汝窑作为御用瓷窑，专为宫廷烧制青瓷器.清凉寺古汝瓷的烧造距今已有900多年的历史，曾是皇宫御用供品.南宋时就有“青瓷之首，汝窑为魁”之称.由于烧制年代短，传世品少，南宋已“近尤难得”，一般人更难得其观.因此，历代君王都把汝瓷传世品作为镇宫之宝，足见其艺术文化价值之高.目前，在国内外博物馆收藏的汝窑传世品不足百件.

汝瓷因稀少而弥足珍贵，艺术大师李苦禅曾写道：“天下博物馆无汝者，难称尽善尽美”，由于其极高的观赏、收藏价值，因而在民间有“纵有家财万贯，不如汝瓷一片”的说法.

古汝瓷器的仿制初现于两宋时期，至元朝开始成型，到了明清之际，仿制技术已经非常成熟.有资料显示，高丽仁宗时代徐兢的《高丽图经》载：“越州古秘色，汝州新窑器，大概相类.”可见，宣和五年(公元1123年)时，古汝瓷的仿烧在国外就已经开始.宣德窑是最早的仿烧汝窑的国内窑所，《明清瓷器鉴定》记载：明永乐年间，景德镇开始仿造宋代名窑瓷器，宣德时首仿汝釉.

明代仿宋官窑器一般只注重仿宋器的釉色而不太注重仿其造型，除釉色貌似宋汝窑器外，其造型和款识大多显示出宣德官窑瓷器的特征，与宋代汝窑瓷器的特征差距甚大.

明代只有宣德年间仿制汝瓷品类，后至清雍正年间汝瓷仿烧复兴，尤以雍正仿品成就最高，但仿制品胎瓷化程度太大.据《景德镇陶录》载：“汝器，镇陶官古大器等户，多仿汝窑釉色，其佳者，俗亦以‘雨过天青’呼之.”景德镇御窑厂仿古汝瓷有“铜骨无纹汝釉”和“铜骨鱼子纹汝釉”两种，即仿汝瓷器表面有的有开片装饰，有的无开片装饰，所谓的铜骨应指仿汝器的香灰胎体.

与北宋汝窑瓷器相比，清代仿汝瓷器远在明宣德仿品之上，其特点：

一是修胎规整，胎体为灰中泛红褐色，颇似古汝瓷的“香灰胎”，圈足处理平滑圆润，露胎处全部涂以红褐色的釉水;

二是釉面呈泛蓝的天青色，釉色匀净，器表开有细小片纹，与古汝瓷的蟹爪纹较为相似，清代仿汝仿的仅仅是釉，但大多釉面透亮，清澈晶莹，缺乏汝瓷蕴藉沉静的神韵，与北宋时清凉寺的汝瓷整体质感相差甚远；

三是造型繁多，除古汝瓷的常见器形外，又创造了许多丰富的造型品种，且大小悬殊，乾隆朝的贯耳瓶有的高达70多厘米，而小件的小水丞口径只有2厘米，仿汝器底部大多书写有青花篆书“大清雍正年制”或“大清乾隆年制”6字条款，有着鲜明的时代特征.

清雍正、乾隆两朝仿烧的汝窑瓷器质量好过明代制品，这是因为清代的仿汝窑器并不是单纯摹古，而是在仿制的基础上创新求变，器物异常精美，艺术价值极高，体现了清代独特、高超的制瓷工艺水平.

宋代汝瓷的釉呈天青色、粉青色等，抚之温润平滑，釉面呈乳浊状，而绝大多数雍正仿品的支钉痕为圆形.另外一个重要区别是对圈足的处理，雍正仿古瓷品的足圈截面一般为圆弧形或方弧形，而汝窑则不见这一特征.因而，乾隆皇帝发出“仿汝不似汝”的喟叹.

后世对于古汝瓷的仿制是继承基础上的再创造，包括了品类的复古、貌相的作古、工艺的越古.古汝瓷的仿制进程是陶瓷烧制工艺提升的过程，其间蕴含着丰富的灵感和创作的源泉.许多风格鲜明的瓷器佳作产生，制作工艺被改进，不同时代超越时空的艺术风格被催生，足见古汝瓷的工艺对后世影响之深远.

2 现代汝瓷工艺对清凉寺古汝瓷之继承

现代汝瓷烧制在制作工艺、造型工艺、釉色呈现等方面完整地继承了清凉寺古汝瓷的风貌，呈现了完美的复制工艺.

2.1 制作工艺

2.1.1 满釉支烧 宋代汝窑工匠在长期实践中创造了满釉支烧工艺，解决了“定州白瓷口有芒，不堪用”的难题，使汝瓷走进宫廷，成为名震华夏的五大名瓷之首.为了使汝瓷口部和底部都不直接接触匣钵，创造了用支钉支烧的工艺，出窑后取掉支钉，成品仅留下极为细小的芝麻状的支痕.

2.1.2 釉下开片纹 汝瓷冰裂纹的形成机理十分复杂，坯、釉膨胀系数的大小不一是釉面形成冰裂的主要因素.有些产品由于釉层较厚，在窑门打开、冷空气刚接触釉的表面时，形成大裂纹，当进入上层时其开裂速度减慢，出窑后，在不同温度的影响下形成各种片纹，形成了汝瓷独特的装饰纹路.

2.1.3 汝瓷胎体 烧成后的汝瓷胎体呈香灰色，烧成温度在1 105 ℃～1 250 ℃之间，有一定吸水率.汝瓷香灰胎含有三氧化二铁和氧化钛的成分，使得汝瓷的胎体在还原状态下呈现灰色和灰白色，在汝瓷釉色较薄的部位，如口和凸起部位显露出来.这种别具一格的艺术风格，使汝瓷的釉色更加含蓄且有动感.胎体断面为灰白色，釉面呈现出天青色的美感，使所烧制的工艺品和日用品更加细腻、秀美，但都力求保持汝瓷典型基本特征的艺术魅力.

2.2 造型艺术

造型是艺术品给予欣赏者的第一视觉感受，造型决定着艺术品的成功与失败.汝瓷的造型古朴大方，简洁而有魅力，奇巧而有情趣，稳重深沉而又灵动，给人以美的享受.汝瓷造型多为圆形，如碗、盘、洗、瓶等；亦有方形，如四角、抽角、六方、八方花盆和扇面花盆等；还有椭圆和透雕的，如椭圆花盆、透雕牡丹花盆等.清凉寺古汝瓷器物一般高度不超过30厘米，即所谓“汝不盈尺”.随着时代的发展，审美观念和社会需求发生变化，汝瓷的品种和造型亦有变化.除瓶、洗、碗、盘、碟等生活用品和陈设品外，新开发了数百种新产品，但都力求保持汝瓷造型的基本特点，体现汝瓷的艺术魅力.

2.3 釉色呈现

釉色是汝瓷给观赏者的又一视觉冲击，其具有的朦胧之美，亦是汝瓷最为诱人的重要原因，其釉色素净典雅、稳重端庄、滋润纯正、晶莹多变.汝瓷的色调大致可分为天青、天蓝、月白、豆青、葱绿、虾青、灰青等.其色调不同，质感也各不相同.而色调和质感的不同主要取决于制釉原料和烧成温度等的相异.

天青釉系北宋时专为宫廷烧造御用瓷品的釉色，釉内掺有玛瑙，色泽独特，随光变幻，青中泛蓝，蓝中泛青，釉下稀疏气泡在光照下时隐时现，如晨星闪烁.其釉光洁如玉，犹如“雨过天青云破处”，极具艺术效果和艺术魅力，符合北宋时期人们所崇尚的“清静无为、天人合一”之道家精神[3].

3 从古汝瓷中汲取重构人文精神的价值

汝瓷因为釉色的滋润和似玉非玉的质地，加上其深邃的历史积淀，自然倍受世人青睐.清凉寺汝官窑遗址问世后，古汝瓷也随之呈现于世人面前.宋瓷之美，美在收敛、温厚、含蓄，强调内心的感受，那种朴素无华而蕴含独特的风韵，深深地吸引着世人.世人对宋代汝瓷的钟爱，所蕴含的恰恰是重构当今社会人文精神价值的“汝瓷”色彩.

古汝瓷艺术所呈现的远不止是“物质”层面纯熟的高超工艺，更多的是其间承载着中华民族独有的精神风貌.古汝瓷艺术彰显生命内涵，饱含自然朴素品质，体现的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既雕既琢，复归于朴”的民族审美情趣.

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制瓷工艺和烧造技艺不断向更高、更新的层次发展，制作技艺日益精湛、细致入微.材料调和、器物造型、花纹式样、画面构图、题材确立等系列工序，都在经历着继承和继承基础上的创新和再造[4].运用现代科技研发的成果，融合当时的古瓷器制作文化，不是简单地继承、创新工艺，更重要的是传承、传递当时的人文精神和智慧，使其成为重构当下人文精神的要素，浸润中华民族的内心.

受当时自然条件和科技发展的限制，古人炉火纯青的陶瓷烧造技艺是从无数次实践和实验中总结而来，只有将古汝瓷的烧造技艺与现代高科技有机结合，才有利于对真正传世汝瓷烧制技艺的传承与弘扬.要把这些技艺真正传承下来，必须以宋代汝瓷特征为依托，迎合现代人的欣赏水平和文化品味，突破古汝瓷“汝不盈尺”的传统禁锢，结合现代工艺，大胆创新，研究突破.

运用现代烧制工艺烧制传统意义上的汝瓷，必须将古汝瓷的语言运用到当代汝瓷作品创作中，赋予其新的生命力，拓展现代汝瓷的语言和形态，融合多元文化，形成具有新的时代特点、体现现代艺术精神的当代汝瓷艺术.现代烧制企业采用高科技烧制技术，从胎釉原料配制、制坯造型、烧造工艺等方面进行深入探讨，已成功开发出汝瓷纯天然矿物天青釉、豆绿釉、淡天青釉等系列产品.

随着人们审美需求的提高，汝瓷烧制者的目光已由仿型转变到汝瓷所蕴含的审美意蕴上，制瓷者不断创新思路，仿古不泥古，赋予作品强大的魅力，从古汝瓷中汲取特殊的文化内涵，在重构人文精神价值的同时，也赋予其新的价值定义和内涵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