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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新版《〈歧路灯〉词语汇释》材料与方法的创新

2022-03-17

平顶山学院学报 2022年4期
关键词:文史资料合子歧路

王 冰

(平顶山学院 新闻与传播学院,河南 平顶山 467036)

河南大学文学院张生汉教授多年来一直致力于《歧路灯》的语言研究,1999年出版《〈歧路灯〉词语汇释》,之后在《河南大学学报》《河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山西师大学报》《平顶山学院学报》等学术刊物上陆续发表了多篇关于《歧路灯》词汇研究的学术论文。时隔22年之后,总结前期研究成果精心撰著的《〈歧路灯〉词语汇释》》(增订本)(以下简称新版《汇释》),在2021年由河南大学出版社出版。新版《汇释》以其收词量较大、书证材料和训释方法等方面的创新和特色,成为《歧路灯》专书词汇研究的最新成果。本文就该书在理论、材料和方法等方面的创新特色加以阐述和分析。

一、对《歧路灯》方言性质的准确判断

“近代汉语的作品,绝大多数是用通行全国各地的共同语写成的,纯粹的方言作品不多。”[1]而“《歧路灯》的作者是土生土长的河南人,对河南方言极为熟悉。写作中为了追求生动活泼、形象逼真的效果,他使用了大量的地地道道的方言俗语,因而一打开这部长篇小说,立即让人感到一股浓郁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这样一部洋洋70万字的著作,大体上可以反映出18世纪中原官话的真实面貌,因而使它成了研究当时中原官话的弥足珍贵的资料”[2]。李绿园祖籍河南新安,其祖父时迁至河南宝丰,无论是祖、父,还是李绿园本人,都经常回新安老家祭祖探亲,与新安老家人有着密切的交往与联系,《歧路灯》也是他在新安马行沟教书期间完稿的。这就涉及李绿园的口语基础和《歧路灯》的语言性质问题——《歧路灯》的方言是新安话还是宝丰话,这是进行《歧路灯》词汇研究和训释首先必须回答的问题。为此,张生汉先生进行了大量的历史文献调查与方言口语实证,提出了自己的新观点。他指出:“李绿园祖籍新安县北冶镇马行沟,康熙三十年(1691年),祖父李玉琳携家人逃荒来到宝丰县宋家寨(今平顶山市湛河区曹镇乡宋家寨)安了家。李绿园于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出生这里,并在这里长大成人。他幼小时期语言的成长,很可能既受宝丰县宋家寨一带方言的影响,又受家里祖父辈所说的新安话的影响。宝丰宋家寨距离新安马行沟不过180多公里,尽管现代学者将平顶山话归入中原官话郑曹片区,将洛阳话列为洛嵩片区,但实际上方言差别不是很大。笔者认为,作者创作中使用的语言,具有洛阳新安和平顶山宝丰一带的方言成分。在反复阅读清人编纂的府志、县志所附的‘方言’后,更觉得这种判断是能够成立的。”[3]3

张先生把洛阳新安与平顶山宝丰一带视为一个共同的方言区域,笔者认为这种判断是符合实际的。平顶山地区自先秦特别是自唐宋以来一直受到以洛阳为核心的河洛文化的辐射和影响,其民俗、文化及方言与洛阳非常接近。平顶山学院的学者曾提出伏牛山文化圈的概念,认为:“从地域空间上讲,伏牛山文化圈涵盖伏牛山及其源出河流的流域地区,其中心区域是伏牛山主体所在的豫西山地。”[4]“狭义伏牛山范围包括平顶山、南阳、洛阳、郑州、许昌、漯河、驻马店等所辖区域的30多个山区县(市)……伏牛山地区……自人类肇始以来,所创造的灿烂文化,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文化谱系,具有独特的文化形态……服饰妆扮、饮食习惯、方言俚语、节令庆典、婚丧礼俗、信仰观念等各种民风民俗多数沿袭至今。”[5]新安距洛阳不足50公里,宝丰距平顶山市30公里左右,宝丰距新安不过180公里,新安方言与宝丰方言基本一致,都是河洛方言的继承和发展。

二、大量新材料的抉发和运用

新版《汇释》较旧版一个重要创新就是大量新材料的运用。无论是对旧词条书证的增补修改,还是对新收录词语的训释,在注意征引有关字书、韵书及大量古代小说、笔记之外,广泛地运用了以前未曾注意的新材料,更加凸显了《歧路灯》语言的地方特色。归纳起来,新版《汇释》运用了以下几种具有鲜明地方特色的材料:

(一)清代河南旧志及民国时期方志方言材料

张生汉先生深有体会地说道:“河南地方志尤其是清代地方志中的方言材料,是一种十分宝贵的、可以与《歧路灯》相互参照的同期语料……这一类材料对理解《歧路灯》的语言,研究它独有的地方特色,进而考察18世纪北方官话词汇的内部差异,实在是太重要了。”[3]2为此,新版《汇释》充分运用了旧方志的书证材料。

如“丢谎”一词为原版所收录之词,但在新版中补充的第一条书证就是清乾隆三十一年刻本《新安县志·风土志·方言》中的记载:“言无信曰丢谎,又曰说白话。”[3]84再如对“候”的解释。《歧路灯》第七十二回中有这样用例:“谢豹道:‘这二位是县爷堂上捕快,往元城关口供。前月同过渡。’卢重环道:‘咱们走罢。’背了包袱,径自前行。谢豹说候二人饭钱话,二人不肯。”《汇释》释义为:“候,为别人付饭钱。清光绪七年刻本《宜阳县志·风俗志·方言志》:‘众人聚饮食一人出钱谓候。’”[3]145在这些词的训释中,都恰当地运用了清代方志材料,简洁精准,体现了《歧路灯》词汇的地方特色,诚如序言中所说:“翻检方志材料后发现,其中有的词语的解释居然像是专为解释小说中的某词语而设。”[3]4

新版《汇释》还充分运用民国时期修的地方志。如在《歧路灯》第五十回有这样一个用例:“钱可仰开了一个过客店,安寓仕商;又是过载行,包写各省车辆。”《汇释》对“过载行”释义为:“过载行,专门经营运输业的商行,负责把商客的货物运发到各地以赢利……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刊本《孟县志·社会志·商业》:‘按孟境商业,清光宣间尚有票号三家,当典三家,总盐店一家,钱店三家,高脚柜(原注:即过载行,代客雇脚转运者)三家。’”[3]130通过征引民国时期方志材料,在释义的同时,揭示“过载行”到“高脚柜”的演变之迹。

(二)改革开放以来的新修史志材料

新版《汇释》运用了大量的新时期所修史志材料,如《西峡县志》《夏邑县志》《孟津县志》《唐河县志》《许昌县志》《民权县志》《洛宁县志》等一大批新时期所修方志和各地的民俗志《义马民俗志》《方城民俗志》《卢氏民俗志》《灵宝民俗志》、登封县《大冶镇志》及《黄河志》《郏县戏曲志》等。如《汇释》在解释“搐(二)”的“束,扎,系”义时,就引用了河南省巩义市孝义镇白沙村志编纂委员会编的《白沙志·村民生活·衣》对“搐”的用例:“腰间束蓝色长而宽的粗布腰巾,以供攥劲,求暖和(俗语:腰里搐根绳,强似穿三层),塞旱烟袋。”[3]49

(三)政府部门、政协机关编辑的各种年鉴与文史资料

据笔者统计,这批资料包括河南省的《中共商丘党史资料选》《河南文艺年鉴》《新郑年鉴》《平顶山市卫东区年鉴(2012)》《禹州文史资料》《汝阳文史资料》《光州文史资料》《项城县文史资料》《孟津文史资料》《新郑文史资料》《许昌县文史资料》《濮阳文史资料》《焦作文史资料》《叶县人文历史钩沉》《偃师风土》等,山东省的《东明文史资料》,山西省《晋城方言民俗集》及山西档案馆编的《太行党史资料汇编》,河北《灵寿县文史资料》《陕北区域方言选释》《北平风俗类征》等。

《歧路灯》第六十九回有这样的例子:“总之,揭账做生意,这先就万万不可。将来弄的山岗看放荒,再不能扑灭了火哩。”为了解释“揭账”一词用的“揭”之“举债”义,书证引用了《濮阳文史资料》第12辑《豫北鲁西一带解放前地主的剥削形式》一文中的例子:“贫苦农民一旦遇到天灾人祸,只有高利贷,当时也叫‘揭钱’或叫‘揭账’。”[3]172这种材料不但有助于对“揭账”做出非常精当的解释,而且也揭示出了词语的时代性。

(四)河南本地为主的现当代作家的作品

张先生认为:“现当代河南土著作家创作的作品,不管是小说、戏曲、曲艺,还是电影剧本,里边都融入不少方言俗语,来凸显河南地方色彩。这些方言俗语词对解读《歧路灯》也有很大的帮助。”[3]6因此,书中较多地运用了河南本地现当代作家的文学作品,包括从“五四”时期的著名诗人、作家徐玉诺到现当代作家姚雪垠、魏巍、李凖、乔典运、二月河、郭进拴等人的作品。

如在解释第八十回“若有车时,不拘横顺放在车上,就捞的去”中的“横顺”一词时,除了运用1918年刻本《商水县志·丽藻志》用例外,还使用了徐玉诺《农夫贾林的死》一文中的例子:“他近来是有点疯症的,他天天东跑西跑,不知道寒温饥饱,不知颠倒横顺,嘴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3]143

非但如此,河南省有关集体或个人编辑的《河南民间文学集成》《河南婚姻歌谣的一斑》《河南方言民间笑话》《南阳曲艺作品全集》《河南传统曲目汇编三弦书》《河南传统儿歌·婚嫁类儿歌》等,以及豫剧《战斗到拂晓》《唐知县审诰命》,甚至还有部分河南学者的日记与学术论文如《徐旭生陕西考古日记》、韩顺发《关帝神工:开封山陕甘会馆·歧路灯与山陕会馆》等,都成了训释《歧路灯》地方特色词语的重要参考材料。

三、方法的突破与创新

新版《汇释》在方法的特色和创新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重视词语的溯源

原版《汇释》就非常注重对词义的溯源,新版中继续保留并发展了这一特色。《歧路灯》中的“长”有“赚取,获得(利润)”的用法,如第十回“共长了一万三千五百二十七两九钱四分八厘”,第八十二回“这兄弟子侄们说是某姐姐几姑娘的,替他出放长利钱”,第八十七回“把长的一百两银子加成本钱,剩下三十多两银子,都治成礼”。这几例的“长”作者释义为“赚取,获得(利润)”[3]35。作者通过溯源,对其在现代汉语方言中的用法说得非常清楚。

又如原版中对第八回“烧了发脚纸钱”和第十回“未必不由此发脚”两个例子中的“发脚”释为两个义项,一为“出发,起程”,一为“起步,开始进行”。在新版中则合并为“出发,起步,起程”一个义项。通过增补例子,对其源流说得更加明确具体:

【发脚】出发,起步,起程。宋吴泳《答严子韶书》:“若只从正心诚意处做起而不向致知格物上发脚,譬犹人之行路不识路头而便欲从半路里截去,其得免夫颠冥幸矣!”《醒世姻缘传》第一回:“讨出一本历日,拣了十一月十五日宜畋猎的日子……卯时俱到教场中取齐发脚。”这种意义,原先多用“发足”表示。三国魏刘劭《人物志·七缪》:“骥士发足,众士乃误;韩信立功,淮阴乃震。”宋释普济编《五灯会元》卷八:“问僧:‘发足甚处?’曰:‘闽中。’”后来用“脚”取代了“足”,遂有“发脚”一语。[3]92

画线部分是新版增加的内容,可以看出作者在考释溯源方面的功力。此外,在“焵”“忽”“扶拔”“膺”“作合”等词的训释中,作者都对其用法进行了深入细致的考证和溯源,为考察中古到近代的汉语词汇史演变提供了非常有价值的资料。

(二)将词语考释与民俗文化巧妙结合

《歧路灯》一书蕴涵着丰厚的民俗文化,“它是文学作品,又是活生生的形象的社会风俗历史”[6],“语言和民俗打并为一……为我们研究语言民俗文化提供了宝贵的资料”[7]。《歧路灯》中运用了大量的民俗词语,但是“由于时代久远,有些民俗文化现象已经消亡,有的虽然流传至今,其间也发生了很多变化,因此这方面的词语解释起来有相当的难度”[8]4。笔者在考释《歧路灯》中的“合子利钱”“合子拐弯儿利钱”“窠子”等词语时,已深有体会[9]。新版《汇释》中充分运用了方言与民俗互证的训释方法,对一些方言词进行释义与溯源,犹如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生动有趣。如书中对“朝南顶”的解释:

【朝南顶】简称“朝顶”。南顶,指武当山南顶。朝南顶,就是到武当山道教圣地进香朝拜。明清时期,中原一带民间到武当山朝拜祖师爷的风气很盛,特别是春季,常结社而行,声势浩大,热闹非凡。本书第八回:“王春宇与那同社的人,烧了发脚纸钱,头顶着日值功曹的符帖,臂系着‘朝山进香’的香袋,打着蓝旗,敲着大锣,喊了三声‘无量寿佛’,黑鸦鸦二三十人,上武当山朝顶去了。”至今洛阳一带如巩义、偃师等地的人们,还拿“跟朝南顶一样”来形容场面的喧闹。[3]37

通过词语所记载的民俗,将其意义、用法及演变说得非常清晰,真实生动。像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如“送米面”“饭时”“喝晚汤”“老爷河”“送饭”“送餪”“完锁”“送喜盒”等,都考释得非常精彩,引人入胜。

(三)异文比较互证方法的运用

《歧路灯》抄本众多,各抄本之间异文现象较为突出,运用异文材料可以更好地说明一些词语的更替演变。新版《汇释》在运用异文训释词语方面进行了有益的尝试。如对“打彩/打采”“抵不住/敌不住”“底稿儿/底本儿”“私窝子/私窠子”“萦记/膺记/萦计”“轰药/烘药”“后晌/晚黑”“攒凑/积凑”“瞧/叫”等组词的释义中,都利用上图抄本与栾校本的异文词语加以比照;“许些”等词的释义利用了栾校本与上图抄本及新发现的洛阳某氏所藏105回本的异文进行了互证。

四、对新版《〈歧路灯〉词语汇释》的几点建议

为了更好地推进《歧路灯》语言研究,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歧路灯》,弘扬与传播其所承载的厚重中原文化,笔者认为新版《汇释》还可以在以下几个方面继续完善:

(一)对一些词语在河南方言中的应用情况深入挖掘

新版《汇释》非常注重《歧路灯》方言词语在现代河南方言中使用情况的分析说明,列举了很多例证,既有书面语言材料,也有口语材料。为了进一步观察《歧路灯》方言词语与现代河南方言之间的联系与变化,可以继续调查《歧路灯》词语在河南方言中的应用情况。如“大母”一词的用法,据《汝州市志》:“伯母:称母,或按排行称大母、二母。”[10]在平顶山地区,如今仍称大伯的妻子为大母,称二伯的妻子为二母,依此类推。“松”之“稀松平常,平淡无奇”义,在平顶山方言中仍有使用,如说一个人或一件事无关紧要时,常说“松哩很”“可松啦”,《平顶山市卫东区年鉴2012》中收有“精松”一词,释作“不怎么样”[11]。《歧路灯》多种抄本中均有“落阁”一词,说明在清代河南各地都有该词的使用,其义为“经手钱财而趁机私自克扣一部分”或“有意落下、留下”[12]86,现在平顶山地区仍有使用。“行户”一词在河南方言中仍有使用,如《临颍县志》:“行户,经纪。”[13]

另一方面,应注意考察一些词语的不同分布情况。如“拴在门鼻上的铁索”,在河南方言中有的地方称“搭儿”,如平顶山方言即如此;也有称“门搭儿”的,如《登封县志》:“门搭儿,拴在门鼻上的铁索。”[14]还有的地方叫“门搭吊”的,如《杞县志》:“门搭吊,门锁链。”[15]《鹿邑县志》:“门搭吊,门钌吊儿。”[16]豫东与豫西的用法似有所不同。建议适当参考现当代学者所编著的各地方言词汇著作如《洛阳方言词典》《平顶山方言》《新野方言志》等,对这些词的分布加以探讨。

(二)进一步做好词语溯源工作

如新版《汇释》在对“抬”的“存藏,收藏”义溯源时,曾引用元马致远《江州司马青衫泪》第三折书证。如果继续上溯,西汉扬雄《方言》中已经有这种用法,如《南阳地区志》:“《方言》第六:‘既失也,宋鲁之间曰台。’南阳方言称藏起来为台起来,藏起不见,即失去之意。”[17]

对“合子拐弯儿利钱”这一民俗词,似可以进一步考证其形成过程。笔者认为:“用‘合子’指生意上盈利赚钱应是一种比喻说法,取合子两张饼合在一起之义,指一本一利相合。”[12]86今天的天津口语中还有“合子拐弯儿利钱”这种说法。《中老年时报》2019年2月7日第1版《谭汝为教授说初三民俗——合子为嘛“往家转”》一文说道:

谭汝为表示,天津传统年俗不仅初三吃合子,初八、初九也要吃合子,并有“合子夹八,越过越发”“合子夹九,越过越有”之称。此外,正月十一、二十一也要吃合子,称“合子拐弯儿”。《津门竹枝词》中有道:“洁敬财神杯盏罗,朝餐攒馅是三和,愿郎今岁丰财货,合子拐弯得利多。”这里的“合子拐弯”是说好日子已过整十都拐弯了,蕴含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祈盼和祝愿。[18]

“合子拐弯儿利钱”的来源或许与天津民俗有关,《歧路灯》第十回所使用的语境似可作旁证。这句话出自娄潜斋的在天津做生意的表弟宋云岫之口。宋云岫长期在天津做生意,可能学会了一些天津方言,所以才有可能说:“到了天津,谁知伙计们大发财源。买了海船上八千两的货,不知海船今年有什么阻隔,再没有第二只上来,咱屯下的货,竟成了独分儿,卖了个合子拐弯儿利钱。”李绿园舟车海内期间也曾到过天津游历,所以熟悉这个词,就恰如其分地让宋云岫说出了这句含有天津方言词语的话。

在“刚帮硬证”的训释中除清郭琇《华野疏稿·请禁八弊疏》中的例子外,还可以引用清人笔记中的例子加以说明。如清人张开第在其笔记《梦余谈剩》中写道:“仁和钱塘两县俱附省会地界,各分两署,实比邻而居。胥役之外,另有大弊三,乃两县所同者。一曰绅士。……而廉隅不立,衣冠败类实指不胜屈。图财写状为捏名之代书,插身事中作扛帮之硬证。至于条陈公举,皆胥役之指使,奸民之买嘱。”[19]“扛帮”和“硬证”,初为两个词,“扛帮”指“搭帮;结伙”[8]585,“硬证”指“强行做伪证的人”[8]2512。“扛帮硬证”从句法结构上看应是两个双音词构成的一个偏正短语,指一些人作了某团伙硬拉来作证的人,由于经常在一起使用,逐渐就凝结成了一个固定说法。

(三)更加关注与李绿园有交游关系人物及李绿园后人的著作

在《歧路灯》词语考释过程中,对语料的征引,除上述几类材料外,还可适当关注新安和宝丰两地清代人的著作。新安吕公溥等人与李绿园交往密切,曾评点传播过《歧路灯》,大都有文献存世。清代时期宝丰李宏志也为一代宿儒,著有《桥水文集》。李绿园的后人如李于潢著有《方雅堂诗集》《汴宋竹枝词》,李于潢亲家张丙煐著有《观两斋诗钞》《晚翠轩笔记》,晚清宝丰人杨淮辑有《中州诗钞》等。上述著述中有不少俗语词,都可以作为《歧路灯》的同时材料加以参考。李绿园族人李珍在民国时期撰写的80回《鸿魔传》,“全用他家乡的地地道道的豫西方言来描绘”[20],也可以用来作为考释《歧路灯》的材料。

五、结语

新版《〈歧路灯〉词语汇释》,选用大量新材料,运用新方法对《歧路灯》的1 000多个词语进行了训释和溯源,说明了其在河南方言中的使用情况和演变情况,更大程度上体现了《歧路灯》词汇的地方色彩,取得了《歧路灯》语言研究与中原文化研究的新成就。期盼着张生汉先生继续引领《歧路灯》的语言研究,推进河南方言研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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