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自然观阐释生物多样性的四重维度与现实启示
2022-03-16董兴华
董兴华,何 为
(1.昆明理工大学 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云南 昆明 650000;2.西华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四川 成都 610000)
生态危机以及生物多样性锐减,构成人类生存发展的重大风险。对此,人类已有“生物多样性关系人类福祉”的深刻认识,逐渐形成“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愿景共识。但是,为促进万物和谐的合力共建、确保“2020年后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的落地实效,亟需科学的理论指引来凝聚更多共识、探索现实路径。马克思主义自然观以科学的实践观为基础,科学地解答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关系问题,以其与时俱进的系统、人工和生态自然观当代形态,以其理论的历史视野、辩证思维、批判特征和实践旨向,为当今的生物多样性保护实践提供着无可替代的科学涵养与理论指引。
一、马克思主义自然观阐释生物多样性问题的四重维度
(一)马克思主义自然观阐释人与自然关系的四个主要维度
每当人类面临病毒侵袭、生物灭绝、自然灾害等威胁,恩格斯的“自然报复论”①就如同闹钟一样在依旧惯性地以破坏环境为代价获得发展的人类头顶敲响,警示人类必须遵循自然和社会发展规律以保自身可持续发展。马克思、恩格斯以实践为媒介在对人、自然与社会的辩证关系考察中,概括总结出马克思主义自然观。该理论阐释人与自然关系的四个主要维度,对以辩证唯物主义自然观的方法和视野去观察理解生物多样性问题有着重要的理论价值。
其一,以历史的视野来看,马克思主义自然观认为“先在自然”从人类社会起始就具有自然和社会历史的双重属性,它是自然史和人类史的统一。其二,以联系的视野来看,自然界不断地生成、消逝、循环和相互转化,始终处于相互联系、变化发展的运动状态之中。其三,以实践的视野来看,人与自然界是通过实践得以连接的、具有共生关系的生命共同体,人类对自然界的保护建设或破坏索取都会反作用到作为“自然界的一部分”的人类群体上来。其四,以辩证的视野来看,不能对立、孤立地看待自然界,单向度地去“为天地立心”“为自然立法”,应当把人与万物视作一个系统的整体存在,于相互联系变化发展的先在自然和人化自然中来认识人与自然的辩证关系。
(二)马克思主义自然观阐释生物多样性的四重维度
对照生物多样性基因、物种和生态系统三个维度的多样化程度,以马克思主义自然观内含的四重维度考察生物多样性锐减、生物灭绝等现实,有利于解释人类与生物界互动关系的矛盾,理解生物多样性保护涉及的理论和实践、立场和方法、对于发展的必要性等系列问题。
1.生物多样性存在的自然界具有自然和社会历史双重属性,这意味着生物多样性问题是与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过程如影随形的共生性问题。如《生物多样性与能源电力革命》一书指出,“生物多样性问题已经成为一场全球性危机,其主要驱动因素包含气候变化、环境污染、栖息地破坏、生物资源过度消耗、生物入侵5个方面,这些因素本质上都是由人类活动引起的”;《地球生命力报告》(2020)同样以数据印证:从19世纪70年代至今,由于人类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开发和破坏自然将地球维持系统推向边缘,致使全球动物种群数平均丧失率高达近7成。可见,生物多样性的减少不仅只是自然规律体现的生成、消逝、循环和相互转化的必然结果,致使人类与生物界出现“物质变换裂缝”②,以致生态异化的实践活动与之直接相关,人类认识和改造生物界的实践活动必然带来相生相伴的生物多样性问题。
2.普遍的联系和绝对的运动是生物多样性存在的基本状态。生物的基因、物种和生态系统都处在普遍联系和运动变化之中。如“地球上约80%的农作物依赖蜜蜂等虫媒体传粉”,因此“有科学家认为,如果地球上的蜜蜂灭绝了,人类也会随之而灭绝”[1]。人作为生物界的一部分,作用于生物界的实践必然影响整个生态系统的运动状态,这又反过来影响制约人类的进一步实践。人类对生物界认识和改造力量的不断增强,同时也意味着人类通过破坏生态而自掘坟墓的自杀力也越强,人类对生存环境的递弱性代偿也越发严重。处在普遍联系和绝对运动中的生物多样性作为先在自然的一部分,以衣食住行、生产资料、实践对象等存在形式直接影响着人类的存亡,亦是决定人类命运的先在前提。因此,人类保护生物多样性就是保护自己,破坏生物多样性就是伤害自己。
3.生物的自然存在不会自然而然地满足人类的需求,人类必须通过有目的的物质生产生活实践,将其纳入社会存在以获得生存发展的基本条件。在今天的现实语境中,生物多样性与社会存在因人类的实践已经相互包含、融为一体。在这种共生关系中,人类的物质生产方式和社会物质生活过程,影响和改变着这一生命共同体的存在状态。如受资本逐利本性控制而组织起来的资本主义的生产生活方式,其反生态的本性就会造成人与环境之间的物质变换裂缝以致生态异化,变现为环境污染、生物多样性丧失甚至灾难性的生态危机。实践的视野能够观察人类认识和改造生物界过程的组织性问题即人类实践的组织协作方式、制度以及所反映的阶级利益和意志等,凸显解决生物多样性问题的系统性、阶级性与制度性解决向度,从而揭示生物多样性问题的社会性根源。
4.人类与生物多样性的关系是辩证的,人类认识生物多样性的思维方式也应当是辩证的。以往认为“自然界绝对不变”“人定胜天”“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两难”等非此即彼、二元对立的认识方法造就的僵化自然观,跟马克思主义自然观主张“用辩证的思维方式认识自然界”存在着根本差异和分歧。如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所言,“非此即彼!是越来越不够用了”。历史需要在对旧的现存事物的否定中发展,主动地、创造性地通过自身的不断斗争和相互转化或向更高级形式的转化来获得新的适应、进入新的阶段。用辩证的思维方式认识生物多样性问题,才能获得人与生物多样性是一个生命共同体这样“亦此亦彼”、使对立各方相互联系起来的认知;才能理解人类实践基础上自然史与人类史、天然自然与人工自然、人类命运与生物多样性命运的统一;才能认识到人类作为有机生命的时间和空间是极为有限的,与同人类共生的生物多样性一样都只能在不断生成、发展和消逝的存在中存在;才可能预见人与生物多样性两极对立的相互渗透和量的积累达到临界点或极端时可能出现的相互转化,由人与生物多样性、人与阻碍生态生产力发展的制度之间的矛盾引起的否定之否定或未来发展趋势,即从工业文明走向新的文明形态——生态文明发展的螺旋形式。
二、马克思主义自然观当代形态对生物多样性问题的建设性反思
马克思主义自然观随着生物多样性保护理念与实践的发展,已经成为当代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现实的内在构成要素。围绕人与自然关系的主题,其发展的当代形态呈现为生态、人工和系统三个主要方面的理论阐释向度,且“都坚持人与自然界、人工自然界与天然自然界、人与生态系统的辩证统一”[2],为认识和解决生物多样性问题提供了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
(一)生物多样性问题需在统筹协同中系统地去解决
系统自然观主张系统的思维方式,把自然视作客观实在的循环演化系统,将人类对自然的对象性认知导向对人与自然两者关系的系统性认知,其注重“和谐共生”“整体协同”“系统治理”“统筹协调”等观点,对于解决系统性的生物多样性问题提供了方法论参考。
1.生物系统的存在方式,决定着生物多样性问题的系统性。生物多样性以系统的形式存在,具有简单与复杂、生成与解构、随机与确定相统一等特征。恩格斯曾阐述,“我们所接触到的整个自然界构成一个体系,即各种物体相联系的总体”[3]。例如通常以系统形态存在的自然与人工、陆地与水域、农业以及城市生态系统等,其中又包含“山水林田湖草”等相互交叉影响、生成构成的子系统,大系统和子系统之间又存在着运动与演化的确定性、随机性。视人与生物多样性为系统性的存在,超越了“人类中心”的片面思维,凸显了生物界的整体性与普遍联系特征,有助于理解“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统筹山水林田湖草系统治理”等旨向生物多样性保护的创新性思想与创造性实践。
2.生物复杂的互动本质,决定着生物多样性问题的复杂性。生物多样性与其系统性的存在相生相伴着混沌与有序循环往复地演化,有着线性与非线性、有序与无序的统一等特征。在气候恶化、环境污染、生物多样性丧失等危机中,每一个方面及其内部因素的改变都可能引起整个地球生态系统无法预测的随机性、非线性、复杂性的变化,此类变化有些人类可以承受,有些则可能造成整个生物多样性生存环境的系统性破坏。如法国生态学家帕特里克·季洛杜指出,“生物多样性的丧失和生态系统退化对人类生存和发展构成重大风险。新冠疫情便是一个沉痛教训,是人类以某种方式破坏生物多样性的直接后果”[4]。人类的生存需要极力找到并处于一种相对稳定的和谐状态,对于自然灾害、气候突变、病毒肆虐等系统性失衡所带来的无序或混沌状态往往难以承受其灾难性的后果。因此,考虑生物多样性系统的复杂性,人类必须悉心地保护、优化更适宜于人类与生物多样性和谐共生的生态系统,争取生态安全与发展的时间和空间。
3.生物演化的不可逆决定着生物多样性保护的紧迫性。人与生物之间的相互作用会影响生物的演化过程和机制,影响生物多样性系统的动态性、整体性和层次性等存在状态,其非稳定的演化过程内在地蕴含差异与同一、存在与演化等特征。同时,生物演化的不可逆在时间的一维性上表现为通过约30~40亿年自然进化出的生物物种一旦灭绝则会造成再也无法重生的永久性伤害。事实证明,每一个公民、个体或团体的生产生活实践,都会对生物多样性带来正面或负面的影响。面对生物多样性锐减的现实,人类亟需通过对生物多样性的系统性保护以谋求自身的可持续发展。
(二)生物多样性问题需在反思与创新的变革中去解决
人工自然观是伴随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并在此基础上以马克思主义为基础概括出来的关于人化自然存在和发展规律的自然观凝练。它主张人工自然来源于天然自然,突出人类对于人工自然有目的地施加科学技术的系统性影响,人类在对科学技术反生态属性的反思批判过程中形成的新发展理念、生态文明理念以及新的生产生活方式等,呈现为创建生态型人工自然界的一系列新的、面向未来的生态观点。
1.对生物多样性进行价值性反思。人类作为劳动或其他实践形式的主体,总是根据自己的需要来认识和占有作为客体的生物及其所处的生态系统,利用其属性和功能来满足自己的需要。一方面,人类出于有用性去认识和占有生物多样性,通过技术、工具系统等去改造生物多样性的自然形态;另一方面,当人类通过实践作用并改变了生物及其所处的生态系统,同时也改变着自身的身体和自然力。人类认识和改造生物界的有目的实践,是人和生物之间产生物质变换的一般条件,这一相互作用的过程本身就是辩证的。因此,追求自然与人工生态系统的和谐统一需要对生态技术、信息技术、高新技术等提高了改造人工自然生产效率的因素进行其后果的批判性反思,在人类自身价值与生物多样性内在价值的辩证关系中,实现人工生态系统与生物多样性的实践和价值相统一,从人与生物多样性关系主客体的二元对立转向辩证统一的和谐共生。
2.对生物多样性与人类的物质、能量和信息交换方式进行良性演化反馈。人类是认识和改造生物多样性的主体,应当凸出人的能动作用,在人与生物多样性从对立转向统一的互动过程中主动作为。如中国发展经历的“山清水秀但人穷室陋”到“富了口袋却污了生态”再到“金山银山与多样之美”的发展过程,和与之对应的“先污后治”到“边污边治”再到“宁无钱也不污”以及“保护优先”的认识过程,反映出对经济发展和生态保护辩证关系认识的深化,体现着物质变换实践方式的螺旋式上升。这为创建作用于生物多样性生产生活实践的良性演化反馈机制,走向可持续的良性互动,促生丰富多彩的生物多样性共生世界提供了宝贵的中国方案与经验。
3.辩证统一地看待生物多样性所遵循的自然规律与社会发展规律。人工自然观主张同时遵循自然和社会发展规律。生物多样性的保护和发展离不开人类,人类也同样需要生物多样性作为生存和发展的前提基础。人工自然或者说“人化自然界”是人的实践过程必然嵌入社会因素的对象,因此人和生物多样性关系失衡的根源在于人与人关系的失衡,其结果层面的生物多样性丧失往往需要追根溯源到人类的生产生活方式、制度设计、发展理念、保护策略与实践等问题。这就需要将自然规律与社会发展规律视为人与生物多样性同一生命共同体的两面,把生物多样性问题的解决与人类社会自身问题的解决结合起来,深入文化、制度层面的反省和全面改革,以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关系的调整来实现人与生物多样性之间关系的优化;将社会生产生活方式的变革、生物多样性保护与未来美好生活的建构统筹合力,在反思与创新的变革中实现马克思所预言的“社会是人同自然界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
(三)生物多样性问题需在共建共享的发展中去解决
生态自然观把人视作生物多样性系统的协同者和调控者,主张从人与生物多样性之间辩证关系的角度来认识生物多样性共同体的整体性、多样性和动态的循环平衡等特征,倡导人与生物都要遵循客观的生态规律。随着自然能源和废物循环利用等生态技术,以及生物降解、基因工程、细胞工程、生物冶金等生物技术的创新,生态自然观也在生态理念、发展观念、生物多样性保护技术力量以及经济手段等各方面获得新的发展。在此基础上概括出的生态自然界的运动发展规律是马克思主义自然观当代形态中最具和谐性、批判性与全球性特征的理论组成。
1.具有全球性的、代表人类后代共同利益的生物多样性保护视野。生态自然观以生态视角关注全球的生态和生物多样性问题,其立场具有全球视野并代表着全人类及其后代的利益。如2021年COP15(第一阶段)会议通过全球多方力量的讨论和协商来携手应对全球性的生态挑战,以期推动达成“人与自然永久和平协议”、审议通过“2020年后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呼吁制定结构合理的行动计划”“拥抱全球自然目标”、实现2030年“自然向好”和2050年共同愿景,就是生态自然观共同性利益主张与全球视野的落地表现。生态自然观还倡导系统思维和人的主体创造,在发展观上普及和强化人与生物界协调发展的生态意识,在理论向度上促进着人与生物多样性辩证关系“自然向好”式的创新发展。
2.具有批判性的、凸显生物多样性丧失严重后果的生命共同体视野。生态自然观从生态视角或人类视角,对人类的理念和实践及其后果进行深刻反思和强烈批判,呼吁人与生物多样性生命共同体的和谐统一。它提供的科学方法论有助于使“绿色发展”“在发展中保护、在保护中发展”等理念形成共识,有利于解决发展的不平衡、国内国际不协调以及社会缺乏公平正义等问题。生物多样性既是人类生存发展的基础,同时也是可持续发展的目标和方法,它体现着人类发展基础、目标和方法的统一。借助生态自然观的建设性批判视野,我们更能从“和谐共生”“生态普惠”“协同双赢”等认识和实践中去逐步勾勒创造出万物和谐美丽的人类家园。
3.旨向和谐性的、主张科技、自然与社会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性视野。生态自然观在发展观上凸出新的发展理念,并强调发展理念的价值旨向是“人与生态系统的和谐发展”,而不是单向度的、快速的以生物多样性丧失与生态系统失衡为代价的发展。生态自然观还注重考察科学技术与生物多样性及其社会之间的关系,指引科技创新面向生物多样性追求和谐的科技向善,趋向科技与生物多样性之间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如中国推行落地的“碳达峰、碳中和‘1+N’政策体系”“大型风电光伏基地项目”、国家公园体系构建、可再生能源的科技应用等,就是体现生态自然观指引科技服务生态和谐目标的“中国方案”。
三、马克思主义自然观对生物多样性保护的现实启示
马克思主义自然观回答了什么是自然界,人、社会与自然界的关系是怎样,以及怎样实现人、社会与自然界和谐共生等问题。不论早期由马克思恩格斯围绕社会、人与自然的关系核心问题所提供的方法指导和理论范式,还是其与时俱进的当代形态,以及体现其辩证唯物主义自然观内核的最新成果——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都是我们理解和解决生物多样性问题的指引和遵循。
(一)以系统的思维认识和处理人与生物多样性的关系
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事物以及事物之间,是作为系统而存在的。恩格斯曾指出“关于自然界所有过程都处在一种系统联系中的认识,推动科学从个别部分和整体上到处去证明这种系统联系。”[5]习近平在谈及辩证唯物主义时也强调“坚持系统地而不是零散地、普遍联系地而不是单一地观察事物,妥善处理各种重大关系。”[6]马克思主义自然观系统的思维方式,尤其是“生态系统”“系统治理”等观点,体现着普遍联系的观点在人与生物多样性关系上的唯物辩证法底蕴。
1.以系统的思维认识生物多样性问题的“相关性”。包括人在内的生物与生物所处的自然界,生物界内部以及生物种群之间的各要素都处于相互作用的相关性之中,这是形成生物多样性世界之“序”和整体性的前提。人类必须重视生物多样性世界的“蝴蝶效应”,预防生物多样性破坏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摒弃各自为政、“与邻为壑”的片面做法。生物多样性保护问题要在各要素之间的相互作用上寻求解决之道,这也是作为相关方、作用方或被动受到影响的社会力量能够获得的系统思维借鉴。
2.以系统的思维认识生物多样性问题的“整体性”。生物多样性因生态系统与物种、人类之间诸多要素的“相关”而成其“整体”。表现为外来作用、外来物种或外在相关因素的改变作为一个系统都会作出反映;作为一个整体,生物多样性具备其系统中任何一个或几个部分要素都不具备的性质和功能。因此“人与生物多样性生命共同体”的整体性视角,也是考察和解决生物多样性问题的必要思维视野。
3.以系统的思维认识生物多样性问题的“有序性”。生物多样性的系统内部结构有其自身的层次等级和组织化特征,以特定的顺序规则成就其“有序”。这种维持着相对静止运动状态的“有序”是生物多样性系统能够在同一环境下进行“物质变换”的前提。面对生物多样性世界发展过程不断趋向无序和复杂的“熵增”,以及生物多样性系统自身的系统与非系统、有序与无序辩证统一过程的“耗散”,人类需认识到生物多样性系统的普遍联系是一种所有参与其中的主体和要素都无法置身其外的存在状态,从而超越罔顾生物多样性丧失而寻求“独善其身”的狭隘偏见。
(二)在生物多样性保护实践中发挥人的主体性和创造性
人工自然观特别凸显人对于生物多样性世界的实践性把握,从人工自然观内含的唯物辩证法来考察生物多样性的客观存在和先在性只是前提而非全部,加上实践的修正才能完成反思的全部过程。这需要科学把握生物多样性与人类行为的能动性关系,在认识到“人与生物多样性生命共同体”的系统性存在后,将认识生物多样性与人类关系的客观、现实和物质性同人类作用于生物世界的能动、自主和创造性科学实践统一起来。
1.通过调控人与人的关系来调节人与生物多样性的关系。人类在生产生活实践中形成人与人、人与生物界的关系,同时“人化”着生物界。既要看到实践基础上人与生物界的物质变换,又要看到为了实现这种物质变换需要所组织起来的社会关系、管理模式和社会制度等,同时还要关注生态、生物领域以实验为主要内容的科学活动进展。因此,需通过调控人类生产生活组织方式、变革物质生产生活本身和消费生物多样性世界的模式,加上科学活动的促进,才可能实现人与生物多样性关系在发展中的和谐统一。
2.发挥实践活动的主体性,把握和运用生态客观规律。人的实践、意识和自觉活动体现着人面向自然存在的主体性与能动性,这表明生物运动是人类能够通过科学技术、理性思维和实践去认识和把握的对象。从主体性来看,人不仅能够通过作用于生物界的实践满足自身利益和需要,还能够在实践中检验自己对生物多样性的认识是否正确、人类的主观愿望和计划等是否符合生物多样性世界的客观规律,如对“寅吃卯粮、急功近利”“先污染后治理”等违背客观规律的实践反思,代之以“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规律性把握和运用,促进人类对人与生物多样性世界关系的科学把握。
3.提升实践活动的创造性,优化升级实践发展水平。人类能够自主地通过实践去认识利用生物多样性发展的规律并掌握和运用它,同时还能对生物界本身难以演生或演化成率极低的物种进行创造性地优化改良。如物种的跨区域引进、驯化和杂交物种的培育等,创造和形成适应人类生存发展的“人化生物界”。当下生态科学、环境科学、生态经济、绿色经济、环保制度、生态文明建设、生物多样性公约等各个领域的创新发展都体现着人类面对生物多样性问题通过实践发展水平的优化升级,为实现可持续发展做出的创造性努力。
(三)以生态文明立场创建人同生物多样性的协调发展与和谐共生
生态自然观“站在人类文明立场,强调了人与自然界的协调发展和生态文明建设”[7]。在“共同构建人类地球生命共同体”的共识下,以生态文明建设、经济与环境协同共进的目标组织起最广泛的民众力量携手共创多样世界,是生物多样性与人类关系普遍联系的辩证发展特性在“人化生物界”中获得自身可持续性与人类解放辩证统一的历史趋势。
1.站在人类文明共同利益立场激发生物多样性保护的民众力量。“生物多样性是人类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是地球生命共同体的血脉和根基”[8]。这既是人类坚持多边主义、合作共赢、增进国际交流与合作、凝聚携手保护生物多样性合力的前提,也是人类能够履行《生物多样性公约》及其相关条约义务携手应对全球性的生物多样性危机、为创建万物和谐美丽家园而共同努力的前提。有此共同利益立场,才能教育、宣传和动员民众凝聚共识,使保护方式多元化、提高保护参与度,激发起广大民众保护生物多样性的磅礴伟力。
2.促进经济发展与生物多样性保护协调统一。经济发展与生物多样性保护之间的矛盾伴随人类发展始终,马克思主义自然观在这对矛盾上不断开拓出与时俱进的理论新境界,凸显了发展与保护的辩证统一。不仅将生态文明纳入“五位一体”总体布局,还将绿色发展、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等理念落地,促进经济发展与生物多样性保护在可持续发展中获得内在的一致性,突破和超越保护与发展的二元对立,使发展与绿色同行,从而实现了两者“在发展中保护、在保护中发展”的协调统一。
3.将生物多样性保护融入生态文明建设,共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之路。人类文明程度的螺旋式上升和波浪式前进趋势,预示着人类凭借生产力的发展使认识、利用和改造自然的能力不断增强,但同时也与制约人类可持续发展的生态危机频繁相遇。文明在疼痛的反思中进步,人类已经认识到“良好的生态环境既是自然财富,也是经济财富,关系经济社会发展潜力和后劲”[9]。这说明生物多样性就是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内容,在“植物王国”“动物王国”“微生物王国”与环境互动复合成的多样世界中,生物多样性也是财富、精神与美好生活的前提性构成,携手保护生物多样性生成为人类面向未来的必由之路。
四、结语
物质世界的千差万别是其本来的现实存在,生物多样性归根到底是由整个物质世界的多样性决定的。保证生物多样性系统的相对静止运动状态、确保其有序,才能让生物多样性显现出来并获得衡量自己的尺度,以构成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基础性前提。马克思主义自然观关于自然、人类与自然关系的观点,为解决生物多样性问题提供着深刻丰富的思想资源和方法论指导,其与时俱进的系统、人工和生态自然观当代形态,是我们参考、理解和创新文明发展路径,实践生物多样性保护与构建万物和谐美丽未来世界的理论生长点和重要实践指引。
注释:
①“自然报复论”是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所阐述的经典生态思想,即“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
②“物质变换裂缝”是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提出的重要生态观点,指人类超过自然本身承受和恢复能力的过度索取,造成的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循环出现断裂及生态环境失衡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