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情怀观照下的历史主题项目式学习——以《评价郑和下西洋》学习项目为例

林德田

（晋江市陈埭民族中学，福建 晋江 362200）

《普通高中历史课程标准（2017 年版2022 年修订）》和《义务教育历史课程标准（2022 年版）》都提出了历史学科五大核心素养，其中的“家国情怀”应以“天下情怀”视之，这样既可以体现中华传统以家国情怀为内核的“修齐治平”理念，又符合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美好愿景。［1］天下情怀蕴涵着中华传统文化的深厚积淀、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发展巩固和仁人志士自强不息的精神追求。近代以来的天下情怀代表着中华民族意识的觉醒和国家主权观念的确立；如今，则是以平等、包容、开放、和平、合作、共享、共赢等为主要内容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现行的中学历史统编教材均围绕一定的主题编写。中国历史的大主题是“家国情怀与统一多民族国家的演进”，世界历史的大主题是“国际视野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二者共同的教育价值追求即指向天下情怀的涵育。

基于课程改革的大背景，近年来历史教学界倡导大概念教学、大单元教学、主题式教学的研究和实践日渐活跃，但也给一些教师带来了选择性困难，因而很有必要进行整合，使它们之间融会贯通，达成一种比较一致的教学取向。厘清上述的几个教学概念的含义是很有必要的。历史教学的“大概念”是指包含历史知识体系、哲学观念，同时兼具指向历史课程教学方法原则的概念复合体，它关联诸多概念名词的观念或论题，是对某一部分乃至整个历史学科知识的宏观认识，构建历史知识间的合理联系，架构起历史学科体系的观点和思想方法，能够关照人生和现实的历史感悟。［2］历史教学的“大单元”是指一系列有密切联系和内在逻辑关系的历史教学内容或教学任务组成的教学模块。历史教学的“主题”是指历史教学遵循历史学科性质，探寻历史的本质和发展的规律，渗透学科核心素养所聚焦的核心内容，［3］统领着所涉及历史教学的内容和策略，如项目教学主题、单元教学主题、课时教学主题等。其实以上概念间的关系密切，是从概念聚合、模块整合、意义建构等不同角度去探讨历史教学的组织形式，教学中可以兼合运用和实施。笔者以涵育学生“天下情怀”为价值导向，以中外历史大概念架构历史学习大单元，并在每个大单元中聚焦若干个不同主题，打造主题学习项目，形成天下情怀观照下的历史主题项目式学习，即是一种“三合一”的融合教学尝试，初高中历史教学中都可以实施。本文以一个基于信息技术2.0 环境的高中历史主题学习项目《评价郑和下西洋》为例，谈一些粗浅做法，求教方家。

项目式学习一般聚焦一个有意义的学习主题，由背景、目标、任务、方法、资源、过程、评价、拓展等构成学习要素，不同的要素可以独立成学习模块，也可以由几个要素合并组成学习模块。教师可以充分运用教育主管部门提供的各种网络空间（如福建中小学智慧教育平台），深度融合实施主题项目式学习活动。我们将《评价郑和下西洋》这一学习项目设计成“主题背景、学习任务、相关资源、活动过程、活动评价、活动总结”等六大学习模块，上传到福建中小学智慧教育平台教师空间。其中，“活动过程”中包含的“成果展示”是学生学习成果的集中呈现，因其具有重要地位，可单独成一个次级模块。

一、主题背景：激起学习兴趣的波澜

在历史主题项目式学习中，提出主题背景的目的就是创设情境引起学生的学习兴趣。教师可以用最生动的叙述来激发学生的学习热情。本项目我们可以这样描述主题背景：“……根据英国学者孟席斯研究发现，中国明朝郑和的船队比哥伦布早72 年到达美洲，是中国人首先‘发现’了世界，郑和可能是实现环球航行的第一人。而对郑和下西洋的评价历来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说郑和下西洋协和万邦，是和平友好的使者；也有人说郑和下西洋传播中华文化，彰显了中国人的文化自信；还有人说郑和下西洋目光狭隘，使中国与近代工业文明擦肩而过……”这样的背景叙述一下子把学习者带入了宏大的世界历史场域中，同时又符合“一带一路”的现实主题，有利于通过本项目学习打开学生的全球视野和培育家国情怀；另一方面学习策略聚焦于“评价”，属于高阶思维，适合理性思维和批判意识形成期的高中学生，观点的交锋很能勾起学生的学习兴趣和探究欲望。

二、学习任务：指明深度学习的方向

光有学习和探究兴趣当然是不够的，围绕主题完成学习任务，达成学习目标才是根本目的。项目式学习其实是模拟科学项目的研究，但又有别于一般意义上的科学研究，虽然也要注重成果，但重心更应指向深度的“学习”，注重学生在学习过程中的知识理解、方法习得和情感体验。因而要注意引导学生组成团队分工协作，学会收集有价值的史料和素材等信息，采用科学的方法对信息进行提取、辨析和运用，形成学习成果，达到运用高阶思维创造性解决问题的目标。任务及目标要体现“教、学、评一体化”，在本项目中笔者以天下情怀为价值导向，对学生提出了如下学习任务和目标：

1.通过教师在网络空间上提供的学习材料、资源链接及图书索引，广泛涉猎与郑和下西洋相关的知识，初步提炼自己的观点；

2.组成学习小组，讨论并制订项目学习计划，进行形式多样的学习、调查和考察活动，收集有效的信息资料；

3.辨析整合信息资料，开展小组内讨论，以唯物史观、家国情怀、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为指导，凝练本小组一致的观点；

4.运用信息技术手段制作本小组成果展示所需的作品，做到立场正确、观点鲜明，持论有据、简明扼要、形式新颖，发布到网络空间，并择优在课堂上展示；

5.通过不同的评价量表，师生共同对小组整体、小组成员和成果展示进行评价；

6.个人和小组对活动进行总结，撰写个人心得和小组研究报告，有兴趣的同学可以选择某一角度写一篇评价郑和下西洋的小论文。

三、相关资源：导航信息获取的路径

资源模块是整个历史主题项目式学习能否顺利开展和取得预期成果的关键，有助于培养学生的史料实证素养。信息技术2.0 环境下的项目式学习当然更注重于通过信息技术手段获取学习和探究的资源。然而，如今的网络信息浩如烟海且鱼龙混杂。因而，教师可以利用中小学智慧教育平台的教师网络空间，为学生提供相关的学习材料、资源链接和图书索引，或者引导学生运用恰当的关键词通过搜索引擎自行搜索。在项目式学习中，教师准备充分的“导航”工作，将有利于避免学生在学习中漫无目的、无所收获和误入歧途。在本学习项目中，我们为学生提供的学习材料、资源链接、图书索引等都以天下情怀为价值导向，避免学生可能出现的立场和价值判断方面的偏差。此外，基于信息化的主题项目式学习也应提倡信息获取渠道的多样化，如果把目光局限于互联网中，那无异于画地为牢。我们鼓励学生走出课堂去探访诸如崇武古城、九日山、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馆等，开展实地探访、考察和问卷调查活动，了解郑和船队当年从泉州出海远航的相关历史，了解当地群众和工作人员对郑和下西洋的描述和看法。而且，如果有新的发现，资源模块的相关资源链接和图书索引还可以进行动态更新。

四、活动过程：展现项目探究的成效

历史主题项目式学习的重中之重是过程模块，应凸显学生的主体地位。教师既不能包办一切，又不能让学生成为无头苍蝇。教师的角色是“信息海洋的导航者、情境观察的指导者、协作学习问题的设计者和协作学习过程的辅导者”。学生的角色是“学习问题的发现者和探究者，协作活动的参与者，学习问题的解决者，知识的意义建构者”。［4］因此，在项目式学习开始后，教师要引导学生成立学习小组，选举组长，并召开学习活动计划讨论会，在小组成员充分讨论和酝酿的基础上，制订出每个小组的学习活动计划。各小组从条件分析、活动形式、时间安排、活动步骤、考察地点、访问对象、成员分工、预期成果等方面进行认真细致的安排；教师对各小组的计划进行审核，提出修改意见，使其符合学习要求和学生实际，尽量确保可操作性和可达成性。计划制订后，要求小组成员要严格按照活动计划，有序开展项目的学习和探究。

在项目式学习过程中，教师还要兼顾发挥学生个体能力和培养团队协作精神，引导每个成员自主学习、探究和思考，充分展现个人的才华，将个人阶段性成果或学习考察等活动照片展示到网络空间，让学生更有获得感和成就感，进一步激发持续的学习和探究的热情。同时，要引导学生按照学习活动计划的安排开展合作，发挥各自所长，协力解决个体无法解决的问题，把小组合作的阶段性成果和照片等展示到网络空间上，充分展现团结的力量和成效。

对于学生在探究学习过程中收集到的信息资料，教师要引导学生善于打破传统的观念和方法，提倡批判式和审辩式的思考技巧，运用创新的思维和科学的方法去粗取精、去伪存真、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培养学生的史料实证素养。学习成果的呈现方式可以多种多样，可以是小论文、调查报告、研究模型、思维导图、成果展板、PPT 展示等，也可以自媒体形式展示。然而，在信息技术2.0 背景下，更提倡项目式学习成果通过中小学智慧教育平台的教师或学生网络空间进行展示，因为其表现力强，文字、图片、声音、影像等都可以通过平台表现出来，特别是没有商业广告的困扰，可以让更多师生跨越时空获得更纯粹的共享体验，其优势不言而喻。

最终的学习成果展示是主题项目式学习过程中最能出彩的部分。《评价郑和下西洋》这一学习项目的过程材料均按学习进度在网络空间上进行了展示，有收集到的史料汇总、活动过程照片、问卷调查分析、外出考察报告等成果展示作品。我们安排了一节课时集中进行成果汇报展示，从九个小组中随机抽出五个小组派代表分别对小组的观点进行陈述和论证，每个小组限时5 分钟内完成。教师则充当成果汇报课的导演和旁评，适时点评每个小组的汇报，特别要进行价值观的引领与纠偏。汇报课上各小组代表各抒己见，观点论述可谓异彩纷呈，他们的不俗表现也得到当时在场听课的老师纷纷点赞。以下撷取两个小组的论述，供同行评鉴。

【小组一：网络空间展示并论述】

论题：郑和下西洋——见义忘利

论证：郑和下西洋把亚非广大海陆联成一气，是世界航海交通史上的壮举。当郑和开出第一支船队时，肩上扛的是一个“义”字。明朝政府实行“怀柔远人”之策，与亚非各国开展和平外交、经济贸易、文化交流，赢得了尊重、信任和友谊。郑和下西洋之前，东南亚一带经济还相当落后，随着郑和船队的到来，海上贸易发展，带动许多地区富裕起来，这种造福亚非的功德，使当地人异常感动，甚至把郑和奉为神灵，设庙祭祀，至今香火不断。明朝政府不求通过贸易获利，更不求所谓殖民地，不是不能，而是志不在此！这种礼仪之邦的大国风范，是唯利是图的西方殖民者所望尘莫及的。假如郑和当年也带上屠刀到处侵略掠夺杀戮，虽然可能带回一时的财富，但换来的一定是“魔鬼”“强盗”这类的称号。同学们，作为中国人，你们愿意吗？

结论：郑和下西洋是中国古代历史上空前绝后的壮举，庞大的船队七下西洋，远达红海与非洲东海岸进行和平贸易和友好交往，是正义的化身、和平的使者。

【小组二：网络空间展示并论述】

论题：郑和下西洋——“杨白劳”

论证：郑和下西洋搞所谓“宣德化而柔远人”，船大人多时间长，搞得很张扬（与“杨”谐音），但却徒劳无功，不仅没有从中得利，反而还白搭了许多银子，不是一阵“白劳”还是什么？且听我们细细道来……

其一，动机不纯：郑和下西洋在国外显耀兵力、夸示富强、宣扬威德。同时还想以此来缓和国内对明成祖朱棣武力夺权的不满。其二，不伦不类：郑和的船队，既不像是一般的商船队，也不像一般的外交使团。而是以天朝上国自居，用厚往薄来的方式吸引外国纳贡，这种贡纳得越多，明朝政府就亏得越多，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其三，难以为继：郑和下西洋不计成本，耗资极大。二十多年后，一时轰轰烈烈的“壮举”也就只好草草收场。其四，坐失良机：郑和下西洋未能抓住由农耕文明向近代工业文明转变的良机，使中国与这样一个伟大的历史机遇擦肩而过。此后的中国日趋封闭，逐渐由兴盛走向衰败，由富强走向贫弱，由先进走向落后，乃至被西方列强用坚船利炮炸开了国门。不过，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结论：郑和下西洋不符合当时的世界潮流，违背经济规律，付出巨大，使中国错失了发展良机。

课堂上的学习成果汇报展示让不同观点同台交锋，同学们从不同视角对郑和下西洋进行评析，做到了视野开阔、观点鲜明、持论有据、史论结合，很好地展现了学生的史料实证、历史解释的能力，同时唯物史观、时空观念和天下情怀也蕴含其中，是学生历史学科核心素养的综合展现。一场唇枪舌剑既铺展了一幅波澜壮阔的中国对外交往画卷，表达了以“和”为内核的中华传统文化特有的义利观，同时也让人明确认识到明朝政府过度宣扬国威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这种不切实际违背常规的做法至今令人深思。

五、活动评价：评估核心素养达成度

历史主题项目式学习落脚点是“学习”，因而要采用“重过程、轻结果”的评价思路，参照课程标准中的学业质量标准和水平层次划分，考评学生参与项目式学习的不同方面，评估历史学科五大核心素养的达成度，同时兼顾学生在学习中的任务、态度、体验、过程、结果、情感等因素，做到评价主体、评价手段和评价方法的多样化。可采取学生自评、生生互评、师生互评和教师评价相结合的方式进行，同时兼顾定性评价与定量评价相结合，综合发挥评价的导向、诊断、鉴定、激励、调控和改进的功能，使教、学、评真正做到一体化。由于每个小组都有一本《学习活动记录表》，从一开始就认真记录和收集小组内部每位同学的学习活动情况，再加上网络学习空间平台上的过程性展示的内容，因此开展学习活动的评价实际上就有理有据了。

教师要特别重视学生的自我评价，因为自我评价实际上是自我发现、自我反思、自我总结、自我激励的一个过程。要求每位学生的自我评价中，尽可能列举自己在这次学习活动中提出的问题、承担的任务、完成的工作、出的好主意等，可以谈成功的经验，也可以谈失败的启示，这些都是有益的收获。在自我评价中，要充分体现“重过程”的评价理念，充分肯定自己，树立自信心。当然，这样公开进行自我评价，并不意味着要刻意模糊学生之间的差距，隐藏学生的缺点。贡献多的学生在自我评价中展示的东西就多，反之就少。自我评价中这种对比是自然而然的，反映了学生间的差距，学生自己也会意识到这种差距。教师要引导他们自我反思与觉醒，去学习和追赶优秀的同学，促进学生自我的发展。

六、活动总结：拓展学习成果的边界

历史主题项目式学习中的活动总结要由师生共同进行。小组要总结团队学习活动的经验教训，教师也应该总结自己在指导学生学习过程中的体会，而总结的重点要放在学生个体在学习活动中知识的收获、认识的提升、品格的塑造和情感的升华。通过本项目的学习，学生大都表示，围绕一个历史主题开展如此深入的学习和探究，能获得许多课本上根本无法学到的知识，学习到平时生活中难以接触到的技能，体验到从未有过的与历史对话的感觉，体悟中华传统文化的深邃与智慧。

通过本次主题项目式学习，笔者的思想观念也发生了很大变化。过去在教学中常常以学生试卷上的答题情况作为评价学生学习成果的唯一依据，而在项目式学习中，学生的多元智能得以充分展现。有些在平时考试中成绩偏弱的学生态度积极、表现出色，展现了学习成绩以外的沟通协调能力、组织领导能力、社会活动能力、动手操作能力、信息技术能力等，同学们对他们在学习过程中的精彩表现也给予了很高的评价，相信这会让他们找到自身的优势和价值，增强自信心，调动积极性，这对他们今后的学习和成长将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历史主题项目式学习是基于历史学科核心素养的课程改革一个强烈的导向。通过创设与现实生活密切相关的明确主题，创设真实的学习情境，引导学生通过科学的途径获取、辨析和运用各种学习资源，开展并完成分析、比较、假设、发现、判断、评价等思维活动，并从学以致用到提升认识，再到情感升华，在学习与思考中拓宽眼界和提升格局，能很好地发挥历史学科独特的育人功能，涵育学生的天下情怀，值得大力提倡和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