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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音乐记忆项链

2022-03-13云森

岭南音乐 2022年1期
关键词:作曲排练音乐

文|云森

我是一名音乐爱好者,也是音乐教育者。时过八秩,很多事情都已淡忘,但关于音乐的小趣事却像夜空中的星星,在脑海里闪烁,促我执笔刻录串成一条熠熠发光的珍珠项链。

结缘歌唱

我从小生活在兴城外婆家。受喜爱音乐的表哥、表姐影响,我打小就特别爱唱歌。大表哥唐瑜曾与朋友说一拿到新歌就能直接唱歌词,这高超的能力让小小的我心驰神往。

1948年,我7岁,就读二年级,校址在北门城楼上。那年,学校组织中高年级学生独唱比赛。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向学校申请参赛,居然获批作为编外学生参赛,实在是意外之喜!比赛那天,我最后一个“登台”表演。这台或许是世界上最小的“歌台”,不过是砖头砌成的小土墩,只容一个人站上去,两脚都分不开。记不清唱啥歌,但却记得我毫不胆怯地登上了“歌台”。尽管“名落孙山”,可颁奖老师却特别表扬了我的勇气和自信,奖给我一叠练习书法的“文格纸”。平生第一个奖品让我激动不已,爱不释手。这小小“歌台”成为人生记忆链上的璀璨光华,成为我酷爱唱歌的起点,从此我与音乐结下了一生的缘。

歌以解忧

1952年,我11岁,本该升读六年级,却留守老家天天上山割草。孤独一人在荒凉的山上,万分惆怅,只觉得“大风吹落鸟窝掉落地上”。一天,正愁苦时,忽看见对面山崖上一条二三米长的大蛇在蠕动,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赶紧往山下跑。忽然,我想起了唱歌,于是亮起嗓门唱起来:

…………

昂扬有力的旋律给我力量,驱散了恐惧和惆怅,我斗志昂扬地走回家。之后,获准复学,真是喜出望外啊!尽管比其他小伙伴推迟了个把月。

读初中、师范,我仍然喜欢唱歌,到了曲不离口的痴迷状态,走到哪,唱到哪。又订了许多音乐杂志,如《解放军歌曲》《群众音乐》《岭南音乐》《儿童音乐》《上海歌声》等,也买来好些歌本。熟能生巧,很快我也能一拿到新歌就直接唱歌词了。

正是“朝从山口还,出岭闻清音。了然云霞气,照见天地心。”歌以忘忧,天大地大……

上台指挥

指挥小故事也像镶嵌在音乐人生记忆项链中的一颗珍珠,虽不十分闪亮,却颇为有趣。

1950年我读三年级,学校组织歌咏比赛,老师挑选我来指挥。小时曾看过任寰表哥在大坝里的“司令台”指挥全城学生唱歌,蛮带劲的。以他为榜样,我勇敢接受了此重任。开始比赛时,指挥很顺当,听到旁边老师的“啧啧”称赞声,有点飘飘然,于是突发奇想,就改变了一下指挥动作,想增加点花样,结果导致指挥与歌唱不合拍了。老师看了直摇头,示意指挥有点乱。我立即又改回原动作,一心一意指挥,总算顺利完成,听到全场热烈的掌声,内心确实激动万分!这平生第一次的指挥之乐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四年级,学校要组织歌咏队参加大型文艺汇演,全城各单位都要组队参加。负责歌咏队的黄常伦老师叫我当指挥。我们训练了一段时间就去参演,主办方特意为矮小的我准备了个小木箱当指挥台。这是我第一次在全县最好、最大的“人民礼堂”演出。“矮个子”居然站上了连“高个子”都不一定能站上去的“指挥台”,心里真是乐开了花。

市一小任教多年后,我已年届不惑,一天下班后,遇上学校教师共青团员歌咏队在排练,准备参加全镇歌唱比赛,《长江之歌》因弱拍起唱不易指挥,大家唱起来有点乱,笑作一团,面面相觑,看我经过,忙招呼我这音乐老师进来试试。我根据旋律起伏、配合手眼动作来指挥,结果大家都唱得很整齐,情绪也高涨起来。团支书何福枢老师立即决定让我来指挥。我说我不是“共青团员”啊,但他还是决定让我当一回“青年”。于是我们一起合力训练,最后得了一等奖,大家都高兴得不得了。

1985年,省里举办“纪念聂耳、冼星海群众歌咏大赛”,学校要我组织参赛。我义不容辞接受了任务,积极选歌选人,每天放学后严格训练。我们还去县文化馆录音,请县山歌剧团乐队伴奏,乐队要我来指挥。此前我还从未指挥过这么高水平的乐队,心里有点慌。由于从未配合过,结果我起拍了,乐队没起拍,配合失败,只好换回乐队原指挥。随后唱四三拍子的歌时,学生与指挥又合不上拍,有点乱。因此乐队指挥又摇头对我说,“不行,还是你来吧。”我这次注意先做一个起拍的动作,乐队心领神会,配合得当,学生与我则早已配合默契,如此三方磨合顺利,指挥若定,合作成功。最终我们这歌支咏队不仅获得地级市奖,更获得省优秀奖,省文化厅发的奖旗在市一小会议室悬挂了好多年,全体师生都引以为荣。

90年代后,市一小的每周星期一早晨升旗仪式上唱国歌时,学校领导都指定由我来登台指挥,直至退休。这份荣耀我一直铭记在心。

情迷作曲

1956年龙田初中毕业后,学校保送我到师范就读,音乐老师马志援水平很高,不仅教唱还教音程和声,以及曲式结构中的起、承、转、合等乐理知识,还教名曲、器乐欣赏,这些都更激发了我对音乐的喜爱。后来,同桌同学陈和灼创作的歌曲在《群众音乐》发表,这对我的触动很大,于是我也跃跃欲试,渐渐走上了作曲之路。

起初我没有多少作曲知识,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歌词,只是自己随便写一两句词谱上旋律。有时甚至自己哼出的旋律和写出的歌谱对不上号。有时看到杂志上某些歌词不错,就用这词另谱新曲,结果新曲仍是原曲风格,主音和主旋律都跳不出原曲的束缚。不过由于喜爱,我始终没有放弃,仍坚持作曲,还买来著名作曲家马可的《中国民间音乐讲话》和其他作曲书来认真学习。几年探索后终于摸出了门道,有了起色,成功创作了不少曲子。

1964 年,我与邻校黄焕新老师(后为广东省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合作写了首歌曲《党给我们丰收年》,发表于“县创作歌选”。县文化馆资金短缺,歌页还是油印而不是铅印的。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欣喜,把它当作是金印的“宝贝”。毕竟这是多年来辛勤努力的结晶啊,总算得到了文化部门的认可,能不激动并珍惜吗?成功的第一步更激励我作曲不已。

为提高作曲能力,我订了《诗刊》《词刊》等六七种杂志,向文化馆专职音乐人余绍兰等很多音乐老师、前辈朋友虚心请教,得到许多帮助,也曾向《岭南音乐》投稿,虽未被采用,但编辑回信鼓励我选好歌词、形成作曲特色等,这些指导意见指明了方向,让人备受鼓舞。

70年代,我又创作了3首歌曲发表于《市创作歌选》,与焕新老师合作的《义务劳动立功劳》发表于《地区送审歌曲》,这集子送到省里参加评审,我作曲的动力马达更足了。1983年,我作曲的《小路弯弯》参加地区音乐创作评选,获得三等奖。1984年,我作曲的《金色的翅膀》发表于地区编印的创作歌选。1985 年,加入了“县创作协会”。1988年又加入了“县文联”。1992年加入了“地级市文联音乐家协会”。八九十年代是我作曲的高峰,年年都有作品在《市创作歌集》《兴城文艺》发表,还在市《小学生学习辅导报》发表6首儿童歌曲。1995年所作歌曲《我的幸福比你多》获地级市创作比赛二等奖。

乐教乐学

酷爱音乐的我师范毕业后直至退休,四十多年来一直都是音乐老师。虽然主科是语文、数学,但即便在应试教育思想盛行的年代,我也始终把音乐也当作主科一样认真对待,从不随便应付,注重提高音乐课堂教学质量。教学内容上,不仅教学生唱歌,还教发声和音乐基础知识,如节拍节奏、音的时值、音准、音乐记号等知识,也进行听音记谱训练,由听几个短音、乐汇到短句、长句的练习再到比赛。教学形式上,追求灵活、多变、新颖,比如齐唱、分组唱、独唱、两部合唱等。不仅让学生动口唱,也让学生动手,如让学生用手打节拍,自创各种土办法,如小竹棒敲桌子、用易拉罐装上沙子代替“沙锤”,用小竹棒敲打竹筒代替“木鱼”,如此动口动手,学生们更兴趣盎然。练习打击乐既培养了学生的节奏感,也提高了学生学习音乐的兴趣。学生非常喜欢上我的音乐课。上课前,不用我吩咐,七八个学生就活蹦乱跳地主动到办公室来帮忙抬风琴去课室。学生们对音乐浓厚的兴趣激发我对音乐教学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也形成了师生互动、互爱、互相促进的良性循环。

音乐节奏训练是学生视唱的重要环节,而节奏又是很抽象的,自然就成为教学难点。为突破这一难点,我摸索进行“节奏汉字化”尝试,用几个具体的汉字来表现常用的基本节奏,全分音符念“走呀走呀”,二分音符念“走呀”,四分音符念“走”,八分音符念“跑”,十六分音符念“快”,四分附点音符念“走呜”,八分附点音符念“跑噢”,把抽象的节奏具体化,将节奏时值与汉字意义、生活经验与节奏时值有机融合,让学生更易理解记忆,再与学生的动作、唱歌、游戏多重组合,效果更佳。后来这些教学经验总结成《节奏汉字化——节奏教学的新尝试》论文,发表于北京《儿童音乐》杂志(1988年第4期)。

有一次我下了音乐课,经过副校长罗伟源(特级教师、曾在艺校学习)办公室,他对我说:“我偷偷听了你的音乐课,我觉得你是我教书以来见到的最认真、教得最有质量的音乐老师!”这么高的评价,令我感到莫大的欣慰和鼓舞。我的音乐课堂教学质量也得到了县教育局领导的肯定,多次推举我为市、镇兄弟学校举行音乐公开课,得到广大领导和老师们的好评。

除了音乐课堂教学,我还认真组织学生的课外文艺活动,创作、排练文艺节目参加镇、县、市的各种活动和比赛,获得许多好评和奖项。其中印象特别深刻的是教学生跳“小骑兵舞”参赛。70年代在大坪“红军小学”任教,学校要我组织参加公社文艺汇演。我虽然很少跳舞,但还是硬着头皮领下任务,从附中二年级学生中挑选6名男生排练“小骑兵舞”。山区学生虽然几乎从未接触过跳舞,但还是兴冲冲地排练。我作好曲后,先教学生练唱,然后自己编舞,设计动作,用“竹棒”当作一物多用的道具——竹棒放在胯下,模拟骑马;竹棒举起,挥起马刀;竹棒平举胸前,举枪射击。一天放学后,我们正认真排练,忽然下起大雨,学生排练完毕各自回家了。因大热天排练大家喝了很多水,结果把小水缸里的两担水全喝光了,一滴不剩。而我们学校为学工学农,校址选在“旱塘”,顾名思义,这干旱之地很缺水。我们日常喝的水要到一里外的山下小泉眼里挑回来。一到下雨,田里的“黄泥水”就排到小泉眼里,“黄泥水”怎么喝呢?“旱塘”方圆一公里内没其他人居住,委实是荒山野岭。已到夜晚,只剩下我和一个老工友住宿。雨还在下着,我望着屋瓦上流下来的水发愁,没水喝咋办?突然,眉头一皱计上心头,有办法了,赶紧用盆子接屋檐水,沉淀后,就用它来蒸饭、煮菜,这总比“黄泥水”好些。这一顿“屋檐水拌饭”是平生第一次非同寻常的“美味佳肴”难忘“享受”。经过辛勤排练后,“小骑兵舞”终于被选进公社礼堂表演,反响很不错,甚慰。

80年代,我调入市一小后担任音乐教研组长,责无旁贷地组织学生参加各种课外文艺活动,如节日上街文艺汇演,创作排练文艺节目参加镇、县、市的各种活动和比赛,获得了许多好评和奖项。如王伴星老师作词,我作曲,以一名学生为角色原型的小舞剧《小号手》,在校领导重视和镇文化站干部指导下,在老师们和小演员们努力下,参加市“六一”文艺汇演获一等奖。我组织文艺活动奉行勤俭节约的理念,几乎不花学校一分钱。我组织音乐、文艺活动的开展情况还在地级市教育局举办的经验交流会上做了主题演讲汇报。

对音乐的热爱和执着丝毫没有耽误我做好自己的数学教学这老本行,而是共促进、双丰收。尽管当年家里经济拮据、生活艰难,但我照样兢兢业业工作,从不懈怠,积极钻研,不断提高自己的数学和音乐业务能力。老师乐教,学生乐学,教学相长,辛勤的汗水浇灌出幸福之花、结出累累硕果,1996年我被市政府授予“音乐科优秀教师”的称号。1997年我获得了“广东省南粤教书育人优秀教师”称号。

管弦丝竹

师范读书时,有专门的器乐课,老师会教风琴、二胡的基本知识。我喜欢上了风琴,经常去琴室练琴,学会了弹琴。可毕业后派到山区小学教书,学校没有风琴,全公社只有大坪中心小学有架风琴。因此趁着教师集中开会时,我就挤点空余时间去弹几分钟过过瘾,“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自得其乐。1978年我所在的兰亭小学总算向教育局申请拨来一架新风琴,我马上如饥似渴地弹起来,上音乐课也常用风琴伴奏,学生也觉得很新颖,很好听,很享受。可惜,没几个月,我又调离了兰亭小学。

1959年在陶坑小学任教,同校丘志友老师擅长拉小提琴,课余我们就来个器乐合奏,但我在师范学的二胡还不熟练,只能勉强派上用场。一来二去,我又疯狂喜欢上了拉二胡,学会了《步步高》《杨翠喜》《小桃红》等许多名曲。

1980年调入市一小任教,学校有手风琴,我又喜欢上了它清亮、雄壮的音色,因有弹风琴的基础,很快就能用手风琴拉些简单的曲子,后来还为学校文艺队去县文化宫和上街宣传、演出伴奏。虽然拉得很一般,但当时小县城还很少人会拉手风琴,所以也算“威风”了一下。以后社会上又盛行学电子琴,我在学校举办了几期电子琴培训班,都是免费的,培养了好些电子琴爱好者。我的音乐课常用各种乐器伴奏,深受学生喜爱。

激情燃烧的岁月里,音乐给人无穷力量,熬过人生艰难时光,让我成为了优秀的音乐教育工作者,让我的学生在音乐的熏陶下快乐成长。

以上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音乐故事,然而,它们深深地刻印在我脑海里。“本性好丝桐,尘机闻即空。一声来耳里,万事离心中。”这些插曲像散落在人生各阶段的小珍珠,我用音乐丝线串成记忆珠链,珍藏在人生博物馆里,这独一无二的音乐春秋光辉闪耀不已,令人难忘。

我有一串珠,皆由音乐赐。我有一首歌,足以慰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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