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养虎贻患”到“放虎归山”

张晓芒

“虎啸青山千岭秀，风拂绿柳万家春。”虎在十二生肖中位居第三，在十二地支配属“寅”，2022年即为寅虎年。

虎以其威严、坚强、自信的形象成为“百兽之王”，并以其丰富的象征意义和文化内涵被中国人深深喜爱。然而，猎虎之利不断吸引人类对其刀剑相向，几经屠戮，如今虎数危矣。虎年说虎，请跟随笔者一起了解一下关于虎的那些事儿吧。

源远流长的中华虎文化

回望历史，虎被信奉为图腾崇拜的历史与龙一样久远。上溯至新石器时代，虎奔腾跳跃的形象就被远古先民绘制于岩壁之上。中国自古有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代表天穹东、西、南、北四方星宿的传统，其中尤以东方青龙和西方白虎为尊。远古人类的动物崇拜，既说明了人与动物的相互依存关系，亦表现了人们对自身生命价值的认识。

随着岁月的流逝，虎图腾的精神与虎文化的品质早已经铸入中华民族的骨血之中，其特質被称为“虎五德”：一曰“正”，身心居正，行王者之风;二曰“守”，守疆护土，不持强凌弱，不肆意侵略领土是为尽职守责;三曰“智”，独善其身而能威震四方，是为智取;四曰“勇”，无畏险阻，所向披靡，是为仁勇;五曰“觉”，卧虎藏龙，登高而治远，是为觉醒。人们不断从虎的身上体会到了一些难以言喻的精神力量，在中华文化的千年传承中注入了不可磨灭的虎的痕迹。

在战争史中，骁勇善战之士称为“虎将”，威武无畏之军称为“虎贲”，调兵遣将需持“虎符”，运筹帷幄需居“虎帐”;在民俗史中，布衣百姓以虎为威，将其视为正义与力量的化身，当成镇邪扶正的保护神，俗话说“家中有虎不怕邪”，老虎的形象频繁出现在年画、家居用品、孩童鞋帽等处;在文学史中，带虎字的成语就有300多个，历代关于虎的典故、谚语、趣闻更是不胜枚举，多次以重要形象出现在各种文学创作中……

除了在文化传承中寻常可见的“虎迹”，我国在过去可谓遍地虎踪，各片林地甚至每个小山坡都可能有一只老虎“踞山为王”。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时至今日，昔日庞然巨兽竟要靠人类悉心保护才能存世。

从遍地虎患到濒临灭绝

作为地球上体型最大的猫科动物，虎曾经以掠食者的形象出现在人类面前，一直高居食物链顶端。人类也不甘示弱，最初是为了争夺生存空间，后来为了虎皮、虎骨的经济价值，不惜“与虎谋皮”。然而冷兵器时代的人类，在猛虎面前猎杀能力毕竟有限，正因为如此，古时民间的“打虎英雄”才会受到热烈追捧。随着火器时代的到来，人类猎杀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一开始的自保到完全为了经济利益，乃至娱乐而尽情杀戮，昔日森林之王日渐沦为丛林困兽，面临着灭顶之灾。

由于栖息地的丧失和人类持续不断的偷猎，全球野生虎的数量已不足4000只，已到了危亡境地。在2009年世界自然基金会发布的“全世界濒临灭绝十大动物”中，老虎排第一。世界上只产于亚洲的八种老虎之中，三种已经灭绝，中国五个虎种也仅存其四。

2021年，中国发布野生东北虎数量，通过自动相机记录的影像数据共识别出中国的野生东北虎数量大概只有55只;而中国特有虎种华南虎的现状更不乐观，基本处于野外灭绝状态。

拿中国两个主要虎亚种——东北虎和华南虎来说，东北虎的处境要好一些的原因是东北虎分布区地广人稀，猎之不易，且东北虎更早被列为禁猎名单。华南虎就没那么幸运了，曾经华南虎广泛分布于我国黄河流域以南、珠江以北的广大地区，甚至在陕西、河北、山西、甘肃等地均有分布，但现在数量已经远远低于大熊猫，处境堪忧。

而且非但野生华南虎虎踪难觅，人工饲养在动物园里的华南虎也远不能与东北虎相提并论。每一种生物的灭绝，都会使人们扼腕叹息，更何况是与中国人有着如此深厚感情和文化渊源的虎呢？

任重而道远的“保虎”路

2010年，“保护老虎国际论坛（International Tiger Conservation Forum）”确立每年的7月29日为“全球老虎日”，其目的就是呼吁全世界关注和保护老虎，以帮助这个濒危物种得以延续。会上，全球13个老虎分布国一致决定，要在下一个虎年，即2022年实现全球老虎数量翻番的目标。这项联手13个老虎分布国家的保育愿景，似乎已经接近成功，那么，我国作为虎种最多的国家，为“保虎”开展了哪些行动呢？

近年来，东北虎豹国家公园体制试点以建立国家公园、修复栖息地、保护生态系统原真性和完整性、实现人与自然和谐为目标，实施了一系列保护修复工程，逐步改善了野生动物栖息环境。

2020年3月，吉林省虎豹专家组专家蒋劲松在一次采访中表示，“我们监测到了6个东北虎繁殖家庭和5个东北豹繁殖家庭，发现东北虎豹的幼体已经占到30%到35%的比例，这是非常理想的种群结构状态。”经过多年休养生息，野生东北虎的数量由试点之初的27只增长至50只。近两年，俄罗斯老虎越境一游的新闻时有耳闻，这也从侧面说明中国自然保护区的建设、天然林保护工程的实施，使连通我国东北与俄国老虎栖息地之间的生态廊道得到修复，为东北虎的生存和繁衍创造了有利条件。

为了拯救华南虎，1998年福建省龙岩市建立了“梅花山华南虎繁育中心”，用以保护和恢复华南虎种群的宝贵种质资源。经过不懈努力，中国的华南虎种群从1995年的50只左右，到2011年首次突破100只，之后几年也进一步实现数据增长。根据中国动物园协会的数据，至2018年，我国圈养华南虎已达160余只，避免了灭绝风险。

不过对于“保虎”这个目标而言，人工饲养毕竟只能作为应急手段，缺少基因的多样化、近亲繁殖，势必会出现物种退化。“放虎归山”，尝试野化，可能才是“保虎”之路值得期待的唯一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