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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经济、区域创新效率与地区创业活力

2022-03-11郭吉涛朱义欣

关键词:活力效应数字

郭吉涛,朱义欣

(齐鲁工业大学(山东省科学院) 管理学院,济南 250353)

引 言

现阶段,新一轮的科技革命正在全球范围内持续推进,不断升级的数字技术与传统产业深度融合,打破了传统的商业模式(杨东等,2021)[1],以“数字技术+”为特色的创业形式大量涌现,引发了新一轮的创业浪潮。从国内角度来看,随着数字技术的不断发展和应用,数字化需求呈现爆发式增长,中国庞大的市场为数字经济时代的创业活动提供了巨大动力。据中国信通院发布的《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白皮书》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网上零售额占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24.9%,数字化消费领域涉及工作、学习、社交、娱乐等多种场景。依托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美团、阿里巴巴、腾讯等一大批数字初创企业利用庞大的数字用户基础迅速发展成行业首秀(刘志铭和邹文,2020)[2]。从国际视角来看,美国、英国、德国和欧盟等发达国家和经济主体已将数字经济上升为国家战略,并制定了相关的政策来推动数字经济发展(余江等,2018)[3]。

在国家大力推动和数字经济红利的双重激励下,我国新增创业主体总量不断攀升,激发了大众的创业活力,缓解了就业压力(龚艳,2020)[4]。然而,目前我国数字经济总量虽已位居世界前列,但数字鸿沟和区域发展差距较大等问题仍未完全解决,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掣肘了数字经济红利的释放。那么,数字经济能否发挥赋能作用进而激发地区创业活力?若能,其会通过何种路径对地区创业活力产生影响?该影响是否存在区域差异和空间上的关联?回答上述问题,对发挥创新创业与数字经济的乘数效应、缓解就业压力无疑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一、文献综述

从现有文献来看,学术界已经对创业活动的影响因素进行了深入研究。Timmons& Spinelli(2008)[5]认为创业机会、创业团队和创业资源是创业的核心。Ge等(2016)[6]认为,创业机会与创业资源的共生演化可为创业活动提供支撑和动力;Kim等(2012)[7]认为,创业团队的成员在创业阶段提供了大量的资源和信息,对新创企业的成功发挥了重要作用。在此基础上,部分学者将外部情境引入传统创业理论框架,研究了宏观环境的各组成要素对创业活动的影响。杜运周等(2020)[8]从制度组态视角,分析了政府效率、金融服务、市场环境、公共服务等不同营商环境生态要素对城市创业活跃度的影响。此外,也有部分学者从产业层面进行探讨,发现产业结构升级会使新行业或新领域带来大量的创业机会,但同时也会造成地方经济波动加剧创业风险,对地区创业活动产生负面影响(郑筱婷和李美棠,2017)[9]。

数字经济的发展催生了新的消费模式和商业模式(陈明明和张文铖,2021)[10],改变了价值创造和价值俘获方式(Nambisan,2017)[11],在理论和实践层面对创业产生了深刻影响。数字经济与创业活动的融合,推动传统创业研究逐渐向数字创业领域延伸,数字创业逐渐成为新的研究范式。余江等(2018)[3]认为,数字创业是数字技术及新兴信息通信技术不断渗透创业活动的过程,也是创业者在创业过程中与社会情境、数字技术等不断交互的结果。在数字经济背景下,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可为创业过程中的机会识别、资源获取和创业网络构建等提供有力的支持,从而促进地区的创业活动(Amit&Han,2017)[12]。Nambisan(2017)[11]认为,数字技术与数字创新能力的互动,开辟了新的创业机会前沿,有助于开发和识别数字创业机会;王敏等(2021)[13]研究发现,数字金融作为数字技术与传统金融结合的产物,有利于缓解融资约束,为创业活动提供充足的资金支持。但也有研究认为,数字技术自身的可编辑性、可扩展性和开放性属性,虽然能从个体、企业和生态系统层面对创业活动产生积极影响,但同时也会对创业企业的生存和发展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蔡莉等,2019)[14]。数字技术嵌入平台业务导致的信息安全问题和垄断行为可能会扼杀市场竞争、创新和创业活动(Song,2019)[15]。

现有研究从不同视角考察了数字经济发展与创业活动的关系,为理解数字经济对地区创业活力的影响提供了很好的思路,但仍有较大探索空间。相关研究多集中于理论分析,缺乏相关的实证研究。在此基础上,虽然有少量学者开始探究数字经济对城市创业活跃度的影响(赵涛等,2020)[16],但并未详细揭示两者的影响机制。基于此,本文以相关创业理论为研究基础,分析并探讨数字经济发展提升地区创业活力的内在机理与影响路径。本文与既往研究区别如下:将数字经济纳入创业研究框架,探究数字经济对地区创业活力的影响机理,进一步丰富数字经济与创业相关的理论及实践研究;在理论分析的基础上,从创新效率角度探寻数字经济对地区创业活力的作用机制,有助于打开数字经济影响地区创业活力的“黑箱”;本文考虑空间因素的影响,通过构建空间模型,检验数字经济发展对地区创业活力的空间溢出效应,从而更加全面地评估数字经济发展与地区创业活力在空间上的关联度。

二、研究假设

(一)数字经济对地区创业活力的直接影响机制

数字经济发展过程中,大数据、云计算等数字技术与商业机会融合形成新型数字创业模式,带来了创业资源、创业机会以及创业成本的变化,进而影响地区创业活力(余江等,2018)[3]。首先,从创业资源角度来看,数字经济的发展推动了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为创业资源的配置提供了优化路径。一方面,数字技术与传统产业融合加速产业结构调整节奏(钟文和郑明贵,2021)[17],带动那些不具有竞争优势和发展前景的旧产业或旧部门退出市场进而腾出生产空间和释放大量生产要素,为地区内的创业主体提供更多创业资源(郑筱婷和李美棠,2017)[9];另一方面,数字经济借助高效的数字化信息技术连通经济系统中的独立主体,优化了经济系统的资源渗透和协同能力,有助于实现创业资源的广泛重组与整合(陈明明和张文铖,2021)[10],从而促进创业,提高地区创业活力。其次,从创业机会角度来看,数字经济的发展带动消费升级,产生了大量的创业机会。数字经济使数字技术和数据要素成为消费升级的重要驱动因素,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推动消费需求向个性化、多样化转变,消费方式从线下市场向线上平台延伸(马玥,2021)[18]。在此基础上,数字经济利用数字技术增加了信息的有效性,搭建了新的匹配路径与价格机制,满足多样化产品需求,在拓展市场边界的过程中扩充了消费业态(荆文君和孙宝文,2019)[19]。消费市场的升级驱动产业结构不断优化,进而催生新行业和新领域,涌现出大量的创业机会,为开展创业活动奠定了基础,有利于激发市场主体的创业热情,进而提升地区创业活力(陈明明和张文铖,2021)[10]。再次,从创业成本角度来看,数字经济可凭借数字技术的低成本优势降低创业成本(Song,2019)[15]。数字经济时代衍生出一批虚拟的网络主体和数字平台,可通过社会互动效应形成以创业者为中心的线上线下相结合的创业网络,创业网络联结了海量的创业主体,为整合创业资源、组建数字创业团队提供了便利,降低了资源获取成本和团队沟通成本(Ross &Blumenstein,2015)[20]。最后,数字经济促进了数字技术与传统金融体系深度融合,有助于推动数字普惠金融的发展和应用(陈啸和陈鑫,2018)[21]。数字普惠金融利用自身强大的信息搜集和处理能力促使创业的融资成本和交易成本大幅下降,为激发地区创业活力提供有力支撑。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数字经济对地区创业活力具有提升效应

(二)数字经济对地区创业活力的间接影响机制

数字经济除了直接影响创业活力外,还会通过提高区域创新效率实现创新创业集聚,间接提高地区创业活力。创新是创业企业获取竞争优势,实现长期生存的重要手段,可以说,现阶段创业活动的本质和核心就是创新(Anderson et al,2014)[22]。数字经济的发展,不仅加快生产部门的生产要素积累和高级化进程,使创新要素供求双方的匹配成本不断降低,同时推动产业链升级,催生了大量的新产品和新技术,驱动创新效率不断攀升(韩先锋等,2019)[23]。数字经济通过提升区域创新效率实现创新集聚,一方面有利于优化生产要素的空间布局、增加要素的周转速度和边际产出,进而提高创新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能力,为开展创业活动创造有利条件(许士道和江静,2021)[24];另一方面为地区创业活动搭建了多主体联结的创新资源网络,为创业主体汲取创业资源要素提供了可靠路径,帮助创业主体获取强技术溢出效应等正外部性成长优势(李雯和解佳龙,2017)[25],有利于提高创业平均收益,进一步激发地区创业活力。此外,创新效率较高的地区更容易吸引资金、人才等创业要素,因此,数字经济可通过提升区域创新效率实现创业集聚。创业集聚可使创业主体借助创业网络进行互动和交流,为创业活动中的知识外溢和技术扩散拓宽渠道,而创业集群营造的集聚创业环境,有利于降低创新与创业联动的边际成本,促进创新与创业的融合,进而实现高质量创业,激发地区整体的创业活力(许士道和江静,2021)[24]。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数字经济会通过提高创新效率进而提升地区创业活力

(三)数字经济对地区创业活力的的空间溢出效应

由于数据要素具有低扩散成本和高扩散速度的流动属性(赵滨元,2021)[26],数字经济可利用数据借助高效的信息传播机制突破地理空间距离的限制,从而实现区域经济活动空间关联的广度和深度(赵涛等,2020)[16],致使区域创业活动呈现出较强的地理空间溢出效应。随着数字经济的发展,数字技术在社会各个层面不断渗透和广泛应用,在数字技术的不断作用下,资金、知识和人才等创业要素实现了跨界融合和跨区域流动,使创业要素的空间集聚和扩散更加灵活,从而可在短时间内完成跨区域创业资源要素的有效组合(韩长根和张力,2019)[27],对周边地区的创业活力产生影响。首先,从资金角度来看,数字技术与传统金融深度结合消除了“地域歧视”,可实现金融资源与金融服务的跨区域配置,扩大了金融机构服务的覆盖范围,而数字化平台支付便利的属性也极大促进了个人跨区域消费和企业跨区域投资(王敏等,2021)[13],提高了邻近地区的创业活力。其次,从知识角度来看,数字经济的发展有助于降低知识扩散的成本,有效促进了知识溢出。数字技术可将暗默知识和部分复杂专业的形式知识转换为稳定常规的形式知识,通过远距离编码传播(曹玉平,2020)[28],降低了知识溢出的地域性,可方便邻近地区获取当地的技术、创业经验等创业知识。最后,从人力资本角度来看,数字经济发展提高了劳动力市场的供需匹配,降低了因地理距离导致的信息不对称(Dettling,2017)[29],有助于向邻近地区的创业企业输送当地的过剩人才,对邻近地区的创业活动产生了积极作用。因此,数字经济对地区创业活力可能产生空间溢出效应,即数字经济的发展不仅会提升本地区的创业活力,也可能会对邻近地区的创业活力产生影响。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3:数字经济可通过空间外溢效应作用于邻近地区的创业活力

三、研究设计

(一)变量定义

1.数字经济发展水平(DE)

在测度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时,应当体现出数据要素、载体平台和技术创新三重属性(赵滨元,2021)[26]。因此,考虑到测度数据的相关性和可获得性,本文借鉴赵涛等(2020)[16]的研究,从互联网发展和数字金融两方面构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测度体系。一方面,互联网是数据要素的生产主体,也是数据要素的重要载体,因此,互联网发展情况能体现数字经济发展的数据要素和载体平台属性;另一方面,数字金融是技术创新与传统金融在行业层面融合而生的创新产物,能在一定程度上体现数字经济的技术创新属性。其中,互联网发展水平的测度主要从互联网普及情况、移动电话普及情况、互联网相关产业的产出和人员从业情况四个方面展开,相对应的衡量指标为百人中互联网宽带接入用户数、百人中移动电话用户数、人均电信业务总量以及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从业人员占城镇单位从业人员比重。数字金融采用北京大学数字普惠金融指数进行衡量。在此基础上,本文将上述测度指标标准化后利用主成分分析法计算得到数字经济发展指数。

2.创业活力(EA)

现有文献多采用创业活跃度来衡量某地区的创业活力。本文基于创业企业数量的视角,借鉴李长安等(2012)[30]的做法,排除有创业意向的潜在创业者和企业内部创业,将企业创业活动限定为各地区的私营企业数量,以各省市的私营企业户数占该地区年末人口数的比例来衡量该省市的创业活跃度,创业活跃度越高,说明该地区的创业活力越强。

3.创新效率(RIE)

本文选用随机前沿法来测量创新效率。在估计区域前沿生产面时,应当考虑样本个体产出弹性对测量结果的影响,因此,本文以超越对数函数作为前沿生产面形式。在测量指标上,创新活动的直接投入要素主要包括创新人力投入和创新资本投入,本文选用R&D人员全时当量来作为创新人力投入衡量指标,使用经过永续盘存法测算的以2012年为基期的R&D资本存量作为创新资本投入的衡量指标;产出要素主要为滞后1期的发明专利申请数量。具体模型如下:

lnpatenti,t+1=α0+α1lnRDPi,t+α2lnRDi,t+α3(lnRDPi,t)2+α4(lnRDi,t)2+α5lnRDPi,tlnRDi,t+vi,t+ui,t

(1)

(2)

在式(1)中,i为省份,t为年份,patent为发明专利申请数,RDP为R&D人员全时当量,RD为R&D资本存量,v为统计噪音和测量误差项,u为创新无效率项。在式(2)中,RIE为区域创新效率,xi为K维要素投入列向量。

4.控制变量

本文选择以下控制变量:市场化程度(MS),以地区生产总值与政府预算的比值来衡量不同省市的制度环境;外资依存度(FDI),用该省市当年汇率换算后的外商投资总额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值表示;产业结构(IS),用该地区第三产业增加值与第二产业增加值的比值衡量;教育水平(Edu),用该地区教育经费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来衡量;城镇化水平(Urban),用该地区年末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衡量。

(二)数据来源与描述性统计

本文以2012—2019年中国30个省市面板数据为样本进行实证检验,数据来源主要包括《中国城市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中国证券期货统计年鉴》《中国金融年鉴》和各省市统计年鉴等。由于西藏、香港、澳门和台湾数据缺失严重,因此,本文样本中不包括上述地区。针对部分缺失值,本文利用SPSS25采用线性插值法补齐。此外,本文对所有连续数据进行了1%的Winsorize处理,采用STATA16.0进行实证分析。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见表1。

表1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三)模型设定

为研究数字经济对地区创业活力的影响,本文首先针对假设1设定如下基准模型:

EAi,t=β0+β1DEi,t+β2Controli,t+∑Province+∑Year+εi,t

(3)

为讨论数字经济影响地区创业活力可能存在的作用机制,本文采用逐步回归法,建立了模型4和模型5,用来检验区域创新效率的中介效应是否存在。

RIEi,t=γ0+γ1DEi,t+γ2Controli,t+∑Province+∑Year+εi,t

(4)

EAi,t=φ0+φ1DEi,t+φ2RIEi,t+φ3Controli,t+∑Province+∑Year+εi,t

(5)

为检验数字经济发展对创业活力的空间溢出效应,本文构建如下空间杜宾模型:

(6)

(7)

其中,EA为创业活力;DE为省际数字经济发展水平;RIE为创新效率;Control为控制变量,主要包括市场化程度(MS)、外资依存度(FDI)、产业结构(IS)、教育水平(Edu)以及城镇化水平(Urban);Province为省份效应,Year为时间效应,ε为随机扰动项;ρ为空间自回归系数,Wi,j为空间权重矩阵,X为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列向量,θ为空间溢出系数,μ和ν分别为地区效应和时间效应,ψ为空间自相关系数,ξ为正态分布的随机误差项。

表2 数字经济影响地区创业活力的估计结果

四、实证检验

(一)基准模型检验结果及分析

表2第(1)列汇报了数字经济发展对地区创业活力的影响效果。结果显示,在控制相关变量后,数字经济的回归系数为0.0533,且在5%水平上显著,这表明,数字经济的发展能够激发市场主体的创业意愿,从而对创业活力具有显著的提升作用,假设1成立。如前文所述,数字经济的发展推动数字技术及通信技术嵌入传统创业活动,催生了新的价值创造和价值俘获路径,对传统的创业活动产生了颠覆性影响,极大地激发了地区创业活力。一方面数字经济利用其创新性导向实现创业主体价值共创,促进新产品和新模式的出现,进而带来大量的创业机会,诱发地区内市场主体的创业导向(余江等,2018)[3];另一方面其开放性和关联性促进创业生态系统中各主体的连接与互动,打破了信息孤岛,不仅为创业资源获取和创业网络构建赋能,同时也有助于降低创业成本,为地区创业活动的顺利开展提供动力(蔡莉等,2019)[14]。

(二)影响路径检验

表2第(2)-(3)列汇报了区域创新效率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根据表2第(2)列的检验结果,模型4中数字经济的回归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数字经济会显著提升区域创新效率;表2第(3)列的检验结果显示,在加入中介变量区域创新效率后,模型5中数字经济的回归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但区域创新效率的回归系数并不显著。本文进一步采用Bootstrap方法对区域创新效率的中介效应进行检验。Bootstrap检验结果显示,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在95%的置信区间内均不包含0,这说明区域创新效率在数字经济影响创业活力的过程中起中介作用,即数字经济会通过提高区域创新效率进而对创业活力产生积极作用,验证了假设2。值得注意的是,前文理论分析中,区域创新效率会对地区创业活力产生正向促进作用,但实证结果显示,区域创新效率对地区创业活力的影响并不显著,这与理论预期不符。考虑到区域创新效率对地区创业活力的影响可能存在非线性特征,因此本文将在下文检验区域创新效率对地区创业活力的影响是否存在门槛效应。

(三)空间效应检验

随着数字经济发展,创业资源会借助数字技术进行跨地区流动和扩散,因此,创业活动可能会呈现一定的空间溢出现象。在构建空间计量模型之前,需要检验地区创业活力变量是否存在空间相关性。本文使用地理距离空间矩阵,采用全局莫兰指数检验对地区创业活力的空间相关性进行分析,全局莫兰指数检验结果(见表3)显示,2012—2018年创业活力的Moran′s I均显著为正,说明地区创业活力表现出显著的正向空间相关性。

表3 地理距离空间矩阵全局莫兰指数检验

由于数字经济与空间交互项的回归系数值无法直接用来说明数字经济对地区创业活力的边际影响,因此,本文进一步将变量变化进行了偏微分求导,把空间效应分解为直接效应、间接效应和总效应,其中间接效应反映了数字经济对地区创业活力的空间溢出效应。表4汇报空间杜宾模型中相关解释变量的直接效应、间接效应和总效应的回归结果。在地理距离空间矩阵中,数字经济对地区创业活力的直接效应、间接效应和总效应均显著为正,这表明本地数字经济发展不仅能激发当地的创业活力,同时也可通过“示范效应”和“辐射效应”进而对邻近地区的创业活力产生正向的空间溢出效应,假设3得到验证。从直接效应、间接效应和总效应的系数来看,空间溢出效应在总效应中所占比例为76.79%,表明数字经济对地区创业活力的总效应主要由空间溢出效应决定,周边地区数字经济的空间溢出效应对地区创业活力的提升发挥了重要作用。以上结果说明,数字经济的发展,一方面可通过带动产业结构调整、促进消费升级、构建新型创业网络等途径培育创业机会、丰富创业资源、降低创业成本,从而直接促进地区创业活力(郑筱婷和李美棠,2017[9];陈明明和张文铖,2021[10];马玥,2021[18]);另一方面可利用数字技术优化重塑传统要素的配置方式,破除因地理距离导致的资源流通障碍,有利于促进周边省份之间合理的配置和共享创业资源,发挥集聚效应的正外部性对创业活动产生帮扶和助推作用,从而对周边地区创业活力产生正向的空间溢出效应(赵涛等,2020)[16]。

表4 数字经济影响区域创业活力的空间杜宾回归结果

(四)稳健性检验

1.内生性问题

为缓解内生性问题,本文借鉴赵涛等(2020)[16]的研究,利用各省市1984年每万人电话机数量与上一年全国互联网用户数的交互项作为数字经济发展指数的工具变量,记为IV,检验结果见表5第(1)-(2)列。其中,Hausman检验结果在1%的水平上拒绝了原假设,说明数字经济是内生变量;LM统计量为26.55,在1%的水平上显著拒绝“工具变量识别不足”假设;Wald F统计量为59.71,大于Stock-Yogo弱识别检验10%水平上的临界值16.38,强烈拒绝“弱工具变量”假设。此外,第一阶段F统计值为281.96,远大于10,且IV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工具变量与内生变量有较强的相关性。第二阶段回归结果显示,数字经济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这说明在考虑内生性问题后,数字经济发展对创业活力的提升效应仍然成立。

表5 稳健性检验结果

表6 邻近空间矩阵全局莫兰指数检验

2.主假设稳健性检验

本文主要采取如下两种方式对假设1进行稳健性检验,检验结果如表5第(3)-(4)列所示。本文借鉴杜运周等(2020)[8]的研究,采用各省市每百万人口中的新创企业数量来衡量该地区的创业活跃度,记为EAS。表3第(3)列结果显示,EAS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这说明,在更换创业活力的衡量指标后,数字经济的发展会显著提升地区创业活力的结论仍然成立。此外,本文将解释变量滞后一期(LDE)后加入模型进行回归分析,回归结果显示,LDE的估计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这说明,将解释变量滞后一期后,回归结果仍然支持数字经济会正向提升地区创业活力的结论。

3.中介效应稳健性检验

本文采用Cobb-Douglas函数作为区域前沿生产面形式,重新对区域创效率进行测量。在此基础上,本文采用Bootstrap法进一步验证区域创新效率在数字经济与创业活力之间的中介作用。检验结果显示,间接效应在95%置信区间内不包括0,这证明假设2结论是稳健的。

4.空间效应稳健性检验

本文采用邻近矩阵作为空间权重矩阵重新检验了数字经济对地区创业活力的空间溢出效应,结果如表6所示。表6为邻近矩阵的全局莫兰检验,结果显示,2012—2018年创业活力的Moran′s I均显著为正,说明以邻近矩阵为空间权重矩阵,地区创业活力表现出显著的正向空间相关性。空间杜宾回归结果显示(1)限于篇幅空间杜宾回归结果节略,如有需要请向作者索取,以邻近矩阵作为空间权重矩阵后,数字经济对地区创业活力的空间溢出效应仍然显著,假设3的结论是稳健的。

五、进一步分析

(一)区域异质性分析

由于资源禀赋和经济发展水平的不同,数字经济发展对地区创业活力的影响可能存在区域差异,本文借鉴赵滨元(2021)[26]的研究,在基准模型中引入数字经济与区域的交互项来进一步探讨数字经济发展对地区创业活力的影响是否存在普惠性,具体回归结果见表7。表7回归结果显示,东部地区数字经济发展的回归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数字经济的发展能促进东部地区的创业活力;西部地区数字经济发展的回归系数为正,但不显著,说明数字经济发展未能显著促进西部地区的创业活力;中部地区数字经济发展的回归系数显著为负,说明数字经济发展会抑制中部地区的创业活力。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可能是,东部地区在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资源禀赋和交通基础等方面都明显领先于中西部地区,加之东部地区创业环境相对完善,人力资本和资金积累浓厚,国家级科技企业孵化器和众创空间发展成熟,为数字经济与创业活动融合提供了有利条件,促进了创业资源要素的流动,有利于发挥东部地区的先发优势,充分释放数字经济红利,进而提升东部地区的创业活力(赵涛等,2020)[16]。中部地区的数字经济发展对创业活力存在显著的负面影响,原因可能是中部地区存在着创业基础设施不完善、政府对创业活动的扶持和保障不足等问题(仲为国等,2016)[31],且本地区的人力、资金等创业资源支撑缺乏,造成了中部数字经济发展与地区创业基础不匹配的局面,制约了数字经济对地区活力的提升作用。西部地区数字经济发展对创业活力影响不显著的原因可能是西部地区创业市场的容量有限、创新创业基础设施落后,与创业活动相关的科技企业孵化器和众创空间发展滞后(李燕萍和李洋,2018)[32],且数字经济发展相对缓慢尚未形成规模,导致数字经济的红利无法释放,从而无法对地区创业活力产生明显的提升作用。以上结果说明,数字经济的发展虽然能在整体上提升地区创业活力,但仍未实现普惠性,对各地区创业活力的促进作用存在明显的区域差异。

(二)门槛效应分析

前文理论分析认为区域创新效率在数字经济影响地区创业活力的过程中发挥中介作用,数字经济会通过影响区域创新效率进而提升地区创业活力,但实证结果显示区域创新效率对地区创业活力的影响并不显著,这与本文的理论预期不符。现阶段的创业多属于科技创业,创业主体将科技创新成果转化为创业生产领域的实际生产力,并利用技术优势培育核心竞争力,从而实现高质量创业(唐家龙等,2021)[33]。区域创新效率的提升有助于带动地区内技术水平的不断攀升,为培育科技创新成果提供了有利条件。但科技创新成果能否顺利转化为创业绩效进而激发地区创业活力与知识产权保护具有重要的关系(朱金生和谭依,2021)[34]。基于此,本文借鉴李莉等(2014)[35]的研究,将地区技术市场成交额占GDP的比重作为知识产权保护(IPR)代理变量引入模型(5)建立门槛模型来分析区域创新效率对地区创业活力的非线性关系,具体门槛模型见式8。

(8)

门槛估计值显著性检验结果显示,知识产权保护仅单门槛通过显著性检验,且门槛值入为0.0513。门槛回归结果显示(见表7),在单门槛条件下,当IPR<0.0153时,区域创新效率对地区创业活力的提升作用未通过显著性检验,当IPR≥0.0153时,区域创新效率对地区创业活力的弹性系数为0.1538,且在1%水平下显著。由此可见,知识产权保护是区域创新效率激发地区创业活力的关键支撑点,只有在知识产权保护超过门槛值后,区域创新效率对地区创业活力才具有显著的正向促进效应。从知识产权保护的样本数据来看,超过门槛值的样本量仅占总样本量的24%,这说明现阶段我国大多数地区的知识产权保护并不完善,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创新成果转化能力,从而导致区域创新效率无法对地区创业活力产生明显的提升作用。

表7 区域异质性及门槛效应的估计结果

六、结论与启示

(一)研究结论

数字经济时代,数字技术不断嵌入创业过程,推动了新型数字创业活动的发展,对我国经济发展模式产生了深刻影响。本文利用中国30个省市的面板数据探讨了数字经济发展对创业活力的影响机理及其作用机制,主要得到以下结论:第一,数字经济可从创业机会、创业资源和创业成本等角度影响创业活动,进而激发创业主体创业热情,提升地区创业活力。但从区域角度来看,数字经济对东部地区的创业活力具有显著正向促进作用,对西部地区的创业活力提升效果不明显,而对中部地区的创业活力则存在显著的负面影响,这说明数字经济尚未实现普惠性发展。第二,区域创新效率在数字经济影响创业活力的过程中发挥中介作用,数字经济通过提高区域创新效率进而激发地区创业活力。但区域创新效率对地区创业活力的促进作用不显著,与理论预期不符,进一步研究后发现该促进作用存在知识产权保护的门槛特征。第三,数字经济对地区创业活力的积极影响存在显著的空间溢出效应,本地和周边地区的数字经济发展会共同促进本地创业活力的提升。

(二)政策启示

第一,政府应加快推进数字中国建设,充分发挥数字经济的赋能效应,促进数字技术与创业活动的深度融合,推动传统创业活动向数字创业活动转型。同时,要增强对数字创业活动的扶持力度和保障范围,一方面利用众筹、创客等数字创业平台为创业者、投资者、科研机构等创业参与者搭建信息沟通渠道,引导和激励市场主体发挥其主观能动性;另一方面通过出台与数字创业相关的财税、补助政策,对市场的创业活动进行指导,提升市场主体的创业能力,避免陷入创业不足和过度创业困境。

第二,充分发挥科技创新对创业活动的引领作用,鼓励地区进行以科技创新能力为支撑的高质量创业活动。要建立多元投入机制,由政府带动社会资本流入创新生态系统,解决创新资金不足问题。利用数字技术疏通创新创业转化渠道,破除影响创新成果转化为具体生产力的资金、体制等障碍,实现创新创业耦合协调发展。同时,要优化创业环境,完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为创新创业活动的发展提供优质“土壤”。通过政府扶持和金融服务的双轮驱动,落实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以创新带动创业能力的提升,进而提高市场主体的创业活跃度。

第三,数字经济对中西部地区创业活力的积极效应还有待深化,政府应因地制宜实施差异化和动态化的创新创业战略和数字经济发展战略,充分发挥其优化资源配置的功能缓解数字经济发展对中西部地区资源要素的虹吸作用,采用政策倾斜等手段引导和激励中西部地区的创业活动。在促进东部地区数字技术与创业活动深度融合的同时,也要利用数字技术发挥东部地区的示范作用和辐射作用,推动东部丰富的创业经验和先进的技术知识向中西部地区扩散,进而激发中西部地区的创新创业能力,实现地区协调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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