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

郭风

她忽然来叩他的门。

其实他和她，数十年来不曾交往。他现在已经两鬓如丝。她似乎有如一朵枯萎的玫瑰。

她走進门来。为他所意料不到的是，她目中闪耀一种焕发的青春的光辉。

他请她坐下。她忽然有些羞涩。过了许久，她讷讷地说：

“……我对您至今还有印象。我至今记得，我曾看见您在一条下雨的小巷里，边走，边读一卷诗。那时，我们都还小……”

“哦，哦。”他说。

她告辞以后，他有些忧伤。他想，她为什么忽然来呢？她为什么表白一段童年的印象呢？他是诗人。他有一点敏感。他想，有一颗无邪的种子，曾经失落在一片干旱的土地上，不曾发芽。这颗种子忽然发芽了。但是，如果作为爱情的种子，它发芽得太迟了。因为在他的这一方面，已感到迟暮之阴影降落于他的心灵的某一隅，虽然他的窗前照耀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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