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便捷生活的边界消融——科幻电影中的城市生活空间呈现

龚 斌 | Gong Bin

夏正伟 | Xia Zhengwei

孙霄笛 | Sun Xiaodi

在对未来城市发展可能性探讨中，龙瀛在其《未来城市空间》[1]的报告中根据技术驱动下未来城市空间的主要发展趋势判断，指出城市空间的具体功能将向随时随地的功能服务方向转变，即随着互联网、物联网的深入，人工智能、机器人、VR等智慧化技术手段深刻地改善了城市的韧性[2]。新兴技术的发展更好地满足了人们日常生活的需求，同时也在重塑着人们的日常生活空间，不同功能的空间边界变得日益模糊。在新兴技术的影响下，如何更好地认识城市生活空间的变化对未来城市发展意义重大。

本文对近十年科幻电影中城市生活空间与人们生活行为特征进行了分析研究，进而对未来现实城市生活空间发展特征进行探讨。影像是人们思考现实与未来的途径之一，电影是探索建筑与城市的实验室[3]。科幻电影源于现实又高于现实，向观众描绘未来城市发展与建筑的幻想与思考。正如索布切克所言“科幻电影中的未来城市是一种介入式的力量，不是袖手旁观而是施加影响”[4]。因而，可以说科幻电影对未来城市发展方向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

1 技术发展对城市生活空间的影响

“一座城市就像一株花或是一个动物，在其成长的每一阶段都保持统一、和谐、完整”[5]，威·柯珀认为“城市是各行业的中心”，在通信与交通等技术的发展联系下，城市转变为供人类居住生活、工作学习、休闲娱乐、交通运输的综合载体。城市空间的演变过程在技术的推动下成为自我更改与完善的过程。新兴技术作用于不同层次城市空间，如交通工具的更新换代打破城市物理边界，互联网物联网的发展使空间功能趋于共享化、一体化、服务化[6]。各功能中心区的影响减弱，学校、交通、购物、居住等空间分布更加自由灵活，城市边界也随着城市各方面的融合而变得不再明显。在愈演愈烈的全球化进程下，城市打破了边界，淡化了中心，城市空间在人类便捷生活诉求下变得交互复杂。

科技的发展改变了城市面貌，也使得城市居民在衣食住行等方面实现智能化。亚里士多德说过“人们来到城市是为了生活，人们居住在城市是为了生活得更好”。当下计算机技术高速发展，算力成为城市发展的主流，这样的基础下人的思维模式发生改变，思维领域无限扩张，各式各样的创新产品应运而生并造福人类社会。可以预期，想象力将成为未来城市与人类发展进步的重要力量，技术的发展已经与城市空间更替以及人的生活需求融为一体。很多科幻电影正是人们运用想象力去预期创造未来城市的产物。

2 科幻电影中的城市生活空间与行为特征

电影作为世界第七大艺术，是较为高级的艺术表达形式；城市是容纳各类人的事与物的综合载体；科技是人类促进自我提升与保障的手段。在科幻电影中，人的生活空间与高新科技结合孕育出多种未来城市空间形式。部分学者针对科幻电影中的未来城市特征进行了总结研究，如曹磊将科幻电影中未来城市类型划分为超尺度的巨型城市、交通立体化的城市、高度机械化的城市三大类[7]；施畅将西方科幻电影中未来城市划分为四个阶段：垂直城市、极权城市、堡垒城市、虚拟城市[8]。通过时间的证明，科幻电影对未来城市的预测具有一定准确性，正如早期科幻电影所描绘的未来城市在当下很大程度上变成了现实：城市空间形式变得更加立体，通过高架、立交、轻轨等交通形式紧密联系；城市功能联系更加紧凑，工作、娱乐、居住、交通空间呈现一体化；城市人居环境变得更加智能化等等。这样一种已实现的城市空间组织模式提升了传统空间的利用效率，也将人的日常生活与城市功能密切结合，形成一种便捷化的城市生活。但同时这样的城市在发展过程中也暴露了未曾预料的问题与矛盾：交通空间难以满足日常出行需求；城市资源收缩；居住空间人均面积越来越少，烟囱的烟尘不再是繁荣的象征[9]……这些现象在科幻电影中随处可见，科幻电影反映当下现实问题也展望未来城市面貌，其对于未来城市空间形态与人类行为场景的直观表达，是对人类自身生活生存环境的反思或忧虑，期待或野心（表1）。

表1 科幻电影中城市空间特征与生活诉求

2.1 电影中城市生活空间特征

在很多科幻电影中，人类所居住的城市大都有着宏伟的视觉外观（图1），其类型大致可分为分级城市、垂直城市、大尺度城市及赛博朋克城市，城市特征如人口数量膨胀、城市资源短缺与极化、城市过度开发、城市街道拥挤狭长等，不同的科幻电影所描绘的城市空间虽各具特色，但都是运用当下人类文明所现有的想象力创造出来反映人的共性需求与意愿[10]，都呈现出一些共性特征。

图1 科幻电影中城市场景展现与特征

（1）城市两极化发展

如2020年科幻电影《极乐空间》中，一边是贫民窟里人群拥堵嘈杂，环境破败不堪，城市资源极端匮乏；另一边是环境优美，资源充沛，智能传感与监控技术严密，太空飞船与人造重力空间站遍布的精英城市。

（2）活动范围的拓展

无论是《星际特工2》中通过人造重力系统拓展城市实体空间层次，还是《恐怖谷》中通过VR技术拓宽虚拟空间定义，高新技术的发展总是影响着人的日常。通过高新技术的影响，城市内部人群娱乐办公一体化、个人及公共信息数据化，城市的便捷化管理运营以及居住舒适度提升，线上线下空间的融合发展拓宽了人群活动范围，人类的活动不再局限在原始特定的空间内。

（3）空间功能一体化

城市空间功能呈现出多样混合（图2），居住空间与办公、娱乐等紧密结合，空间边界变得抽象模糊，并更加凸显体验化及智能化运营，多种文化相互冲击交流，新旧共存，城市变得丛林般琢磨不透[11]。如在电影《全面回忆》中，人们穿行在不同的功能空间中，但各自的空间特征难以区分。

图2 科幻电影中城市空间功能多样混合

2.2 电影中城市空间中人的行为特征

电影中人的行为特征因科技水平，贫富差距等的不同而呈现出末日化与未来化的两种差异[12]。一种是未来城市空间资源枯竭，生存空间紧张，人在空间中活动与选择的兴趣丧失。例如《恐怖谷》中的现实世界颓废潦倒，虚拟世界丰富多彩，人沉迷于虚拟世界的虚拟享乐生活而选择性地忽视现实世界的真实生活。

另一种是在科技协调发展的城市空间环境中，人的日常活动方式随着城市空间的更替发生转变，同时城市里的人运用各种手段打破空间界限以谋求更加便捷高效的城市生活，其特征主要为：人的活动范围随着城市交通网络的日益完善，时空距离的缩减而逐渐扩大；休闲娱乐更注重空间体验，数字设施的叠加使公共空间能够为人们提供个性化互动体验，提升空间活力，线上线下的融合使得公众参与度提升；就业空间扁平化分布，空间区位趋向于扁平化，更加围绕居住地布置，线上办公成为最主要的办公方式；居住空间多功能混合，社区融入更多办公娱乐购物等配套设施，根据需求变化，城市更加以人为中心发展（图3）。

图3 电影中人的行为趋势演变

2.3 电影中城市空间演变趋势性思考

未来建筑空间趋势根源于人类对理想乌托邦、对艺术与技术的统一、对极限技术发展的追求[13]。人们根据自己所思所想，通过电影展示对城市发展现状和前景的部分担忧或期许，在近十年科幻电影中一部内容分反映了城市所面临的诸多危机，但更多的是体现城市发展模式多元，城市因科技而变得快捷、方便、高效等积极影响。

（1）城市空间发展趋势的负面性

社会隔离与居住隔离加剧。如电影《星际特工·千星之城》阿尔法城中的种群矛盾造成的城市毁灭，原因在于不同的人群掌握着不同资源，朝着各自适合的方向发展形成多个城市群，虽然保持联系但无法阻止不同利益的相互碰撞摩擦，从而造成斗争冲突，加剧隔离。

人的兴趣与偏好丧失。在科技满足人类一切需求的背景下，人的行为与意识被机器规划操纵，虽然节省了脑力体力，但一定程度会变得愈发懒惰，在机械般运作下人的个性与偏好被选择性抛弃。

不平等现象加剧。很多科幻电影反映出城市做不到精细分配，导致城市资源极端倾斜，《全面回忆》中贫民窟与富人区分设在地球两极，再如《极乐空间》中资源的极端分布造成的对立（图4a），电影中将不平等现象作了夸张描述，贫富差距悬殊，资源分配不均在电影中达到了令人震惊的程度，并且仍在加剧。

图4 城市空间发展的正负面影响

（2）城市空间发展趋势的正面性

科幻电影所反映的城市面貌有一定的预见性。城市空间或者杂乱无序，拥堵破败；或者自由混合，精细开放，功能混合发展等等，但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立体交通体系及智能城市管理体系的发展，智能线上办公也在消解时间上的边界，空间差异性逐渐减弱或是城市发展的必然性，城市空间的趋同式发展反映的是当下人们对便捷生活的迫切需求。同时，想象力与科技的协同并进可拓宽空间概念，如《星际迷航》中，原本荒芜的沙漠通过VR技术呈现一个容纳多种族、多文化、多层次的大尺度城市空间（图4b），各种社会行为诞生或消亡、斗争或孕育，极大地改变人类生活与生存状态。

还有人的行为意识的转变，人的行为愈发自由，不再受限于空间形式或功能聚集，城市空间形成以人为核心的功能聚集。《未来机器城》中人的活动依赖科技手段进行规划而不需进行自我识别，其中的居住空间结合人工智能，实时检测人体健康，根据需要改变环境氛围；工作空间远离人群，工厂设于地下，不占用地面空间；休憩娱乐注重氛围营造；交通空间立体智能道路、磁悬浮汽车、无人驾驶等使出行成本降低，花费在交通出行的时间被其他需求所代替。通过空间形式与布局的演变，工作、娱乐、休憩、交通的城市功能更加贴近人们的日常生活作息规律，城市空间的共享化，娱乐化，体验化提升，活动的便捷度提升（图5）。

图5 科幻电影中的城市生活空间特征

3 基于便捷生活的空间边界消融

远古时期，人类建造城市的最初目的是抵御敌人，城墙是一座城市的边界。之后，城墙又可作为聚拢人群的屏障，提供人身庇护的界限[14]。在城市提供人类居住生活场所后，城市成为居民精神安全的栖息地[15]。随着各种技术的产生与传播，城市文明需要相互输入与传出，城市与城市间的边界开始消散。在对科幻电影中城市面貌进行归纳整理的过程中，城市内各功能空间的具体边界趋向模糊似乎是公认的未来城市发展结果，但无论在何时何地的城市边界溶解，都离不开人的需求，一切仍然是围绕人的高质量生活为出发点与核心。

3.1 功能边界消融——实体空间功能的多样性与可变性

现实世界中建筑只具备特定的单一功能，不包含也无法取代其他功能，若发生突发危机将无法适应人类即时需求，甚至会造成阻碍。在此次的疫情背景下，城市道路被迫封锁，居民被封禁在各自的小区内无法外出，社交活动甚至是休闲散步均无法满足，餐饮服务等也相继关门，这启发了人们对空间功能多样性与适应性的思考。在科幻电影未来城市空间中，城市功能排布依据人的需求转变。建筑空间功能可以有多种用途，而不仅仅是维持单一作用，在电影《极乐世界》中家中备置有医疗高科技设施，办公因高科技保障也可以在家中进行，这样，居住类建筑不仅仅是人的休憩空间，也是兼办公娱乐于一体的空间。城市与建筑的空间功能韧性提升，应对危机的能力也会相应提升。

3.2 空间物理边界的突破——技术支撑下的时空拓展

科技发展突破空间界限，实现了不同空间的交互拓展，很多科幻电影展示了垂直交通或者通过人造重力再造城市空间，虽然看起来使城市变得拥堵，但也实现了空间上的无限拓展。城市空间得以进一步贴近人群，打破原有布局模式，沿着人的生活流线形成错综复杂的多功能空间，如《明日世界》里主人翁穿行于展示高技术水平的道路上，一路看到空中花园，无重力叠加泳池等休闲娱乐设施，人在其中怡然自得，城市空间变得复杂而有活力。

3.3 虚实相生——日常生活需求下的线上线下融合

虚拟世界所发生的一切真正影响到人类日常生活时，这就意味着线上线下空间界限已变得模糊甚或是没有界限，《恐怖谷》中所体现的线下真实世界的人通过穿戴式高科技措施远程操作干预线上虚拟世界行为，线上行为反过来也真实作用于实际空间，电影里人在这一过程中足不出户，线下世界的衣食住行变得无关紧要，人的兴趣与选择丧失，只是日复一日的沉溺于线上空间的打打杀杀，这部电影展示的是导演对于未来线上空间发展的担忧，如果排除掉上瘾这一因素，线上空间与线下空间的融合很大程度上会丰富人的兴趣与选择，衣食住行更加多样化，与电影展现的将会相反。《星际特工·千星之城》中线上线下空间的高度融合，使得人类可通过VR技术任意转移至不同城市，实现互通有无。线上线下活动的边界势必会随着互联网，物联网的深入应用而消融（图6）。

图6 便捷生活下的城市空间边界消融

3.4 虚拟空间的拓展——从利用走向参与创造

当下游戏的盛行，正是人们对于虚拟空间的渴望与探索，“一方面人类仍然在对外部世界进行无止境的探索；同时，可能又会开始尝试这个人为的、重构的虚拟世界内部的无限可能性”[16]。在虚拟空间中人类可根据需求与意愿改造甚至创造世界，虚拟空间也在不断地丰富着人们的日常生活，从最开始的满足娱乐需求，到逐渐遍及到办公居住休闲等领域，虚拟空间变得正式起来，成为人类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随着线上空间的高度发展，通过高新技术手段创造虚拟空间，如《头号玩家》中人们可以通过操作现实设备来探索虚拟空间，改变创造内部世界，从中获得权利、金钱与心理满足，即获得一定的切实利益。

结语

科幻电影通过其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营造出人们理想生活模式的城市空间，给观者呈现的是一个充满启迪性的世界观，从中人们可以看到科技与人文的实验性互动。同时，也为人们在现实中对城市空间健康发展的思考提供了多种积极的参考方向。通过电影语言，人们可以了解到哪些空间的融合是人们需要的，哪种空间形式的发展更具可能性，以及哪些空间处理措施更能彰显人类文明进步。总而言之，通过融合科技手段与利益需求，正确把握城市生活空间的现象与内涵，权衡利弊，明确方向，才能更好地应对万物互联时代下城市与建筑的发展需求与潜在危机。

资料来源：

图1～2、图4：来自电影多帧截图；

表1、图3、图5～6：作者自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