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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美国记者白修德的研究综述

2022-03-04赵露

西部学刊 2022年3期
关键词:抗日战争

摘要:国内学者对美国记者白修德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其来华原因分析;白修德与河南灾荒;白修德与“国宣处”矛盾;白修德与中共领导人的交往;白修德对国共两党态度转变;白修德回国之后的境遇方面。综合分析有关研究文章后,发现学界对白修德的介绍叙述性研究成果较多,分析性研究成果较少;学界对白修德没有系统、深入的研究,尚无专著出版;关注点过于集中;对其评价有过度拔高的倾向。

关键词:白修德;抗日战争;河南灾荒;外国记者

中图分类号:K833/83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6916(2022)03-0165-04

西奥多·哈罗德·怀特(THEODORE HAROLD WHITE,1915—1986),中文名为白修德。1939年,从哈佛大学毕业后,白修德被派到中国的战时首都重庆报道新闻。他在中国生活了六年,本着记者实事求是的职业道德,他先后到山西敌后游击区、河南、延安等地进行实地采访。在采访中,他敢于揭露事实,回国后写出了很多畅销作品。1946年,白修德与安娜丽·贾科比合著《中国的惊雷》一书,对当时美国政府、国民党和中共三者之间的关系作了详细的报道和深刻的分析。1964年,白修德获得了美国新闻界最高荣誉普利策奖。近年来,我国学者们转变视野,从外国记者入手研究中国抗战的成果颇多。目前,学术界已对白修德进行了不少的研究,现对其研究成果进行梳理,以求教于方家。

一、关于白修德来华原因的研究

从1939年4月白修德抵达中国战时首都重庆到1945年应召回国,他在重庆生活了6年。郎艳丽的《“抗战”时期美国记者来华原因探析》[1]一文对大量美国记者来华并长时间在华居住的原因进行了分析,其认为白修德来华主要有以下四个原因:一

是舒适的物质生活;二是优越的社会地位;三是自由的思想;四是“抗战”的吸引。白修德写的有关中国抗战前线的报道,使他还未在哈佛大学毕业就在新闻界崭露头角,成为一名公认的名记者。来到中国的契机,为白修德提供了成为著名媒体《时代》周刊记者的机会。刘震云曾在《温故一九四二》中对白修德与蒋介石的会面感慨万千:“一个美国人可以见委员长,有几个中国人,可以见到自己的委员长呢?怕是连政府的部长,也得事先预约吧。”[2]即便蒋介石当时很不愿意见白修德,但迫于其美国记者的身份和舆论的压力,最终还是答应了会面的请求,这也从侧面反映出白修德当时在中国优越的社会地位。张威的《光荣与梦想的终结:美国“中国通”记者的命运及麦卡锡主义》[3],从客观与主观两方面分析了白修德来华动机,他认为白修德个人是有社会主义倾向的,他主张扶持弱小,而且想干一番事业,丰厚的收益以及洋人在中国的特权是他来华的另一个要素。

二、关于白修德和河南灾荒的研究

1942年,河南发生旱灾,次年又遭遇大蝗灾,河南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随着河南灾情的不断恶化,一些报纸开始刊登有关河南灾情的报道。1943年2月1日,重庆《大公报》发表了驻河南战地记者张高峰的一篇报道《豫灾实录》。次日,《大公报》刊发了其总编王芸生撰写的著名社论《看重庆,念中原》。相继发表的报道和社论,第一次将河南灾情的惨烈揭露无遗,引起了社会各界广泛关注,蒋介石却认为其是虚假报道,勒令《大公报》停刊三天。

美国学者周锡瑞在《1943:中国在十字路口》[4]一书中提到“白修德的文章将河南饥荒上升为一个国际事件。白修德对河南饥荒的尖锐报道所造成的影响是怎样强调都不过分的”。学者们强调白修德在解决河南灾荒时所起的重要作用,原因在于通过美国的舆论压力,迫使蒋介石政权必须采取行动拯救灾民。

马健辉的《白修德与1942—1943年河南大灾荒研究》[5],从白修德对河南灾荒的报道、对灾荒成因的分析、此次报道所起的作用和影响、灾荒对白修德的影响这四个方面进行了详细的论述,跳出了仅仅关注于灾荒事件的“怪圈”,探析了灾荒事件后白修德对蒋介石的态度及其思想的变化,这有助于理解白修德与中国抗战的关系。

研究白修德与河南饥荒的文章颇多,但大多只是根据白修德在《中国的惊雷》中对实地考察的记录,介绍当时河南人民受灾的境况。甚至有一篇文章出现了错误,在米艾尼的《发现大饥荒——一个美国记者眼中的1942》[6]一文中,“不过,他还是通过宋美龄寻求到了面见蒋介石的机会”,根据史实,帮助白修德见到蒋介石的不是“宋美龄”,而是“宋庆龄”。白修德对灾情的报道,有利于当年河南受灾情景的再现,但不能仅局限于事实陈述,更要思考报道对国民党的影响、对白修德本人的影响、对美国有关中国认识的影响。

三、关于白修德与“国宣处”矛盾的研究

1939年白修德到达重庆,起初在国民党中宣部国际新闻处任顾问,但西北之行结束后,他辞职转而担任《时代》周刊驻渝记者。当时,“国宣处”(国民政府国际宣传处,表面上隶属于国民党中央宣传部,但实际上是受以蒋介石為核心的最高统帅部的直接领导)负责外电新闻审查和国民党政府的对外宣传。1943年,白修德对河南灾情的报道未经审查便发回《时代》周刊,报道刊发后引起美国舆论对蒋介石的指责和批评,使蒋介石大怒。此后,白修德对美发电多次被负责“国宣处”的中宣部长梁寒操检扣。“1944年2月28日,白修德离渝返美,行前,对梁寒操扣发其有关中共问题的电稿公开表示不满。”

张克明、刘景修的《抗战时期美国记者的在华活动纪事(二)》[7],整理了1941年到1945年外国记者和国民政府的互动,文中提到1943年白修德发回的电稿《重庆之消沉》,可看出当时白修德已经对国民政府持负面态度。该文记载了白修德发回《时代》周刊的文章多次被删扣,白修德对此很是恼火。当时国民政府很重视舆论把控,对外国记者所写报道会进行严格审查,这就使得报道不够真实、全面,国外对中国的认识只是基于国民政府愿意让他们看到的一面。此文章根据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所藏资料对事件进行梳理,比较真实可靠,可作为研究白修德在重庆生活时的第一手资料。李重华的《国民政府对陪都外国记者的态度》[8]一文,梳理了国民政府对来渝外国记者倚重和掣肘的原因、表现,以及外国记者反掣肘的斗争。“外国记者反掣肘的抗争,迫使国民政府做出让步,放宽新闻检查,允许访问延安,使中共在国外的影响越来越大”。

白修德与“国宣处”的矛盾,反映了他与蒋介石、国民政府的矛盾。蒋介石本想让外国记者成为自身和西方沟通的桥梁,白修德一开始也确实是那样做的,但在了解了国民政府的腐败后,开始担忧其能否堪当抗日重任,甚至斥责美国对华政策,反对美国支持国民党内战。1947年白修德在《新共和》上的撰文《斥荒谬的美国对华政策》,“只有一个恶毒万分的政治家,能在美国史上对中国造成这样一个大玩笑。表面完全不干涉,实际则支持国民党内战……现在美国的道路是决定了要失败的。”

四、关于白修德与中共领导人交往的研究

1942年2月1日,白修德和中共领导人周恩来在重庆有一次关于皖南事变的长谈。1944年10月22日,为了解中国共产党及其军队的具体情况,白修德与戴维斯(美国驻昆明领事、重庆大使馆二秘)乘坐一架美国邮政飞机来到延安采访,他在延安待了三周,这是他1939年来华后首次以战地记者的身份到达延安。

陈礼荣的《美国记者白修德的中国传奇》[9],对白修德与周恩来关于皖南事变问题和1972尼克松访华时的两次会面进行了详细的描述,白修德十分赞赏周恩来的为人处世。白修德在延安采访期间,曾掺和到“赫尔利事件”中,导致毛泽东对他产生误解,对其予以警告。这件事之后,白修德很难再有与毛泽东深入交流的机会。即便如此,白修德在看到国民政府的腐败后将拯救中国的希望寄托在中共身上。

抗战时期,中国共产党人与外国记者之间友好往来,充分利用记者们所在的外国新闻机构进行宣传报道,尝试打破国民党的新闻封锁。通过白修德对中共的评价及其对中共的报道,可看出中共当时的政策是很有成效的。

五、关于白修德对国共两党态度转变的研究

裴晓军的《抗战时期美国在华记者与国民政府的合作与疏离》[10]一文认为,抗战前期白修德加入国民党国际宣传处并在《时代》周刊上发文赞扬国民政府英勇抗日;抗战后期国民政府越发严格的新闻管制和白修德访问延安之行,白修德改变了对国民政府以及蒋介石的态度,对其报道由赞扬转向批评。此文的亮点是将美国来华记者与国民政府关系转变放在中美关系的大背景下进行考察,使其观点更具国际视野。

刘景修、张钊的《美国记者与中国抗战》[11],此文从与周恩来谈话了解“皖南事变”的真相,“史迪威事件”的亲历,河南灾区中国民政府的腐败,在延安采访时的所见所闻等方面来解释白修德与国民政府关系的不断恶化,也从侧面体现出白修德对中共认识的不断深入,其与中共的关系愈发密切。白修德秉持实事求是的报道态度,其文章有利于提高共产党在国际上的形象。白修德在看到国民政府的腐败无能和访问延安后,对中国革命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他预言蒋介石的反共政策将招致“胜利与内战齐来”的恶果。

六、关于白修德回国之后境遇的研究

张威的《光荣与梦想的终结:美国“中国通”记者的命运及麦卡锡主义》[3],对白修德在1950年代冷战时期的遭遇做了阐述,详细叙述了白修德回国之后先是与卢斯决裂到与共产主义决裂再到牺牲新闻客观性原则之一系列转变。张瑾的《探寻海外档案中的战时重庆图像》[12],对白修德回国之后的经历进行了介绍,“因出版《中国的惊雷》和《史迪威文件》而被认为是‘左翼分子’,无法在主流媒体中获得职位”。不过,白修德在重庆时期的经历,使其有很强的政治敏感度,为他日后成为一位卓越的政治写作家奠定基础。陈礼荣的《美国记者白修德的中国传奇》[9],从白修德与卢斯的决裂以及出版著作两方面叙述其离开中国后的生活,此文对白修德主要是正面评价,赞扬其职业道德和成就。

七、关于白修德研究的不足之处

基于对上述研究情况的整理和分析,关于白修德的研究有一些不足之处,此研究方向还有可深化进步的空间。

一是将白修德放入外国记者群体中进行研究。国内学术界关于白修德研究的专著还未有,主要是在其他著作中涉及白修德的相关事迹。如张功臣的《外国记者与近代中国(1840—1949)》[13],此书记录外国记者在中国的活动经历,以场景、确切的时间、报道作品以及记者的活动范围,重现近代中国社会政治舞台上的一系列重大史实,记述了白修德和毛泽东、周恩来的交往活动。赵红的《英美记者眼中的延安》[14],此书详细介绍了1944年10月白修德在延安为期三周的采访活动与感受,还记述了白修德与中共领导人的谈话以及赫尔利访问延安事件。因此,我们需要加强对白修德精深、系统的研究,以弥补没有专著的空缺。

二是对白修德的研究主要集中于1942年的河南大饥荒、新闻报道人的品质以及政治思想轨迹等方面,并以报道1942年的河南大饥荒研究为主。如张忠梅的《从品德构成角度浅析〈一九四二〉中白修德的记者形象》和范晓影的《电影〈一九四二〉中白修德形象所折射的记者职业品格》,都是从白修德前往灾区实地考察入手,赞扬白修德高尚的职业道德。但其对白修德的其他研究很欠缺,如在延安采访生活经历对其自身的影响、白修德在《时代》周刊上所发的有关中国报道的研究、白修德与国民党人员的接触等方面。

三是对白修德进行研究的文章多以介绍和叙述为主,分析性文章较少。如马清槐、董乐山的《白修德的〈寻找历史〉》,王勇的《白修德:让全世界听到“中国惊雷”》,郎艳丽的《记一个不该被历史遗忘的人——白修德》,费芸的《美国记者在重庆酝酿“中国惊雷”》,都是根据白修德所写著作,记述了白修德在中国的活动,而真正进行深入分析的很少。不过,有利用白修德的著作或经历来考证其他方面的。如张瑾的《“新城”抑或“旧都”:抗战时期重庆的城市形象》,根据白修德对战时首都重庆生活景象的描写,考察当时重庆的真实状况以及国民政府是如何治理重庆的。

四是关于白修德的研究成果,大多研究其报道对中国的贡献,对其评价有过度拔高的倾向。这也是研究国外记者的一个“通病”,因为白修德亲赴灾区揭露了灾区人民的真实境况和他对中国共产党客观的评价,所以国内学界对他好评如潮,这会致使研究成果不够客观和全面。

八、结语

研究国际友人是了解中国抗战很好的一个视角,通过梳理学术界的研究情况,使学者了解白修德研究的不足,从而挖掘新史料,填补研究方面的空白,通过不断深入、扩展国际友人群体里的个案研究,对全面研究中国革命大有裨益。

参考文献:

[1]郎艳丽.“抗战”时期美国记者来华原因探析[J].长江师范学院学报,2016(2).

[2]刘震云.溫故一九四二[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

[3]张威.光荣与梦想的终结:美国“中国通”记者的命运及麦卡锡主义[J].新闻与传播研究,2006(4).

[4]周锡瑞.1943:中国在十字路口[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6.

[5]马健辉.白修德与1942—1943年河南大灾荒研究[D].曲阜:曲阜师范大学,2012.

[6]米艾尼.发现大饥荒——一个美国记者眼中的1942[J].新一代,2013(2).

[7]张克明,刘景修.抗战时期美国记者在华活动纪事(二)[J].民国档案,1988(3).

[8]李重华.国民政府对陪都外国记者的态度[J].浙江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2).

[9]陈礼荣.美国记者白修德的中国传奇[J].文史精华,2002(12).

[10]裴晓军.抗战时期美国在华记者与国民政府的合作与疏离[J].国际新闻界,2012(1).

[11]刘景修,张钊.美国记者与中国抗战[J].民国档案,1989(1).

[12]张瑾.探寻海外档案中的战时重庆图像[J].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2).

[13]张功臣.外国记者与近代中国(1840—1949)[M].北京:新华出版社,1999.

[14]赵红.英美记者眼中的延安[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20.

作者简介:赵露(1998—),女,汉族,陕西渭南人,单位为延安大学,研究方向为中国现代史、中美关系史。

(责任编辑:王宝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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