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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像星星一样的人

2022-03-04禾雨

中学生博览·文艺憩 2022年2期
关键词:饭盒老伯汤圆

禾雨

高一开学的那一天,我搬着行李来到宿舍门口,有个短发女人站在阳光下,笑吟吟地对我说道:“來啦!”——语气亲切得就像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邻居阿姨,一瞬间竟让我忘却了来到新环境的恐惧。她就是负责我们宿舍生活的舍管。

对于患有脸盲症的我来说,我们的舍管拥有一项绝对可以称得上超能力的绝技,那就是能迅速记住宿舍楼里住着的所有女生的名字。开学不到一周,有天我在校园里遇到她,还没等我问好,她就先准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并热情地朝我挥了挥手。我当场愣住,惊为天人;而后又是一阵无言感动:被记住的感觉,真好!

那年冬至,因为离家太远,假期又太短,我选择了待在学校。整个学校的学生差不多都回家了,校园里空荡荡的,充满了孤寂感。独自坐在宿舍里,想到往年的冬至前夜,我们全家人都会聚在一起搓汤圆,然后第二天早上热热闹闹地吃汤圆,思乡之情不禁涌上心头。眼泪正欲流下,突然听到舍管的声音在窗外响起:“没回家呀?”

我连忙收拾好情绪,回道:“是呀!”

“那早点儿睡,明天早点儿起床哦!”说完,舍管就走了。

第二天,我还没醒,却听到了一阵敲门声。我迷迷糊糊打开门,却见舍管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笑容灿烂若阳:“冬至早上要吃汤圆哦!一年都会有好运的!”

我吃着那碗汤圆,感到寒冬里凛冽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温暖了起来……

校门口斜对面的那条街上,有一家天九湾炝肉店。实际上,我们学校周边卖炝肉的小吃店有好几家,但我还是最喜欢那家的味道。这里的味道,不光指餐品的味道,还有店主阿姨那份独特的人情味。

我喜欢喝汤,去吃炝肉时,总是先把汤喝光光,再慢慢吃肉。而只要店里不忙,阿姨都会主动过来给我添一次汤。天气转凉,见我穿得少了,还要唠叨几句,叫我回去要穿上外套,当心感冒。有一回我过生日,特意点了碗炝肉面吃。阿姨便奇怪地问我:“今天怎么不吃炝肉粉呢?”我说:“今天我生日,我妈叫我要吃面条,相当于吃长寿面啦!”阿姨听了点点头,便开始动手煮起了面条。等面条上桌,我一看,上面盖着两个煎得十分完美的荷包蛋。我错愕地抬头看阿姨,就见她笑眯眯地说道:“生日面得来两个鸡蛋才行呢!吃了这碗面,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实际上,阿姨的店里根本就不卖荷包蛋。

上大学后,我曾回过高中学校,只为再尝尝阿姨的炝肉汤。然而这个小小的心愿却没能实现。因为我遗憾地发现,店铺还在,但店主换人了。物是人非,不禁怅然……

离学校两条街的一个小巷子里,有一家门可罗雀的旧书店。要不是有天闲得无聊到处乱转,我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家店的存在。自从发现了它,每个礼拜我都要去一趟。因为对于我这种想看的书很多、囊中又比较羞涩的学生仔来说,旧书店简直是天堂般的存在。而店主老伯从不在意我在店里免费看了他多少书。去得次数多了,老伯认得我了,看到我来,还要径直从收银台后搬出一把椅子:“妹妹,你坐着慢慢看。”

有段时间我迷上了鬼故事,在店里看还不过瘾,便抱了一堆的鬼故事杂志去付款,想带回学校看。然而老伯看了看我选的书,不给我结账,摇着头说道:“鬼故事当消遣看看就好了,不要多看,没什么用的。看多了,要做噩梦的呀。你还是挑点儿别的吧!”我一听,突然觉得好有道理,赶紧又把书抱回了原位。走出店门,我才开始想:老伯是认真在卖书吗?怎么还有生意上门不做的呀?

可是,这样的一家宝藏书店,最后没能撑到我毕业就倒闭了。老伯回乡下老家颐养天年了,而我再也没有买到过比他卖得更实惠的旧书了。

高三的时候,为了晚上能多学一会儿,我在校外不远处租了一间房子。共用客厅和阳台的是住在隔壁房间的老奶奶和她也在读高三的孙女。第一次见到那位奶奶,就觉得很面善,心里认定她是个慈祥和蔼的人。而合住了没多久,就证实了我的猜测。因为学业繁忙,我晒出去的衣服总是没能及时收起来;而即使阳台够大,还有的是空间晒衣服,她都要帮我把衣服收下来,仔细地叠好,放在我房间门口的椅子上。每每看到门口那叠整齐的衣物,我都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邻居奶奶每天都给孙女精心准备三餐,每次回去,光是看到一桌残羹剩饭都让我觉得垂涎三尺。有次,邻居奶奶看到我打包的快餐后,禁不住感叹道:“这青菜炒得都黄了,哪还有营养呀!还有这青椒炒肉,怎么全都是青椒!”

“没办法呀,外面餐馆菜都是这样子。”我苦笑着说。

“正是用功的时候,营养得跟得上……孩子,要不以后你就跟我们搭伙吃饭吧!”

那一瞬间,我虽然疯狂心动,但又觉得实在不好意思,只好婉言谢绝了。

然而,有天我正要出门上学,却见她急匆匆从厨房跑出来,递给我一个用塑料袋包好的饭盒,“孩子,我刚煮的红烧肉,中午带去学校配饭吃吧!”

那天中午在教室吃饭的时候,我把饭盒打开,一阵扑鼻的香气瞬间传遍了整个教室。好几个同学围过来问我哪来的红烧肉,我昂着头骄傲地说:“我邻居奶奶给我做的哦!”

后来,邻居奶奶又给我塞了很多次饭盒,帮我叠了许多次衣服。但是高考结束当天,等我回到住处时,发现隔壁屋子的东西都已经清空了。没来得及再郑重地跟邻居奶奶说声“谢谢”,说声“再见”,我们就此别过了。

就是这些我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们,给予了独自离家在外的我许多的温暖与感动。我知道,在以后的漫长时光里,人海茫茫,我们几乎再也不可能重逢。但我永远不会忘记,他们就像星星一样,曾在我的高中岁月里闪闪发光……

一学就会:

这是一个很善于观察并且心思细腻的作者。平淡的学生时代,作者却能从中发现很多闪闪发光的小事,而且将它们描写得井然有序、精彩动人,可见作者是一个生活的有心人。文章读起来,仿佛眼前缓缓流过小溪,文风活泼又温柔,灵动又可爱。作者所列举的例子生动具体,感情充沛,全文蕴藏着感动与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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