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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药学中西交流史料研究综述(上)
——相关研究及运用的史料

2022-03-03邱玏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国医史文献研究所北京100700

江西中医药 2022年11期
关键词:中西史料药学

★ 邱玏(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国医史文献研究所 北京 100700)

史料是指研究历史和编纂史书所用的资料。就传统药学中西交流领域的史料而言,主要包括中药和西方传统药两方面,其中中药是指在中医药理论指导下应用来源于植物、动物、矿物及其成方制剂、单味制剂的中国传统药物的统称[1]。不仅包含以上定义的,明确记载于中国药典以及地方药典、书志中的传统药物,也包括散失在民间未记录在册,却仍在临床发挥疗效的传统药物。民族药也包含在内。西方传统药是指源于西方本国传统的天然药物(包含动、植、矿物药)。传统药学即是与上述传统药物相关的基本理论及来源、种植、采制、性能、功效、临床应用、研发、管理、生产、贸易等知识体系。西泛指地理位置上的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主要包括欧洲和北美国家。交流,一是指中药西传的传播途径、方式、影响及其西方国家的吸纳、融合、发展、再创造;二是指西方传统药在中国的传播途径、方式、影响及在本国与中药融合下的现代管理、研发、应用和生产贸易等。系统整理和研究与上述界定相关的传统药学中西交流史料,构建传统药学中西交流的史料基础,是研究传统药学中西交流历史的前提,从而服务于国家中医药“一带一路”建设规划要求,为深入挖掘传统药学中的宝贵财富、加强传统药学领域的交流与合作、促进药用资源的扩大、制定科研合作及国际交流政策和规划提供有价值的史鉴依据。关于这部分内容,目前尚无专题研究,但前人已做了大量的相关研究,其成果通常作为二手史料来利用,其中所运用的相关史料,已经过研究过程中的筛选和甄别,作为参考文献的形式能够被直接查阅,因此是获取重要史料的事半功倍的方法和途径。此部分史料多运用于以下研究中。

1 相关研究著作

1.1 历史研究著作

历史研究著作是研究与传统药学中西交流相关的历史发展过程,通常以史学研究的形式出现,分为3种类型:一是中药学史研究,二是对外交流史研究,三是大型中医通史和断代史研究。

1.1.1 中药学史研究近代以来,国内产生了几部重要的中药学史著作,包括:何霜梅《中国药物学史纲》、渠时光《中国药学史》、俞慎初《中国药学史纲》、薛愚等《中国药学史料》、陈新谦等《中国近代药学史》、张鸣皋《药学发展简史》、傅维康《中药学史》、陈新谦《中华药史纪年》、朱晟等《中药简史》、谢惠民等《中国药学史参考》等,这些药学史著作体例、大小、内容范围和侧重点各有不同,但均不同程度地涉及历代中西药学交流的内容,运用了数量不等的本草和文史资料[2-11]。

1.1.2 对外交流史研究此部分分为两类,第一类是综合性对外交流史研究著作,重要的如方豪《中西交通史》和沈福伟《中西文化交流史》。这两部著作的特点是均运用了丰富的中外原始资料尤其是出土资料,前者援引了近代发现的敦煌文献及新疆地区的考古文物,后者则利用大量的中外考古实物及中外文献资料,辅以从国内外收集的珍贵图片和精心绘制的线路图,史料宏富,内容全面,已被多所高校列为文化交流史的教材或参考书[12-13]。其中均不乏内容丰富的医药中西交流的内容。第二类是专题类对外交流史研究,其一为中医药对外交流史研究,重要的如李经纬《中外医学交流史》和马伯英等《中外医学文化交流史》。作为中外医学和医学文化交流史领域的开山之作,前者重史实而略史论,因此在史料的搜集上较为全面和丰富,后者运用了文化人类学的研究方法挖掘了除史籍之外的大量新史料,如教会档案资料等,中药中西交流的内容在这两部著作中都有专章予以体现[14-15]。其二为中国科技的对外交流史研究。科技史和医学史原分属于两个领域,20世纪初期国际医史研究曾以传统科技史研究为热点,此后两领域彼此互相交叉影响,中国医药学作为中国传统科技的一部分已成为科技史研究者的重要内容,国内代表性研究著作如韩琦《中国科学技术的西传及其影响(1582—1793)》,其依据大量原始资料(法、英、拉丁、中文等)包含来华耶稣会士的通信和著作,西方人著作、刊物中有关中国的记述等,探讨了1582—1793年间中国传统科学技术在欧洲的传播及其在欧洲近代科学形成中所起的作用,涉及内容丰富的植物学和本草学内容[16]。潘吉星《中外科学技术交流史论》以国内外古今多语种文献记载和考古发掘资料为依据,对47项中国古代科技的交流史进行研究,包含中医药学内容[17]。

1.1.3 大型中医通史和断代史研究以《中国医学通史》《藏医学通史》《百年中医史》为代表,作为大型医学史的著作,在史料的搜集上也更为丰富、全面和审慎[18-22]。《中国医学通史》广泛搜集全国各级各类博物馆、图书馆、医疗机构、民间及个人收藏家的有关史料,严考证,精筛选,慎采用;《藏医学通史》内容涵盖藏医药学在国外的传播与交流等,详于古代而缺现代,这一遗憾在《中国藏医学》中得以弥补,有较丰富的史料支撑,其中国外藏医学研究涉及主要藏医药学工作者、重要藏医学组织机构、国际藏医学会议以及藏医学学术出版物等[23];《百年中医史》除借鉴前人运用的史料基础之外,还选用了《中国近代中医药期刊汇编》和《中国中医药年鉴》作为史料的新来源。

此外,国外中药学史研究以文树德(Unschuld P U) 《中国医学:一部药学史》(Medicine in China:A History of Pharmaceutics)为代表,其中对100多部中药学文献的结构和内容进行了描述和分析[24]。

1.2 现代研究著作

现代研究著作一般见于现代政策导向下的中医药对外交流研究成果,大多基于大量的调研、访谈资料和官方机构数据,近年来代表性的研究著作如《中医药海外发展研究蓝皮书》,针对中医药海外发展过程中存在的困难和问题,进行了系统梳理和研究,从布局方式、载体选择、制度设计、发展策略等多样化的角度出发,破解中医药海外发展的若干难题。其注重数据分析和实地调研,对不同地区、行业、领域进行了有针对性的资料收集,走访了中医药企事业单位30余家,访谈从业者200余位,观点和建议均建立在大量的数据和案例分析基础上,为政府决策提供了一定参考[25]。《中医药海外发展国别研究》是在《中医药“一带一路”发展规划(2016—2020)》政策指引下,受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国际合作司委托,根据工作实际和专项研究作出的重要研究成果,目前出版系列包含欧洲卷和美洲卷。该书选取具有良好的服务贸易基础、又有一定中医药接受程度的国家,研究该国政治与经济环境、医疗健康保障体系现状、传统医药的法律与政策环境、中医药服务贸易双边合作现状、市场机遇与潜力、中医药在该国的风险提示和案例分析等,提出中医药在该国发展的结论与建议,对中医药的海外发展进行了全面分析,积极探索创新型的中医药海外发展模式。所据史料主要来源于中西方国家官方机构网站和新闻网站[26-27]。

2 相关研究论文

国内有关传统药学中西交流方面的研究论文宏富,大致可分为古代研究和现代研究两类。

2.1 古代研究论文

古代研究论文大多采用中西史料,研究传统药物中西传播交流的历史发展过程。可分为传入、传出和交流3种情况。

2.1.1 传入即研究西方传统药物传入中国的历史。以外来药物的研究为代表,如金素安等《外来药物传入史略——先秦至隋唐五代时期》《外来药物传入史略——宋金元至明清时期》,贾敏如等《我国使用进口传统药物(药材)的历史(春秋至明清)和品种概况》,张小波等《基于“一带一路”的外来中药资源开发探讨》等,均论述了西方传统药物传入的历史[28-31]。香药是外来药物中的研究热点,近年来在防治瘟疫中也展示出良好的应用前景,研究论文中不乏对来源于古代欧洲、西洋国家香药的探讨,如吴鸿洲《泉州出土宋海船所载香料药物考》,孟彭兴《论两宋进口香药对宋人社会生活的影响》,孙灵芝《明清香药史研究》等[32-34]。以上研究所涉史料包括史籍、本草、出土文物、笔记小说及西方译著等。

2.1.2 传出即研究中药传入西方的历史。近年来此部分研究呈现上升趋势,史料运用也越趋丰富,研究热点逐渐从科技史、医药学史向社会史、文化史等领域过渡。如杜石然《历史上的中药在国外》运用大量的中外原始文献,概述了中药传入朝鲜、日本、东南亚、中亚和欧洲的时间、方式、药物种类和意义,其中欧洲部分史料包括传教士回忆录和书信集等[35]。冯立军《古代欧洲人对中医药的认识》运用了大量的东西方史籍、西方译著论述了欧洲人从宋至明清时期对中医药的接触、认识、介绍、研究及应用[36]。高晞《十五世纪以来中医在西方的传播与研究》对15世纪地理大发现后中医在西方的传播进行了探讨,涉及草药的采撷、辨识、命名以及《本草纲目》的翻译研究,采用了大量的西方译著和原始文本[37]。

此外,以小见大的个案研究也层出不穷。主要有如下几类:关于单味药的传播研究,作为曾经风靡欧洲,但基源名称含糊不清的中药,“中国根”成为近年来的一个研究热点,如颜宜葳《航海贸易与“中国根”——菝葜类中草药在欧洲的传播和重定义》在综合国内外众多研究成果的基础上,选取记载有中国根的4种16世纪欧洲古籍原本,从医学史和疾病史的角度,借助中医学、生物学等相关研究成果,分析其基源种属及在中国本土的原初使用方式,进而探讨其在欧洲的传播情况以及欧洲医学界重新定位的过程,反映航海贸易时代药物及其知识流通的全新方式[38]。关于本草古籍的传出研究,较早如王吉民《英译本草纲目考》、潘吉星《关于李时珍<本草纲目>外文译本的几个问题》《<本草纲目>之东被及西渐》,采用《本草纲目》外文原始译本对《本草纲目》的外传进行考证和研究[39-41];付璐《<本草纲目>在欧洲的流传研究》是近年对《本草纲目》外传较为全面和深入的研究,以17世纪至今的多种专著、论文、信件、手稿、政策文件、照片、画册、标本等史料为基础,并实地探访法国图书馆古籍版本,系统梳理了《本草纲目》在欧洲的版本流传、译本流传,并运用接受理论和社会知识史的研究方法,分期探讨了《本草纲目》传欧的全过程[42]。关于中药在西方著作中的传播研究,如陈明《〈西药大成〉所见中国药物的书写及其认知》在《西药大成》的原本、译本及大量西方译著的基础上,将西方近代医药学转型时期最重要的药学著作《西药大成》放置在东西方交流的大网络中,探讨西方学者对中国药物的书写和认知[43]。

2.1.3 交流即研究传统医药东西双向交流的历史。近年涌现出不少单味药的东西交流研究论文,以史料的丰富、角度的新颖、研究的深入而见长。如陈明《作为眼药的乌贼鱼骨与东西方药物知识的流动——从“沙摩路多”的词源谈起》从追溯吐鲁番出土残片中“沙摩路多”一词的源头开始,探讨东西方古代世界中药物知识的流动情况,并以此为案例尝试追溯古代东西方文化交流情况,所涉史料包含大量中印本草、方书、宗教典籍、西文译著等[44]。李建民《丝路上的牛黄药物交流史》运用大量的中外典籍、本草、医书、笔记杂谈、诗词歌赋、西方译著等从文化史和心理史的角度,对牛黄的中、西双向交流进行了探讨[45]。

2.2 现代研究论文

现代研究论文内容则更为丰富,总体而言,涉及传统药物现代进出口贸易、产业、药品注册,国际传统药物管理、政策、标准,传统药学的对外教育,国际学术交流和科研合作,“一带一路”背景下传统药学中西交流情况等。在以上研究内容中,有两类做为史料来源参考的论文值得重视:一是在海外工作和生活的中医药专家、亲历者考察和研究的论文,如何嘉琅《中医药在意大利的践行与思考》、朱勉生《中医药在法国的发展史、现状、前景》,或赴海外实地调查和探访的论文,如黄璐琦等《挪威草药市场概况》、赵中振等《伦敦自然历史博物馆珍藏古代中药考》等[46-49];二是政府部门、学会组织、科研机构等基于一手数据和资料撰写的相关研究论文,如中国医药保健品进出口商会1998年至今每年撰写的《中药进出口情况分析》系列论文,中国中药协会发表的《在继承中发展在弘扬中创新 中药经济50年成就辉煌——中国中药经济50年发展(一、二、三、四)》,中国中医科学院国际合作处、中医药信息研究所的研究论文《中医药在德国的发展现状及建议》《中药类产品国际市场分析》《中药及其相关产品进出口分类的规范化研究》等[50-56]。

3 小结

以上相关研究成果,也是传统药学中西交流历史研究(以下简称历史研究)中重要的前期基础。随着全球化大时代背景的发展,从研究中所采用的史料类型来看,种类越趋丰富,从二手史料、医药类型为主的史料构架,到融合更多学科如考古、宗教、文学、汉学、翻译、经济、政治、生物、心理等多类型原始史料,提示重视史料建设的实证主义历史研究的不断发展,也反映出历史研究为适应时代要求所做出的尝试和努力;从研究方法和手段来看,从单纯医药史的研究方法,到更多地融入了科技史、社会史、文化史、知识史等多学科理论方法和手段,提示史学研究步入了更高的发展阶段,呈现出更趋精细和复杂的学术发展图景。正如劳埃德(Geoffrey)和席文(Nathan Sivin)在《道与名》一书中提出的专门研究科学文化史的新的概念工具——“文化簇”(cultural manifold),注重事件和认知形态的原初整体状况,尽量多地从相关知识维度、社会维度和知识建制维度考虑不同的科学事件和研究对象,从而得出更为客观合理的历史解答[57]。因此,从多维度的史境中而不是直线的观点探求历史的重建,可更加真实、客观地解答好传统药学在中西政策标准、教育、产业贸易、文化融合、科研合作中的诸多焦点问题,从而更好地为当下服务。这也是传统药学中西交流史料建设未来的发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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