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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正向塑造未来的角色转型,设计师要担起人类转变的价值和期望

2022-03-02

设计 2022年24期
关键词:阿什利霍尔课程

阿什利·霍尔(Ashley Hall)教授是英国皇家艺术学院创新设计工程系主任、健康设计系主任、博士生导师。他在世界诸多国家讲学,讲授全球化设计、设计思维、创新思维和实验创新、渐进性创新和颠覆性创新等课程。他发表过30多篇关于创新教育的论文,并在许多国际学术会议上发表主题演讲。他擅长实验设计、跨学科设计等,尤其是在创新方法与设计、文化转移与设计教学等领域有着独特建树。

《设计》阿什利·霍尔

《设计》:根据您的观察,在过去三年皇家艺术学院的“医疗与设计”硕士项目中,学生通过毕业设计最喜欢探索和讨论的主题是什么?

阿什利·霍尔:在过去这三年里,我们看到毕业生们的设计研究领域相当广泛,而心理健康、病患体验和生育这三个板块是他们最集中探索的。随着心理健康问题量的增加,设计师们也热衷于探索这个领域,开发新的工具来帮助早期诊疗、制定病情应对机制和防止复发。这是一个非常具有挑战性的领域,可喜的是我们看到一些伟大的创新思路和解决方案正在被开发出来。病患体验贯穿整个医疗保健板块,涉及的问题也十分广泛,包括病人不清楚自己在治疗过程中所处的阶段、所需要的等待时间、长期病症和并发症等。

生育是我们都经历过的事情。一直以来,这个过程中对病人的关照程度相对比较低。我们现在看到,新成长起来的这一代设计师已经在着手研究全流程中的一切,从针对流产提供的医疗支持,到新型分娩室和早产儿的可穿戴式保育器……由此可见,设计师们正在将生育从一个医疗问题转变为家庭体验设计。在其他领域,我们也看到一些了不起的探索性研究,比如备受争议的健康社会决定因素(controversial social determinants of health),社会治疗处方(social prescribing of treatments)和针对糖尿病的应对。(图1、图2、图3)

《设计》:英国皇家艺术学院在过去三年里是否对教学和科学研究进行了调整或改革?如果有的话,调整或改革的目的是什么呢?

阿什利·霍尔:在过去几年里,我们增加了S TE A M相关的内容(科学、技术、工程、艺术和数学),并以此为重点,在我们学院里加入了更多基于科学和技术的研究,同时改进了我们的教学计划,以期进一步加强科学与艺术和设计之间的联系。STEM(STEAM)是政府的长期关注的重点点,其中的“A”即是艺术和设计部门的研究重点。从大局来看,它旨在帮助弥合技术开发和社会行为之间的差距,以减少气候变化的影响,并发展可持续的生态系统。

皇家艺术学院最近参与了三项倡议,设计学院也积极在其中发挥作用。这些项目分别是良性设计(Design for Good),与全球顶级公司合作,基于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应对气候变化;“Ter r aCar ta设计实验室”是与威尔士亲王殿下和乔纳森·伊夫(JonyIve)共同发起和建立,旨在支持实现可持续气候变化解决方案的创新项目;NEMO(海洋新经济模式)是一个研究项目,也是一个重大的挑战。此外,我们还与瑞士的粒子加速器欧洲核子研究组织(CREN)开发了一个设计大挑战项目。

启动这些项目也说明了一种大学未来的发展趋势,那就是跟产业中的伙伴一道发起倡议,助力全球性的福祉项目。设计正在从推广自己作为以解决方案为导向的角色转向塑造未来的角色。这是通过与各机构、机构、政府和全球网络建立联系来实现的。设计对近期全球性事务所做出的反应是这种转变的重要组成部分,设计也因此变得越发具有面向未来的战略意义。

我们最近在伦敦巴特西新建的教学楼也开始启用了。这个建筑是由赫尔佐格和德梅隆建筑事务所设计的,其中设有机器人、计算机科学、数据可视化和循环材料的创新研究实验室。这些实验室将基于科学和技术的研究带入艺术和设计教学和研究当中,以期改善研究方法,进一步促进设计与科学的融合与合作。

《设计》:皇家学院希望培养什么样的学生?

阿什利·霍尔:设计的关键责任之一是了解设计行动可能会产生的影响,并认识到我们需要对未来的结果负责,不论这个结果是好还是坏。解决这个问题涉及多个方面的行动,需要我们在开始工作之前先考虑设计伦理相关的问题,并努力预测设计决策可能会导致的正面结果及对人们生活的负面影响。这将意味着更强的设计领导力,包括决定不设计,或减少设计以及对之前设计产生的负面影响进行再生设计。对我们来说,“再生设计”超越了“可持续性设计”。我们在2021年格拉斯哥COP26会议——由查尔斯三世国王和乔纳森艾维(苹果公司前设计CEO)主持的可持续气候倡议的启动仪式上谈到了这一点。 我们已经过了可以平衡地球生态系统的阶段,我们现在需要考虑一种新型的设计,以恢复地球生态系统。这将需要对设计方法以及设计传统上依赖的经济模式进行一次重大的调整。由于它是通过产品和服务来实现的,所以这项工作大部分可能是围绕着“行为再生”的设计。

《设计》:您提到设计伦理对未来的设计师们非常重要,您是如何向学生传递设计伦理和设计价值的?

阿什利·霍尔:我们所有的学生都必须为他们的项目申请“伦理许可”,我们在技术方面有一个强大的支持过程,包括应对一些新出现的问题,比如病人的数字数据,以及人工智能在诊断和预测方面产生的伦理问题,以及其他一些问题。最大的问题之一是医疗机构和新技术的复杂性,在这种情况下,一开始可能并不清楚是否会出现伦理问题,也不清楚这些问题会影响到谁。更重要的是,在这些复杂的技术平台上,谁来负责道德决策。我们可以使用诸如病人路径和系统设计的工具来追踪其中一些问题,但这是一个新兴的需求,方法和理解仍然处于起步階段。关于伦理学的哲学已经写了很多,也有一些设计的框架。我的感觉是,它越来越多地涉及我们工作的环境和对责任边界的 “足够好”的预测。

《设计》:自2020年以来,医疗保健设计成为我们密切关注的一个领域,但您在几年前就创建了这个硕士项目,当时为什么决定创建这个课程?

阿什利·霍尔:英国皇家艺术学院和帝国理工学院一起获得了300万英镑的英格兰高等教育基金委员会(HEFCE)拨款,目标是将设计咨询首次嵌入一所医院的系统。作为这笔资金用途的一部分,我们承诺开发一项新的“医疗保健设计”课程,并在2016年推出。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医疗保健设计”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在皇艺已经存在了很多年,布鲁斯·阿彻(国家卫生系统)病床项目是真正的先驱。该课程项目正是建立在这一遗产和数十年医疗保健设计经验的基础上,重点集中在专业知识和技能上。

《设计》:您希望培养出什么样的学生?这些毕业生们都在医疗保健行业工作吗?

阿什利·霍尔:我们努力避免这个项目成为某种类型的医疗保健设计师的课程。相反,我们把医疗设计看作一种背景,而不是一个学科,这样我们就可以提供跨学科的支持,让学生们通过课程定制自己的学习过程,获得独特的技能。在设计产品和服务方面,我们已经做得很专业,但在战略设计方面还有很大的提高空间,需要设计师们能够跨越系统、超越产品,应用他们的研究技能和方法来发现真正的痛点和需要解决的问题。是的,我们的很多学生整个课程期间都在工作。我们特意把课程设计成 “突发模式 ”的形式,学员们在学期中完成2周的压缩模块后,又回到各自在医疗或设计行业的工作。该课程是“非全日制”的,很适合同期需要正常上班的工作族,他们大多有自己的工作室或是刚毕业的学生,都在医疗保健、健康、设计或相关行业工作。

《设计》:“突发模式”之下是如何进行授课的呢?

阿什利·霍尔:我们每学期有两次各为期5天的强化模块,其中1~2天讲述该学科背后的理论和思想。例如,我们有来自帝国理工的行为科学专家,他们先讲解行为变化和如何触发新的行为;随后,我们安排医疗设计创新者和电子专家与学生们一起工作3天,设计和建立创新方案,在医疗实践中加以测试。同时,每个人都要在两年内完成一个主要的兼职项目,与课程模块同步进行;在其雇主或工作室的支持下,项该目通常会被整合到他们的工作中。

《设计》:您认为未来的设计师应该具备哪些基本素质?作为一位任职于设计类大学的教授,您认为我们应该如何培养面向未来的设计人才?

阿什利·霍尔:我们必须超越从无价值的幻想、无意义的后世界末日主义或单向猜测的角度来思考未来,而专注于更强大的设计方法、洞察力和与科学、数据预测和可视化的合作关系,这样我们就能在价值观方面推动大批人走向可持续的循环未来。在社会和生态方向上,也更需要设计的领导。我们现在不能仅仅因为“工厂需要它”或“消费者会想买它”而设计。伦理立场已经变得越来越紧迫,设计师们不再把自己根本上看作是行业中的服务提供者,对产品和物品在系统和网络关系中的位置,以及设计的责任和影响有了更多的认识。

显然,我们需要发展一种主动的未来设计,积极寻找新的前瞻性设计方法来定位我们想要走向的未来,同时避开我们不想要的路径。有趣的是,巴克明斯特·富勒(Buckminster Fuller )早在1927年就提出了对预见性设计科学的需求,而我们至今还没有实现。现在的挑战更加紧迫,因为我们必须超越预期——不单是预测和等待——而应积极践行迈向更美好未来的道路。为此,我们需要在提高系统思维素养的同时,大幅提升设计研究和设计教育的战略能力。

《设计》:自2020年以来,新冠疫情对设计行业有什么影响?对设计教育有什么影响?

阿什利·霍尔:我想把这个问题反过来问:设计行业是如何应对新冠疫情的?我们在解决与病毒有关的问题方面做得非常好,是典型的解决问题的设计对策。而预测这样一个大传染病的影响,利用设计来展示如何减少或避免其中某些问题的发生,则是我们比较弱的方面。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看到任何重大的设计工作来预测新冠疫情在全球范围内的影响,以及对如何应对疫情提出建议。“新冠”是人类实时经历的第一个大规模传染病。所有以前的大规模传染病,如西班牙流感,都是在几十年后才估算出死亡人数,所以有一种说法是:现在设计出的实时数据和监控方案,一方面让人们在生活和工作中减少了社会接触,另一方面也导致了更严重的心理健康问题。

在设计教育方面,我想可以这么说,这场疫情给设计教育带来了巨大的影响,但这已经算好的了;在许多方面,情况原本可能更糟。很难想象如果是在10年前,甚至5年前,以当时的互联网带宽和软件,我们该怎样应付在线教学。这一次,我们利用新数字工具迅速转移到线上,大部分课程都可以远程授课。同时,我想指出,那些基于实操制作的课程受影响更大。对于那些没有条件用上硬件设施的学习者来说,没有办法通过实操提升思考和理解,确实是一个问题。反过来,现在最大的挑战是如何从上网课回到校园教学。我们已经养成了新的习惯——有好有壞——好的方面,比如通过一个在线邀请就把所有会议都预定完成,减少了不必要的旅行/通勤,这在客观上鼓励了远程教学。但我们怎么样回到校园教学,还需要时间去实现新的平衡。

《设计》:您认为这是否导致了教学改革和创新的必要性?

阿什利·霍尔:我认为这样的必要性一直存在。这场疫情加速了混合教学(同时线上和线下)模式的进展至少5~10年。它迫使我们信任和发展快速的数字教学模式,有些方面可以做到和原来一样好。但我们所有人都发现,混合教学比单一的线上或线下更具挑战性,它需要投入更多的注意力和技巧,增强趣味性。

在研究生项目“医疗保健和设计”中,我们开发了一种新的远程头脑风暴技术。这种技术比“面对面”的模式更好,每个人可以同时看到全班的所有草图和绘图,这可以帮助学习者建立信心,提升能量,碰撞出更多的创意。在我们的行为改变模块中,我们还开发了一种设计和构建复杂的电子传感器解决方案的方法。这些解决方案由学生们在不同国家远程设计和构建模块,然后在线实时演示。这使我们能够使用MA X MSP和Arduino在全球范围内分享医疗保健解决方案的设计和制造技术。

《设计》:您在教学当中采取了哪些措施来保证在线教学质量?

阿什利·霍尔:我们的在线教学是通过与“面对面教学”相同的质量保证程序进行检查的,因此我们在所有课程的年末和年中考试中都有内部主持人和外部考核人员分别独立审核。此外,我们还定期检查所有的课程项目。我们设有班级代表,院长定期召开课程负责人和资深领导会议,以解决任何可能影响教学质量的问题。 我们还有全国性的和RCA(皇家艺术学院)PRES的学生满意度调查,因此,我们从内部,通过教职员工和学生定期检查,同时从外部,通过审查员和问卷调查以及TEF(卓越教学框架)等政府考核进行检查,保障教学质量。

《设计》:您认为未来设计教育的趋势是什么? 我们将面临哪些挑战? 我们应该如何应对这些挑战?皇家艺术学院是否已经(或计划)做出了相应的调整或改变?

阿什利·霍尔:在我看来,这个问题包括“教学实践”和“学习方法”两个主要领域,反映了新的学习者要求,以及设计教育面向未来全球挑战的更深刻转变。 疫情加速了新的授課模式的发展,这促使我们和所有其他大学一样,都变得更具包容性和多样性,去考虑推出适合全职工作者、工作室、远程、学术人员和研究人员的新型课程。 我们已将两年制硕士课程转换为为期45 周的课程,很快还将推出另一套更灵活的高级学习方案。

我们注意到职业生涯中期人士和更灵活的学习模式的需求在增加。例如,我们不能只提供一个标准的艺术硕士(MA)课程模式。这个模式主要是为那些本科刚毕业的人设计的,不适合那些已经走到职业生涯中期的人。他们已经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或是在另一个领域接受过严格的专业训练,现在想从事设计相关工作。

当下已经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向在线课程的转变。这些课程建立在疫情封锁期间学到的技能上,其中一些将被妥善地进行更细致地规划,(比如)降低成本、减少污染,改善访问路径和多样性。同时,社会学习和同行评议对于未来的职业网络也很重要。由于职业网络需要通过面对面的交流方式加强,因此需要进行一些实验才能使各个部分正确地组合起来。

《设计》:您如何理解可持续发展和可持续设计? 您认为设计行业应该如何支持可持续发展? 有什么案例可以分享吗?

阿什利·霍尔:自上世纪60 年代以来,这个问题一直存在,包括维克多·帕帕奈克(Victor Papanek)也提出过这个问题,但直到最近10 年,才真正受到了更多人的关注。 我们需要做出一次深刻的改变才能摆脱做加法的固有思维。 设计师每天醒来,都以为他们正在为这个世界增添新的东西。 设计非物质化、减材设计、设计混合(designhybridization)这样的概念以及它们在后增长/去增长的循环经济中的作用是至关重要的。

在硕士阶段的产品设计课程中,我们从理念上将课程彻底转变成一个平台——在这个平台上重新思考产品和产品类型在未来的角色、价值和需求——包括循环性、设计正义(design justice)、非殖民化(decolonization)、产品 +/-、行动问题(questions for action)、非设计思维(un-design thinking)、异质产品(xenoproducts )和去限制的产品(products de-limited)等主题。然而我们的设计方法在很大程度上仍然是基于工业的,支持设计师的经济模式需要改变并适应新的全球变化,对应的设计教育也要反映这一点。 因此,我认为工业界未必是支持设计变革的最佳场所,因为许多问题都是从那里开始的,通常会因为对投资回报的考虑,驱动短期思维。 我们需要来自政府和社会的杠杆作用,当然还有不断变化的气候给我们带来的 “觉醒”时刻。

我们最近开发了NEMO(海洋新经济模型),其中,我们设计、制造了一个人工智能驱动的带有 4 个摄像头的传感器包,安装到正在北极圈内巡航的一艘船上,以记录北冰洋上所有物体的移动,把数据发回英国。我们正在利用这些数据将海洋物体网络与气候变化和沿海社区联系起来,以开发新的解决方案来改善世界海洋的未来。这项工作包括拍摄行驶超过24,000海里的4k视频,并定位从风暴到鲸鱼、海豚、垃圾、航运、海洋植物等对象类型。然后,我们与380多名研究生分享我们的数据,他们在跨学科团队中工作,开发新的解决方案。我们认为这是世界上最大的研究生设计项目,所有这些都是围绕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STD14)展开的。这个项目的重要性在于向设计专业的学生们展示,他们可以亲身参与解决与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相关的气候变化问题,同时发展跨学科技能,了解世界上难以到达的区域。这个项目我们得到了罗技公司的资助,并与越野赛车系列赛事ExtremeE建立了合作关系,这一合作关系使我们能够在圣赫勒拿船上工作,并记录横跨大西洋的航程。

《设计》:您认为设计在当今时代应该如何发挥其价值?

阿什利·霍尔:从策略上来看,设计师们把自己作为“解决问题的人”呈现给外界,但这弱化了我们的关键角色——即设计可以引领战略举措,促进与政府更成功地合作,置身技术和社会之间更有效地工作,迈向更好的未来。我们不应该再完全服务于行业,但我们绝对需要行业以开放的心态参与进来、做出改变。行业中有很多人看到了这一点,并且正在尽可能地推动。当下这个时代,从增值的角度来说,我们能做的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担起人类转变的价值和期望,在一个可持续的循环世界中,实现生存与发展的重任。这将意味着放弃一些传统意义上成功和进步的指标,采用新的指标。有些指标很可能是我们在过去不甚重视,需要重新发现的,还有一些则是全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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