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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旅游体验场景量表开发:一种混合式方法的应用

2022-03-01

旅游科学 2022年6期
关键词:红色旅游目的地维度

李 慧 张 梦

(1.西南财经大学工商管理学院,四川成都 611130;2.三亚学院旅游与酒店管理学院,海南三亚 572022)

0 引言

红色旅游作为政策性概念,自2004 年提出以来便受到研究者的广泛关注,经过18 年的发展,红色旅游的规模不断扩大,体系逐渐完善,政治效益、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不断显现,出现了如井冈山红色品牌教育、沙家浜“红绿研学课堂”、《延安保育院》红色旅游演艺等一批精品旅游项目。然而,从全国范围来看,红色旅游普遍面临着产品层次低,红色精神内涵挖掘深度不够,游客的参与性和体验性不强等问题(陆相林 等,2017;左冰,2014;付璐,2020),阻碍了其向更广范围和更深层次发展。现有对红色旅游的研究,虽然已经从初期(2005—2011 年)对红色旅游资源开发、营销、发展模式的探讨,过渡到中期(2012—2018 年)对红色旅游创新、协同发展、因果关系、社会效应等的探讨,并逐步深化到当前(2019 年至今)对红色旅游资源网络、高质量发展等问题的探讨,形成了红色旅游资源开发、红色旅游效应、红色旅游景区管理与评价、红色旅游市场开发4个主要研究领域(刘梓汐 等,2020;金鹏 等,2017)。但明显以政府宏观视角、旅游目的地中观视角的研究居多,红色旅游者微观体验视角下的研究不足。

体验场景(experiencescape)作为服务经济转向体验经济后衍生出的概念,是对服务场景(servicescape)的延伸,更加强调体验环境中互动、共创、主题、具身、心理和精神性的要素(Mossberg,2007;Tresidder et al.,2019;Blumenthal et al.,2019;Chen et al.,2020),对游客旅游体验的塑造有重要影响(Piramanayagam et al.,2020)。对于具有典型主题性、教育性、精神性特征的红色旅游(何景明,2012),游客情感的激发和精神的升华是红色旅游社会效应实现的基础。因此从游客体验视角挖掘红色旅游体验场景的概念与维度、开发红色旅游体验场景量表,对于提升红色旅游目的地体验设计,优化游客体验效果具有重要理论和实践意义。本文采用混合式研究方法,通过梳理服务场景、体验场景和红色旅游的相关文献,结合对游客深度访谈内容的扎根分析,抽取红色旅游体验场景的维度和测量题项,并通过问卷调查验证红色旅游体验场景量表的有效性。

1 文献回顾

1.1 体验场景

1.1.1 场景与服务场景

场景(scape)这一概念最早由Kotler(1973)提出,指一种精心设计的外部环境,这种环境旨在诱发消费者特定情绪进而影响消费者行为。之后“-场景”(-scape)被作为一种后缀来描述不同行业多样的环境特征,譬如,Bitner(1992)将场景的概念拓展至服务场景,将其定义为精心设计的人造空间或服务场所的物理元素集合,对顾客和员工的情绪、认知和生理反应具有系统的影响。服务场景的概念在酒店行业中得到了广泛应用,其对顾客的情感、愉悦、满意、品牌感知和行为意图具有显著影响(Lin et al.,2010;Meng et al.,2017;Ryu et al.,2008)。

对服务场景的测量最初集中在提供服务时的物理环境层面,分为氛围条件、空间与功能、标识/符号与工艺品等维度(Biter,1992)。后续环境中人的因素如员工的外表着装、行为和数量,以及其他人员的情绪展示、行为反应等被作为社会元素纳入服务场景的测量中(Hightower,2003;Tombs,2003)。为更有针对性地提升服务质量,一些特殊测量维度如干净程度、内部装饰、设施美学、座位舒适度、自然环境、现场表演等,在餐厅、酒店、赌场、主题公园、节庆、美食旅游等不同的服务情境中被提出(Wakefield et al.,1996;Wakefield et al.,1999;Carneiro et al.,2019;Dong et al.,2013;Heerden et al.,2009;Kwortnik,2008;Mason et al.,2012;Quintal et al.,2015)。但总体而言,物理环境依然是服务场景强调的重点。

1.1.2 从服务场景到体验场景

体验场景的概念起源于服务经济向体验经济的转向。消费者参与及消费者的环境沉浸成为体验经济的两个核心特征(Pine et al.,1998)。相较服务的客观性、功能性和认知导向,体验具有主观性、象征性和情感导向的特征(Otto et al.,1996)。在旅游领域,旅游者的情感、身体、精神和智力上的参与是游客体验形成的重要因素(Tung et al.,2011)。可见从服务经济转向体验经济后,关注的焦点也从供给方的客观服务转移到了需求方的主观心理感受,而之间的差异也是体验经济相较服务经济溢价的价值来源(Chang,2018)。哪些可以控制的外部环境因素导致了消费者体验的差异,即为体验场景存在的意义。

体验场景的概念最早由O’Dell(2005)提出,指不同类型的人群活动、相互接触、愉悦、享受和娱乐的空间。从概念上相较服务场景更加强调环境中人的因素,但未体现出体验场景与服务场景的核心差异。此后体验场景的概念不断优化,被认为是一种充满情感、专注力、参与性和个人意义的空间(Willson et al.,2007)。在旅游领域,体验场景被认为是游客之间相互影响和互动的包含物理、社会、符号、产品和服务的整体性环境(Jernsand et al.,2015)。一些精心设计的象征性的体验环境元素如场景、故事、共创价值活动、互动和感官成为体验系统中的重要组成部分(Eide et al.,2017)。这在滑雪旅游、观鸟旅游、登山旅游等不同情境下的旅游体验场景的研究中,得到了进一步验证(Mei et al.,2020;Meng et al.,2020;Vespestad et al.,2020;Dybsand et al.,2021)。尽管目前学术界对体验场景的概念并未形成统一的认识,但从不同研究者的定义中可以发现,体验场景更加强调消费空间的具身性、互动性和参与性,以及在消费者情感和个人意义生成过程中的价值,这也成为体验场景与服务场景的重要差异。

1.1.3 旅游体验场景维度划分

体验场景的概念虽然于2005年已出现,但针对性的研究自2019年才开始涌现,且以探索性的质性研究为主,量化研究较少,研究视角相对驳杂。目前旅游体验场景维度划分具有代表性的研究有4类(见表1)。第一类将Pine和Gilmore划分的体验四领域娱乐性(entertainment)、教育性(education)、逃避性(escapism)和审美性(aesthetics)作为体验场景维度的研究基础,并在此基础上增加了意外发现(serendipity)、本地性(localness)、个性化(personalization)和共睦态(communitas)4个维度(Mody et al.,2017;Mody et al.,2019;Piramanayagam et al.,2020)。或开发出专属某一旅游类型的体验场景维度,如创意美食旅游中的教育娱乐性、独特性、社会化等维度(Viljoen et al.,2020)。这一类划分虽然考虑了体验的典型特征,但无法有效区分体验与体验场景的差异。第二类以利益相关者为体验场景研究的依据,譬如,有研究者研究了肯尼亚邓加沙滩(Dunga Beach)旅游体验创新中的导游、当地居民、旅游者三类利益相关者视角下的体验场景(Jernsand et al.,2015),以及澳门文化遗产旅游中旅游者、当地商家、政府、节庆组织者、演出者五类利益相关者视角下的体验场景(Chen,2019;Chen,2020)。虽然以利益相关者为划分依据的体验场景研究考虑的视角相对全面,但各利益相关者在节庆旅游中的体验性和场景性特征并不明显。第三类以Mossberg(2007)对体验场景维度的划分为代表,在传统服务场景维度划分基础上优化,除物理环境外,更加强调场景中员工、其他游客、产品、主题和故事等维度。且根据不同旅游体验的特殊性,维度也有相应的更新,如住宿体验中的好客氛围、自然旅游社会政治元素中的其他资源使用者、登山旅游中的真实性、农场旅游中的组织元素、野生动物观察旅游中的焦点物种遭遇、疫情背景下邮轮餐饮服务中的感知拥挤等(Pizam et al.,2019;Meng et al.,2020;Margaryan,2018;Vespestad et al.,2020;Mei et al.,2020;Dybsand et al.,2021;Radic et al.,2021)。这是目前体验场景维度划分研究中数量较多的类型,具有一定的普适性,但仍需探索不同旅游类型的特点和旅游体验的核心特征。第四类则是根据所研究旅游类型的特点,通过质性分析获取全新的体验场景维度,如滑雪小屋社区体验场景中所开发出的全包型的滑雪小屋设施、扩展的线上线下滑雪社区等维度(McLeay et al.,2019),自然旅游中的资源可进入途径、风险管理、地方联结等维度(Fossgard et al.,2019),校园旅游中的遗产建筑、神话、开放空间、教育地位等维度(Mcmanus et al.,2021)。这一类型的研究虽然能够有效抓取不同旅游体验的典型特征,但是在普适性方面具有一定的局限性。

表1 旅游体验场景维度构成

1.2 红色旅游

1.2.1 红色旅游的概念与特征

鉴于红色旅游提出的政策背景,国内外目前对红色旅游的定义相对统一,是指“以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在革命和战争时期建树丰功伟绩所形成的纪念地、标志物为载体,以其所承载的革命历史、革命事迹和革命精神为内涵,组织接待旅游者开展缅怀学习、参观游览的主题性旅游活动”①国家发展与改革委员会.2004—2010年全国红色旅游发展规划纲要[EB/OL].(2004-12-19)[2021-06-10].https://zfxxgk.ndrc.gov.cn/web/iteminfo.jsp?id=112.。对于红色旅游发展应遵循的原则,习近平总书记在红色旅游地视察时强调,“发展红色旅游要把准方向,核心是进行红色教育、传承红色基因,让干部群众来到这里能接受红色精神洗礼”②侯凤芝.红色文旅助推一体化发展[N/OL].浙江日报,2020-08-10[2021-09-24].http://zjrb.zjol.com.cn/html/2020-08/10/node_11.htm.。因此从概念层面,红色旅游具有主题性、教育性和精神性的特征。从目的层面,红色旅游则具有政治性和市场性双重属性(尹晓颖 等,2005),且政治属性优先于市场属性(邓燕萍 等,2014;谭娜 等,2022)。通过红色旅游可以实现游客的价值认同、政党认同、历史认同和国家认同,对政党和政府的拥护和支持,社会记忆的延续,游客公民行为,以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爱国主义和民族精神的培育等诸多社会效应(许春晓 等,2016;刘欢 等,2018;徐克帅,2016;Zhao et al.,2015;陈欣 等,2021)。这些社会效应的实现高度依赖于游客对红色旅游体验的外在和内在评价(刘欢 等,2018;徐克帅,2016)。红色旅游的外部环境作为游客体验形成的外部刺激,对于游客体验质量、心理活动和行为反应具有显著影响(Kastenholz et al.,2018;左冰,2014)。因此,如何从游客体验视角出发优化红色旅游目的地的体验场景设计,从而提升游客的体验效果、实现游客的情感升华是红色旅游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更是红色旅游社会效应实现的关键(付璐,2020;张勇 等,2020;戴斌 等,2021)。

1.2.2 红色旅游体验场景

红色旅游虽然经过18年的发展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总体依然存在着产品形式单一、参与性和体验性的活动较少(邓燕萍 等,2014;方世川 等,2017;付璐,2020)、文化内涵挖掘不足、主题内容同质等诸多问题,难以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高质量精神需求(戴斌 等,2021)。现有对红色旅游的研究以红色旅游目的地及区域资源开发、发展模式、社会效应实现过程中的变量关系探索为主,对红色旅游外部环境或场景设计的研究相对匮乏。仅有少数研究者探索了红色旅游目的地物质、精神、制度三类文化氛围对游客态度及拥护关系的影响(许春晓 等,2016),以及基于“场域”所依托的地理环境、人文历史环境、文化环境,提出革命老区旅游空间的创意设计策略(张勇 等,2019)。然而环境要素在红色旅游的服务质量、高质量发展、游客感知质量、满意度和目的地开发中都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影响因素,如基础设施、配套服务、旅游产品、旅游活动、解说系统、当地文化等(雷莹 等,2021;张勇 等,2019;曹月娟,2020;刘佳雪 等,2012;焦世泰,2012)。这些环境要素在不同的研究主题下被提出,却并未凸显出红色旅游主题性、教育性和精神性的特征,也未体现出体验场景的具身性、互动性和参与性的特征。

综上,体验场景的研究虽然在2019 年已经出现,但关于其概念及构成维度仍未形成统一观点,红色旅游中的环境要素虽然在不同的研究主题中作为重要的影响因素出现,却尚未形成对红色旅游体验场景的系统研究,需要开展进一步的探索研究。

2 研究方法与量表开发

2.1 研究过程

基于过往量表开发的程序,本文分五步开发量表:概念形成与维度提取、量表精炼、结构模型验证、一般方法分析和无差异分析(Lin et al.,2011;Lu et al.,2019;MacKenzie et al.,2011)。鉴于体验场景目前尚未形成成熟的测量维度和红色旅游的特殊性,本文采用了混合式研究法,通过质性研究与量化研究相结合的方式开发红色旅游体验场景量表。首先通过回顾文献和深度访谈12 名来自不同工作领域且在过去三年内到访过红色旅游目的地的游客,扎根分析提取概念并获取红色旅游体验场景的维度,并在此基础上形成最初的量表,再通过问卷调查的前测、探索性因子分析、验证性因子分析对量表进行精炼并确定其有效性。

2.2 概念定义与测量题项提取

2.2.1 访谈对象与问题

依据以往旅游研究,本文在定义红色旅游体验场景并抽取测量题项中采用了文献研究和深度访谈法(Shi et al.,2019)。首先基于文献,与专家讨论制定了半结构式访谈提纲。基本的访谈问题包括“在过去的三年中您到访过哪些记忆深刻的红色旅游目的地?”“请您描述一下您最近一次的红色旅游体验”“您在这一次的红色旅游体验感受最深刻的是什么?为什么?”“您觉得有哪些关键外部环境因素影响了您的旅游体验?”。后续访谈基于访谈者的回答进行深入挖掘,如“您能否描述一下红色旅游过程的外部环境/活动/人员是如何影响您的体验的?”。其次通过对受访者年龄、工作背景、红色旅游过程记忆程度等的筛选,共有12名来自不同领域和年龄阶段的红色旅游者参与深度访谈(见表2),每次访谈时间在30 分钟~60 分钟,涉及13个红色旅游目的地,包括伟人故居、革命遗址、革命纪念馆等不同类型,形成了50696字的访谈记录。

表2 访谈者基本信息

2.2.2 概念界定与维度提取

1967 年由Barney Glaser 和Anselm Strauss 提出的扎根理论为理论开发提供了一种严谨的数据收集和分析方法,在旅游研究中被广泛使用(Charmaz,1996;Matteucci et al.,2017)。扎根理论的编码过程分为开放性编码、主轴编码和选择性编码3个步骤。为确保编码结果的可靠性和有效性,本研究的3位编码者独立使用NVivo11.0软件对访谈记录进行编码,在每段访谈记录编码结束后进行集中讨论并检查修正,确保编码的一致性和饱和度。

本文研究发现,在红色旅游体验场景中存在7个主范畴,17个范畴和59个概念(概念与范畴形成示例见表3),其中具有普适性的概念参考已有文献中对服务场景和体验场景维度的命名,部分具有红色旅游典型特征的概念根据访谈者描述进行分类总结。最终按照频次从高到低,7个主范畴分别是目的地开发与管理(39.6%)、展示系统(18.3%)、员工表现(12.0%)、其他游客(11.4%)、活动参与(7.5%)、内部空间(7.3%)、建筑外观(3.9%)。选择性编码则基于Pine等(1998)体验理论中所包含的个体与环境之间的关系及个体参与度两个典型特征,将红色旅游体验场景分为主题氛围元素和社会参与元素,其中主题氛围元素通过物理空间如目的地开发与管理、展示系统、建筑外观设计与内部空间设计来深化游客与环境之间的关系,增强游客在环境中的沉浸感,社会参与元素则通过社会空间如活动参与、故事讲述和人际互动等提升游客在旅游活动中的参与度,实现与红色主题文化之间的情感共鸣。

表3 概念与范畴形成示例

通过扎根分析可以发现,相较于其他类型旅游目的地和服务场景维度,红色旅游体验场景维度的特殊之处在于展示系统、红色活动参与、故事讲解和其他游客中的人际互动四方面。由于红色旅游承载着传播红色文化、增强国家认同的使命(陈欣 等,2021),其在开发中往往通过游客参观革命遗址时附带展示红色文化主题、讲解红色文化来增强游客的红色文化认知,并通过各类红色旅游活动,以及游客与游客、游客与当地居民之间的互动等来实现游客与红色旅游目的地、红色文化的情感联结。因此整体上红色旅游体验场景可以定义为红色旅游目的地精心设计的集红色文化主题氛围元素和社会参与元素于一体的外部环境的集合。通过红色旅游体验场景的设计,游客对红色文化的认知与情感会实现系统性的提升,从而实现对政党、历史和文化的认同。

2.3 探索性因子分析

为确保量表能够有效测量红色旅游体验场景,本文基于访谈结果与体验场景文献形成了包含84 个项目的题项库。12 名来自不同高校的旅游研究者通过德尔菲法评估了最初问卷题项的有效性,去除了12 项模糊与不具代表性的题项,最终保留72 个题项进行前测研究。探索性因子分析通过线上问卷调查形式,面向拥有红色旅游体验的在校大学生志愿者开展,共收集问卷219 份,通过注意力题项检测去除55 份问卷,最终有效问卷164 份,经过探索性因子分析发现,问卷的Cronbach’s Alpha 指数为0.972,表明适合进行因子分析,4 个题项由于CITC 指数在0.400 以下被移除(Churchill,1979),最终67 个题项被保留。为进一步精炼量表,我们使用主成分分析法,采取最大正交旋转抽取特征值大于1.000 的因子,发现25 个项目在两个及以上因子载荷超过0.400 或因子载荷不足0.400(Hatcher,1994),删除这25 个项目,最终形成包含8 个维度42 个项目的量表,根据各因子包含题项,将8 个维度重新命名为目的地开发与管理、建筑外观、内部空间、旅游线路、主题展示、故事讲解、人际互动、活动参与。8 个维度累计解释70.7%的方差,每个维度的组合信度(CR)值介于0.778 至0.936,表明不同项目之间的可靠性和内部的一致性(见表4)。

表4 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

2.4 验证性因子分析

进一步通过问卷星付费平台向红色旅游目的地游客展开问卷调查(n=310)(样本人口统计学特征见表5),并使用Mplus 7.0对数据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为确保量表的有效性和简洁性,保留了因子载荷大于0.700的因子,最终形成6个因子17个测量项目的量表。其中3个主题氛围元素因子被保留,分别是建筑外观、内部空间和主题展示。3个社会参与元素因子被保留,分别是故事讲解、人际互动和活动参与。结果显示六因子模型拟合度良好[χ2=183.567,df=104,χ2/df=1.765,p<0.0001;CFI=0.967;TLI=0.957;RMSEA=0.054,90%CI=(0.038,0.061);SRMR=0.036]。收敛效度、区分效度及各因子组合信度也通过验证(见表6和表7)。所有因子载荷在0.709至0.871之间,各因子组合信度值在0.768至0.847之间,超过0.700的判定值(Bagozzi et al.,1991),各因子的平均方差抽取值(AVE)在0.563至0.649之间,超过0.500的判定值(Fornell et al.,1981)。

表5 样本人口统计学特征

表6 验证性因子分析信度与效度分析

表7 区分效度分析

由于主题展示与故事讲解之间的相关系数大于0.600,本文进行了二阶验证性因子分析。尽管二阶模型验证性因子分析模型拟合指标相较一阶模型稍差[χ2=270.473,df=113,χ2/df=2.394,p<0.0001;CFI=0.935;TLI=0.922;RMSEA=0.067,90%CI=(0.057,0.077);SRMR=0.069](见表8),但可以通过二阶模型分析发现各因子对于红色旅游体验场景的贡献值。结果显示,六因子的因子载荷在0.576至0.785之间(p<0.001),因子载荷值从大到小依次为人际互动(0.785)、主题展示(0.714)、故事讲解(0.636)、活动参与(0.634)、内部空间(0.618)、建筑外观(0.576)。且一阶模型与二阶模型的各项因子载荷值差异在0.000至0.036之间,差异较小。因此从模型拟合指标和理论意义上,一阶模型与二阶模型均可接受。

2.5 共同方法偏差分析

本文通过单因素模型检测是否存在共同方法偏差。结果显示,单因素模型的拟合度较差[χ2=1183.404,df=119,χ2/df=9.944,p<0.0001;CFI=0.561;TLI=0.499;RMSEA=0.170,90%CI=(0.161,0.179);SRMR=0.119](见表8)。因此量表不存在共同方法偏差,六维度量表可以有效测量红色旅游体验场景。

表8 模型对比

2.6 无差异分析

为进一步验证量表的可复制性和普遍性,本文通过问卷星付费平台发放并回收465份有效的红色旅游目的地游客问卷,通过Mplus 7.0验证性因子分析验证量表在不同性别、旅游经验和政治背景细分样本中的适用性。假设模型在不同细分样本中的验证结果相似,那么量表就可以被认定为具有稳定性和可信度(Diener,1994)。验证过程采取了Asparouhov等(2014)提出的交叉效度分析流程。通过人口统计学变量如性别(男性、女性)、红色旅游经验(低、中、高)及政治背景(中共党员、非中共党员)等变量将样本划分为不同的细分样本。其中红色旅游经验通过前往红色旅游目的地旅游的次数来衡量,1次被认为拥有较低红色旅游经验,2~3次被认为拥有中等红色旅游经验,4次及以上被认为拥有较高红色旅游经验。最终不同样本中的CFA验证结果表明,对于所有细分样本,模型的拟合度差别较小,均可被接受(见表9)。在不同样本中,所有项目的因子载荷均超过0.600,Cronbach’s alpha值均高于0.700,且不同细分样本中各因子载荷差异较小,表明一阶模型量表在不同细分样本中均可被接受。

表9 无差异分析

3 结论与讨论

3.1 结论

红色旅游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化旅游类型,具有政治、经济、社会综合效益,对于国家认同、政党认同、历史认同等认知与情感的生成具有重要作用(赵志峰 等,2016)。而认知与情感的生成与旅游目的地的外部环境刺激息息相关(左冰,2014)。为进一步探索体验场景与服务场景的差异,优化红色旅游目的地的体验环境从而提升游客体验效果,本文采取混合式研究法对红色旅游体验场景量表进行开发,得出以下结论。

首先,过往研究对服务场景的探讨较多,但随着服务经济向体验经济的持续转型,体验场景有别于服务场景的特征需要进一步探索(Pizam et al.,2019)。通过对服务与体验差异的对比,以及服务场景和体验场景已有概念的梳理,本文认为服务场景主要从供给方视角出发,注重场景的客观性和物理性,产品和服务的功能性传递(Otto et al.,1996),而体验场景从消费者视角出发,更加强调消费空间的具身性、互动性和参与性,以及在消费者情感和个人意义生成过程中的价值(Eide et al.,2017)。鉴于红色旅游的政治属性和社会效应实现对游客情感体验的要求(剌利青 等,2021),相较服务场景,研究红色旅游体验场景的理论和实践意义更大。

其次,已有对红色旅游环境要素的研究集中在红色旅游的服务质量、游客感知质量、满意度、高质量发展、目的地开发等主题(雷莹 等,2021;曹月娟,2020),缺少对红色旅游体验场景的系统化和专门化研究。通过对红色旅游概念和发展原则的梳理,本文明确了红色旅游的政治性和市场性双重属性,以及红色旅游产品的主题性、教育性和精神性的特征。在对红色旅游者访谈的基础上,本文初步形成了红色旅游体验场景的概念,即红色旅游目的地精心设计的集红色文化主题氛围元素和社会参与元素于一体的外部环境的集合。其中主题氛围反映了红色旅游主题性和体验场景具身性的特征,社会参与反映了红色旅游教育性、精神性和体验场景互动性、参与性的特征。

最后,目前对体验场景的研究相对较少,已有的四类研究视角均存在不同程度的局限性。量表的开发既要体现红色旅游和体验场景的独特性,又需具有一定的普适性,因此本文采用质性分析与量化研究相结合的方法探索红色旅游体验场景的维度。通过扎根分析和因子分析最终形成包含建筑外观、内部空间和主题展示3个因子的主题氛围元素和包含故事讲解、人际互动和活动参与3个因子的社会参与元素的红色旅游体验场景量表。通过二阶因子载荷分析发现,人际互动、主题展示是红色旅游体验场景中影响最大的因子,其次是故事讲解、活动参与,影响较小的因子是内部空间和建筑外观。这也恰恰体现了红色旅游体验场景与服务场景和其他旅游类型的区别。

3.2 理论贡献

本文通过质性分析和量化分析的混合式研究法开发了红色旅游体验场景量表,具有重要的理论创新性。首先,国内外现有对体验场景的研究相对匮乏。本文未从传统的服务场景视角出发研究红色旅游的环境要素,而选取了最契合红色旅游属性特征和产品特征的体验场景视角,不仅拓展了体验场景在国内的研究成果,也丰富了体验场景的应用范围。

其次,随着服务经济向体验经济的持续转型,业界与学界都需要重新考虑旅游体验的核心元素,如何设计超凡体验,以及体验概念体系的构建(Eide et al.,2017)。本文归纳总结了体验场景与服务场景的区别,以及国外对体验场景研究的四类视角,提出了体验场景的特征,进而通过扎根分析得出红色旅游体验场景的概念,对于完善体验场景概念体系具有一定的理论意义。

第三,国内现有对红色旅游体验环境要素的研究尚未形成体系。本文强调体验场景对于红色旅游的重要性,并通过混合式研究法开发红色旅游体验场景量表,探索红色旅游体验场景的维度,对于构建红色旅游体验研究体系,完善红色旅游体验场景的测量具有重要价值。

3.3 管理贡献

红色旅游是开展红色教育重要且有效的方式之一,然而,现有的红色旅游目的地往往在环境设计方面不够充分,阻碍了红色旅游效果的实现(张圆刚 等,2021)。因此红色旅游的发展需要更多场景思维和场景能力(宋昌耀 等,2021),识别红色旅游体验场景的关键要素是红色旅游目的地开发和管理的重要步骤。本文对管理实践的启示意义包括以下三点。

首先,引导红色旅游目的地从游客体验视角进行开发与管理而非传统的服务视角。由于体验视角的主观情感导向特征,在红色旅游中积极的旅游情感可以大幅提升游客的政党和历史认同(刘润佳 等,2021),红色旅游目的地需要更加注重体验场景的营造,才能更好地引发游客对红色主题精神的情感共鸣,从而发挥红色旅游的政治和社会效应。

其次,帮助红色旅游目的地梳理体验场景设计中的关键要素。红色旅游目的地体验场景设计既要体现红色旅游主题性、教育性和精神性的特征,也要体现体验场景具身性、互动性和参与性的特征。因此营造一个清晰且连贯的主题氛围,激发游客对红色活动的参与和互动是红色旅游体验场景设计的关键。

第三,启发红色旅游目的地开发与管理者提出优化体验场景设计的建议。根据红色旅游体验场景的构成维度,在物理环境中,建筑外观、内部空间、主题展示均是展示红色文化主题的氛围元素。建筑外观和内部空间所体现出的场所精神能够形成游客具身体验的氛围(冯一鸣 等,2021),主题展示能够帮助游客在认知层面更好地理解红色文化。在社会环境中,故事讲解、人际互动、活动参与是关键要素。故事讲解能够帮助游客理解红色历史,员工的讲解技巧强化了游客与红色历史故事之间的情感共鸣。人际互动通过游客与同行游客、当地居民之间的情感互动强化游客的情感联结。活动参与则创造了游客参与价值共创的场景,帮助游客形成生动的回忆。这些活动作为红色旅游中的价值共创实践,进一步增强了游客红色历史文化的认知、情感的联结和价值观的塑造(剌利青 等,2021)。通过对红色旅游体验场景的测量,管理者可以发现在场景设计中存在的问题并针对性地提出优化策略,从而提升游客的红色旅游体验。

4 研究局限与未来展望

由于本文是对红色旅游体验场景量表开发的首次尝试,且旅游体验场景是一个相对较新的概念,因此本文还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首先,问卷题项主要通过访谈和文献获取,访谈样本游客前往的红色旅游目的地类型多样,缺少针对性。未来的研究可以针对不同的红色旅游目的地类型来发现不同体验场景下的特殊元素,从而更加有针对性地优化不同类型的红色旅游体验。其次,尽管本文使用了扎根理论来分析访谈数据,主观偏差在质性分析阶段仍然存在。未来研究可以通过语义分析软件来进一步验证分析结果。第三,问卷要求参与者回忆最近的红色旅游体验。虽然文中对游客的记忆程度进行了筛选,但由于时间的滞后性,问卷调查结果仍具有一定的记忆偏差。未来可以通过田野调查或日志法跟踪来减少记忆偏差。第四,在无差异分析环节,受限于细分样本规模并未对所有细分样本进行检验,如代际差异、受教育程度差异等,后续可拓展量表的使用范围。最后,基于红色旅游在中国的特殊性,未来可以进一步通过其他国家共产主义旅游、黑色旅游、纪念地旅游等类似旅游类型的体验场景研究来验证本文结论的适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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