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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葬(二)

2022-02-27李国庆

当代作家 2022年12期
关键词:蔡锷朱德

李国庆

黄兴蔡锷传奇

(电影文学剧本)

潘蕙英懵里懵懂地把球发了出去,谁知那球飘飘忽忽地飞出了端线,落在院落靠墙壁一侧的水池里。

“你呀,怎么一下子跟丢了魂似的,算了算了,不打了。”唐蕙赓嘴里嘟嘟囔囔,收起球拍。

55.餐厅正中摆着一张八仙桌,蔡锷居主座,依次是唐继尧、何鹏翔、邹炯、潘蕙英、唐蕙赓、马缨花。

蔡锷笑着对马缨花说:“小妹,今天来唐管带家作客,你尽管挑好的吃,可不要便宜了他!”唐继尧也凑趣道:“说得对!吃得越多我越高兴。”

唐继尧指了指潘蕙英,“松公,既然你和潘小姐已经认识了,我就不介绍了。”然后,他又指了指唐蕙赓,“这是我妹妹蕙赓。来吧,这第一杯酒,咱们应该庆贺松公荣任第三十七协协统。”

蔡锷把酒喝干,唐继尧立即为他斟满。蔡

锷起身举杯,“今天,我趁此机会,向潘小姐和邹副官致谢!两位披肝沥胆,行侠仗义,蔡锷铭记在心,没齿不忘!”

邹炯急忙回敬道:“蔡协统是民族精英、国家栋梁,邹炯有机会为您奔走驱驰,实乃三生有幸!”

潘蕙英也举起酒杯,落落大方地说道:“蔡协统,我们相信,你不会让云南人失望的。”

蔡锷点头,“来日方长,让我用行动来回答吧!”

两人的酒杯碰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砰!”

56.叠化如下画面:

云南陆军讲武堂,蔡锷在大教室内给学员讲课。

演兵场上,蔡锷给士兵示范劈刺、沖杀、射击、骑马。

作战室内,蔡锷给军官们演示沙盘使用方法。

北校场,蔡锷检阅部队。士兵们军容整齐,步伐一致,气势雄壮,锐不可挡。

“好,好,松坡,治军有方,治军有方啊!”李经羲看完检阅,冲着蔡锷翘起大拇指,连声夸赞。

“大帅过奖,要真正把滇军训练成一支精兵,来日方长啊!”蔡锷谦恭地回答。

“松坡,坐我的马车走吧,有些事我还要和你谈谈。”李经羲亲昵地邀请蔡锷。

“好吧。”蔡锷爽快地答应了。

马蹄声声,车轮滚滚。

(画外音)

李经羲:“松坡,最近风声很紧啊。孙中山、黄兴虽然流亡海外,但颠覆朝廷之心一直不死。宋教仁、谭人凤等乱党要人在长江中下游一带加紧活动,随时可能组织武装暴乱。据说,云南也有不少他们的党徒。你万不可掉以轻心,让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的肚子里来。” ”

蔡锷:“蔡锷明白。请大帅放心,现在三十七协已经掌握在咱们的手里,乱党休想翻天!”

李经羲:“对靳云鹏、钟麟同那些人也必须小心提防。他们一直把你看成眼中钉、肉中刺,必欲拔之而后快。松坡,当此艰难多事之秋,你不避风险前来相助,实乃大丈夫、真君子也。我李经羲也是笃诚守信之人,决不会亏待你的!”

蔡锷:“承蒙大帅厚爱,蔡锷不胜荣幸,定当涌泉相报,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李经羲:“松坡,言重了,我可承受不起啊!”

57.浓密的乌云遮住了满天星光,四野一片沉寂。

字幕:1911年夏

一队戎装的军人骑着高头大马离开云南新军第十九镇司令部,穿过城区的大街小巷,在通往北校场军营的旷野上缓轡徐行。为首的是钟麟同,紧随其后的是蔡锷。

军营内静得瘮人,清脆的马蹄声传得很远很远。

钟麟同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转过头来赞叹不已:“松坡啊,你刚调来不久,整个三十七协就变了个样儿,真是治军有方啊!”

蔡锷在马上略微欠了欠身子,“统制大人夸奖了。”

钟麟同慨然颔首:“千军可得,一将难求啊!”忽然,他眉峰耸动,话锋一转:“松坡,近来乱党在昆明活动猖獗,你有什么高招对付他们吗?”

蔡锷沉稳地一笑,态度还是那样谦恭:“我初来乍到,情况还不十分熟悉。三十七协是您的旧部,蔡锷正想求教呢。”

钟麟同眉头舒展,朗声笑道:“松坡真是过谦了。”

58.营房外的一片空地上,燃着一堆篝火。

黄毓英坐在中间,四周围着一圈士兵。火光映照着黄毓英那赤红的脸膛,他正在沉痛、悲愤地讲述着:“顺治元年四月,几十万清兵攻陷扬州。十天之内大开杀戒,有八十万人被砍了脑袋;七月,清兵又占领了嘉定,先后搞了三次大屠杀。城里尸堆如山,血流成河,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青年军官声音喑哑,再也讲不下去了。

59.狂乱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士兵们惊惶地站立起来,不知所措。

钟麟同阴沉着脸,“嘿嘿”冷笑了几声,“深更半夜跑到这儿来摆龙门阵,胆子倒真不小。是谁领的头,有种的给我站出来!”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黄毓英坦然地朝前跨了几步,“报告长官,是我。”

“你是谁?”钟麟同厉声喝问。

“七十三标第三营右队见习排长黄毓英。”黄毓英平静地回答。

“你刚才在讲什么?”

“《三国演义》。”黄毓英面不改色。

“《三国演义》?那你们伤心落泪是为哪般呀?”钟麟同手里举着马鞭,目露凶光。

“诸葛亮在五丈原壮志未酬,含恨而死,弟兄们……”

钟麟同扬起头来一阵狂笑,“好小子,你倒会演戏。你知道我钟麟同是干什么吃的,咹?老子撒泡尿也要冲你摔个大跟斗!来人,把这些反贼统统给我捆起来!”

随行的十几名副官、侍卫如狼似虎,扭住了黄毓英和十几名士兵的胳膊。

黄毓英剑眉倒竖,正气凛然,大声吼道:“钟制统,请你不要冤枉好人,不然真把弟兄们逼反了,你也脱不了干系!”

钟麟同暴跳如雷,拔刀欲砍黄毓英。蔡锷见状,厉声喝道:“黄毓英!你目无长官,扰乱军营,军法难容!来人,把他给我押回司令部去!”

60.三十七协司令部。一栋古色古香的建筑物,红墙绿瓦,翘角飞檐。内  日

蔡锷办公室。典丽雅致,一尘不染。

室内四壁,排列着十几个古色古香的书架,里面整整齐齐地装满了各类线装书和现代印刷的“洋书”,正中墙上,悬挂着一幅“诸葛武侯夜读图”,笔法苍劲老练、细腻传神,出自蔡锷手笔,两边是他手书的一幅行书对联,录自葛武侯旧句:“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柔中有钢,气势逼人。

黄毓英挺直身躯,面对着神色冷峻的蔡锷。

“黄毓英,军营规定:九点以后熄灯睡觉,你身为排长,为什么带头破坏军纪?”蔡锷紧盯着黄毓英的眼睛。

黄毓英迎着蔡锷的目光,据实报告:“蔡协统,排里有一个弟兄白天无缘无故挨了满人队官(连长)的一阵打,弟兄们横竖睡不着,吵吵嚷嚷要去找那个家伙算账,我怕事情闹大,就……”

蔡锷的脸色缓和下来,“喔,原来是这样。那么,你都跟弟兄们说了些什么呢?”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还有勾践卧薪尝胆、伍子胥三年归报楚王仇的故事。”黄毓英心一横,来了个竹筒倒豆。

“喔……”蔡锷不动声色地来回踱了几步,突然问道:“你加入了同盟会?”

黄毓英沉着地点点头。

“黄毓英,你这样明目张胆,难道不怕小人告密?”蔡锷浓眉紧缩,压低了嗓音。”

“他们都是哥老会的穷哥们,宁愿掉脑袋也不会出卖朋友的。”黄毓英的语调中充满自豪。

“那么,你就不怕我治你的罪?!”蔡鍔目光严厉,加重了语气。

“协统不会。”黄毓英平静地回答。

“噢,为什么?”蔡锷背着双手,眼睛逼视黄毓英。

“协统是什么人,我们心里清楚。”黄毓英的回答弦外有音,意味深长。

蔡锷沉吟了一会儿,和蔼地转移了话题:“你读过几年书?”

“1903年中学毕业后,去日本宏文学院、东斌陆军学校留学,1908年回国。”黄毓英觉得自己与蔡锷的距离愈加靠近了。

蔡锷点了点头,加重语调说:“黄毓英,你违反军中禁令,要关七天禁闭。”

黄毓英心里明白,这是蔡锷在刻意保护自己,立刻响亮地回答:“毓英愿意接受处罚。”

蔡锷加重语气,叮嘱道:“以后凡事要动脑子,光靠匹夫之勇是不行的。苏东坡的《留侯论》说:‘古之所谓豪杰之士,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去吧,好自为之,后会有期。”黄毓英信服地点点头,“请协统放心,我记住了。”

61.清晨。靳府。客厅。

靳云鹏、钟麟同、王振畿、杨集祥几个人又聚在一起,密商对策。

杨集祥:“据密报,最近乱党分子抓紧在下级士兵中开展活动。他们加入军中秘密组织哥老会,以此为掩护笼络人心,扇风点火、图谋不轨。其中比较猖獗的有两个人,一个是七十三标第三营右队见习排长黄毓英,一个是七十四标第二营左队司务长朱德。”

钟麟同暴跳起来:“哼!怪不得,昨天晚上我就看出来了,这黄毓英肯定是个乱党!还留着这两个祸害干什么,赶快传我的命令,就地正法,以绝后患。”

王振畿抱怨道:“可现在蔡锷是协统,抓人杀人不通过他怎么行?”

靳云鹏“嘿嘿”冷笑道:“那我们就给蔡锷出个难题,让他出面去执行!”

62.三十七协司令部。蔡锷办公室。  内  日

蔡锷在办公室内踱来踱去,他浓眉紧锁,神情愤慨(画外音):“这是借刀杀人之计,好狠毒啊!”稍顷,他的眉宇舒展开来(画外音):“对,就这么办!”

63.十九镇司令部。钟麟同办公室。  内   日

钟麟同坐在办公桌前,虎着脸,神色威严。蔡锷、唐继尧、李鸿祥各人端坐在藤沙发上,一言不发。

钟麟同忽地提高嗓门:“唐继尧,你先说,为什么不执行命令?”

唐继尧“腾”地站起身来,作立正姿势,“报告统制,没有确凿的证据,随便抓人,恐怕难以服众啊!”

钟麟同横了李鸿祥一眼,“李鸿祥,你呢?”

李鸿祥起立,身体站得笔直:“统制,唐管带说得对,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没有证据,鸿祥不敢从命!”

钟麟同猛地拉开抽屉,“你们不是要证据吗?喏,这是从朱德、黄毓英床铺下面搜出来的《云南》杂志,这下不为难你们了吧?!”然后把几本《云南》杂志扔在桌子上。

64.三十七协司令部。蔡锷办公室。 内  日

何鹏翔把朱德带进办公室,轻轻关上门,退了出去。

蔡锷仔细打量着朱德:个头不高,健硕壮实,一张朴实敦厚的脸,粗黑的浓眉下,眼睛不大却明亮有神,鼻如悬胆,嘴唇紧抿,嘴角略向下弯,透射出几分刚毅坚定。

蔡锷的目光犀利地停留在朱德的脸上:“你就是讲武堂特别班的那个模范朱德?”

朱德沉稳地点点头。

蔡锷:“听说你跟士兵们的关系处得很好。”

朱德:“协统,弟兄们都是苦出身,当兵吃粮不容易啊,大家应该互相关照才是。”

蔡锷:“你说说看,弟兄们肚子里都有哪些苦水?”

朱德:“官兵不平等,官长喝兵血,克扣军饷,任意欺压士兵,稍不如意,非打即骂。特别是满人军官,简直拿汉人弟兄不当人!”

蔡锷:“所以你们就要抱成团,专门对付那些为非作歹的军官?”

朱德:“协统,是这样。”

蔡锷:“你们还在一起议论什么?”

朱德:“平时大伙儿爱摆摆龙门阵。”

蔡锷:“喔?都摆些啥龙门阵呀?”

朱德:“还不是《三国》《水浒》那些老一套。”

蔡锷:“听说你们经常在一起议论朝廷的不是,有这事吗?”

朱德:“协统,弟兄们说的都是一些大实话。”

蔡锷:“喔?大实话?能说给我听听吗?”

朱德:“协统,如今的老百姓日子真是难过呀。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就连农民进城担粪,每个月也要交几百文粪税,这等于从一头牛身上要剥两张皮呀!”

蔡锷沉默有顷,突然问道:“听说你们讲武堂的学生去参观滇越铁路,回来以后每人都写了一篇观后感。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朱德激动得嘴唇哆嗦着:“协统,滇越铁路的北段在我们云南境内,这是我们中国的领土,可是铁路却是法国人修的,四万万同胞,竟受欧罗巴小国的宰割,国耻啊!我们是军人,肩负着守土卫国的重任。如果眼看着外国人的火车在我们中国的土地上横冲直撞,而我们却无能为力,我们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国人?”说着,说着,朱德的眼眶里溢出了晶莹的泪花。

蔡锷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两本《云南》杂志,在朱德眼前晃了晃,“朱德,你以后可要多长几个心眼,再也不要让人家从你的床铺下面搜出这个东西来!”

朱德一时间难以自制,激动地一把抓住蔡锷的手臂,“蔡协统,您真是我们的好长官!”

65.三十七协司令部。蔡锷办公室。  内  日

黄毓英站在蔡锷面前,头角峥嵘,目光四射。

蔡锷:“黄毓英,说实话,我很钦佩你啊!”

黄毓英:“协统,此话怎讲?”

蔡锷:“你是富家子弟,18岁那年自费到日本留学,先后在宏文学院、东斌学校就读,学习军事。光绪三十四年四月,黄克强在河口举事,你欣然接受孙中山委派,前往襄助。当时,你离毕业只有一个月了,可是,你却义无反顾地对人说:‘要中华,不要文凭!河口事败,你和杨振鸿、马骧等人一起,继续在滇西一带活动,以图再举。你们在滇西东奔西走,艰辛备尝,多次死里逃生,化险为夷,可是仍然一如既往,不改初衷。后来,你们不幸身染疟疾,永昌举事又告失败;此时,你们痛感军事实力之重要,决定改变斗争方式,到省城昆明策动新军参加革命。为了便于在新军中开展工作,你考入新军,任七十三标第三营见习排长。每天深夜,当熄灯号吹响以后,你悄悄潜入军营,向士兵们宣传革命道理,慷慨激昂,声泪俱下,成为士兵们衷心拥戴的领袖。黄排长,我说得不错吧?”

黄毓英:“蔡协统,您真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消息灵通,精明过人啊!”

蔡锷:“黄毓英,你以为我要处置你吗?”

黄毓英:“不,蔡协统,其实您也是我们的同志。”

蔡锷颇感兴趣地:“喔?黄毓英,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黄毓英从容不迫,侃侃而谈:“蔡协统,要说革命资历,您远在我黄毓英之上。光绪二十四年四月,您考入长沙时务学堂,成为梁任公、谭嗣同先生的得意门生。同年七月,以谭嗣同先生为首的‘戊戌六君子殉难,对您刺激很大。您决心东渡日本,学习军事,以武力救国。光绪二十六年,您才18岁,就参加了唐才常先生领导的自立军起义。后来起义失败,唐才常等先烈殉难,您悲愤欲绝、痛哭失声,从此将原名‘蔡艮寅改为蔡锷,意为‘砥砺锋锷,从新做起。不久,您重返日本,先后毕业于陆军成城学校和陆军士官学校。此间,您先后参与组织革命团体‘开智会‘义勇队,并参与了邹容《革命军》一书的起草工作,也可以说,您事实上是《革命军》的作者之一。光绪三十年冬,您毕业回国,在上海参加了革命团体‘爱国协会。在上海期间,黄克强先生不幸被捕,您积极设法,四方奔走,将他营救出狱。光绪三十一年夏,您应廣西巡抚李经羲之邀前往广西,为他训练新军。在广西期间,您在暗中积极支持同盟会的活动。可是,由于广西的同盟会员年轻气盛,缺乏斗争经验,与您发生误会,最后导致‘驱蔡风潮。对这些年轻人,您以宽容的态度原谅了他们,最后消除了误会,成为心心相印的朋友。蔡协统,这些我没说错吧?”

蔡锷微微笑道:“黄毓英,看来你对我是很花了一番功夫啊!”

黄毓英昂首答道:“不,应该花功夫的是现在。”

蔡锷微微吃惊:“喔,你能不能说得明白一点?坐,坐下慢慢说。”他动手搬过一张靠背椅,让黄毓英坐下,自己也搬了一张靠背椅,在黄毓英对面坐下。

黄毓英面露沉痛之色,“满清入关已经二百余年,如今国势一天比一天衰微。朝廷对外屡战屡败,不堪一击,割地赔款,屈膝求和;对内则加紧盘剥,敲骨吸髓,偌大一个中国,山穷水尽,民不聊生,其病根何在?我看就是腐败衰朽的封建制度!您看欧美列强,实行共和政体,国富民强,蒸蒸日上,还有日本,不过是一个蕞尔小国,自实行明治维新以来,日新月异,突飞猛进,就连列强、沙俄都畏惧三分!协统,朝廷就像一个垂死的病人,气息奄奄,朝不保夕,我们何苦替满清殉葬,为天下人所不齿呢!”

蔡锷站起来,在室内踱了几步,用低沉的嗓音说道:“黄毓英,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请你转告同人,时机不到干不得,时机到了我蔡锷绝对支持。但你们要注意严守秘密,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孙中山、黄克强他们用鲜血换来的教训,我们应该牢牢记取啊!”

黄毓英兴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是,协统!”

蔡锷喜爱地望着黄毓英:“黄毓英,你还是回到七十三标去,在暗中加紧筹划。不过,你千万要注意,再也不能让他们抓住什么把柄!”

黄毓英激动地点头,“协统,您放心,我记住了!”

66.钟麟同办公室。 内  日

钟麟同正在跟蔡锷通电话。[画面分割]

钟麟同:“松坡啊,朱德、黄毓英的案子审了吗?”

话筒中传来蔡锷的声音:“已经审了。”

钟麟同:“喔,他们招供了吗?”

蔡锷:“他俩根本不承认,说是有人栽赃、陷害。”

钟麟同急得加大嗓们:“松坡,你应该对他们用刑啊!”

话筒里传来蔡锷不紧不慢的声音:“统制大人,随便对军官用刑,非文明长官所为啊!况且如果他们屈打成招,我们做官长的,岂不要承担制造冤案的罪名?”

钟麟同忍不住对着话筒大叫:“那你赶快派人把他俩押到我这儿来!”

蔡锷的声音还是那样不紧不慢:“人,我已经放了……”

钟麟同手里拿着话筒,呆愣着说不出话来。稍顷,他放下话筒,使劲地摇动电话机的手柄。他重新拿起话筒,“快,快给我接七十四标!”

钟麟同:“榕轩啊,你赶快派人把朱德给我抓来!”

[画面转换]

罗佩金:“钟统制,不行啊,唐继尧已经发了脾气,说谁要是再敢抓朱德,就先撤他的职!”

钟麟同暴怒地:“那你就先撤他的职!”

[画面转换]

罗佩金:“那你连我也一起撤了吧!”

钟麟同语塞,他放下话筒,又一个劲儿地摇动手柄。他再次拿起话筒,“你给我接七十三标!”

钟麟同:“丁锦吗,你亲自带上警卫排,逮住那个黄毓英,直接送到我这儿来!”

[画面转换]

丁锦:“钟大人,那个黄毓英在士兵中威望很高,况且,况且背后还有,还有李鸿祥在……在……支持……他,如,如果……去……去……抓他,恐怕……恐怕会激起……兵变!”

“反了!反了!”钟麟同一把扔掉电话,瘫坐在藤靠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67.“哈哈哈……,哈哈哈……”

唐继尧寓所的大客厅里,蔡锷、唐继尧、罗佩金、李鸿祥互相对视着,响起一阵阵粗犷快意的大笑。

蔡锷:“哼,钟麟同想要借刀杀人,他也太小看我蔡锷了。”

罗佩金:“对钟麟同这种人,你就是要敢于硬碰硬,不然的话,我们的弟兄早就让他杀光了。

唐继尧:“钟麟同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还是多防着点。”

李鸿祥:“对,我现在睡觉都不敢脱衣服。”

68.昆明北郊黑龙潭。  外  日

时令虽然已交深秋,这里依然是林木葱郁,山花烂漫,荡漾着盎然生机。清

冽、幽深的黑龙潭宛如一块碧玉,镶嵌在锦缎般的园林之中。

“子和,关了七天的禁闭,还有点收获吧?”一个身着长袍马褂的倜傥男子(字幕:同盟会中部总会专使  何克夫)拾起一片小石子,一连在水面上打了六七个水漂。

黄毓英点点头,“是啊,仔细想想,以前有些事情是做的有些鲁莽,不是蔡锷提醒,真的可能会误了大事。”

何克夫神色变得严峻起来,“唔,知道就好,‘小不忍则乱大谋。子和,同盟会中部总会已经作出决定,十月初在武昌发动起义。孙中山、黄克强先生希望,云南新军要尽早响应起义,在西南带个好头。子和,你……”何克夫语犹未尽,黄毓英就兴奋地大嚷起来:“好,太好了!说吧,让我干什么?”何克夫指着黄毓英笑道:“子和呀,你还是那个老脾气,急性子,猛张飞,一点儿也没改。哎,你看蔡锷这个人怎么样?”

黄毓英沉思了一会儿,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嗯,蔡锷这个人虽然年轻,可是很有才干,城府也比较深。不过,从这次他在关键时刻掩护、搭救我这件事情来看,他虽然不是同盟会员,可是比较同情革命。另外,我还听说,钟麟同、靳云鹏、杨集祥那一伙人把他看成眼中钉、肉中刺,总想找机会拔掉他。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蔡锷是一个正直、不愿同流合污的人,我看蔡锷可以争取。”

何克夫含蓄地一笑,“我同意你的分析,同盟会中部总会也是这么看的。你的任务就是要设法接近蔡鍔,争取让他率领三十七协起义。喏,这是黄克强先生给蔡锷的亲笔信。他们是同乡,私交也不错。这对你争取蔡锷很有帮助。子和,你的担子不轻,如果有什么困难,就去找李根源、罗佩金,他们会在暗中协助你的。”

“专使大人,你放心吧,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你们也等着我的好消息吧!”黄毓英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眼疾手快地掷向水中,一条一尺长的大鲤鱼翻起了白肚皮。

“喔嗬,真看不出来,你还真会把握时机啊!”专使欣羡不已。

“怎么样,我黄毓英不全是猛张飞吧?”黄毓英眉飞色舞,得意洋洋。

69.苍松翠柏掩映的明末遗民薛大观墓。  外   日

李根源、顾品珍(字幕:讲武堂教官  顾品珍)、李烈钧正领着一群刚搞完支队战斗演习的讲武堂学生在墓前瞻仰。

草地上,李根源与学生们席地而坐。李根源对众人讲述着明末移民薛尔望的故事。

(话外音,叠印画面)

“薛大观是明朝末年的一个读书人,字尔望,家住昆明小东门灵光街薛家巷。顺治十五年底,吴三桂率领清军进入昆明时,他感到恢复明朝已没有希望,就对妻子儿女们说:‘我们书生之辈,不能杀敌,要报效国家只有一死。一个阴风惨惨的日子,薛大观一家七口人一起跳进黑龙潭,自尽而死。据说就连他们家饲养的家犬,也跟着主人殉难。第二天,全家人尸体浮出水面,还是一个个手牵着手。附近的乡绅百姓们含着热泪,把薛大观一家主仆七人收敛起来,埋葬在黑龙潭畔。你们看,那个亭子还有一副对联呢。”李根源指了指起云阁,同学们一起涌进去看。

“寒潭千载洁,玉骨一堆香。”杨蓁轻声念道。

“同学们,你们想想看,我们为什么要参拜薛大观先生的墓呢?可惜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不然,我们中国也许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李根源意味深长地说。

同学们有的陷入了沉思,有的眼中射出了仇恨的火花。

忽然,文鸿逵站到李根源面前,握紧拳头大声吼道:“总办,等到需要的时候,您尽管吩咐,我们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同学们一起振臂高呼:“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李根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两手下压,同学们顿时安静下来。李根源举起拳头,睿智的眼睛闪烁着灼灼光芒,他扫视了大家一眼,用富有鼓动性的语气说道:“好,等到需要你们的时候,我相信,我们讲武堂的学生绝不会是孬种!”

“哎哟,李总办、顾教官、李教官,你们可真会挑地方,跑到这山清水秀的地方练兵来了。”黄毓英大老远地同李根源、顾品珍、李烈钧打招呼。

“黄排长,你的雅性也不错呀,跑到这儿观赏风景来了。”李根源笑着寒暄。

“嗨,我倒没这个雅性,这不,从省外来了个亲戚,陪他来转转。”黄毓英指着专使,朝他们丢了个眼色。

“是从老家来的吧?在昆明多住些日子,这个地方气候好,可留人啦,啊?”李根源态度热情,言词恳切。

“不啦,我是来云南做买卖的。现在货已备齐,我得赶快启程,误了时间可要亏本啦。”何克夫话中有话,语意双关。

“那好,祝老板一路顺风。”

李根源、顾品珍、李烈钧同黄毓英、何克夫挥手道别。

待黄毓英他们走远,李根源扬了扬拳头:“同学们,我们一起来唱《讲武堂堂歌》好不好?”

“好!”同学们齐声响应。

“风云滚滚……预备起!”李根源起了个调。

风云滚滚,

感觉他黄狮一梦醒。

同胞四万万,

互相奋起作长城。

神州大陆奇男子,携手去从军。

但凭那团结力,旋转新乾坤。

哪怕那欧风美雨,

来势颇凶狠。

练成铁臂担重任,

壮哉中国民!

壮哉中国民!

堪叹那世人,不上高山安知陆地平。

二十世纪风潮紧,

欧美人要瓜分。

枕戈待旦,

奔赴疆场,

保家卫国,

壮烈牺牲。

要知从军事,

是男儿本份。

壮哉中国民!

壮哉中国民!

雄壮激昂的歌声,在山谷密林间久久回荡……

70.星光暗淡,月华如水。

云南陆军讲武堂。学生宿舍。

杨蓁倒在床铺上,辗转反侧,横竖睡不着。他的耳边不时回想着李根源在黑龙潭说的那番意味深长的话语:“同学们,你们想想看,我们为什么要来参拜薛大观先生的墓呢?可惜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不然我们中国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他腾地从床上坐起来,脑海中浮现出如下图景:

云南陆军讲武堂小礼堂内,100余名毕业生整齐地肃立在台下。李经羲笑容满面,依此给学生颁发毕业文凭。当李经羲走到杨蓁面前时,他冷不防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对准他的胸脯连放三枪。李经羲痛楚地捂住胸口,浑身痉挛,慢慢地跪倒在地。

“哈哈哈……”杨蓁忘情地放声大笑。

宿舍里一阵骚动。睡在杨蓁对面的范石生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伸出巴掌贴在他的额头上,“杨蓁,你怎么啦,别是在发梦癫吧?”

杨蓁猛醒,自知失态,连连朝范石生摆手。然后故意大声说道:“嗨呀,刚才我做了个梦,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范石生凑近杨蓁,低声问道:“杨蓁,你是不是有心事?”

杨蓁点点头,在他的肩膀上捏了一把,“走,咱们到外面说去。”

71.操场上。(远景)杨蓁连说带比划,是那样慷慨激昂。

(远景推成近景)范石生惊愕地瞪大眼睛:“这,这太冒险了。杨蓁,你是不是再好好考虑考虑?”

杨蓁紧紧地抓住范石生的手臂,斩钉截铁地说道:“范石生,古今成大事者,哪有不冒险的?你说,你到底干不干?你不干,我一个人干!”

范石生尚在犹豫:“那……手枪去哪里搞?”

杨蓁胸有成竹地一笑,贴近范石生的耳朵。

两人击掌为誓,迅速隐没在黑暗中。

72.讲武堂内有一排矮平房,这是军官宿舍,其中一间房间还亮着灯光,讲武堂监督沈汪度(字幕:讲武堂监督沈汪度  字石荃)正在等下研读《孙子兵法》。

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沈汪度放下书卷,起身去开门。

“噢,是你们俩。熄灯号已经吹了一个多小时了,你们为什么还不睡觉?”

“沈监督,我们睡不着。后天就要毕业了,我们想动手干一件大事!”杨蓁快人快语,单刀直入。

沈汪度一点也不吃惊,“噢,干大事,好啊,能说给我听听吗?”

“我们准备在后天的毕业典礼上刺杀李经羲。”范石生亮了底牌。

沈汪度眉宇舒展,不动声色:“你们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吗?”

杨蓁仗着一股血气之勇,凛然说道:“沈监督,我们还想跟您借一样东西……”

沈汪度略一思索,从腰间解下手枪,放在桌子上,“是这个吗?杨蓁,你们的勇气和胆略,我极为敬佩。这样吧,毕业典礼后天才举行,你们明天晚上来取,我决不食言。”

“沈监督,你平时讲的那些革命道理,我们全都记在心上了。秋瑾是一个女流,尚且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我们堂堂七尺男儿,更应舍生取义,千古留芳。沈监督,您是深明大义、忠勇守信的老前辈,所以我们才来求助。希望您心口如一,恪守诺言。”杨蓁一腔豪气溢于言表。

73.翌日清晨。

学生们肃立在操场上。教官谢汝翼(字幕:教官谢汝翼  字幼臣)神色严峻,鹰隼般的目光从同学们脸上一一扫过。

“杨蓁、范石生,出列!”

杨蓁、范石生听命出列。

杨蓁(内心独白):“难道沈汪度把我們出卖了?”

范石生(内心独白):“唉,完了,一切都完了!”

“昨天晚上你们两人违反校规,当受处罚。”谢汝翼疾言厉色,吼声如雷。

杨、范两人面面相觑,低头不语。

“来人,关他们三天禁闭。”

杨、范两人被押走了。

74.禁闭室内。

杨蓁一拳砸在床铺上,“都怪我计划不周,一时疏忽,坏了大事。毕业典礼咱们两人不能参加,便宜了李经羲那个老混蛋!”

范石生抱住脑袋蹲了下去,唉声叹气。

忽然,有人从窗外丢进一个纸团,正好落在范石生脚边。

范石生捡起纸团,只见上面写着:时机未到,不得莽撞。贸然行事,必致失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光复有日,稍安勿躁。

杨蓁和邓泰中相视有顷,终于发出了会心的一笑。

75.云南陆军讲武堂大操场。  外  日

骑兵科的学员正在训练。

一个学员骑上一匹全身毛发如火炭的高头大马。那马不安分地嘶吼着,扬起前蹄直立起来,猛一扭身子,把学员摔倒在地。

教官顾品珍紧皱浓眉,厉声喝问:“哪一个?哪一个再上?”

学员们谁也不吭声,看来这匹红鬃烈马的厉害,许多人是领教过了的。

“好马!好马!”有人朗声赞道。

“蔡将军,您来得正好。听说您骑术高明,同学们早就想一睹风采了。”顾品珍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好,那就献丑了。”蔡锷接过马缰,冷不放在马屁股上猛击了一下。那马受惊,撒开四蹄狂奔起来。蔡锷在后紧追几步,猛地腾身跃起,犹如一朵轻云自天飘落,稳稳当当骑坐在马背上。那马又使起了烈性子,忽而踢腾扑窜,忽而扭腰摆臀,一心想把骑在背上的人摔下来。

好蔡锷,像磁石一般牢牢吸附在马背上,纹丝不动。

约莫过了一袋烟的功夫,那马招数使尽,黔驴技穷,只好乖乖就范。蔡锷忽而在操场上疾驰,忽而小跑转圈,纵驭自如,威风凛凛。

“好!好!‘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松坡,好身手!好身手啊!”李经羲不知何时来到,一边鼓掌,一边大声喝彩。

“大帅,过奖了!”蔡锷翻身下马,迎向李经羲拱手施礼。

76.讲武堂的林荫小径上。   外  日

李经羲和蔡锷信步而谈。

“松坡,你雄怀大志,文韬武略,前途无量啊。在广西的时候,你是我的总参谋官兼总教练官。来到云南,我又把三十七协交给了你。唉,别人是爱‘财,金银财宝;我是爱才,人才俊贤。松坡,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一片苦心啊!”李经羲情动于衷,感慨万千。

“大帅,您老的知遇栽培之恩,松坡没齿不忘。”蔡锷语出肺腑,情真意切。

“松坡啊,钟麟同那帮北洋佬对你可是老大不顺眼喔。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让他们给抓住了?”李经羲半是关心,半是试探。

“大帅,我历来处事谨慎。钟麟同要做什么文章,就让他们去做好了。”蔡锷神态坦然,滴水不漏。

“松坡啊,眼下南方乱党活动猖獗。云南虽然僻处边疆,孙中山、黄克强他们的党羽也不少。最近有人向我告发,陆军小学堂总办李烈钧就是同盟会的中坚分子,图谋在云南策动叛乱。眼下,我打算派他去参观北洋军的秋操,让他永远地离开云南,总算可以把这尊凶神请走了。不过,李根源也未必牢靠。我们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啊!”李经羲殷殷叮咛。

“大帅,您放心。三十七协听我的,我听您的。云南乃大清天下,非乱党逍遥之地。钟麟同嘛,充其量不过是一匹红鬃烈马罢了。嘿嘿,我自有降服的机会。”蔡锷胸有成竹,言之凿凿。

“好一个蔡松坡,真是聪明盖世啊!”李经羲抚掌大笑。

77.安宁温泉。天下第一汤。  内  日

雾气腾腾的浴池内,蔡锷、李根源、罗佩金、唐继尧、李烈钧浸泡在晶莹洁润的温泉中,舒适惬意,怡然自得。

唐继尧恋恋不舍地对李烈钧说:“协和啊,这两年来,咱们朝夕相处,情同手足,真舍不得你走啊!

李烈钧不由黯然神伤,“是啊,你我兄弟一别,还不知哪年哪月才能重逢呢。”

罗佩金也是情意绵绵:“协和啊,今后你不管在哪里,咱们可不能断了音讯。”

李烈钧点头:“我会常给你们来信的。”

李根源露出乐观自信的笑容道:“协和,有朝一日咱们成了云南的主人,就用八抬大轿把你请回来。”

李烈钧眉宇舒展:“但愿这一天早点到来。”

蔡锷语意双关:“协和,你是一只出山的猛虎,到哪儿都能掀起狂风巨澜,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

李烈钧心领神会:“好啊,到时候咱们横空出世,旋转乾坤,闹他个天崩地裂、翻江倒海!”

78.曲折幽深的如意巷。  外  内  日

黄毓英在一家独门独户的小院前停下,警惕地环视四周,确信身后没有尾巴,轻轻地在门环上扣了两下。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女探出身子。“是你,黄大哥……”她掩不住满脸的喜悦。

黄毓英把食指压在嘴唇上“嘘……”

少女调皮地伸了一下舌头,把自己所敬佩的大哥让进来。

“蔡忠,快来见过你黄大哥。”阿菊冲着东厢房喊道。

一个十八九岁的清俊小伙子走过来,恭敬地叫了一声:“黄大哥。”

阿菊介绍道:“喔,他叫蔡忠,是将军的义弟,从小就跟着将军,现在师范学堂读书。”

蔡忠腼腆地笑了笑,“姐姐、黄大哥,你们谈,我去复习功课了。”

阿菊点头:“去吧。”

小小的四合院内花木扶疏,争奇斗妍,一蓬油绿的剑兰刚直挺拔,清俏脱俗。

“阿菊,蔡将军他……”黄毓英压低嗓门,欲言又止。

“将军到罗叔叔家去了。说好了回来吃晚饭。”阿菊高兴地推开客厅的门,“来,黄大哥,坐着歇一会儿吧,我给你沏茶去。”

黄毓英在一张竹子编成的沙发上坐下,只见室内陈设简朴、雅致,靠墙摆着几个油漆斑驳的书柜,里面装满了各种线装书。窗下,一把古筝蒙着布罩。正中墙上挂着一幅草书中堂,是岳飞的《满江红》,字迹飘洒秀逸,雄阔豪放,从落款看,是主人的笔迹。

阿菊端着茶盘进来,见黄毓英看得出神,走到他身边,柔声唤道:“黄大哥,请用茶。”

黄毓英怜爱地看着阿菊:“好,好,我自己来。”他靠在沙发上,呷了一口茶,关切地问阿菊:“阿菊,是罗叔叔把你托付给蔡将军的吧?”

阿菊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点点头:“嗯。”

黄毓英喟然长叹:“三年前,我和振鸿先生在滇西发动反清武装起义。在蒲缥,他不幸得了疟疾,清军的大队人马又在后面追赶,我们把他送到何家寨。病情已近无法挽救。他……唉!‘出师未睫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

阿菊止不住痛哭失声:“爸爸!”

黄毓英霍地立起,掷地有声:“不灭胡虏,誓不为人!”

有顷,黄毓英漫不经心地问:“阿菊,你觉得蔡将军这个人怎么样?”

“將军待我就像亲妹妹一样。”阿菊似乎有点答非所问。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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