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

张小壤

一只老式玻璃花瓶

和老旧的木窗

说话了

棱角分明的玻璃

开始折射出微妙的七色光

光明划破浓雾

嫩叶随露珠颤动

姑娘们喜欢的蕾丝窗帘

没人在意的太阳花

来了一片云

安详的清晨

照旧

陪伴

分离也是陪伴

来临并不惊喜

每一天都是窗外

那棵桔子树

总不能消亡

唯有伴随悠长日光

听话，嗅风

静待，成长

/房间 /

谁会兀自走入那房间

那沉重，孤独的，又阴暗缓慢的房间

他们提早离开

留下恐惧和忧伤

进入先前挖好的洞里

轻快在远处

如何回去，已不再思考这样的问题

内心的温柔

敌不过齿秃发落

纵是平静恭良

也是面目可憎

留恋微弱

时光漫长

左手抓不住的右手

以及腐坏的浪漫

你被迫原谅一切

又要被人谅解

死亡

成为唯一的甜头

在这个房间

如蜜糖倾泻

尊严，无所谓的羞耻

摇来摇去的营养

沿着长长的楼梯鱼贯而上

日光终会重叠

有某地要去

/只有我不存在的午后/

火车丢了魂

麻雀跟着仓皇飞过

电线抖掉了最新的灰尘

绿灯亮了

年轻人不再说爱

以为爱中少许的辛苦

便是生命的摧残

多年以后

虚无如雾弥漫

那些专属于某个季节的活生生的美

成了红灯下的灰

绿灯前的尘

火车疾速行驶

在被阳光蜷俘的午后

一只蚂蚁

趴在窗台发呆，晒着太阳

/今天沒有聚会了 /

没什么能把我从自言自语中打乱

除了每天下午五点多的太阳

它以同一角度照在我的手腕上

又刺向我的眼睛

告诉我别聒噪

赶紧去吃饭

这缕光线一定是个严厉的母亲

就像我的母亲一样

有时阴天

有时下雨

我就缩在床上

或者起身画画

没有阳光的日子是没有聚会的

纯洁的少年

扭曲的妇人

唱歌的乞丐和凄苦的英雄

大家都有点阴郁

乖乖地躲在我脑子里

一言不发

/叔叔/

我的叔叔说

他要造一座山

可能我还小

他总是拉着我的手

而我仰望他

乖乖待在他身后的侧面

他有一件浅青绿的上衣

棕绿色的领子

簇拥着小小的脑袋

像一座大山在我的身边

仰望他让我能看到更多

那些忽淡忽明的

惨白的青天

他巍然站立

说要造山了

我说好

我朝着身边的大山

一斧头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