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在城市的梦想
2022-02-25胡梦
胡 梦
开冲压机的女工
日子在冲压机上跳进跳出,一会儿冲压,一会儿解套。时光静下来,聆听每一道工序的节奏。
半成品在不断地堆积,青春和机油味在空气中飘浮,这样机械地操纵着机器,梦想在机器的轰鸣声中茁壮。期待薪水的花朵绚丽绽放。
山涧清泉的流淌声和鸟鸣听不清了,儿子童稚的呼唤也听不清了。机器的轰鸣在车间里回荡,乡音湮没在长年累月的喧嚣声中,耳朵收集到的只是机器规律的节奏。
听不清乡音的日子,慢慢地得了一种病。
一旦离开了车间,听不到机器的轰鸣,人就被现实抽离、剥蚀,找不到一个站立的点。
于是,每天都迫不及待地走向车间,用机器的轰鸣灌溉日子,滋润日渐枯萎的母爱,让梦的葳蕤覆盖异乡与故乡的距离。
脚手架上的民工
一排排脚手架,一张张蜘蛛网。撑起脚手架上民工的梦。
风中,脚手架把大地和天空连在一起,放飞梦想和现实的翅膀。
日子被脚手架一天天抬高,离蓝天和白云越来越近;又被蜘蛛网一天天围紧,离乡情和乡音越来越远。
手上的砖块和砖刀配合默契,一面面遮风挡雨的墙体,把散乱的日子渐渐收拢,抹平。汗水顺着掌上的老茧流淌,流进不眠的乡愁,浇灌梦中的花朵。
高高的脚手架,被长满厚茧的双脚踩在脚下。
高高的脚手架呵,直耸云霄,靠近照耀命运的祥云。
脚手架上的民工,只有回到地面,才能感觉生活的真实。
脚手架上的民工,只有手捧薪水,才能触摸梦里的乡情。
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在电话声中适时前置。
回家的路又在工厂订单里不断后移。
从汽车到火车,从火车到高铁,回家的路越来越短了。
从车贷到房贷,从老父亲到老母亲脸上的沟壑,再到儿子日渐高涨的七七八八的费用,回家的路又越来越长了。
站在异乡的街口,回家的路是那条通向一米二宽铁架床的弄巷。走过夜色,梦的翅膀脱下穿在身上的疲惫,孵化一个崭新的明天。
站立村庄的记忆,回家的路是那条越来越瘦的乡思,是村口千年古树偶尔飘落的一两枚叹息,是装满梦的行囊不经意的一次转身。
回家的路越来越模糊。被机器的喧嚣和异乡的热闹挤满,只有明月依稀照亮路上的脚印。
回家的路越来越清晰。
故乡的花朵,正翘首以待甘霖的滋润。
阳光洒满明天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