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祖国的花园里永不凋谢
2022-02-21潘彩霞
潘彩霞
岁月锁不住爱的花枝,时光催开情的种子
1944年,冯理达考入战时迁到成都的齐鲁大学医学院。她是爱国将领冯玉祥之女,报国情怀流淌在血液里,当成都五所大学联合起来成立抗日救国合唱团时,冯理达担任领唱。而另一位领唱是华西大学的罗元铮。一个笑颜如花,一个英俊儒雅,对音乐的共同愛好成为月老的红线。
后来,冯理达随同父母流亡美国。从华西大学毕业后,罗元铮去美国与冯理达团聚。
这年中秋节,冯玉祥夫妇准备去美国东部城市推动华侨的反内战活动,冯理达和罗元铮随行。一路上,红日高照,秋色如画,冯玉祥夫妇提议:“你们今天结婚吧!”说办就办,让一位路人帮忙照相,他们就在路边拍摄了一张结婚照。没有戒指,没有婚纱,但冯理达与罗元铮十指紧扣、笑容甜蜜。仿佛一切都是天意,冯玉祥打开地图后发现,附近居然有一个叫“爱锁”的小镇,当晚他们便投宿在那里。那天,冯玉祥为新婚夫妇撰写了一副对联:“民主新伴侣,自由两先锋。”多年后,冯理达回忆,唯一的遗憾是:“当时我不知道这天会结婚,不然就会穿一条漂亮的裙子了。”
1948年,冯玉祥受邀回国,冯理达和罗元铮也放弃了国外的优厚条件,决心报效祖国。在回国的轮船上,罗元铮引用古诗送给冯理达:“皑若山上雪,皎若云间月。直若朱丝绳,清若玉壶冰。”在他心中,他们的爱就像山上的雪一般纯洁,就如云间的月一样皎洁。难以预料的是,在船上,一场火灾突然而至,冯理达永远地失去了父亲。
回国后,冯理达和罗元铮双双被派往苏联,一个学医,一个在经济系深造。获得博士学位后,罗元铮先行回国,激情澎湃地投入建设中。他急切地盼望妻子归来,特意寄给她一首《盼归》:“故园兰竹正逢春,中南海里会群英。北国天寒地又冻,盼你载誉早回程。”爱人的呼唤带来不竭的动力,冯理达在苏联创下佳绩。她采用针灸和中药、西医相结合的方法,使得列宁格勒市一举消灭了白喉病,一时引起轰动。她的论文破格被提升为博士论文。
学业已成,面对导师提出的优渥条件,冯理达婉拒了:“我是祖国派来的,我要用学到的知识报效我的祖国。”回国后,她投入流行病学的研究,组织筹建了新中国第一个消毒研究室。工作繁忙,可爱的家庭成了她最深的眷恋,每晚的灯光下,她织毛衣,罗元铮则给儿子讲古诗词,那幸福浓得化不开。
1973年,冯理达被调入海军总医院,成为一名军人。那年,她已经48岁了,想要把失去的时光全补回来,她开始在医院创建第一个免疫学研究中心。没资金、没设备、没资料,她是白手起家艰苦创业,自己的工资搭进去了,出国讲学的报酬她全部用来添置设备。哪里有传染病,她就冒着感染的风险奔赴哪里。“我只想专心专意做好一件事,那就是让中国免疫学有利于科学进步,有利于国家建设,有利于人类健康。”冯理达为免疫事业殚精竭虑,罗元铮成了她最坚强的后盾,他包揽了全部家务活儿,不管她回来多晚,他都会等她一起吃饭。难得的闲暇,冯理达就在家画画,诗词造诣颇深的罗元铮则负责配诗题字,他们一起弹琴唱歌,一起探讨经济问题。简约的房间里,爱和美妙的音符一起缓缓流淌。
几十年来,他们琴瑟和鸣、携手共进。在金婚纪念日上,罗元铮风趣地总结道:“我们之所以恩爱如初,一是因为平等,当我们意见一致时,绝对听我的,当意见分歧时,绝对听她的;二是因为民主,小事听她的,大事听我的,可我们家从来没有过大事。”从热血青年到华发暗生,浪漫从未远离,韶华从未逝去,七十多岁时,冯理达仍然自称“小姑娘”,她亲热地喊罗元铮为“我的男朋友”,就连上街,他们也一定要手拉手。
也许是上天嫉妒了,2003年,一同走过半个多世纪后,罗元铮突发心脏病去世。临终前,他对儿子交代说:“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的母亲,你要好好照顾她。”巨大的打击之下,冯理达连续几天把自己关在屋里。每晚,她都会对着他的相片说说话;他坐过的摇椅上摆放着他生前最爱看的一本书,每天早晨,她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他翻开新的一页,叮嘱他不要读得太多太累……爱人的气息无处不在,冯理达把思念写进日记:“亲爱的铮,今天是你100天的日子,你的理达想着你,念着你,爱着你。”她对儿子说:“你爸爸没有离开我们,他会一直陪着我们的。”
痛失爱人并没有打倒冯理达,她把悲痛化为力量,继续奋斗在免疫战线,她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她四处奔走,传播健康理念,依旧把大部分收入捐出,就像罗元铮一直支持的那样。她说:“我的伤痛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但是我没有被悲哀压倒,元铮不希望我那样。我要继续他的足迹,向着我们共同的理想奔跑,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贡献出一切。”
2008年,带着与爱人重逢的喜悦,83岁的冯理达倚在儿子的怀里,她说:“你爸爸想我了。”这是她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誓言存在心里,他们的爱,一锁就是一生。正如她说的那样:“相信我和元铮的爱恋之花,在社会主义祖国的苑圃中姹紫嫣红,永不凋谢。”
(责任编辑/刘大伟 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