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奎：让老城“呼吸”在当下

文／郭蓓蓓

在“老洋行”里，刘奎尝试着用创意“活化”历史文化遗存。图／郭蓓蓓In the "old foreign firm",Liu Kui tries to “activate”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remains with creativity.

活在哪个圈子里不重要

在济南市国土空间规划委员会历史文化名城委员会成员中，刘奎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他并非高校科班出身，也不专长于历史文化研究，而仅仅作为唯一的企业代表出现在“专家圈”中，这本身就充满了神秘色彩。

自参加工作以来的近40年时间里，刘奎从未离开过建筑行业。工科出身的他参与主导了诸多改造项目，却件件与“文化圈”有关：上世纪90年代泉城路拓宽时，他主导了“高家当铺”的保护修复；2005年，为了让位于济南纬六路拓宽改造，他自费将南欧巴洛克风格建筑“老洋行”平移保存；之后的几年里，他策划并主持了济南电焊机厂、“阜诚信”棉花行、成丰面粉厂等历史遗存的整治保护工作；而今，在济南古城（明府城片区）城市更新项目中，他主持修复的历史古建状元府、题壁堂、寿康楼即将焕新面世……在“建筑圈”里，他的每一步都留下脚踏实地的印迹。

多年来，刘奎一直致力于济南历史建筑的保护。几乎每个经他手保护修复的老街巷、老建筑，都有成为“网红”的潜质。2017年，“城市更新”的概念还尚未被引入济南，刘奎就在汽车厂东路保护性整治项目中“玩”了一把概念尝试，将其打造为文艺范儿十足的工业主题风格路，一时间被众网友点赞打卡。凹凸有致的马赛克图案、红砖打底的雕塑、深色砖嵌入的“119”，一个个简单的城市元素，就可以唤醒一个时代的记忆，刘奎乐在其中。

曾经的工业厂房，通过文化与创意的巧妙结合，实现了“重生”。汽车厂东路不是特例，意匠老商埠九号、西街工坊、济南1953·茶文化创意产业园等工业遗存的保护改造也都是刘奎基于对城市文化研究的一次次创新实践。他总能在建筑古老的外表下，挖掘有趣的灵魂，摆脱城市中单调的审美。

如今，卸下企业家身份的刘奎，只专注于一件事，那就是“活化”老城。在他看来，活在哪个圈子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坚守初心。

“活化”城市的文化基因

如果要追寻济南的历史，就一定要到老城区走一走。在王府池子周围不足2平方公里的区域里，刘奎是常客。这里的每一栋老建筑都有一段故事、一个传奇，虽历经岁月沧桑，再难觅当初的盛景，却仍然留存着济南的城市文化基因——家家泉水，户户垂杨。

十几年前，在刘奎的办公室里，刘鹗的曾孙刘德隆开了眼界，面对令人眼花缭乱的40余种《老残游记》民国时期版本，他感慨，济南对于《老残游记》的研究确实很有成就。刘奎收藏的版本达200种，其文献、文学、版本及市场价值都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而刘奎更在乎的是“老残”之于济南的价值：在千城一面的社会进程中，济南能否利用好“老残”这张名片，重现书中的人文景观和市井文化？

目前，刘奎正在做的一件事，就和泉有关——泉水博物馆的规划设计。在两万平方米的空间里如何展现泉水文化，刘奎有着自己的想法，“济南本身就是一个开放的泉水博物馆。夏日的五龙潭公园里，濂泉漫溢出寒玉亭前的石铺场地，孩童在泉水中恣意欢腾，这就是对泉水文化最好的诠释。我要创造的就是这样一种可感可触的载体。”

在济南，短暂停留和沉浸体验完全是两个层面的感受。让这座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活”起来的，不应只是承载记忆的老建筑，还有那些展现百姓生活的市井文化。刘奎认为，“这些文化基因恰恰是我们要用心保护挖掘的，它们的魅力一旦释放，济南的吸引力将无法阻挡。”

从济南最热闹的泉城路西头向北，便是有着千年历史文化积淀的鞭指巷，巷子里有一座非常典型的济南传统民居，却在古典中露出现代和时尚感。这是刘奎创意的一处民宿打卡地——隐泉别院，院中两眼汩汩外涌的泉水，很容易把人拉进老济南的泉水生活里。“只有最大程度地被现代人接纳，才能真正将老建筑‘活化’。老建筑最好的‘出路’是发挥自有价值，民宿改造这种模式，将赋予老建筑更长久的生命。”刘奎说。

要有四两拨千斤的智慧

“对于老火车站的拆除，无需大肆宣扬其悲情色彩。在济南城市规划保护的历史中，可圈可点的地方还是非常多的。”在刘奎看来，老城区之所以能完整留存至今，与济南超前的保护理念不无关系。

历史上，开埠前的济南，上至巡抚官署，下至百姓民居，城内的建筑大都是典型的南北融合的建筑形式。1904年济南开埠后，各国商行纷纷在济南商埠区设立分支机构，开启了这个城市20世纪初的繁华。如今的纬二路、经三路附近，透着古典华贵的异国老建筑仍能让路人驻足。

平移后的“老洋行”经过长达4年的改造化身为城市民宿，重回大众视野。After 4 years of transformation,the “Old Foreign Firm” after parallel movement has been transformed into an urban homestay and returned to the public vision.

很多人并不知道，改革开放初期纬二路拓宽时，政府主动为保护一座建筑而修改规划设计，如今我们还能看到纬二路在这座建筑前拐了一个弯儿，这就是德华银行，已成为国家重点文保单位，这座建筑不仅彰显了德式建筑的超高艺术造诣，也见证了济南以超前的规划意识保护老建筑的这段历史。

在历史洪流中，建筑文化所承受的真正危机，是在面对经济发展时的无能为力。无论是开埠时期避开老城区新建商埠区，还是建国初期的每一个保护性规划，对于济南来说，都是幸运的。作为省会城市，在心脏部位仍留存有这样一片“历史净土”，在全国也是屈指可数。

依托创新理念、主观意识保护老建筑，是刘奎一直遵循的原则。2005年，纬六路拓宽改造，被称为“老洋行”的丰大银行旧址为其让路：往西平移15米多完整保留，这是山东省首次以平移的方式保护近现代优秀建筑。这次平移是刘奎出资主导的，如今他却喜忧参半，“如今老建筑平移在技术上已经非常成熟，济南也有不少案例，但不应总让老建筑通过平移的方式为商业行为让路。”他认为，一座在原址得到原汁原味保护的老建筑，对一个城市品牌和影响力的推广是难以估量的，也是很多商业项目难以企及的。

处于商埠区边缘地带的意匠老商埠九号文化创意园，曾是二十世纪的英美烟草公司办公楼及烟草库，2011年经空间改造后，这里聚集了近20家文化企业，带动了一大批人就业。“运用微改造来四两拨千斤，这才是名城保护的智慧。”刘奎说。

让历史和当代相得益彰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济南都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中庸之城。刘奎却说，开埠后的济南绝对算得上一个时尚之城，积淀百年的建筑经典相互呼应，横贯中西的传统与现代交互转换，融合出一个时代的时尚魅力。

在南起泉城路、北至西花墙子街南口的历史老街芙蓉街，如今仍是熙来攘往，行走其中可以发现许多欧式、日式建筑像镶牙般嵌入这条老街巷中，中外合璧的色彩在时光流逝中愈加交融和谐。“历史是流动的，通过城市中不同风格的建筑，我们可以触摸城市发展清晰的脉络。”刘奎说。

百年老建筑成丰面粉厂以时尚的新面貌让人眼前一亮。图／郭蓓蓓The century-old building Chengfeng Flour Factory makes an impression with a new fashionable look.

“历史又是延续的，我们在保护过去一百年历史的同时，也要为未来的一百年创造当下的历史。”刘奎表示，众多十八世纪风格的重复建造是对历史的割裂，当代人应该对本土历史去粗取精，再结合现代的建筑语言、工艺和材料，熔炼出属于这个时代的建筑文化，让历史延续下去。

刘奎的观点，在成都的城市规划中得到了很好的印证：2011年成都毅然将耗资数千万元的大慈寺历史文化街区近万平方米的仿古建筑群拆除，才成就了时尚潮范、大牌云集的太古里，与宽窄巷子、锦里的古建风格交织出这个城市独特的质感。“以太古里现在带给成都这座城的影响力，这一切都值得。”刘奎认为，让老城成为激发新活力的沃土，让新活力为老城的可持续发展赋能，这是每一个历史文化名城的永恒课题，资源富集的济南也不例外。

“在改造老城、开发新城过程中，要保护好城市历史文化遗存，延续城市文脉，使历史和当代相得益彰。”习近平总书记的这段话，使刘奎更加坚定了十几年来所坚持的创新保护理念，也让更多人相信城市建筑不是靠复制而充满活力，老建筑的“复活”也需要当代元素的参与。

对于成丰面粉厂的保护性改造，是刘奎的“现代化”实践。这处建于1921年的工业遗产，如今已成为地标性文化主题创意园。“在保留原有时代记忆与技术的同时，让其充分地融入当代艺术性的生活中，让新济南的年轻人爱上这里!”用绣花的功夫创造属于这个时代的老建筑的最大价值，刘奎还有很多梦想正等待着付诸实际。

在济南这座天然的泉水博物馆里，人们享受着泉文化的滋养。图／郭蓓蓓In this natural spring water museum in Jinan,people enjoy the nourishment of spring culture.

After unfolding the map of Jinan,you will find the old town and the commercial port area adding radiance to each other at a distance of 1.5km.The two gathering places of historical deposits and cultural accumulation have been the common memories of the people of Jinan for generations.For Liu Kui who was born and grew up here,he has special feelings for every street and building there.With 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the urban economy and society and the rapid improvement of urbanization,urban renewal is increasingly accelerating.As a result,historical and cultural relics often face the risk of being damaged.Liu Kui has been exploring a way to enable the historic buildings and culture in the old town to“Survive” and “Breathe” in present times.

Graduating from Tongji University which has a considerable voice in China’s construction industry,Liu Kui has never been out of the industry for several decades.With an engineering background,he has participated in and led a lot of renovation projects,all of which are related to the “Cultural Circles”.In the widening process of Quancheng Road in the 1990s,he led the conservation and restoration of “Gao’s Pawnshop”;in 2005,to make way for the widening and renovation of Jingsanweiliu Road,Jinan,he completed the monolithic moving and preservation of a Southern European Baroque building—an old foreign firm—at his own expense;in subsequent years,he planned and presided over the renovation and pro-tection of the Yijiang 351 Creative Industry Park,“Fuchengxin” Cotton Workshop,Chengfeng Flour Factory and other historical relics;now,the Mingfucheng project has been put on his schedule...In the “Architects’Circles”,his every step is down-toearth.

“History is in motion.The city buildings in different styles enable us to touch the clear clues of city development,” said Liu Kui.History is also continuous.We should create the present history for the next century while protecting the past 100 years of history.Contemporary people should discard the dross and assimilate the fine essence of local history,and forge the architectural culture of this era in combination with modern architectural language,techniques and materi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