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准自媒体“自由”与“自律”的平衡点

王晓娟

当前，各类媒体正处于转型升级的大变革时期。正如德国学者伊丽莎白·诺尔-诺伊曼所言：“我们正站在所谓的潮流变化的门槛上。”新媒体层出不穷，海量信息高速更迭，社会焦点瞬息万变，互联网与媒体技术从纵深层面改变着人们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自媒体就是伴随着互联网而产生的新型传播媒介。“与传统媒体、新媒体不同，自媒体的准入门槛十分低，平台的搭建、维护、运行都不需要用户担心，用户只要在这些自媒体平台注册一个账户。账户的申请也极为简单，通常利用手机号、QQ邮箱或者微信号就可以注册。”①自媒体是新媒体的一种衍生产物，具有较强的时效性、交互性、自主性和灵活性。这些特性让自媒体在信息传播中表现出快速、及时、广泛的传播优势。凭借这些优势，自媒体以螺旋式上升的速度席卷传统媒体，与传统媒体争夺受众。自媒体的强势崛起对传统媒体构成了巨大的威胁和挑战。意识到发展危机后，报纸、广播、电视等传统媒体纷纷借助互联网技术和自媒体平台走上了媒体融合路线。从新冠肺炎疫情，到塌方事故、火灾爆炸和雨雪灾害等各类事件，自媒体在突发事件中的传播优势日益凸显，无论是在传播力还是影响力上，都展现了自身独特的优势。但是，自媒体在发挥优势的同时，必须严格规范自身言行，加强自律意识和把关能力，提高对信息内容的审核标准，不断提升对主流舆论的引导力。

一、“时度效”与“精准真”是构建自媒体新格局的关键

（一）自由而宽容的舆论环境中暗藏危机

美国传播学奠基人拉斯韦尔在著名的“5W”模式理论中提出，一个基本的传播过程应包括谁（传播者）、说了什么（信息）、通过什么渠道（媒介）、向谁说（受众）、有什么效果（传播效果） 五大基本要素。这一理论在传播学史上产生过深远的影响，但却忽略了传播过程中传者与受者之间的双向交流和互动环节。在报刊、广播、电视等传统媒体占主导地位的社会里，信息传播表现为较强的单向性，大众媒体和受众之间的互动和交流并不频繁。此时的信息传播者主要是大众传媒，受传者就是普通大众，传播者和受传者的角色相对固定。受众作为信息的被动接受者，虽然可以通过书信、电话等方式向传播者反馈意见，但其互动周期往往较长。由于缺少意见交流的公共平台，传者与受者的互动效果并不理想。但是，随着互联网技术的不断升级，尤其是在门户网站、贴吧、微博、微信、抖音等自媒体平台出现后，传播者和受传者的互动交流变得越来越密集。若忽略网络延时等技术方面的影响，传播者和受传者几乎可以实现实时性互动。在自媒体平台上，传播主体多元而杂糅，准入门槛低，普通民众也可以成为信息的传播者。传播者和受众的界限变得越来越模糊，社会传播系统也越来越复杂。“自媒体的发展，既实现了公民自由表达话语权的愿景，也产生了非理性和泛情绪化表达等一些负面效应，信息真假难辨，舆情危机时有发生，对社会主流价值观的形成和政治安定以及社会稳定构成了严重威胁。互联网的多元化、自由化、去中心化等特征，使信息监管变得十分困难。”②自媒体平台上各式各样的信息缠绕交织，其中不乏一些未经证实的流言和胡编乱造的谣言。这些不实信息一旦广泛传播开来，不仅会掩盖事实真相，而且会严重干扰人们正常的生活秩序。

（二）自媒体的生态乱象有待治理和整改

“在网络平台，事实的传播可能导致信息的保真、衰减或变形等不同结果。事实传播中的信息变化情况，对于舆论的形成有着直接影响，例如，如果出于主观需要有意在事实传播过程中扭曲事实，将某些信息放大或将某些信息减少，就可能对舆论的走向形成误导。”③事实上，那些看似义正辞严的言论并不一定是真相本身，极有可能裹挟着谎言、阴谋和诡辩。在这类言论的诱导下，部分民众极易受到情绪感染，从而带上主观偏见去看待问题。其中既有无意的误解，也有有意的曲解和放大，这些偏见会严重影响民众的认知和判断。例如，2021年10月，两名上海高校退休教师（夫妻）确诊新冠肺炎的消息在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在各种自媒体的传播扩散下，民众的愤怒情绪持续发酵，致使二人瞬间成了全民公敌，甚至遭到疯狂的“网暴”。一时间，网络上谣言四起、唾沫横飞。一些自媒体营销号更是用“爆料”“深挖”等字眼博眼球、赚流量，让原本就危机四伏的舆论环境变得更加复杂。直到人民日报、央视新闻等官方媒体相继公布真相，各种谣言才不攻自破。

由此可见，舆论的形成既是无限逼近事实真相的过程，又是情感和理智、利益和诉求、立场和价值复杂较量的过程。因此，自媒体在信息传播中不仅要积极把握“时度效”，还要努力做到“精准真”，通过构建客观公正的媒体形象，不断增强自媒体的“底气”和“士气”。唯有如此，才能及时消除非理性的噪音干扰，积极引导公众的态度和意见，促成不同舆论主体的“意见共识”，从而保障社会传播机制平稳健康地运行。

二、传播力和公信力是建构新型自媒体的密钥

（一）自媒体过度自由带来的危害

公众在自媒体这个便捷又相对自由的意见广场获得了空前的话语权，同时拥有信息接受者和传播者的双重身份。任何一个人凭借一部手机或一台电脑就可以将各类信息网罗到手，也可以通过投稿、留言、评论、转发等方式与媒体、政府进行意见交流。但由于不同话语主体之间存在着社会结构、价值观念、利益诉求等方面的差异，舆论场内定会出现曲解、谩骂、诋毁、抹黑、造谣等意见噪音。与此同时，低门槛、自由化的传播方式也让自媒体的内容把关充满难度和挑战。例如，在2021年的河南暴雨灾害中，“非正常人类生活区”“笑子紫”“摔丸子”等微博个人账号借河南暴雨进行肆意炒作，为了博眼球、吸流量故意炮制谣言，扰乱了正常的社会秩序。还有一些微信用户不经过信息核实，随意在朋友圈和微信群中发布类似“常庄水库主闸决堤，分闸已爆破”“郑州海洋馆被冲，鲨鱼都跑出来了”等不实信息，引发了民众的恐慌和骚乱。这些谣言经过权威部门的调查审核后很快被粉碎，但自媒体的传播乱象依然不能根治，特别是一些网络媒体人和自媒体营销账号出于政治挑唆意图或商业盈利目的，故意散布歪曲言论和“政治病毒”，有意煽动民众情绪，给社会带来了极大的危害。

（二）不同舆论主体的对话与博弈

在众多突发事件中，自媒体散布的谣言不仅严重扰乱了正常的社会秩序，也给政府和主流媒体带来了巨大的舆论压力。“从突发事件发生到舆论的生成以及舆论引导过程，政府、媒体、公众共同参与其中，他们之间能否良性互动是决定突发事件舆论走向的关键所在，也是舆论引导的效果及突发事件能否有效解决的根本因素，但无论是从公共管理、信息传播、还是权责划分上，政府、媒体和公众之间都存在分歧和博弈。”④根据舆论主体利益诉求和意见态度的不同，舆论场大致可以分为“官方舆论场”“媒体舆论场”和“公众舆论场”三大类。这三方阵营的关系十分复杂，并不是简单的非此即彼、谁是谁非、非错即对的二元对立关系，它们之间既存在意见共识，也会有观念分歧。三大舆论场的斗争和共生关系决定了舆情传播的复杂程度。在每一场突发事件中，政府、媒体、公众三方的态度与意见都不可能完全一致。意见的差异导致三大舆论场的形成。三大舆论场的对话与博弈背后隐藏着舆论主体本我和自我之间的冲突，是利益和欲望主导下的博弈，也有情感与理性之间的挣扎。这些错综复杂的舆论诉求构成了多元化的舆论场。因此，自媒体在信息传播过程中必须保持客观公正、不偏不倚的态度，要综合考量不同舆论主体的利益与价值诉求，切不可断章取义、混淆是非。

（三）自媒体应有自律意识和自觉精神

无数事实证明，面对复杂的舆论环境，自媒体必须加强自律意识和自觉精神，在信息传播过程中始终秉持公正、客观和理性的态度。首先，要在核实事件真相后再发布信息，不能凭借主观猜测或道听途说就妄下结论；其次，要树立大局意识，遵循信息传播的客观规律，不能将个人情感和负面情绪掺杂到信息传播中去；最后，要不断强化对网络舆论的监管力度，规范各类自媒体账号的职责和言行，防止“极端舆论”“非理性舆论”漫天横飞。自媒体不仅要提升传播力和影响力，而且应注重权威性和真实性，保证信息内容的公正、客观和准确，通过长期的信任累积，树立坚不可摧的媒体公信力，进而实现对舆论的正向引导。

三、聚合力和向心力是自媒体的理想目标

（一）自媒体应有崇高的理想和目标

进入自媒体时代，公众成为社会信息最广泛的接受者和最积极的传播者。换言之，“公众舆论场”的意见气候直接决定了社会的稳定程度。而“媒体舆论场”更像一个由各种类型的媒体搭建的公共交流平台，“公众舆论场”和“官方舆论场”的意见在此交汇碰撞。从人性的角度讲，人类对突如其来的事件总是充满着一探究竟的心理。所以，当一个新闻事件发酵之后，最先来凑热闹的往往是那些好奇心极强的个体或人群。他们在获取信息后会很快借助各类自媒体平台，以人际传播、群体传播或组织传播的方式将信息扩散到四面八方。一个新闻事件中官方媒体沉默的时间越久，舆论场内的意见环境就越复杂，主流舆论的引导难度也就越大。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自媒体更要严格提高把关标准和自律意识，不能与政府和官方媒体唱反调。对缺乏事实依据的流言蜚语和惑众言论要坚决屏蔽，对故意煽动情绪和怒火的个人和组织要严惩不贷。自媒体切不能为了追求短期经济利益而忽视社会长远利益，也不能一味地迎合、取悦少数民众，忽视国家、集体和民族的整体利益。不断做大做强主流舆论，努力提升民众聚合力和民族向心力，不单单是官方媒体的使命担当，也是自媒体应该奋力追求的理想目标。

（二）自媒体在探索实践中蜕变成长

值得欣慰的是，近年来，微博、微信、抖音、快手等自媒体平台在舆论引导方面屡建奇功。无论是肆虐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还是各地突发的自然灾害和事故灾难，很多自媒体都以速度快、辐射广的传播优势完成了对舆论的正向引导。并且，在相关法律法规的管控和制约下，网络言论逐渐规范化，网络谣言漫天飞的现象得到了极大改观。不仅如此，各类自媒体在主流舆论的建构和引导方面也发挥了积极作用。在众多场合，自媒体的信息发布速度和影响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传统媒体。同时，自媒体的责任意识和自律意识明显增强。在各类新闻事件的报道过程中，自媒体已经成为官方媒体不可或缺的协作对象。他们相互依托、交融嫁接，共同建构起新型媒体矩阵。2021年7月，河南遭遇了历史性特大洪涝灾害，形势十分严峻。受强降雨影响，多地出现交通瘫痪、人员伤亡和建筑受损等情况。由于断网断电，许多受困群众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危急关头，自媒体账号上一则“郑州地铁五号线乘客被困车厢”的求救视频传遍了网络，有关“河南暴雨”的各类话题瞬间冲上了热搜，微博、微信、抖音、快手等自媒体平台迅速开启了“互联网救灾”模式。与此同时，央视新闻、人民网、新华网等官方媒体对河南暴雨灾情的报道也越来越密集，灾情在短时间内引发了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在官方媒体和自媒体的共同努力下，政府、媒体和民众等不同舆论主体很快达成了意见共识，大量救灾物资和志愿者纷纷涌入河南。

（三）自媒体要做大 “摊子”和做强 “牌子”

自媒体的发展前景十分广阔，传播优势不言而喻，但若想飞得更高更远，就必须有高瞻远瞩的视野和开放包容的格局。如今，媒介融合已成为媒体发展的大趋势，但当前的舆论环境变得越来越复杂，自媒体与传统媒体单靠“融合”难以实现有效的舆论引导。因此，自媒体与传统媒体应该从“融合”转向“聚力”。二者要在内容、渠道、人才、资本、平台、经营和管理等方面进行交融，也要在价值立场、精神思想、思维观念等方面保持高度契合，相互汲取经验，彼此携手共进，实现同频共振。“作为新媒介形态的自媒体还存在生态规则不健全等问题，但任何新生事物在早期发展过程中都不可避免会出现各种问题，自媒体也不例外。自媒体在内容生产、经营等方面都正在对现有媒介生态产生变革性影响。”⑤换句话说，正是因为有自媒体的出现，传统媒体才会加快创新步伐，媒体的生态环境才会更加开放包容。但是，自媒体下一步不仅要做大“摊子”，而且应做强“牌子”，坚持以内容为王，以品质为先，以创新为驱动，以引领为根本，通过高品质的传播内容和形式多样的传播方式，不断提升民众聚合力和民族向心力。

四、结语

自媒体要不断完善传播机制，树立权威、高效、准确、客观的媒体形象。在舆论引导过程中，既要讲速度又要有高度，既要讲硬度又要有温度。各类自媒体不能一味沉浸在自由而散漫的网络空间中不能自拔，而应把自律意识和自觉意识放到首要位置，合理把握“自由”与“自律”的天平。要通过建立规范化、科学化和立体化的管理机制，打造新型化的信息传播格局，逐步增强自媒体的权威性和可信度，不断扩大影响力，充分发挥自媒体的资源优势和平台优势，努力成为主流舆论引导的中坚力量。

注释：

①邓登瑶.对自媒体概念与特征的再审思[J].贵州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8(01):69.

②彭丽.自媒体舆论引导与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建构[J].学习论坛,2020(10):17.

③彭兰.网络传播概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7:321.

④焦俊波.突发事件舆论引导机制研究[D].武汉:华中科技大学,2013.

⑤张洪忠,梁爽,张诗雨.自媒体发展的现状与未来[J].新闻与写作,2016(05):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