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变奏曲
2022-02-16丁村
丁村
大江年近三十岁的时候,终于在远房姑姑和姑父两口子的撮合下相亲成功。女方和姑姑是同村,见了两回面,先是过了帖,然后就把婚期定了下来。
大江对婚事很重视,虽说是农村,家庭条件也不优渥,但还是租了八辆婚车,第一辆宝马,后七辆清一色的奥迪。之后,迎亲车队直奔女方家。
然而,女方家早已严阵以待,男男女女把门拦得密不透风。男方仗着人多,两次冲锋试图帮新郎涌进屋内,但都未成功。对方水涨船高,把吵喜的烟由三十条抬高到四十条,并且是小苏烟,少一包也不行,外加四大包喜糖。
这大大出乎了大江的预料,他知道“拦门”的习俗,却不知竟是如此的阵仗,简直狮子大开口,跟打劫一般!哪家能准备这么多烟呢?几辆车紧急调头,把附近小镇所有商店都搜罗个遍,也没凑够数。经过多方交涉,谈判谈了好几轮,最终给了二十条烟:十条小苏,十条红南京。但只进了第一道门,还有一道门由女方同学把持,连门都不给开,只得从窗口答话,又给了四条烟方才进去。
一番闹腾,拖延了時间不说,也让女方家不悦起来,闹喜就是闹喜,做事抠抠搜搜的,又是讨价又是谈判。然后,又嫌男方家没带两箱酒什么的,说男方家不会做事。行动上自然就慢待了,更别说茶水、糕果伺候男方来宾了。
隔阂虽起了些,但万里长征最后一步终归是要走的。催走的鞭炮放了一次又一次,终于轮到了洗脚、上车。以为一切都妥了,司机们赶紧上车发动,准备出发。结果临行又生变故,新娘被父亲拉开车门,硬生生拽下。男方来人不知唱的哪出戏,都呆立不动。老丈人怒气冲冲走过来,把车拍得咚咚直响,指着男媒婆的鼻子吼道:“你会不会做媒人?洗脚钱有给六百六的吗?”那架势,就差没上拳头了。
媒人哭丧着脸道:“你也没说到底要多少啊!”
车里抬嫁妆的小伙儿摇摇头轻声道:“唉,这家人,这些不过是些喜庆形式而已,非较那真儿干什么呢?”
眼看就要到十二点了,过午走可不是什么吉利事儿。在新郎一再屈膝央求下,新娘终于上车了,八辆车便风驰电掣往回赶。
可是,车到新房前,就是不见新娘下车。一问,新娘说:“要下车,行。拿下车费来!”问要多少,新娘答:“八千八!”
前来相迎的喜爹喜奶顿时傻在那里,家里没准备,这里没这习俗。
喜奶喃喃自语道:“过帖就花了一二十万元,亲戚朋友都借遍了,这收的礼金还不够酒席钱,还去哪儿划拉八千八?”
媒人去说,不行;主事的又去说,还是不行。谁说都不行,八千八,少一个子儿都不行。新郎沮丧着脸来回多少趟,无结果。而喜爹当家,只肯拿出两千八百元。其实,家里也只剩两千八百元可用了。
事情就僵持住,一方不出钱,一方不下车。挨到下午四点多,女方家来人了。经过一番商谈,男方家捧出两千八百元,新娘下车了。
看似男方胜利了,其实是两败俱伤。新娘把下车钱摔在地上,径自走进洞房,抽抽搭搭地哭,直接把红事演绎成了白事的节奏。
喜乐停止了,客人散去了。新郎喝醉了,跪在父母面前,说对不起父母的养育之恩。
门前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两个身影:作为大江的远房姑姑的女媒婆正被年迈的母亲追打着。她弓着腰,闷声不响,边躲避着母亲的巴掌,边擦拭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