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背景下传染病医院发展的PEST-SWOT分析

朱笑笑 钱爱兵

互联网医疗是以移动互联网为主要载体，通过云计算、物联网等信息技术实现无接触诊疗服务的新型医疗保健体系的总称，是医疗产业在“互联网+”背景下发展的医疗服务新模式[1]。部分公立医院已尝试基于互联网提供智慧门诊、智慧病房、智慧药房等多类型医疗服务，节约患者时间成本的同时提高了患者就医便捷性[2]。互联网医疗在一定程度上能优化资源配置，缓解医院资源供需失衡[3]，利于医院的健康发展。传染病医院是国家公共卫生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其特殊性在于救治传染病患者、控制传染病疫情，是应对传染病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中坚力量[4]。然而，在公众健康需求急剧增加的同时，部分传染病医院却因专科建设不深入、学科设置较单一、运行成本较高、诊疗能力较弱等问题导致发展受限[5]。如何利用互联网优势发展传染病医院是亟待解决的问题，本文借助PEST-SWOT整合模型，梳理“互联网+”背景下传染病医院发展的内、外部环境，以期为传染病医院开展互联网医疗提供参考。

1 资料与方法

1.1 资料来源

本文从科研文献、政策资料、典型案例3条途径搜索数据：①在中国知网上检索相关文献，以北大核心期刊库、中国社会科学引文索引(Chinese Social Sciences Citation Index, CSSCI)及中国科学引文数据库(Chinese Science Citation Database, CSCD)这3个期刊库作为数据源，检索策略为SU=（“医疗”+“医院”）*“互联网”，时间限定为2010年1月1日至2021年12月31日，检索时间为2022年2月2日，共获得992篇文献，剔除会议通知、行业动态、书讯，以及作者为“本刊编辑部”“本刊讯”的无关文献，共获得892篇权威期刊；②在中国政府网(http://www.gov.cn)、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http://www.nhc.gov.cn)、各省市政府官网(http://www.yn.gov.cn)、各省市卫生健康委官网(http://wjw.jiangsu.gov.cn)等网站上搜集“互联网医疗”“互联网医院”等相关政策，检索时间为2022年3月1日；③通过新华网(www.news.cn)、人民网(www.people.com.cn)、医院官网(https://www.shaphc.org、www.bjdth.com)等官方媒体搜索“互联网医疗”“互联网医院”等相关案例，检索时间为2022年3月20日。

1.2 研究方法

本文参考李秀华等[6]关于三级公立精神专科医院发展战略的研究框架，构建PEST-SWOT整合模型。PEST模型从政治(Politics, P)、经济(Economy, E)、社会(Society, S)、技术(Technology, T) 4个方面分析影响组织发展的外部环境。SWOT模型系统分析组织自身的优势(Strengths, S)、劣势(Weaknesses, W)，面临的机遇(Opportunities, O)及威胁(Threats, T)。将PEST分析整合到SWOT模型对外部因素的分析中，可以使分析更加细化、完整。现有研究证明，该模型较为成熟，且在医联体建设[7]、健康管理规划[8]、中医药事业发展[9]等多个卫生管理相关领域研究中均有成功应用。

2 “互联网+”背景下传染病医院发展的PESTSWOT分析

2.1 传染病医院的内部优势

2.1.1 专科诊疗优势

传染科、肝病科通常是传染病医院的优势专科。如北京地坛医院形成了以肝病中心、感染性疾病诊疗中心、中西医结合中心为代表的传染病优势学科[10]，上海市公共卫生临床中心在重症肝炎、妊娠肝炎、中枢神经系统感染、艾滋病治疗等方面颇有成效[11]。为提高诊疗水平，国内多数传染病医院加入感染性疾病专科联盟，通过联合会诊、线上交流等方式互相学习，优化治疗手段。部分专科医院在保持治疗优势的基础上，扩展对非传染性疾病的治疗，逐步形成以“大专科、小综合”“强专科、大综合”为发展特色的综合医院，以满足患者复杂化、多样化的治疗需求[10]。

2.1.2 患者群体固定

传染病医院以收治患有传染性疾病的患者为主，2020年全国甲类、乙类传染病报告发病267万例，病毒性肝炎、肺结核、梅毒、淋病及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居于报告发病数前5位[12]，现阶段传染病仍在世界范围内流行。在新冠肺炎疫情常态化防控形势下，传染病医院承担着疾病治疗的重要责任，也发挥着疫情防控的积极作用。公众对于传染病防治有一定的需求，在持续性需求的刺激下，传染病医院业务来源稳定，并能不断优化医疗服务。

2.1.3 信息服务优化

作为公立医院，传染病医院对于医疗信息建设的投入持续增加，HIS、LIS、PACS等基础信息系统的建设较为完备，电子病历系统在逐步完善。多数三级甲等传染病医院均配备自助挂号机、自助报告查询打印机等便民设施，并提供微信挂号、APP挂号等自助服务。如北京地坛医院提供在线挂号预约、院内导航等服务[13]，南通市第三人民医院开通微信预约挂号、体检报告在线查询等服务[14]。

2.2 传染病医院的内部劣势

2.2.1 单一专科发展

与综合性医院相比，传染病医院的优势诊疗项目较少，以江苏省12家传染病医院为例，医院多重点建设肝病科、传染科等与传染病防治密切相关的科室，而对于内外科、ICU等综合性支撑科室的支持力度相对薄弱[15]。随着病情进展，传染病患者多伴有并发症，传统的传染病医院仅能满足治疗传染性疾病这一单一需求，多通过转诊、会诊或外请专家等方式达到综合性治疗目的。单一专科发展限制了传染病医院服务的患者群体。

2.2.2 交通成本较高

继“非典”疫情发生后，较多传染病医院搬离市区，如苏州市第五人民医院、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等传染病医院均由政府规划，实行异地重建。由于远离主城区，交通相对不便，较为偏远的位置增加了患者的就医成本。就近医疗是患者选择医院的重要条件之一[16]，对于部分在郊区的传染病医院而言，病源流失可能导致医疗资源闲置。

2.2.3 留才优势较弱

多数传染病医院均面临“招不到”“留不住”等人才招聘留用难题。以北京地坛医院为例，调查发现该院传统优势学科医师队伍年龄老化，同时面临青年骨干医师储备不足、人才梯队出现断层等问题[17]。新冠疫情常态化防控形势下，传染病医院的医护人员心理压力大，易产生焦虑、恐惧心理，职业生命质量较低[18]。相较于综合性医院，传染病医院的医护人员接触传染病患者的频率更高，职业暴露风险也更高，护理人员的离职意愿强烈[19]。医院对于传染科医生的组织支持力度较弱，部分医生的工作投入水平较低，对医院的归属感也较低[20]。传染病医院对优秀人才的吸引力较弱，难以留住人才，通常导致人才储备不足，人才结构难以优化，直接导致医疗服务发展受限。

2.3 传染病医院面临的外部机会

2.3.1 政治环境

政治环境带来的外部机会如下。①国家支持互联网医疗发展。国家重视信息技术在卫生领域的应用，2018年4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促进“互联网+医疗健康”发展的意见》，鼓励医疗机构应用互联网等信息技术拓宽医疗服务空间和内容[21]。②规范互联网医院准入。2018年9月，国家卫生健康委、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印发《互联网医院管理办法（试行）》，对互联网医院准入、职业规则、监督管理等进行了一系列的规定，规范了互联网医疗市场的发展[22]。③支持传染病医院发展。2020年7月，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印发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2020年下半年重点工作任务的通知》提出，加大对中医医院、传染病医院的支持力度[23]。④支持传染病互联网医院的发展。2021年6月，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推动公立医院高质量发展的意见》中指出，“对现有独立传染病医院进行基础设施完善和设备升级”“推动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区块链等新一代信息技术与医疗服务深度融合”[24]。国家重视、支持、规范信息化技术在卫生领域的应用，重视互联网医疗的发展，也支持传染病医院的建设。

2.3.2 经济环境

经济环境带来的机会如下。①卫生总费用上升。从整体趋势看，国家不断增加对卫生事业的投入，2020年全国卫生总费用达72 306.4亿元，较2019年有所上涨，且政府卫生支出占比上升，而个人卫生支出占比下降[12]，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个人的医疗负担。②政府经济支持传染病医院建设。部分省市的政府大力支持传染病医院的改建、扩建、搬迁等工程。2021年江苏省财政厅安排1.5亿元，支持江苏省传染病医院的改扩建工程[25]。云南省计划投资54.1亿元改扩建医院，完善全省传染病医疗救治网络[26]。③抗艾滋病药物等纳入报销范围。在国家医保局发布的《国家基本医疗保险、工伤保险和生育保险药品目录（2021年）》中，多款艾滋病、丙肝、乙肝治疗药物进入国家医保目录，进一步降低了患者的治疗负担。

2.3.3 社会环境

社会环境带来的外部机会如下。①社会正效益性高。治愈1例传染病患者能降低一群人被感染的风险，传染病医院具有不可替代的正外部效应[27]。②公众健康素养提高。随着健康宣教活动的推广，公众的健康知识不断增加，对疾病的防治观念由“疾病治疗”逐步转向“疾病预防”，对传染性疾病的认识增加。③疫情防控观念增强。自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公众从畏惧未知性疾病，到了解疾病预防机制，再到积极应对新冠疫情，公众不断强化疫情常态化防控观念。④传染病医院作用凸显。传染病防控是公共卫生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传染病医院具有公立医疗机构和公共卫生机构的双重属性，承担着疾病预防控制的重要责任，在新冠疫情等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2.3.4 技术环境

技术环境带来的外部机会如下。①信息技术发展。5G网络、云计算、射频识别等新兴技术促进互联网医疗飞速发展，部分公立医院已尝试基于互联网开展医疗服务。如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开通慢病管理、国际病理会诊等线上服务[28]。除综合医院外，部分专科医院也尝试运营互联网医疗，如江苏省中医院提供国医讲堂、健康商城等服务[29]，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将互联网医疗运用于儿童专科慢病管理[30]。信息技术也被成功应用于健康监测、健康数据传输等领域，可穿戴设备、移动医疗APP等健康相关设备、软件均已投入医疗市场。②预警系统优化。基于互联网大数据的传染病预测、预警技术向自动化、智能化方向发展，利用百度指数、谷歌指数等网络数据可对突发传染病进行早期预警[31]。已有医院尝试将人工智能技术与传染病预防控制有机融合，建立传染病监控及预警系统，对传染病上报进行提醒、跟踪[32]。互联网技术有助于传染病医院对部分突发疾病进行预警、跟踪，便于传染性疾病的及时上报。

2.4 传染病医院面临的外部威胁

2.4.1 政治环境

政治环境带来的外部威胁如下。①互联网医疗政策体系有待完善。以国家卫生健康委、中医药管理局出台的《关于印发互联网诊疗管理办法（试行）等3个文件的通知》为代表的行业政策首次廓清了互联网医疗的范畴，但相关监管制度尚未细化，具体内容的合理性及可行性仍有待完善[33]。互联网医疗相关的制度尚未形成完整体系，在服务准入、资格审查、责任认定等方面未落实实施细则。②网络医疗信息归属权尚未明确。2021年我国出台《个人信息保护法》，在一定程度上为互联网医疗患者的信息保护提供了立法支持，但对于互联网医疗产生的海量电子病历信息的所有权归属尚未明确立法[33]。③ 《传染病医院基本标准》亟待修订。该标准为原卫生部于1994年正式发布，已不能满足现阶段传染病医院的转型发展需要，无法促进医院救治能力和治疗水平快速提升[34]。

2.4.2 经济环境

经济环境带来的外部威胁如下。①政府投入略显不足。多数公立传染病医院属于财政差额补助单位，其日常运营、生存发展均依赖于医院业务。在取消药品加成的医改大背景下，以内科用药为主的传染病医院运行成本高，但收益低，经济压力较大[4]。地级市传染病医院承担着艾滋病患者免费抗病毒治疗等公益性治疗，收入来源有限。②政府财政补贴不到位。由于诊疗范围的特殊性，在职职工传染病津贴支出高，传染病医院运行成本较高。同时，在疫情常态化防控形势下，新冠病例的定点收治医院需清空部分床位，有一定的疫情防控支出，政府对于承担公共卫生任务相关的医疗机构财政补贴不到位[35]。

2.4.3 社会环境

社会环境带来的外部威胁如下。①公众恐惧心理。传染病医院以收治患有传染性疾病的患者为主，同时也提供非传染性疾病的治疗服务。然而多数公众对传染病医院存在认知误区，对传染病、传染病病人存在恐惧心理，不愿意去开设综合门诊的传染病医院就诊。②综合医院的虹吸效应。综合性医院对感染科的投入增加，其门诊量高于传染病医院，患者被综合实力更强的医院分流[36]。

2.4.4 技术环境

技术环境带来的外部威胁如下。①技术发展瓶颈。现阶段数据传输技术尚未达到精准传输、实时传输的状态，信息延迟、图片受损可能导致诊断不准确。②数据安全存疑。传染性疾病的医疗相关信息极具敏感性，艾滋病、梅毒、乙肝等传染病病历信息管理通常遵循保密制度。传统医疗数据多存储在医院内网，而互联网医疗中的患者信息多存储在云端，在第三方平台、网络服务供应商等不同线上主体间流转，可能导致患者信息泄露的风险增加。

3 “互联网+”背景下传染病医院发展的建议

3.1 做精做强优势专科并充分利用医疗数据

传染病医院在治疗传染性疾病、疫情防控等方面有不可替代的社会正效益，应抓住这一发展优势，将优势专科做精做强。互联网的优势在于能随时随地建立实时通讯，地级市传染病医院应积极加入专科联盟，请外院专家进行网络会诊、远程指导、联合诊疗等。基于网络，联盟内医院能实现跨区域上下联动，通过大医院带动小医院，强专科带动弱专科等方式提高传染病救治水平。联盟内可实现数据共享，各种疑难病症治疗手段、用药方式、预后效果等数据均被存储在云端，各医院可通过密钥下载数据，数据下载、拷贝均进行留痕处理，以确保数据可追踪。各家医院产生的海量医疗数据对后续科研及临床工作均有较高的参考价值，为传染病医院进一步开展特色专科服务提供数据支持。同时，由于医疗信息极具敏感性及隐私性，传染病患者信息的泄露可能会导致患者在生活、工作中受到歧视或产生不公待遇。患者个人信息、诊疗过程的就诊信息、检验信息等数据资料需严格保密，通过设置防火墙、入侵防御、数据加密传输、电子签名、数据留痕、日志审计等方式保障医疗数据安全。信息相关安全保护制度也需进一步完善，包括第三方服务公司的安全准入制度、安全管理紧急预案等。

3.2 在丰富院内服务模式的基础上延伸院外医疗服务

患者不愿意去传染病医院的重要原因之一是因为传染病具有传染性。在就诊过程中，在个人防护不到位的情况下可能会导致疾病传播。为减少人群聚集，避免交叉感染，可以采取以下预防措施。首先，开展线上预约就诊服务，预约挂号时采取分时段就诊，减少患者等待时间，减少患者间接触。其次，增设院内智能导航服务，对不同疾病患者进行分流，在第一时间将传染病患者与非传染病患者分开就诊。再次，通过网络提供非接触式诊疗服务，如利用机器人完成消毒、送药、诊疗辅助等工作，丰富院内智慧医疗服务模式。部分传染病，如肺结核、艾滋病多为慢性疾病，患者需要长期的用药指导。通过互联网可将医疗服务延伸至院外，包括提供送药到家服务，减少患者的时间成本；诊后随访服务，对患者的用药依从性进行监督；病程追踪服务，掌握疾病发展进程，建立个人健康云档案等。

3.3 加强健康宣教力度并提升医院品牌形象

传染病具有传染性和流行性，但不同传染病的传染途径不同，由于缺少医学知识，公众对于传染病患者、传染病医院多存在恐惧心理及偏见。在发放宣传册、布置公告栏、开设讲座等传统健康宣教方式的影响下，公众不再谈“艾”色变。互联网为医院健康宣教提供了较好的平台以及较大规模的受众群体，传染病医院需抓住互联网宣教优势，承担健康宣教的社会责任。包括在微信公众号上发布甲肝、乙肝等传染病的传播途径、预防手段、治疗方式等疾病预防知识，在抖音平台上发布HIV的最佳阻断时间、有效阻断措施，手足口病等常见传染病病症知识等相关视频，提高公众知晓率，同时也提高公众对疾病的防范意识。专家背书会使公众更容易接受，相信健康相关知识，更容易采纳疾病预防建议，也更容易改变自己的行为习惯。在医院官媒上进行健康科普宣教的同时，对医院也可起到一个较好的宣传效果，对提升医院品牌形象也有一定的积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