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辨主题:疾病
2022-02-16刘纳新
刘纳新
《萨姆的八个愿望》的主角是十一岁的男孩萨姆。他得了白血病,医生说他最多还有一年的时间。生命进入倒计时之际,萨姆用日记写下了自己的心情、愿望、困惑……
萨姆列了个愿望清单,他有八个愿望,分别是:成为声名卓著的科学家,发现真相;打破一项世界纪录——搞笑的那种;看遍大人不让看的恐怖电影;从上行的电梯往下跑一次,从下行的电梯往上爬一回;亲眼见到鬼;体验青少年生活,做其他十多岁孩子做的事;坐一次飞艇;坐宇宙飞船,从太空中看地球。
在病友菲利克斯的鼓励和帮助下,萨姆一一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这期间,他一直在思考关于生命和死亡的问题,并提出了八个“无人能答的问题”:你怎么知道你已经死了?为什么上天要让小孩生病?要是一个人其实没死,但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怎么办?人死的时候会痛吗?死人是什么样的?他有感觉吗?为什么人终究要死掉?人死后都去了哪里?等我走了,地球还一样转动吗?
萨姆的日记只记录了不到100天,但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他周围的人——爸爸、妈媽、妹妹、朋友、老师、医生、亲戚、陌生人——对他的爱。在短暂或长久的生命中,这些爱的围绕产生出永恒的价值。就像英文版的原书名——《Ways to Live Forever》——想要传递的一样。《萨姆的八个愿望》获英国水磨石童书奖、美国图书馆协会优秀儿童图书、美国儿童读物联盟国际杰出童书奖、美国《号角》杂志评选好书等奖项。
萨莉·尼科尔斯,1983年6月22日出生于英格兰的斯托克顿镇,两岁时父亲去世,她与哥哥由母亲抚养长大。
萨莉自幼喜爱写作,小学时就常在下课的时候独自在校园内漫游,临时构思出怪异又有趣的故事,然后在课堂上讲述给其他同学听。高中毕业后,她曾先后游历日本、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后来回到英国继续读书,获得英国沃里克大学哲学和文学学士学位,巴斯思帕大学文学硕士学位。
萨莉对人生有独特且深邃的观察,她的笔下常以童稚般的纯真直指生命的核心问题。22岁时,她完成处女作《萨姆的八个愿望》,2008年,图书出版,广受好评,后被改编成电影《永远活下去》,并在2011年上映。此外,她还著有小说《秘密的季节》。
萨姆·麦克奎因
在他的第一和第二个清单上,萨姆这样介绍自己:十一岁,得了白血病。头发是浅棕色的,去年做化疗时头发都掉了,现在已经长回来了。有蓝色的眼睛,比同龄小朋友瘦小、苍白。身上有很多淤青,不是由于磕碰导致,而是因为病情导致的。膝盖上有一块胎记,是代表好运的四叶苜蓿形状。喜欢收集故事,观察和记录生活中的各种神奇现象。
菲利克斯·斯特兰杰
跟萨姆在医院认识,成为朋友。古灵精怪,无所畏惧,为帮助萨姆实现愿望,想出很多富有创意的办法。他的陪伴带给萨姆很大影响。
妈妈
萨姆得病后,辞职回家专门照顾萨姆。以爱和忍耐陪伴萨姆。
爸爸
工作很忙碌。不愿意谈起萨姆的病。得知萨姆的愿望后,尽力帮助他实现了很难实现的坐飞艇的愿望。
威利斯太太
在萨姆和菲利克斯身体情况允许的情况下,威利斯太太会来给他们上课。她解答了孩子们的很多困惑,与其说是在传授给他们知识,不如说是在和他们一起探讨生命。威利斯太太是一位真正的教育者。
1月14日
法国间谍的故事,即我与菲利克斯相识的故事
最好的故事就是那些真实的故事。下面就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是关于我如何认识菲利克斯的。
那是去年,我在医院一住就是六个星期。当遇见菲利克斯的时候,我在医院的长假刚开了个头。那天晚上,整个儿童病房区弥漫着黑暗、世界末日的气氛。我躺在床上,从开着的房门可以看到走廊。那时候没什么好看的了。大多数人都回家了。我没看书,没看电视,也不想玩任天堂游戏机。我只是又累又无聊,昏昏沉沉地看着医院地板上模糊的影子。突然,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孩在门口一闪而过。
这个男孩看起来很瘦,比我要大几岁。他穿着运动裤和黑色T恤衫,头上戴了一顶贝雷帽,一边帽檐低低地压在耳朵上。这身打扮活脱脱像一个法国间谍,或者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法国反抗组织的成员。
他的举止也特别像个间谍。他先是把轮椅转到走廊尽头的护士站那儿,飞快地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利索地退回到我这边,之后又这么侦察了一遍。在确定没有被抓住的危险后,他便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没多会儿他又冒出来了,飞也似的转着轮椅往回逃,好像医院里全是追捕他的纳粹。我从床上坐起来,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人在他后面,但什么人也没有。
我估计他这么做也就是闹着玩儿的,就一个转角而已,他没必要来来回回地侦察。我往前探了探身子,看他接下来要上演什么好戏。
他转了个身,与我的目光相遇。
门开着,我们分别在门两边,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他轻快地摘下贝雷帽,对我鞠了个躬,仿佛他没有坐在轮椅上。这时我才意识到,他得的是癌症,因为他没有头发。我就这么愣在那里,直到我发现他在等我有所举动,便煞有介事地对他鞠了个躬,然后马上抬头看他下一步会干什么。
他把手指放到嘴唇上示意我别说话。我点了点头,他也点了一下头,啪地戴上贝雷帽,举起两个指头,居然敬了个礼,好像在说:“再会了,战友!”然后他转身就向护士站冲去。
我坐在那儿,等着。确信他还会再出现。
一分半钟后,他就匆匆忙忙地转回来了。不过这次是直接溜进了我的房间。进门后,他用一只手去够门边,抓住了门边之后把门往后一推,门砰的一声很响地关上了。走廊那边有人被这声巨响惊醒——咯吱咯吱——被吵醒的人翻了个身。
我坐在床上,他坐在轮椅上,四目相对。
我胆怯得啥也说不出来。菲利克斯完全相反,他从来不脸红。像不请自来地闯入一个陌生小孩的房间这种事情,我是永远也干不出来的,对他则是家常便饭。
“好险。”他说。他脱下贝雷帽,擦擦额头,虽然他的额头上一点儿汗也没有。他这么做是为了产生戏剧效果。然后他到了我跟前,我能看清楚他T恤衫上写的字了,是“绿日:美国白痴”,下面配着一幅图,是一只白色的手,紧握着一颗红色的心脏。看得出来,T恤衫洗了太多次,图案已经裂成一条一条的了。
“你在躲谁啊?”我问他。
“我要去商店。”男孩回答。他用手在轮椅一侧的布口袋里翻了一会儿,抽出来的时候手握成了拳头,仿佛是为防止被走廊上冒出来的纳粹看见。原来是一盒香烟。
“你从哪儿弄来的?”我目不转睛地问。
“自动贩卖机,在我叔叔的俱乐部里。”他答道,“现在我要出去,再多搞些回来。”他把空盒子宝贝似的放回口袋。
“只要我能瞒过她们,”他用脑袋往护士站指了一下,“就能找楼下什么人去帮我买一包,我告诉他们我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个愿望就是一支香烟。”
他对着我咧嘴笑了,等着我的反应。
我立即就喜欢上了他。
“没用的,”我说,“你还不如说你有一个有钱的叔叔在临死前要找一个继承人,他的最后愿望就是一支烟。有钱的叔叔无论要多少烟,人家都不会管的;小孩讨香烟抽,就不一样了。”
男孩挑了挑眉说:“值得一试。你也一起来吗?”
我迟疑了。“为什么你担心被护士逮到?”我问,“我们去商店,他们也管吗?”
男孩故作神秘地用手指敲了敲鼻子,说:“我的目的是让他们闻不到烟味。比如说我房间里有烟味,而我没离开过这个楼层,他们不就不能怪罪我抽烟了吗?因为我在这里怎么能搞得到香烟呢?所以只能是来探病的人,或者其他人抽的,懂了吧?”
我懂了,或多或少明白了。其实我觉得他偷偷摸摸地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样子更容易招来怀疑,不过我知道这点并不重要。
这一切不过是一个游戏:护士是敌人,而我们是抵抗军。
要混过护士站很容易。那儿就一个护士,我对她说隔壁有个小孩太吵,而且这是事实。
她一走,菲利克斯就大叫:“快!快!”我们就逃了出来,加足马力冲出走廊,投入自由的怀抱。
找人替菲利克斯买烟这事太好玩了。菲利克斯先是给别人讲叔叔临终的故事,但没人相信。他告诉别人自己活不了几天了,听到的人都大吃一惊,然后匆匆地走开。我们得想点儿其他的主意。
我对一位带着两个小孩的漂亮女士说,我妹妹在做手术,但那外科医生手抖得厉害,要靠香烟来定神。她听完只是笑笑,叫我换一个医生做手术。
菲利克斯对一个老先生说他在戒烟,但身体太虚弱了,经受不住现在的脱瘾症状。他这么一说可坏了。那老先生給他上了一堂一发不可收拾的课,讲戒烟的亲身经历。菲利克斯频频点头,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老先生翻来覆去地说:“别信他们胡说。我都活到九十五岁了,九十五岁!”
菲利克斯和我交换着眼色,忍住不笑出声来。
我对一个瘦高个、留胡须的男子说我在做科研项目,研究癌症区的病人有几个愿意抽烟。他叫我改用问卷来调查。
最后,菲利克斯跟一个十多岁的女孩说,有个儿童病区的小孩威胁我们,要是我们不给他买烟,他就要揍我们。我觉得她并不相信这个故事,但她还是帮我们买了包烟。
从此之后,我和菲利克斯就成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