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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家刘伯承

2022-02-14金立昕

百年潮 2022年12期
关键词:刘伯承

金立昕

刘伯承

刘伯承是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杰出的马克思主义军事理论家、军事教育家,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创建人和领导人之一。他戎马一生,身经百战,迭挫强敌,屡建殊勋。他的高超的指挥艺术和作战谋略,他的精辟独到的军事理论,是毛泽东军事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朱德总司令曾称赞他“具有仁、信、智、勇、严的军人品质,有古名将风,为国家不可多得的将材”。邓小平评价他的“军事指挥艺术和军事理论造诣,在国内外屈指可数”,“是我党我军的大知识分子,大军事家”。

参与擘画南昌起义

刘伯承原名刘明昭,字伯承。1892年12月4日生于四川省开縣(今重庆市开州区)赵家场。1912年考入重庆蜀军政府开办的将校学堂。毕业后在川军历任排长、连长、旅参谋长、团长,先后参加了讨袁之役、护国战争、护法战争、讨贼战争等大小数百战。1916年3月,他在攻取酆都(今丰都)县城时右眼中弹致残。治伤过程中,他为保护大脑,坚持不施麻药,被主刀的德国医生惊呼为“军神”。在川军中的十年征战,刘伯承以智勇善战名播全川,时誉“川中名将”。

青年时代的刘伯承

1923年秋,对军阀混战深感厌倦的刘伯承结识了著名的四川籍共产党人杨闇公、吴玉章,并在他们的引导和影响下,逐步接受了马克思主义。1926年5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12月,根据中共中央的意图和中共重庆地委军委的决定,刘伯承与杨闇公、朱德等发动泸州、顺庆(今南充)起义,刘伯承任国民革命军四川各路军总指挥。泸顺起义坚持了167天,有力地策应了北伐战争。这是刘伯承入党后第一次指挥的重大军事行动,也是他对北伐战争的一大贡献。

1927年7月,中共中央根据大革命失败后的形势,决定在南昌举行起义,并决定由周恩来担任中共前敌委员会书记,负责领导南昌起义。周恩来临危受命,深感自己在军事上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这个人既要有秘密组织大规模兵暴的经验,又要有丰富的作战指挥经验。他选中了刘伯承。刘伯承毅然放弃了武汉国民政府委任他的国民革命军暂编第十五军军长的职位,跟随周恩来奔赴南昌。

时任中共重庆地委(四川省委)军委委员、泸顺起义总指挥的刘伯承

起义之前,刘伯承根据周恩来的指示,到第二十军军部协助贺龙拟制起义计划,并征得了叶挺的同意。在这份计划中,刘伯承以他特有的严谨和缜密作风,详细列举了国民党军队在南昌乃至江西地区的兵力部署,分析了起义部队的优势与不利因素,规定了战斗要领和各部队的任务区分。8月1日凌晨,南昌起义部队按预定部署向敌人发起进攻,很快控制了南昌城。起义胜利后成立的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决定,设立参谋团,任命刘伯承为参谋长,贺龙、叶挺、周恩来、蔡廷锴为参谋,领导军事斗争。关于参谋团的组建,周恩来后来回忆说:“参谋团当时没有人任主任。后来我就指定刘伯承同志来做参谋长。他起初谦虚,不肯答应;后来我说一定要你来做,他才担任参谋长职务。”

在当时的条件下,前敌委员会和革命委员会很少开会,刘伯承主持的参谋团实际上成了起义军的领导中枢。起义当晚,参谋团召开会议,研究起义军南进路线。刘伯承根据周恩来的意见,主持决定了起义军经临川、会昌、寻邬(今寻乌)一线进入广东梅县的行动路线。8月25日,起义军占领瑞金后,刘伯承根据敌情变化,又提出了进攻会昌的作战方案,被参谋团一致通过。打下会昌城后,刘伯承从敌人遗留的文件中,得知国民党当局已经掌握了起义军的南征目的和进军路线这一意外情况,遂立即报告周恩来,建议暂返瑞金,改经长汀、上杭进入东江。10月初,在敌强我弱、力量悬殊的情况下,起义军在广东潮州、汕头地区失败。7日,刘伯承和贺龙等到达陆丰县,后撤往香港转赴上海。

作为南昌起义的参谋长,刘伯承及时总结了经验教训。1928年6—7月,中共第六次代表大会在莫斯科召开期间,刘伯承被指定参加大会的军事委员会和南昌暴动委员会工作。7月7日,他在南昌暴动委员会上作了《南昌暴动始末记》的报告。报告详细记述了南昌起义军事活动的全过程,对起义的胜败得失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其中最主要的是总结了四项“根本弱点”和八条“行动的错误”。

四项弱点是:在发动时间上,没有选择在我党力量上尚未遭到严重破坏的时刻;在起义时间上,没有选择在群众基础广泛的两湖地区;在革命武装数量上,没有把军事力量同群众力量结合起来;在革命武装质量上,没有切实加强起义队伍的政治领导。八条错误是:党的领导不力;未能发动农民一起奋斗;作战指挥不统一;对敌斗争不坚决;对敌我力量估量有错误;财政政策不明确;军事人材准备不足;舆论宣传不够。这些意见,反映了刘伯承对发动武装起义和领导革命军队问题的比较清醒的认识,是人民军队建军之始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经验之结晶。

两任红军总参谋长

1927年底,刘伯承奉命赴苏联留学,先入苏联高级步兵学校学习,后转入伏龙芝军事学院深造。1930年夏,刘伯承学成回国。8月底任中共中央长江局军委书记,被派往武汉,进行纠正立三路线错误、停止执行武汉暴动计划的工作。六届三中全会后,他留在上海中央军委机关,协助周恩来处理中央军委日常工作。当时,党内把刘伯承看作是“无产阶级的孙武”,各省来中央请示军事工作,多由周恩来、刘伯承接谈。他们还举办过以培训省委、特委负责干部为主的短期训练班,周恩来讲授苏维埃运动、土地革命、兵运工作,刘伯承主讲暴动方略、游击战、运动战等课程。其间,刘伯承翻译了《苏军步兵战斗条令》,校译了《苏军政治工作条例》《游击队怎样动作?》等,后在瑞金刊印,对红军早期建设发挥了积极作用。

1932年1月,刘伯承进入中央苏区,任红军学校校长兼政治委员。10月任中国工农红军总参谋长。他针对红军总部领导机关各项组织分工很不完善的情况,首先着手进行健全司令部机构和理顺职责的工作。他根据古田会议的精神,总结红军几年来的参谋工作经验,同时又汲取了苏联军队建设的经验教训,明确司令部的职责是统一负责作战指挥、训练部队等工作,并相应调整了组织机构,建立健全了作战、侦察、通信、动员、管理等部门,从部队选调了一批工农出身、有一定文化知识和作战经验的干部充实到各业务部门。在刘伯承的领导下,红军的参谋业务和司令部建设大为加强,进一步适应了反“围剿”作战的实际需要。例如,当时国民党军的空袭给我军造成很大损失,刘伯承亲自任命了防空科长,组建了防空训练队和军委防空队,提出并组织部队采取了许多防空袭的办法,从而有效地提高了红军部队的反空袭作战能力。

1933年春,刘伯承协助朱德、周恩来指挥第四次反“围剿”作战。他带领作战局长张云逸、情报局长曾希圣等,组成一个精干的指挥机关,昼夜坚守在朱德、周恩来身边值班。在战情处于最复杂的时刻,刘伯承一连几天端坐在指挥部的地图前,拿着放大镜,一刻不停地分析判断敌军的进展位置,研究作战方案。当他从曾希圣送来的情报中捕捉到最佳战机,就立即让张云逸起草作战命令,经朱德、周恩来同意后,将作战命令交电台发各军团和独立作战单位。经黄陂、草台岗两次战斗,红军取得了歼敌近3个师,俘1万余人的重大胜利。在这次反“围剿”作战中,刘伯承领导的总参谋部,做到了敌动我知,始终牢牢地把握着战场主动权,对保证作战的胜利起了重要作用。

在指挥作战的同时,刘伯承高度重视提高红军干部的知识水平与理论素养。为此,他笔耕不辍,进行了大量的军事翻译工作。他在主持红军学校工作期间,就大力组织翻译并亲自编审各类军事教程与教材,如《步兵教程》《炮兵教程》《坑道教程》《防敌进攻战斗要领》《夜间战斗》《迫击炮讲义》《机关枪班排战斗》《排教程述要》《劈刺教范》《兵器摘要》《爆破摘要》等。仅1932年3月就装订出版军事教材9种,共6249册。担任总参谋长后,他又先后翻译了《苏联红军司令部野外勤务教令》《苏联的山地战斗》《战斗胜利的基本原则》《对防御的敌人进攻时主要突击方向的选定》《苏联红军步兵指挥员分为四级》《苏联红军步兵主要的几个队形》《追击》等一大批苏军论著,并介绍给红军指挥员们学习参考。这些军事条令、教材和论著,极大地拓宽了红军各级指挥员和参谋人员的视野,提高了他们的军事理论素养,在我军建军作战的历程中发挥了不可估量的重要作用。

第五次反“围剿”作战开始后,刘伯承因反对共产国际派来的军事顾问李德作战指挥上的教条主义和专横作风,被撤销总参谋长职务,调任红五军团参谋长。在这段时间里,刘伯承进一步认识到中国革命战争的特殊规律,认识到毛泽东对反“围剿”的战略指导是正确的。对于李德实行的堡垒主义和阵地战、先发制人、御敌于国门之外那一套战略战术,他心存疑虑,不参不谋,抓紧时间致力于游击战术经验的总结和推广。1934年5月、9月,他相继发表《现在游击队要解答的问题》和《到敌人后方开展游击战争的几个教训》等文章,提出“向敌人的深远后方活动”,为红军摆脱消极防御的困境出谋划策。这些意见虽然未得到决策者的重视和采纳,但他一再提出的用深入敌后的办法来打破敌人“围剿”的正确主张,可以说是他后来在抗日战争中提出的“敌进我进”战略思想的最初萌芽。

1934年10月,刘伯承随红五军团参加长征。他协助军团长董振堂、政治委员李卓然指挥所部殿后,掩护中央机关通过国民党军四道封锁线。同年底,中共中央政治局黎平会议决定恢复刘伯承总参谋长职务,并兼任中央纵队司令员。他一到职,就指挥先遣部队强渡乌江、智取遵义,从而甩开了敌军主力,使减员过半、疲惫不堪的中央红军,获得长征以来第一个宝贵的休整机会。

1935年1月,刘伯承参加在遵义召开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他在发言时批判了“左”倾军事路线的错误,表示拥护毛泽东为代表的正确路线。会议在讨论中央红军今后行动方向问题时,刘伯承和聂荣臻一起建议:红军应打过长江去,到川西北去建立根据地。他提出,四川条件要比贵州好得多。一是有红四方面军在川陕根据地做接应;二是那里人稠物丰,利于红军活动和发展;三是四川交通闭塞,当地军阀向来排外,蒋介石想往那里大量调兵不易。这一意见立刻被中共中央采纳,随后以中共中央政治局及军委的名义发出《关于第四方面军配合野战军转入川西的指示》。后来的实践证明,中共中央和中革军委根据刘伯承、聂荣臻的建议所作出的这一重大决策是完全正确的。

遵义会议后,刘伯承协助毛泽东、周恩来、朱德指挥中央红军四渡赤水,佯攻贵阳,急进云南,亲率干部团一部抢占皎平渡,保障全军顺利北渡金沙江。5月,任先遣队司令,与政治委员聂荣臻率部为全军开路。进入大凉山时,与彝族首领小叶丹“歃血为盟”,使全军顺利通过彝族聚居区。继而率红一师在安顺场强渡大渡河。上述这些事关红军生死存亡的重要战役战斗,刘伯承或直接参与谋划,或亲临现场指挥,出色地履行了总参谋长的职责,备受毛泽东等领导人的赞赏,更赢得了全军将士的尊敬和信赖。

1936年10月刘伯承与夫人汪荣华在陕北的合影

红军一、四方面军会合后,刘伯承坚定地执行中共中央关于北上抗日的战略方针,与朱德一起,在困难危险的处境中,同张国焘的分裂活动进行了斗争。1936年7月,红军二、四方面军在甘孜会师后,刘伯承随二方面军行动。10月,红军三大主力在会宁会师。12月7日,以毛泽东为主席的新的中央军事委员會成立。刘伯承被任命为军委委员、总参谋长、红军大学副校长。

领导八路军第一二九师抗战

1937年7月全民族抗战爆发后,刘伯承任八路军第一二九师师长。9月底,他率部东渡黄河,开赴太行山区,开展敌后游击战争。

在东进的路上,刘伯承反复思考如何提高一二九师干部的战术素养,特别是游击战的战术水平。他很了解自己手下这支主要由红四方面军改编的队伍,富有英勇果敢和坚决执行命令的战斗作风,但战术上比较粗糙,而且习惯于运动战和阵地战。要使部队尽快转变到游击战争的轨道上来,掌握基本的是游击战,不放松有利条件下运动战的一套战术,还要花一番大气力。他利用宿营、行军间隙等机会,召集随行的干部谈话或讲课。他指出:战略方针是根据形势和任务来确定的,现在日寇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中国国内的阶级矛盾让位于中日之间的民族矛盾,中国革命的形势发生了根本变化。中国革命的任务因此由推翻国民党统治转变为打败日本帝国主义。作战对象与过去不同,作战形式也就有所不同。敌强我弱,决定了我们必须采取以游击战争为主的战略方针。他的讲解,使随行的干部们对军事战略转变有了初步的认识。

一天,他专门讲解今后如何适应新的斗争形势,对付新的敌人的问题。他说:孙子兵法中有“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这句话,大家想来是知道的,我就用它来破题。知己,就是熟悉自己部队的状况。新形势下的知己,就是坚持党对军队的领导,做好政治思想工作,发扬三大民主,搞好军事训练。对部队光熟悉还不够,还要迅速提高它,游击战怎么打,运动战又怎么打,二者的关系怎么摆,又怎样互相配合。解决了这一切,才算是真正做到了知己。知彼,就是了解敌人、研究敌人。目前要把敌人的装备、编制、训练、战术都了解清楚,他擅长什么,弱点何在,有何习惯,士气怎样,都要一一弄明白,不然今后作战要吃亏。日本侵略军是武装到牙齿的帝国主义军队,他们除了有飞机、大炮外,还有战车、装甲车,甚至可能施放毒剂。敌人的本质是虚弱的,会无所不用其极,这一点应该充分估计到。刘伯承的这一席话讲得深入浅出,通俗易懂,使干部们受益匪浅,加深了对即将到来的形势与任务的理解。

此时,日军正由平津长驱直入,迅速突破晋北国民党军防线后,兵分三路,南犯忻口、太原。八路军总部赋予第一二九师的任务是挺进原平东北山地,侧击日军后方,配合第二战区组织的忻口防御战役。10月,刘伯承到达太原,立即命令第七六九团迅速插向原平东北山地侧击南犯之敌。随后,刘伯承指挥第七六九团夜袭阳明堡机场,焚毁日军飞机24架,有力支援了友军的正面防御。

紧接着,刘伯承指挥所部沿正太路南侧,连续在马山村、七亘村、黄崖底等地给正向太原急进的日军以沉重打击,先后歼灭日军1000余人。12月,挫败日军对太行地区的“六路围攻”,歼日军700余人,在晋东南站稳了脚跟。

1938年2月,日军集中3万余人,向晋东南发动进攻,刘伯承与政治委员邓小平一起,指挥部队在正太路东段包围旧关村,设伏长生口,歼灭由井陉出援旧关的一个日军加强中队。随即转师南下,指挥本部和配属作战的第一一五师之第三四四旅及第五支队,袭击黎城,设伏神头岭,歼灭由潞城出援的日军共1500余人。半个月后,又在邯(郸)长(治)大道上的响堂铺布下伏兵,击毁日军汽车181辆,歼日军少佐以下400余人。

4月初,日军又以华北方面军第一军3万余人,向晋东南地区发动“九路围攻”,企图合击第一二九师。刘伯承率部机动灵活地跳出了敌人的合围圈后,在武乡县长乐村抓住日军一路,集中优势兵力,迅猛地将敌人压在狭窄的河谷,截其数段,经过一整天的激战,歼敌2200余人。这一仗,重创九路日军中的主力第一〇八师团,其他各路日军纷纷回窜。此后,一二九师各部乘胜追击,收复长治、沁县等县城18座,将日军赶出晋东南。从此,太行、太岳抗日根据地成为第一二九师向外发展的支点。

4月下旬,根据中共中央关于发展平原游击战争的指示,刘伯承和邓小平派第七六九团、第六八九团和第五支队进入冀南和豫北地区发展游击战争,至9月底,共消灭伪军1万多人,收复了临清、高唐、临漳、滑县等20余县。同年5月起,为巩固发展抗日根据地,配合正面战场国民党军作战,刘伯承和邓小平领导军民对平汉铁路(今北京—汉口)、正太铁路(正定—太原)、道清铁路(道口—今博爱)进行了13次破击战,有力地打击了敌人。

1939年1月,日军集中1万余人,对冀南根据地进行11路大“扫荡”。刘伯承亲赴冀南,领导军民进行反“扫荡”作战,指挥所部进行大小战斗百余次,毙伤日伪军3000余人,巩固并发展了冀南平原抗日根据地。

1942年12月,刘伯承50寿辰时于太行山赤岸(村)八路军第一二九师师部留影及题写的自勉

同年8月22日,刘伯承在第一二九师军事研究会上作《第一二九师抗战第二周年的战术报告》。这个报告深入分析了日军对付抗日根据地的战略战术特点,全面论述了开展敌后游击战争一系列战术原则,尤其对袭击、伏击、急袭、吸打敌援、断敌交通等游击战术,进行了详尽而具体的阐述和发挥,对提高全师各级指挥员的战术水平和指挥能力起了重大作用。

1940年3月,在国民党顽固派掀起的第一次反共高潮中,刘伯承和邓小平指挥发起磁(县)武(安县)涉(县)林(县)战役,歼国民党顽军朱怀冰部主力,巩固了太行抗日根据地。八九月间,刘伯承和邓小平指挥部队参加百团大战,对正太、平汉、德石(德州—石家庄)、白晋、同蒲(大同—风陵渡)等铁路和联结这些铁路的公路交通线进行广泛出击,共毙伤日伪军5000余人,取得了重大战果。

1941—1942年,日军对太行、太岳和冀南抗日根据地进行小规模的“蚕食”“扫荡”515次,进行以摧毁根据地为目的的大“扫荡”19次,肆行惨无人道的“三光”政策,给根据地军民造成极大困难。面对困难,刘伯承和邓小平领导根据地军民坚持抗战,精兵简政,减租减息,发展生产,度过了抗战最困难的时期。1941年进行战斗4873次,歼灭日伪军13625人,1942年進行战斗3103次,歼灭日伪军8194人,给日军以沉重打击。

随着日本在太平洋战争中的不断失败,自1943年起,华北敌后抗战进入恢复和再发展阶段。刘伯承适时提出“敌进我进”的作战方针,受到毛泽东的赞扬。“敌进我进”就是在敌人向我“蚕食”“扫荡”时,派出精干的武装工作队,进入敌人后方,领导广大群众对敌斗争,从被动中争取主动。1943年,刘邓所属各部队派出近千支武工队深入敌后,结合政治攻势开展瓦解敌军的工作,并领导群众开展反掠夺、反劳役、反抓丁的斗争,有力地打击了敌人,从而使敌后游击战争在最困难的情况下坚持下来,根据地得以逐步恢复并再度发展。

抗日战争中,刘伯承及时梳理并概括了第一二九师许多重大战役战斗的作战经验,撰写了《游击战与运动战》《目前的战术考察》等重要军事著作数十篇。其中,他在1942年写出的《太行军区夏季反“扫荡”军事总结》,被誉为“太行山区的《论持久战》”。在敌后十分艰苦的条件下,他仍然坚持翻译苏军军事理论著作。他首先翻译了《游击主义的克服—摘译〈列宁主义与无产阶级专政的军队〉》,又与八路军副参谋长左权合译了《苏军步兵战斗条令》,从苏军《战术参考》中摘译了《军队指挥法》,翻译了苏联《军队建设》(内务条令)一书,还利用反“扫荡”的间隙,完成了补译和校订苏军《合同战术》(上部)的任务。这些成果,对于提高部队的战术水平,加强训练与管理,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1943年9月,刘伯承赴延安参加整风运动。1945年6月,被选为中共第七届中央委员。日寇投降前夕,他和邓小平返回晋冀鲁豫根据地,领导全区军民展开对日本侵略军的大反攻,取得了歼灭日伪军10万余人,收复县城80多座的重大胜利,使太行、太岳、冀南、冀鲁豫解放区连成一片,并打通了与华中、山东、晋察冀及晋绥的联系。

在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中,刘伯承和邓小平领导的第一二九师及根据地军民,歼灭日伪军42万余人,解放县城109座,与第一一五师一部配合创建的晋冀鲁豫解放区,面积达18万平方公里,人口约2400余万,为抗日战争的胜利作出了重大贡献。第一二九师由出征时的不足万人,发展到近30万人,从而为解放战争时期晋冀鲁豫野战军的建立奠定了基础。

指揮中原解放战争

解放战争时期,刘伯承历任晋冀鲁豫军区、中原军区、第二野战军司令员。他与政治委员邓小平一起指挥了许多重大战役。毛泽东将他们统率的这支英勇无敌的钢铁大军称作“刘邓大军”,这一光辉、响亮的名称,一直持续到解放战争结束。

1945年9月,为阻止国民党军进犯我晋东南解放区,刘伯承与邓小平指挥发起上党战役,以3.1万人的主力和5万民兵迎战国民党军正规军3.8万人,巧妙调动敌人,以少胜多,歼敌3.5万人,有力地配合了重庆谈判。10月,为粉碎国民党军打通平汉铁路抢占平津和东北的战略企图,刘伯承、邓小平集中主力6万人,并动员民兵10万,在漳河以北、邯郸以南的滏阳河套地区发起平汉战役,除争取新八军近万人起义外,共歼敌2万余人。上党、平汉两役,在国民党营垒引起很大震动,对阻止和迟滞国民党军沿平汉路北进,掩护我调整部署及争取国内和平的斗争,具有重大作用。

1946年6月蒋介石发动全面内战后,刘伯承、邓小平率部以大踏步进退的运动战,取得陇海、定陶、巨野、鄄城、滑县、巨(野)金(乡)鱼(台)、豫皖边、豫北等一系列重大战役的胜利。通过这一系列战役,刘伯承威名远震。豫北战役胜利后,冀南党、政、群各界向刘伯承赠送了一块横匾,上书“常胜将军”四个大字。刘伯承接过匾,谦虚地说:“说我是常胜将军,我不敢当。不会是常胜,多数胜就不错了。在党中央、中央军委和毛主席、朱总司令的领导下,在后方人民的帮助下,我们尽了自己的责任。是党的功,人民的功,我不敢‘贪天之功,我只是人民的勤务员。没有人民给吃给穿给人,军队就不能打仗。”

1947年12月,刘伯承在干部大会上作千里跃进大别山四个月来南征作战情况的报告

1947年6月30日,根据中央军委的战略部署,刘伯承和邓小平率12万大军在濮县(今河南范县)至东阿间突破国民党军黄河防线,发起鲁西南战役。刘伯承采取“攻其一点,吸其来援,啃其一边,各个击破”的战法,指挥部队经28天激战,歼敌4个整编师共9个半旅6万余人,揭开了战略进攻的序幕。7月23日,毛泽东电示刘邓:“下决心不要后方,以半月行程直出大别山。”刘邓遵照这个指示,随即于8月挥师南下,开始了远离根据地,千里跃进大别山的壮举。

黄泛区是横亘在刘邓大军前面的一道天然障碍。这里积水没膝,深处及腰,遍地淤泥,没有道路,没有人烟,行军、食宿均十分困难。刘伯承、邓小平与广大指战员一起徒步跋涉。为了和敌人争时间,刘伯承下令把笨重武器和车辆就地掩埋或炸毁。8月17日,刘邓大军以惊人的毅力,克服重重困难,胜利通过黄泛区。随后强渡汝河,徒涉淮河,终于在8月27日进入了大别山区。

深入国民党统治的腹心地区后,刘伯承和邓小平领导部队,充分依靠人民群众,立足生根,并多次打破敌重兵围攻。从9月起,刘邓大军与陈(毅)粟(裕)野战军以及挺进豫西独立作战的陈(赓)谢(富治)集团密切协同,转战江淮河汉广大地区,10个月共歼敌34万余人,解放县城100余座,开辟和扩大了中原解放区,迫使蒋介石从陕北和山东抽调10个旅回援,国民党军由重点进攻转入战略防御,从而使全国战局发生了变化。

1948年11月,根据中央军委决定,刘伯承与邓小平、陈毅、粟裕、谭震林组成总前委,统一指挥华东、中原部队进行规模巨大的淮海战役,同徐(州)蚌(埠)地区国民党军主力进行战略决战。战前,刘伯承提出:“我们的打法是夹其额、揪其尾、断其腰,置之于死地而后已。”战役第一阶段,在歼灭黄百韬兵团的同时,他和陈毅、邓小平根据战场实际情况,果断地截断徐蚌铁路,使徐州之敌完全孤立。接着,他和邓小平指挥中原野战军主力在双堆集地区彻底围歼了黄维兵团,成为淮海战役承前启后的关键一仗。整个淮海战役取得了歼敌55.5万余人的重大胜利。

1949年4月,刘伯承参与总前委筹划渡江战役,并直接指挥第二野战军在马当至贵池间强渡长江,前出浙赣线,解放了皖南、浙西、赣东北和闽北广大地区。

同年11月,刘伯承与邓小平指挥第二野战军和第一、第四野战军各一部,向西南进军,出色地执行了毛泽东提出的大迂回、大包围和远距离追击的作战方针。通过军事打击和政治争取,促成西南国民党上层军政人员多人率部起义和投诚。进军西南作战,共歼国民党军10个兵团部、49个军部、133个师,连同地方部队共约90万人,解放了四川、云南、贵州3省和西康省(今分属四川和西藏)大部,彻底粉碎了蒋介石盘踞西南、伺机卷土重来的企图。12月,刘伯承出任西南军政委员会主席,中共中央西南局第二书记,和邓小平、贺龙一起,领导军民肃清匪患,恢复经济,进行土地改革,筹划和平解放西藏的工作。

1949年12月,刘伯承任西南军政委员会主席时的留影

我军院校事业奠基人

1950年冬,刘伯承受命组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学院,任院长兼政治委员。他是重视汲取各国现代军事科学成果,最早把教育训练提到人民解放军建设的战略地位的领导人之一。

关于军事学院的训练方针和培养目标,刘伯承在《关于创办军事学院的意见书》中明确提出:“在人民解放军现有素质及军事思想基础上,熟悉与指挥现代各技术兵种,并组织其协同动作。同时,熟悉参谋业务与通讯联络,以准备与美帝为首的侵略集团作战。”以后,他又指出:“我们的目标是培养有德有才的干部,并且是在德的基础上培养才。有了政治责任觉悟,业务责任觉悟才能表现出来,而没有保卫祖国之才,也不能表现保卫祖国之德。”

在领导军事学院工作中,刘伯承坚持以理论和实际相结合的思想指导教学和学术研究,在继承和发扬人民解放军优良传统的基础上学习外国军队的先进经验。他高度重视教材,认为教材是学院建设的“重工业”,并对编写教材提出了五項原则:一是从学员实际情况出发;二是联系军事实际;三是既照顾速成的要求,又照顾到科学系统;四是内容要体现准确性、思想性和原则性;五是形式要简明,文字要表达顺畅。在这个思想指导下,他领导了大规模的教材编写和翻译工作,亲自撰写、审定和翻译了一批军政教材。例如,在他指导下编写的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等83个经典战例,在教学中很好地发挥了总结我军经验、传授毛泽东军事思想的重要作用。1952年5月,他亲自给高级系讲授《集团军进攻战役》,前后用了18天备课,查阅大量资料,亲笔写下3.7万字的授课提纲。然后广泛征求教授们的意见,第一遍用墨笔改,第二遍用蓝笔改,第三遍用红笔改,精益求精,一丝不苟。他以身作则的模范行为,成为学院教员们敬佩、学习的榜样。

1951年1月15日,刘伯承在军事学院成立典礼大会上致开幕词

与此同时,刘伯承高度重视合同作战的训练,提出教学的基本原则是学以致用,“练多于训”。他要求,合成军队指挥员的军事课以战术为经,以军兵种技术知识为纬;军兵种指挥员的军事课则以合成战役、战术为基础,以本军兵种的战役、战术为重点。基本系一年级学营团战术,二年级学师战术,三年级学军战术,而以师战术为重点;高级系学团战术到战役法,以战役法为主。教学步骤是先学理论原则和军兵种战术,再研究战例,进行图上作业,最后到野外进行现地作业或实兵演习,融会贯通所学的理论原则和战术动作。1951—1955年,学院共组织35次实兵示范演习和12次规模较大的现地作业。1951年6月,刘伯承亲赴安徽凤阳临淮关,现地组织指导步兵师江河进攻战斗实兵演习。抗美援朝战争中,两次组织教研室主任以上领导干部赴朝鲜前线参观见学,总结志愿军作战经验运用于教学中。这些做法保证了教学不脱离我军实际,有效地提高了学员现代条件下合同作战的指挥能力。

刘伯承治校有方,既重言传,更重身教。1951年6月,他冒着酷暑,亲临安徽凤阳临淮关指导步兵师江河进攻战斗实兵演习。炎炎烈日下,他不戴草帽,不摇扇子,不解衣扣,全神贯注于演习场。身边的一位干部见汗水浸透了他的军装,便拿过一顶草帽戴到他头上。刘伯承立刻除下草帽,严肃地说:“古代军事家都讲‘夏不张伞,冬不着裘,你不知道吗?我们自己不以身作则,鬼才相信你讲的那一套呢!”还有一次,全院校级以上军官准备列队欢迎一位外国总统前来参观。不料,天下起了大雨。有人建议欢迎仪式改到礼堂内举行。刘伯承断然拒绝道:“此事关系国威军威,哪能随心所欲!坚决按原计划办。”随后,他身着笔挺的元帅礼服,带头站在大雨之中,带领500多名将校军官,列队夹道欢迎外宾。来访者无不惊叹:这样的元帅,这样的将军,世界上还有什么力量能征服他们呢?

1959年刘伯承和家人合影

刘伯承在南京担任军事学院院长兼政委长达7年,对我军现代化、正规化建设的贡献及影响极其深远。到1956年8月,他主持军事学院先后成立了战役系、战史系、高级速成系、高级函授系、政治速成系、基本系、情报系、海军系、空军系、炮兵系、装甲兵系、化学兵系等12个系,使之成为一所门类齐全、实力雄厚的综合性军事学府,为后来高等军事学院、政治学院和各军兵种学院的建立,在人才和学术两个方面奠定了基础。与此同时,南京军事学院毕业的近3000名德才兼备的高中级指挥员,大都成为我军现代化建设中的栋梁之材。对此,毛泽东曾高度评价:“党中央派刘伯承同志当军事学院院长是知人善任”。邓小平说:“伯承是我军现代化、正规化建设的奠基人之一。他在这方面的重大贡献,永远值得我们珍视”,“他在军事学院的许多建树,对我军现代化、正规化建设至今仍有重大作用”。

甘当“编外参谋”

1958年,刘伯承因所谓“教条主义”受到错误的批评。1959年9月,任中共中央军委战略小组组长。他虽然离开了实际工作的领导岗位,但仍然关心国家安危和国防建设,从世界战略形势到未来反侵略战争的战场准备,从武器研制、铁路线修筑到每个战士负荷量的减轻,他都有精辟的见解,并及时向中央军委和总部机关提出建议和报告,自称是军委的“編外参谋”。

1962年,印度军队越过中印边境东、西段双方实际控制线,向中国边防部队发动进攻。中国西藏、新疆边防部队在忍无可忍、退无可退的情况下,被迫进行自卫反击作战。中央军委决定这次作战由刘伯承指导。他以七旬高龄,残弱病躯,身在北京,心在前线,看电报,查地图,听取情况汇报,几乎把作战部队可能遇到的问题,全都想到了。他正确地分析了印军防御配置“铜头、锡尾、背紧、腹松”的特点,提出了正面攻击和翼侧迂回相结合的作战指导意见,并对部队的开进、运动、协同动作以及后勤保障等提出了一连串切实可行的对策,对自卫反击作战的胜利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这是刘伯承指挥的最后一个战役。

1972年2月,叶剑英元帅主持召开军委扩大会议,研究加强军队建设的大政方针。这时,年已八十的刘伯承给叶剑英写了一封长信,信中说:“林彪主持军委日常工作期间,我的身体渐趋不好。但是,从关心党的事业,关心军队建设出发,凡是他们愿意问我的,或者我想到了的问题,我都以参谋的身份向他们提出来。……现在,我是个老弱残废的人了,又总是休息不好,精力很差。对这次军委扩大会议,也想尽一份力量,但是,力不从心,难能给你们当个参谋了。……为了给会议研究问题提供点资料素材,我请作战部的同志,把我1960年以来说过的一些话(限于精力和时间未加校对),把那些‘古董货翻出来,作为一孔之见,即送你们一份,供研究参考。”

刘伯承交给中央军委的材料,概括了他对军事训练、院校建设、参谋工作、政治工作、后勤工作;对海空边防建设、国防战备工事构筑;对未来反侵略战争的战略方针和作战指导等一系列问题的看法和建议。这些深谋远虑的战略思考,千锤百炼的经验之谈,是刘伯承60年军事生涯的结晶,也是他向党、向人民作出的最后一次奉献。

1986年10月7日,一代元戎刘伯承元帅与世长辞,享年94岁。

(责任编辑 黄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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