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长沙——诚者亦灵变：彭先诚的笔意与心意

撰文=张敏

“艺术长沙”自2007 年被首次推出以来，受到了国内外艺术界的广泛关注，其作为中国长沙极具影响力和代表力的文化标志、艺术品牌，在时隔三年之后再次拉开大幕。2022 年11 月12 日，第八届“艺术长沙”在长沙正式开幕。本届“艺术长沙”在长沙美术馆&湖南省谭国斌当代艺术博物馆、湖南博物院、李自健美术馆三大主展区和美仑美术馆平行展区共同呈现，十位艺术家为全国各地以及众多线上的嘉宾、观众带来了一场传统与当代的合奏共鸣。

本次展览延续了往届“艺术长沙”的策展理念，多场馆联合举办，四个展区各有侧重，艺术家个展与个展之间彼此独立又相互关联。

在长沙美术馆&湖南省谭国斌当代艺术博物馆展区展出，由吴洪亮担任策展人，以“三相”为主题的展览呈现了彭先诚的“诚者亦灵变”、梁铨的“日日试新泉”与卢甫圣的“知一知二间”三个个展，体现了时代更新背景下的中国画传承与创新景象。另外，此展中还包括外国艺术家然娜·卡迪罗娃的艺术创作《水果》。

策展人吴洪亮谈到：“三位艺术名家是在艺术不急不躁的多年打磨之后的一次返璞归真的豹变。彭先诚、梁铨、卢甫圣三位前辈艺术家的自由与坚守是展览得以建构的立足点。他们对艺术的深厚理解与独特的语言是本次展览的学术支点，而那些醇纯相融的艺术状态是后学的榜样与观者的最大看点。”

彭先诚手稿

在中国画领域展现了非凡能力的彭先诚，此次展出了自己从上世纪90 年代至近期的一百余幅作品，其中尤以开始创作于2019 年的“南风”系列作品引人注目。众所周知，彭先诚在仕女、花鸟题材中没骨法的运用堪称是其艺术心性表达的直观体现，混沌之中的精妙把控造就了他极具典型的个人风格。“南风”系列以海南的海景为主题，同时将灵动的色彩、浑然的没骨、吴道子“默记”嘉陵江上三百余里景象的速写方法、诗意浪漫的氛围融为一体，展现了其八十岁之后的山水面貌。

彭先诚曾在《南风篇绪语》的随笔中写到：

每次散步归来，唯恐这种感觉消失，我抓起案头的颓笔，用宿墨、矿物颜料，疾速地在小幅纸片上纵笔涂抹。这也许才算写生吧。不直面景物，而是将所看之景、所想之情一起抒发出来。“景”或“境”通过笔墨、色彩直抒胸臆。我没有想过要画成国画或西洋画、工笔或写意。我只想在纸上留下看景时的心情，图个痛快。这样作画的过程中往往有意外之笔的惊喜，让我乐此不疲。

上图：彭先诚《南风篇》之三 18.8×10.5cm 2021 年

彭先诚的画因为运用“默记”的写生方式常常有“意外惊喜”，即使是在《梁山写生长卷》近似于“写实”，力求人物形似的作品中也常有笔锋一转，放弃眼前，朝下一个形象去的做法。“南风”系列中的写意特征则更为明显，不求形似，笔意到了即可放手。

所谓的“默记”不是比记忆力，其真正考验的是在短时间内抓住大致轮廓和主要特征的能力。“默记”之后的创作所依据的便是短时间内获取到的轮廓和特征信息。

短时间内看到了什么？什么最令人感动？这个问题只有创作者自己能够心领神会：

冬日，走在南海的沙滩上，暖风拂面。沙子金黄，天空湛蓝，云朵幻化无常，令人遐想。

彭先诚《明皇幸蜀图》 249×248cm 2019 年

海随着天色的变化，粼粼波光下，时而是绿的，时而是蓝的，时而甚至是青紫的。月中潮汐的日子，海浪很大，像野兽，吼吼地扑到岸上，让人不敢接近；几天过后，又变得像小孩，轻轻地过来又退去。有时，我会脱了鞋，走在沙和水之间，让浪花随意翻卷追逐。有时，夕阳下的海滩远处，会出现一群移动的黑点。一个牧羊人，赶着黑山羊，懒懒走来，在沙滩上留下一长串羊蹄印，然后消失在金光闪闪的夕晖里。

向海远眺，渔船飘在海的远处。渔船总是默默迎着夕阳出发，日落后，海面会飘着星星点点的船灯，明天早晨，渔码头又该喧闹了吧。

我常散步的这片沙滩，是一处礁石和细沙组成的海湾，沙滩远处还有一抹山丘。山丘的一边是废弃的高尔夫球场，几个养牛人来到这片地，就变成了天然的牧场。这里的黄牛估计是中国最悠闲自在的牲口，吃完湖边的草，又成群结队慢悠悠地晃到山丘上。白鹭很爱与它们为伴，若看到翩翩起舞的白鹭，必有牛群的身影。老牛与小牛犊的叫声，牛铃叮咚，白鹭齐飞，颇有诗情画意。

——彭先诚《南风篇绪语》节选

彭先诚的笔意，实为心意。

组图：彭先诚《水墨人物小品》 纸本 26×18.5cm×4 2014 年

展览前言

“诚者灵”是2011 年彭先诚先生在北京画院举办展览时的题目。十多年后再次为先生办展，依然想沿用这个题目，仅加入了一个“变”字。如果说“诚”是精神，“灵”是画意，那么“变”则意味着勇气。“变”是本次展览的核心。

回顾彭先诚先生的创作生涯，从十年动荡时期由西画入手打下绘画基础，到改革开放初期转向中国画创作，青年彭先诚经历了深刻的艺术蜕变。数十年来，他在中国画方面不断深研求索，没骨入画，色彩灵逸而格调雅致，已然自成一家。如果借用传统画品中的词汇来形容彭先生的艺术，“能”和“逸”或许是两个不错的字眼。这里的借用无涉等级，只关风格。“能”是指艺术家的能力全面、技艺纯熟。题材方面，他山水、人物、花鸟皆能；技术层面，造型准确生动，色彩丰富充盈，没骨运用得心应手。而“逸”是指彭先诚先生的绘画格调与处事。山水清灵，人物飘逸，花鸟简妙，是他的画；万事淡然，待人热忱，是他的人。

此展最大的惊喜来自“南风”之变。近年来，彭先生一家常居海南，每日悠游于沙滩、草野之上，以大海、天空为伴，与飞鸟、牛羊为邻。耳目所见，心之所感，“南风”系列应运而生。这批作品以海景为对象，不但在题材上突破了传统中国画的藩篱，更将作者一生的笔墨修养、色彩感悟、心性视野熔于一炉，放纵而不失法度，堪称彭先诚的“衰年变法”。

如今，彭先生年逾八十，作为“三相”参展艺术家中最年长者，他仍然“不教一日闲过”，展览中那一叠叠的速写本可以为证。能变、敢变，都不是无来由的。诚者亦灵变，此之谓也。

吴洪亮

2022 年11 月6 日完稿于北京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