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世间，我要这样来（二首）

□窦宪君

那山，那水

山水这张明信片

记录了不同时期的我

少年，青春，衰老

哪一枚叶子，哪一朵水花

和我比较亲近

我已经记不清了

好在，我记得和我一起去的人

父亲，母亲，兄妹，我的孩子们

还有我的朋友

我还能找到我玩儿的石子

我相信就是那一颗

相信是有力量的

水花不必确认

每一朵都像看过的一样

她们惊人地相似，让我怀疑

我的少年，青春，衰老

都是一天发生的

我对山水印象深刻

仿佛我从来没有离开过那里

仿佛我就是那里

那里的山，那里的水

那水里的草，那水上面的一团团雾

时间不远了

我会出现在那里

以水的身份，石头的身份

再想得浪漫一些

以石头上开出的水花身份

留在这个我热爱的人间

这人世间，我要这样来

栅栏过腰，木头的

松，白桦，水曲柳，黄菠萝

这些树种，就长在房子后面

可以任着性子采回来

花只能在春天种植

那种爬蔓的，开成喇叭状的牵牛花

牵牛花还有另外的名字，爬山虎

可与房子后面的山林有个响应

小溪自然会来，姿态散漫

幼儿的模样，朝我扬脸

我的亲吻里含着草香

风里含着树隙间刮来的清凉

我的爱人，脸上留着胡子

胡子像夏天的草木，来不及割掉

阴凉处的卧床传来他的鼾声

垦荒、狩猎、建造，让他的骨骼发达

柴房里，炉火点燃各种味道

空气都是打过蜡的

清晨和傍晚，炊烟尽情描绘

鸟儿不知道自己是在唱歌

我们的柴门没有锁，没有阻拦

有些东西挡不住

月亮天天落下不同的时间

星星也是，还有太阳

我们的日子不能重复

我们的房子，吊床，铁制的屋顶

我们的笑声，都是独一无二的

我们走了，同样也不会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