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化时代下互动艺术的特征及其应用

谢娟 肖昕

关键词：数字化;互动艺术;特征;应用

尼戈洛庞帝在《数字化生存》一书中写道：“计算不再只和计算机有关，它决定我们的生存”。现今，数字化、智能化等技术改变了人们的世界，并渗透于人们生活的各个方面，这一现象意味着数字革命的到来与发展，同时也激起了艺术界的数字化浪潮。数字革命的成熟意味着从技术应用向艺术领域靠拢，从技术对艺术的支撑，再到艺术绽放技术，艺术逐步走入了一个全新的数字化时代[1]。在数字化时代下，产生了与之相应的诸多以技术为手段，以艺术为依托的数字化艺术形态，互动艺术便是其中之一，并且被应用到了各个领域中，彰显出其多元化的艺术特性，形成了以艺术、技术、大众三者为何种关系的思考基础的新格局。因此，文章基于数字化时代背景，对互动艺术的概念、特征及应用进行论述，以此探讨互动艺术中艺术、技术与大众间的相互关系。

1 数字化时代概述

数字化时代是继工业时代和信息时代之后的一个新时代。而数字化指的是以数字技术为基础应用所展开的各种相关实践的一种时代属性[2]。在数字技术的作用下，产生了不同领域的数字产物，由各个领域的数字化应用体现着整个时代的数字化特质。相较于之前的工业时代和信息时代，数字化时代实现了一切互联的新景象，从本质上改变了人类社会的生产生活方式，同时在科技的不断创新与技术的快速迭代下产生了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等前沿的数字技术，这对全球各个领域的数字化转型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其中数字化时代也为艺术领域的数字化转型带来了新的机遇和挑战。在其下所形成的数字化艺术指的是以数字技术为载体，对图像、视频等文件进行审美价值创造的艺术形态，其中包括数字影像艺术、互动艺术、虚拟现实艺术、新媒体艺术等艺术形式[3]。数字化时代的发展让艺术的表现方式从二维空间转化到了多维空间，而数字技术的应用也激发了艺术的数字化价值，实现了数字化艺术的多样化表现形式，让艺术与科技在某种程度上进行相互作用、相互影响，从而创造更多富有数字化特征的艺术作品。

2 互动艺术概述

互动艺术指的是艺术作品本身以及在艺术作品的欣赏过程中包含了观众参与在内的一种艺术形态，是由创作者与观众共同参与完成的一种富有艺术性的表现形式。现行艺术家杜尚认为艺术创作的行为并不能由艺术家单独完成，独立单一的作品不具备艺术属性，观众塑造了作品的完整性[4]。通過对艺术作品进行深层次解读、研究和接触使得观众成为了作品完整性的关键因素，而互动艺术就是在试图挑战创作者与观众之间的传统边界，以空间为载体来探究观众与作品之间的关系，使观众成为创作者的搭档，并使用物理媒介予以影响参与者的感知，以此作为互动艺术输出的最有力结果。如装置艺术，通过计算能力来控制参与者行为的反应，并将其呈现出来，因此一件互动艺术作品如果没有参与者，就不能称之为互动艺术。同时技术的发展也让互动艺术有了更大的展示舞台，借助互联网技术、多媒体技术将互动的创意理念与数字技术传播媒介进行有机结合，从而形成一门综合性艺术[5]。信息技术的介入，让互动艺术不再是一种流于表面的观赏性艺术，它有了更为丰富的表现形式，其中包括了声音、图形、图像、感官等，实现的是艺术层面的创意与现实层面的技术之间的相结合，并以参与者行为为结果导向的新艺术产物。互动艺术游走在众多艺术领域，由它所表现出来的作品是区别于现实生活与逻辑的感受与经验，是一种非线性主观体验，它区别于传统媒介的本质，探究的是作品与观众之间原始关系的转变，从形式上打破了基于二维平面的传统美术、设计、电影等艺术形态的存在方式，增加了艺术创作的层次，营造的是一种多维度的主观意识。这种新艺术形态为艺术生态注入了新的血液，并且靠其自身的探究性、奇异性、变幻性悄无声息地进入大众视野，并创造出了多领域的艺术与科技的可能性。

3 数字时代下互动艺术的特征

基于数字化时代这一背景，互动艺术以数字技术为手段，创造性地实现了数字化艺术的多元化价值，形成了以互动性、技术性、艺术性和不确定性为特征的互动艺术新形态。

3.1 互动性

互动艺术的核心在于互动，互动指的是人与人或人与物之间的相互作用，这是一种生理与心理结合的行为反应，在《中国大百科全书· 社会学》一书中提到，所谓互动指的是自我互动、人际互动与社会互动三阶段的有机体，这其中包括了交互式展品与多媒体。在互动艺术中，艺术家能否创作一件优秀的互动艺术作品取决于互动操作的流畅度与操作的深度，而存在互动关联的是创作者的阶段性互动作品以及最后由参与者所完成的终极互动作品，这种互动模式成为了互动艺术的核心能力。艺术家Edmonds 认为艺术家应该关注互动艺术作品的表现形式，作品与受众之间的互动方式亦或者受众是如何通过作品本身进行彼此互动的[6]。例如，Ant Farm 艺术团队为了表达对美国汽车的崇敬而创作了一件公共艺术作品《凯迪拉克农场》（图1），他们将其收购的10 辆经典凯迪拉克轿车，以特定的角度插入沙漠中并允许所有游客自由地在汽车上进行任意涂鸦，从而引来越来越多的游客前来参观并拆掉零件作为纪念品，并以某种艺术性方式再充实作品。这是一个由创作者建立作品到参与者反馈作品的完整流畅的互动性过程，这一过程是通过参与者对作品的重新认识与其对艺术的解构所展现出来的，互动艺术所包含的互动特质也成为了作品输出理念的标杆。

3.2 技术性

互动艺术作为数字信息时代下的产物，更为强调艺术与技术的结合。在互动艺术中，信息技术的使用将艺术家创作出的作品转化成为表达艺术家理念的语言，使得艺术与技术得到了统一，信息技术成为了一种表现艺术的工具或媒介[7]。以人机交互技术为代表的计算机输入输出设备，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艺术作品的形式以及与参与者之间互动的流畅性。例如在2004 年上海双年展中，由中国数字媒体和录像装置的先驱艺术家之一――胡介鸣所创作的多媒体装置作品《向上、向下》（图2），作品是在一个堆叠的电视图像上红色人形不断向上攀登的画面，当外界声音出现时，攀登者会根据声音强弱、长短的变化做出加速或减速等不同的反应。这件作品主要是通过传感技术装置感知外部环境，再将信号传入计算机由设计软件进行处理，随之产生相应的运动，从而达到与参与者互动的目的，作品创作的出发点是对勇敢者游戏的赞美，创作者通过作品传递创作理念，参与者通过互动作品表达思想情感，真正实现了艺术与观众在相同维度的大融合。由此可见，在一件优秀的互动艺术作品中科技的力量不容小觑，它带给互动艺术作品在形式上的多样化表达，在此过程中每一位参与者都将与互动装置产生关联，得到的是独一无二的艺术作品，它带给互动艺术作品在呈现结果上的唯一性与不可预料性，让其为艺术所用。

3.3 艺术性

互动艺术之所以能够称之为艺术，是由于它在一些信息内容交流的表现形式上存在较强的艺术性，在互动艺术中艺术的部分往往在于作品的呈现形态以及创作者与参与者对于作品本身的审美理解，在这其中蕴藏的是一种美学观念。关于美，它存在于生活的方方面面，是人对于生活的一种感悟及意趣，它体现在艺术的形式中并形成一种舒适的、个性的感受。而互动艺术正是在艺术家们对艺术的独到主观体验中所萌发出来的，它以数字虚拟展示与实在的艺术形式、感受交织出一个既属于创作者又属于参与者的空间，营造出虚实相生的美学观。一件好的互动艺术作品，所体现的是基于传统艺术的延续下所衍生出来的新艺术形态。例如，来自中国的新媒体艺术家费俊联合创作团队为威尼斯双年展策划的互动艺术作品《睿· 寻》（图3），这是一个基于地理位置的应用程序，利用APP 中的增强现实扫描技术，可在威尼斯搜寻到25 座形态相似的中国桥梁，通过关联两地形态类似的桥梁，既展现了文化的共同性也展现了地域的差异性。在虚拟空间中，参与者可以通过“桥”与其他“世界”建立联系，桥既可以帮助参与者跨越障碍，同时也预示着桥的另一端充满着未知，这就是互动艺术的魅力所在，它通过桥这一媒介帮助参与者测试、观察并理解复杂多样的世界观，它改变了传统艺术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单线传播形式，并将虚实相生的美学思想贯彻其中，引人深思。

3.4 不确定性

互动艺术具有不确定性特征，因为基于同一互动艺术作品下，不同观众的参与会呈现出不同的作品效果，而同一观众在不同时期的参与也会带来不一样的作品效果。当艺术家创作一件互动艺术作品时，由于每位参与其中的观众在不同时期对于作品的理解与审美有所偏差，因此呈现出来的效果也是不同的。艺术家通过作品对观众进行无指向性引导，依据参数的可控范围让观众根据自身对作品的理解进行行为输出（这一行为输出可针对于不同参与者的行为以及同一参与者不同参与时间的行为），从而使得反馈结果有所不同，让整个作品具备输出结果不唯一、不确定的特性。例如《Metamorphy》（图4）这件互动投影装置作品，艺术家通过数字技术视频投影，并借助镜子反射出虚拟空间，当参与者接触这个罩子时，会根据参与者的力度及运动轨迹产生形态的变化，而当参与者推动罩子时还会听到由艺术家所设计的声音效果，根據参与者力度及运动轨迹的不同，罩子所产生的虚拟影像也不尽相同。这件作品从视觉、听觉上吸引观众的注意力并激起他们的好奇心，观众无法预料到下一次自己的行为会让这件作品呈现出哪种梦幻般的视觉效果，因为每一次的尝试，都将在保留装置本身的前提下听到不同的声音，看到不同的梦幻景象。通过《Metamorphy》这件作品，可创作出不计其数的视觉图像，这就是互动艺术作品的独特之处即不确定性。

4 数字时代下互动艺术的应用

互动艺术作为一种新型艺术，被广泛地应用到多个领域中。

4.1 在公共领域中的应用

互动艺术在公共领域中的应用最为常见，目前很多科技馆、博物馆、行业展馆、主题展馆都用到了互动艺术。在有限的空间中带给观众无限的多感官体验，参与者可通过人脸识别、智能语音、手势识别等技术参与创作，而这些方式可以改变作品的图形、影像、色彩或声音，成为了一种开放且随机的创作交流平台。例如，在2015 年米兰世博会，由一支出色的日本设计团队teamLab 创作的《共存》，伴随着蛙声，色彩夺目的稻田缓缓出现在了睡莲状的屏幕投影中，“水稻”在风中摇曳，观众仿佛置身于夏夜的田野中，跟随着观众的步伐，探寻着这片“稻田”中更多的秘密，整体营造出如梦似幻的仿真自然场景。teamLab 创作目的在于让参与者徜徉于“稻田”之中，感受大自然给予的美景。除此之外，此团队的另外一件交互艺术作品《多样》是一个可以360 度全方位欣赏的“瀑布”，旨在传递大量与日本食物多样性相关的信息。这些信息出现在巨型瀑布上，参与者可以触摸沿着圆柱瀑倾斜而下的图片并可以将这些图片传送至自己的智能手机上。互动艺术实现了声音、光线、影像等方面的融合，让观众沉浸在作品中，感受作品带来的力量，感受艺术与科技的魅力。

4.2 在游戏领域中的应用

互动艺术让游戏转变为互动游戏，无论从游戏情节的设定还是游戏形式的呈现都能让玩家耳目一新，因为沉浸式的互动游戏给玩家带来了更为投入的游戏体验。桌面互动投影游戏就是基于互动艺术所开发出来的一款多人互动、多点触控的游戏形式，它通过触碰桌面上的投影画面来进行游戏体验，从画质到音效都给玩家带来了更为沉浸的体验。同时桌面互动投影游戏作为一个承载游戏内容的框架，让游戏种类越来越多样化，并支持同时多人体验，这大大地提升了游戏体验感。除此之外，轻巧便携的游戏也成为了大众追求的热潮，例如任天堂、Pokémon 公司和谷歌Niantic Labs 公司联合制作开发的《pokemon Go》是一款增强现实宠物养成对战类手游，玩家可以通过智能手机在现实世界里发现精灵，进行抓捕和战斗。这款游戏主要通过一种增强现实技术，它将真实的环境与虚拟的物体同时存在于一个空间维度或画面中，让玩家身临其境地感受互动游戏在设定环节中的真实性，增加玩家的游戏体验感受。互动艺术的出现拓宽了游戏形式，提升了游戏体验，无论是装置类的游戏还是便携式的手游，在与互动艺术的融合中将不断发展。

4.3 在商业领域中的应用

在商业领域中，互动艺术将创意与品牌进行了结合，与以往的传统类型广告相比，互动艺术增强了品牌的黏度，让消费者从单一地、被动地接受广告信息转变为多样地、主动地接受。在参与过程中潜移默化地提升对品牌的认同感，而创作者可以通过作品传达品牌文化、理念，这种融合式的广告宣传较传统广告而言来得更深刻、更立体。例如，2019 年上海书展期间，位于上海静安区的嘉里中心有一处以图书为灵感的阅读新空间（图5），在这个空间中有一组系列互动艺术装置，是以图书作为灵感，用环保材料打造成系列的互动艺术作品。这一作品从书出发，最终回归书籍本身，同时结合了绿色设计理念，利用作品的趣味性及环保理念来吸引消费者前来体验。此外，上海书展中的睡眠图书馆（图6），通过“睡音乐”“睡阅读”等装置形式引导观众利用嗅觉、视觉和听觉等多感官进行互动，致力于打造一个多维度的新形态互动阅读装置，倡导将阅读融入美好生活之中。这种类型的互动艺术作品让观众近距离地感受了不一样的体验，同时作品本身的理念也传递给了观众，这是一种双向交流的过程。对于互动艺术而言，这不仅是科技进步的成果，更是大众主动参与艺术的途径，互动艺术让艺术贴近大众，让大众走进艺术。

5 數字时代下互动艺术的展望

互动艺术是艺术与科技有机结合的产物，而艺术与科技看似迥然不同，前者是对美的探究，而后者是对真理的求知。但如今的艺术作品，很多都有科技的支撑，两者之间存在着重要的关联性。在关联性的相互作用下，互动艺术作品愈发成熟，被大众所接受，但同时也出现了一些由艺术与科技结合所带来的局限性，在数字化的大环境下，创作者对于科技手段的运用没有针对性，缺失了对于数字技术与艺术媒介之间关系的思考，甚至有些是对数字技术进行繁琐的叠加与堆积，仿佛是为了突出而突出，没有重点与层次，更没有把握住创作的初衷，在创作中迷失了方向，从而导致作品理念混乱。日本设计师藤田雅臣提出了“预留出一定空间余地，可以让人去感受与思考”的设计理念，因此在进行互动艺术作品的创作时，不要过度地追求满，追求多，往往适当的留白能够让作品有意想不到的惊喜。这种留白能够引发参与者的主动思考，这才是互动艺术的初衷，它需要的是双向交流，只有这样，艺术、科技与参与者才能够产生化学反应，所呈现出来互动艺术作品才能吸引人、打动人。因此，笔者对于互动艺术后期的发展从内容与形式上进行了以下展望：

1） 在内容上将传统文化与互动艺术进行结合，依托于传统文化的艺术性与多样性特征，建立起文化与互动艺术相交融的关系。让受众通过互动艺术了解中国的传统文化，同时在交流与互动中产生对传统文化的认同感。

2） 就目前而言，互动艺术趋向于大中型装置艺术，而这就对于场地及时间有其限制，导致参与者的互动体验感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为了增强互动艺术与参与者之间的黏度，在形式上可增加微型互动装置设计，用以提升互动装置给受众带来的便利性与主动性，让参与者随时随地的与作品进行交流互动，从而推动互动艺术的多元化发展。

6 结语

基于对前人互动艺术装置作品特征及应用的分析发现互动艺术是对观众或是环境作出反应的一种艺术形态，是以互动理念与技术为核心的新媒体艺术。在数字化时代背景下，互动艺术从形式上改变了传统的二维平面方式，扩展了艺术创作的媒介与维度，打破了艺术与大众之间的原始关系，激发了参与者的创作灵感，培养了参与者的审美意识及多方面情感表达的方法。同时艺术家借助数字技术力量构建了以互动艺术为媒介的新艺术形态，通过这种方式更好、更便捷地传递出作品背后所承载的文化内涵与审美价值。在未来的互动艺术创作过程中，更多的是要对艺术、科技及参与者三者之间的关系进行深层次思考，从而创作出符合当下艺术形态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