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恩格斯《英国工人阶级状况》：英国工业革命时期工人权益保障的困境与出路

马姗姗

《英国工人阶级状况》是恩格斯根据亲身观察和可靠材料写成的世界上第一部阐述工人阶级状况的著作。在这本书中，恩格斯通过考察资本主义早期工人阶级的生活环境、劳动状态和斗争情况，对英国工人阶级非人的境遇进行了详尽描述，揭露了英国资产阶级剥夺工人阶级基本权益的大量事实，指明了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矛盾的不可调和性，分析了英国工人阶级反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斗争。《英国工人阶级状况》蕴含着丰富的工人权益保障思想，再次研读这一著作对于更好理解马克思恩格斯经典作家思想，更好保障当代工人的合法权益，实现共同富裕具有重要意义。

一、工人阶级基本权益保障缺失的表现

恩格斯高度重视工人阶级的生活状况，认为“工人阶级的状况是当代一切社会运动的真正基础和出发点，因为它是我们目前存在的社会灾难最尖锐、最露骨的表现”。他用21个月的时间详细考察并揭露了工人阶级从衣食住行再到健康、教育等生存发展基本权益被资本家剥夺的真实境况。

其一，工人在饮食、居住和穿衣方面的基本权益无法得到保障。“给他们住的是潮湿的房屋，不是下面冒水的地下室，就是上面漏雨的阁楼。为他们建造的房子不能使恶浊的空气流通出去。给他们穿的衣服是坏的、破烂的或不结实的。给他们吃的食物是劣质的、掺假的和难消化的。”工人们辛苦劳作换来的收入只能勉强维持最低生活标准，没钱买充足的食物，也没时间买新鲜的食物，甚至还会不幸买到不良商家为谋利而售假掺假的食物。整个工人阶级都处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状态，缺衣少食又被工作折腾得筋疲力尽的工人即使回到休息的地方也不能得到放松，因为他们的住宅又脏又冷还拥挤，恶劣的居住环境也导致伤寒等传染病在工人间快速蔓延。

其二，工人阶级的健康权益未得到保障。工业集中化导致大城市大量人口集中，居民已经呼吸不到足够的新鲜空气了，更别说生活在城中条件最差的工人区的人们了。“一切腐烂的肉类和蔬菜都散发着对健康绝对有害的臭气，……至于被污染的河流，也散发出同样的气味，……一切可以保持清洁的手段都被剥夺了。”空气污染和水污染导致工人的生活环境异常恶劣，他们白天在外呼吸的是臭气，夜间还被成打塞进屋子呼吸恶浊的空气。工业革命下工人的劳作环境也差到令人窒息，恩格斯发问：“在这种情况下，这个最贫穷的阶级怎么能够健康和长寿呢？”恶劣的生活环境和劳作环境使工人区成为百病丛生的地方。另外，因为医疗费用昂贵又得不到医疗救助，工人要想看病就只能求助收费低的江湖庸医吃包治百病的“药”，加上酗酒、吸食鸦片的不良生活习惯导致当时的工人死亡率较高。

其三，工人阶级受教育的权益不能得到保障。工人阶级整体的文化水平不高，因为他们只被允许接受符合资产阶级利益的一点点教育。“英国的教育设施和人口数目相比少得很不相称。”工人的教育资源有限，政府用于公共教育的经费微乎其微，极少数工人阶级才能进条件很差的日校。工人能够接受教育的时间有限，让白天劳累12小时的工人们晚上再去上夜校很不现实。工人子女能接收到的教育内容大多是难以理解的宗教教条，“一切理性的、精神的、道德的教育却被严重地忽视了”。缺乏智力、道德教育，加上工人贫穷、生活不稳定、强制劳动的困境迫使他们道德堕落。

二、工人阶级基本权益被侵害的根源在于资本主义制度

恩格斯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一书中揭露了资本主义社会早期工人阶级饮食、住房、健康、教育等生存发展的基本权益无法保障的困境，控诉了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对工人的残酷剥削与压迫，进而指出工人阶级权益保障缺失的根源在于资本主义制度，“工人阶级处境悲惨的原因不应当到这些小的弊病中去寻找，而应当到资本主义制度本身中去寻找”。

一是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分配不公。工业革命一方面推动整个市民社会的变革，另一方面破坏了工人健康平静的生活。在机器大生产之前，兼职农业的织工无需过度劳动，收入能够负担起生活需要，物质和身心状况都比后代好很多。但资本主义工业革命把大量农民赶入城市，使他们成为仅仅依靠工资生存的无产者，并把市民之间的一切差别转化为资本家和工人的对立。“工人阶级失去一切财产，失去获得生计的任何保证。”他们明明为工业革命积累巨大财富，却被资本主义的分配方式置于令人愤怒的非人境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没有任何固定财产，连饮食居住的基本权益都不能拥有，更别奢望能有健康和教育这种权益保障了。

二是资本主义市场竞争导致工人强制劳动和过度劳动。市场竞争是资本主义发展的基本规律。竞争不仅使农民失去土地被迫涌入城市，也导致资本集中在少数人手中，体现了当时社会中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竞争状态。工人间的竞争迫使他们为了一份工作不得不接受最低工资进行强制劳动和过度劳动，才能勉强糊口，而这样的劳动把工人完全变成了机器，剥夺了工人的一切可支配的时间，工人没有时间从事户外活动，更没有时间从事精神活动，他们一切智力的、精神的和道德的发展都被忽视。对于这种权益保障缺失的非人境况，恩格斯愤慨指出：“这种工作怎能不使人沦为牲口呢！”

三是资产阶级金钱至上利益至上的贪婪本性。恩格斯严厉抨击了英国资产阶级的冷漠自私：“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阶级像英国资产阶级那样堕落，那样自私自利到不可救药的地步，那样内部腐败，那样无力再前进一步。”作为贪婪自私的牟利者，英国资产阶级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赚钱，他们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工人是否挨饿受冻，只要不影响赚钱就行。在这里，工厂主与工人的关系不是人和人的关系，而是纯粹的经济关系，他们从不把工人看作人，自然不会去考虑工人阶级作为人的基本权益能否得到保障。

三、只有社会主义才能将工人阶级从被剥削压迫的困境解救出来

恩格斯在书中不仅揭露了资本主义社会工人阶级的真实生活困境及原因，而且为了维护工人阶级的合法权益，他也有针对性地提出了一系列改变这种境遇的现实途径。例如，通过增加工资收入、改变苛刻的工厂制度、加强食品卫生监管来保障工人的饮食权益；通过合理规划工人区、改善卫生状况、实行住房补贴来保障工人的住房权益；通过提供医疗救助、加强药品监督来保障工人的健康权益；确保学习时间、合理安排学习内容来保障工人受教育的权利。这些工人权益保障思想不仅回应了工人阶级的诉求，更是对资产阶级剥削压迫的抗争。恩格斯鼓励工人采取工会斗争、罢工、革命等方式争取饮食、住房、医疗健康等权益，实现经济解放，但这些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善工人的状况，无法从根本上改变工人阶级权益被剥夺的命运。

相比工人阶级缺衣少食、居无良所、病无所依、学无所教的悲惨境况，资产阶级往往过着锦衣玉食的奢靡生活，这种巨大反差促使工人阶级自我抗争意识的觉醒，“工人同资本家的对立越尖锐，工人中的无产阶级意识也就越发展，越明朗”。工人自发组织起来成为工人阶级的大联合开展工人运动，采取各种方式与资产阶级进行斗争。工会成为工人斗争的锐利武器，也在很大程度上加强了工人阶级的大团结。工人运动的频繁失败也使工人对资产阶级彻底死心彻底觉醒，决心彻底摆脱这种被剥削压迫的困境。

“英国人民必然会对为了资本家的利益而忍受剥削或在资本家不需要他们的时候就去饿死这样的事情感到深恶痛绝。”如果到那时英国的资产阶级还不变得清醒些，革命就会到来，而且这次革命将是过去任何一次革命都不能相比的。在这里，恩格斯第一个指出：工人阶级不只是一个受苦受难的阶级，而是一个代表着先进的生产力、担负着解放全人类历史使命的革命阶级。恩格斯强调，无产阶级对于压迫他们的资产阶级充满愤怒是必然的，资产阶级现在想要和平解决已经太晚了。当前，只有实现社会主义和工人阶级的融合，只有通过社会革命反抗资产阶级，将社会主义作为工人阶级政治斗争的目标时，工人才能解救自己，真正成为英国的统治者。恩格斯又指出，共产主义原则对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对立的超越性，强调，共产主义“不仅仅是工人的事业，而且是全人类的事业”。就这一意义而言，通过社会革命实现社会主义乃至共产主义，是保障工人权益、实现社会幸福的根本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