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期中国对外贸易绿色高质量发展思考

张毅 夏敏

(湖南工商大学，湖南长沙 410205)

当前，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已经进入新的历史时期。无论是经济高质量发展要求，还是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战略部署，都需要有一个更加绿色、更高质量的对外贸易作支撑。从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发展新格局看，高质量发展的对外贸易可以提供国际市场资源，推动国内产业加快转型升级步伐。从经济高质量发展需要看，高质量对外贸易可以提高国内经济发展质量和效益，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更大助力。如何实现对外贸易绿色高质量发展，推动中国从贸易大国迈向贸易强国，是新时期中国对外贸易发展的核心命题和根本导向。[1]

一、对外贸易绿色高质量发展的历史意义

（一）对外贸易绿色高质量发展关系到贸易强国建设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很好地利用了比较优势，对外贸易始终保持着高速增长，尤其是2001年加入WTO以后，在不到20年的时间，中国对外贸易总额从2001年的5098亿美元迅速增至2018年的4.6万亿美元，成为全球第一大货物贸易国。2020年，中国克服新冠肺炎疫情的不利影响，对外贸易总额依然达到46462.57亿美元，同比增长1.5%。在此过程中，逐渐暴露出对外贸易大而不强的问题。2018年，中美贸易争端爆发后，美国政府对中国高科技企业实行封锁，进一步突显了中国多数产业处于全球价值链中低端、只赚数字不赚钱的问题。[2]对此，中央政府提出“要坚持用全面、辩证、长远的眼光分析当前经济形势，努力在危机中育新机、于变局中开新局”，并作出了“逐步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的重要战略部署。中国对外贸易发展要以此为指引，加速贸易强国建设，坚决摒弃大进大出粗放发展模式，坚持以质量取胜取代规模与数量取胜，不断优化对外贸易结构，积极推动对外贸易行业转型升级，尽快形成绿色高质量发展对外贸易模式。

（二）对外贸易绿色高质量发展关系到对外贸易转型成败

中国对外贸易发展之所以能够在过去40多年持续保持高速增长，前提是中国的改革开放，基础是资源禀赋和劳动力成本比较优势与国际市场巨大需求。但从当前的实际情况看，中国对外贸易长期依赖的资源禀赋和劳动力成本比较优势正在逐步弱化，传统的对外贸易发展模式在新时期已经难以为继。一方面，中国对外贸易规模已经达到全球第一，再想实现快速增长已经没有了市场空间。实际情况是，国际市场需求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已经进入实质性中低速增长周期，各国经济复苏乏力，加之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致使国际市场需求大幅下滑。另一方面，进入当前阶段后中国的资源投入已经难以满足对外贸易发展需求。中国全球第二大经济规模及全球第一大货物贸易规模，每年需要投入的资源都是海量的，如果继续坚持传统的经济和对外贸易发展模式，需要的资源投入只会越来越大，这是不现实的。此外，在全球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中国经济逆势增长，美国等西方发达国家对中国的防范意识越来越强，表现在国际贸易领域，就是贸易保护主义日益抬头，逆全球化趋势愈加明显，中国面临的国际竞争环境更加恶劣。因此，尽快用绿色高质量对外贸易发展模式取代传统的对外贸易发展模式，关系到中国经济持续健康发展和中国对外贸易转型成败。[3]

（三）对外贸易绿色高质量发展关系到中国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构建

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是中央政府作出的重要战略决策，而绿色高质量对外贸易可以帮助中国更有效率地利用好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为经济发展赢得所需的能源、资金、技术等，加快制造业转型升级，推动整个经济社会的现代化进程，同时创造更多就业机会，持续发挥对外贸易拉动经济增长的作用。一方面，绿色高质量对外贸易代表着进出口产品的高质量，不仅可以满足国内消费需求增长，还可以通过高技术含量、高附加值产品进出口，更有效地促进国内产业转型升级。另一方面，绿色高质量对外贸易意味着中国出口产品竞争力的提升，这有助于推动对外贸易市场多元化及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合理化，进而促进国内经济更充分、更平衡地发展。在遭遇日益激烈外部竞争的环境下，中国经济发展更加有赖于对外贸易的高质量发展。因此，必须加速中国对外贸易发展，促使中国对外贸易早日从国际市场的低端跟随者向国际市场开拓者转变，成为分工体系中更有分量的供给者，为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作出积极贡献。[4]

二、中国对外贸易绿色高质量发展的国内外背景

（一）全球经济与贸易增速放缓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世界经济和全球贸易遭受巨大冲击，而2020年出现的全球新冠肺炎疫情，更是使本就复苏乏力的全球经济雪上加霜。受一些国家出台的防疫措施特别是产品进出口限制措施的影响，经济全球化进程和自由贸易体系倍受打击，许多国家如印度、美国经济增速出现下滑。在此情况下，2020年全球经济和全球贸易分别萎缩4.9%和15%。IMF预测，2021年和2022年全球经济增长率分别为5.5%和4.2%。其中，多数西方发达国家经济增速将维持负增长，表明全球经济低速增长局面仍将持续一段时间，加之如果新冠肺炎疫情持续蔓延，全球经济和贸易将面临更多的不确定性。面对如此恶劣的大环境，中国对外贸易发展必然困难重重，实现绿色高质量发展难度也将更大。

（二）贸易保护主义和逆全球化日益抬头

面对经济复苏乏力，在国内产业保护与就业双重压力下，一些国家的贸易、监管及投资政策都开始出现逆全球化趋势，贸易保护主义日益抬头。[5]特别是以美国为代表的发达国家，其奉行的单边主义更是对全球贸易多边机制带来巨大冲击。贸易保护主义及逆全球化趋势在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下更是得到了“增强”，不少国家借口疫情防控，出台了诸多严格的检验检疫、隔离甚至是进口限制措施，直接影响到了国际贸易的发展。逆全球化思潮下，新一轮贸易保护主义主要表现出以下两方面特征。一是贸易保护“主角”从以往的发展中国家变成了现在的发达国家，二是贸易保护主义范围从以往主要保护传统产业，开始向保护高新技术产业蔓延。与之前常用的关税、配额制等贸易保护措施相比，新一轮贸易保护主义措施更加隐蔽，更具综合性，越来越多采用了综合使用非关税壁垒的措施。如发达国家借助技术优势，无限抬高检验检疫标准，以实现禁止发展中国家商品进入的目的。

（三）推动中国对外贸易快速发展的红利逐步弱化

中国对外贸易发展最大的红利就是低成本优势，包括劳动力低成本优势和资源、土地低成本优势。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国内产业结构不断优化，居民收入水平不断提高，曾经的劳动力、资源和土地低成本优势正在逐渐弱化。一方面，在中国政府愈加注重环境保护的背景下，传统产业面临的环保成本迅速上升，各行业尤其是制造业面临的环保压力越来越大。随着中国相关环保政策的制定、环保标准的提高及环保执法力度的加大，促使企业必须加大环保设备、环保技术投入。同时，中国经济快速发展，资源消耗巨大，资源成本快速上升。与周边发展中国家相比，中国制造业的资源低成本优势已经越来越小。[6]另一方面，中国的劳动力成本快速上升。以中东部地区为例，其劳动力成本在2002年就超过印度尼西亚，2011年超过了马来西亚。中国劳动力成本上升之所以如此之快，有居民收入水平快速上升的原因，更有中国快速进入人口老龄化社会的原因，两项因素叠加，最终导致中国劳动力供给迅速减少、劳动力工资成本快速上升。综上，推动中国对外贸易快速发展的红利逐步弱化，意味着中国对外贸易发展中的传统比较优势已经难以为继，迫使中国必须重新培育新的对外贸易比较优势，以更好应对国内外政治经济形势变化。

（四）新一轮技术革命如火如荼展开

科技创新对经济和贸易发展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随着人工智能、大数据、物联网和区块链等新技术的兴起，各国政府愈发重视技术创新的投入，从社会组织到经济发展模式都发生了巨大变化。对外贸易是依托于经济发展而发展的，新科技对内生动力的激发及其对外部需求的扩张，必定会给对外贸易带来新变化。目前，数字技术正在成为未来科技发展的关键领域，并可能导致经济框架的重构。同时，现有的一些经济界限也会因为科学技术发展而出现突破，并可能催生新一轮科技革命。历史经验表明，每一次重大的技术革命都会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国际贸易规则。在各国都意识到科技创新重要性、如火如荼地推动新一轮技术革命的背景下，国际贸易领域传统规则必将面临更大的挑战，甚至产生局部贸易冲突。在中国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当下，实现对外贸易高质量发展愈加迫切。[7]

三、中国对外贸易绿色高质量发展面临的挑战

（一）中美贸易争端加剧带来的巨大不确定性

长期以来，中美经济的互补性是支撑两国贸易快速发展的基础。随着中国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中国的综合国力迅速攀升，经济总量、对外贸易规模不断扩大，科技创新水平日益提高，但与此同时，中国与美国的贸易摩擦也越来越多。2018年3月，特朗普政府以贸易失衡为由对中国发起了全面的贸易争端，涉及的领域也越来越广。中美贸易争端的加剧，必然会使中国对外贸易发展面临更大的不确定性。

（二）中国对外贸易面临全球价值链两端的竞争

中国对外贸易从高速发展转向高质量发展的阶段，实际上是从全球价值链低端向高端攀升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中国对外贸易一直面临着来自全球价值链两端的竞争。一方面，以美国为代表的发达国家长期占据全球价值链高端位置，中国一旦攀升至全球价值链高端，必然会影响其既得利益。此外，无论是美国的“美国优先”战略还是德国的工业4.0战略，其基本举措无外乎是促进制造业回流，这会导致国际市场高端产品需求减少，进而增加中国企业获得先进技术的难度，加剧市场竞争。[8]另一方面，近些年来中国的土地、人工、资源等成本不断上升，在产业链中低端的竞争优势快速下降。与此同时，印度、越南、马来西亚等新兴经济体在初级要素供给上的成本优势日益凸显，给中国企业带来的竞争压力越来越大。在此情况下，如果中国对外贸易不能迅速培育新的竞争优势，就会出现既没有实现向价值链高端的攀升、又面临新兴国家出口替代进而失去低端竞争优势的风险。

（三）国际经贸规则面临重构的不确定性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对外贸易发展是伴随着中国融入全球化进程推进的，一直处于产业链低端，只能被动接受由发达国家制定的国际经贸规则。全球金融危机以来，特别是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传统的全球产业链分工弊端愈加明显，国际经贸规则面临重构。一方面，WTO改革迟迟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对国际经贸领域产生的问题显得力不从心。而以区域自贸协定为代表的新势力快速崛起，对传统的多边规则产生了巨大冲击。另一方面，以美国为代表的部分国家奉行的单边主义对多边规则产生极大冲击，其所构筑的新的贸易壁垒，严重阻碍了全球自由贸易发展。在此背景下，国际经贸规则重构面临的不确定性大大增加，对中国对外贸易绿色高质量发展提出了严峻挑战。[9]

（四）疫情冲击使产业安全成为各国关注的焦点

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已经持续了两年多的时间，对国际经贸可持续发展产生了极大负面影响。在疫情防控需求下，很多国家采取了封锁边境、限制进口的措施，致使人员和货物流动严重受阻，加之贸易保护主义和逆全球化日益抬头，各国不得不把关注的焦点转向了各自的产业安全上。一方面，各国产业链短板和缺陷在疫情冲击下暴露无遗，一些国家必然会出台提升产业链安全的政策，从而造成全球产业链分工调整。另一方面，一些国家出于产业链安全考虑，会对各自的产业链短板进行补全。其中，最早暴露出问题的医疗物资和医药产业链，因其对一国的经济社会稳定影响巨大，受到了各国政府的普遍关注，这必然会带动全球产业链分工的调整。在此背景下，中国对外贸易发展受到的不确定性因素影响也将越来越大。[10]

四、促进中国对外贸易绿色高质量发展的对策建议

（一）加快构建新时期对外开放新格局

一方面，扩大自贸区覆盖范围，提升自贸协定质量。双边和区域自贸协定是当前国际贸易发展的重要趋势，要在不断增加中国自贸协定数量的同时，积极与发达国家开展谈判，使更多发达国家成为中国自贸伙伴。当前的重点是加快推进中日韩自贸协定，开展中欧、中美自贸协定谈判前期工作，努力推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自贸协定建设，形成中国主导、面向全球的高标准自贸区网络，为新时期对外贸易绿色高质量发展奠定基础。另一方面，推动“一带一路”建设深入发展。发挥亚投行、丝路基金等金融平台优势，借助人民币国际化着力推动“一带一路”建设深入发展。如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中选择那些经济体量大、对周边国家和地区具有较强带动作用的核心城市作为自由贸易节点，积极承接当地贸易外包、文化创意等新兴产业。在此基础上，积极与沿线国家开展区域协定谈判，努力推进投资和贸易自由化、便利化，不断优化双边贸易环境。

（二）加快推进对外贸易产业转型升级

中国对外贸易要实现绿色高质量发展，归根结底还是要提升中国对外贸易竞争力。必须坚持创新驱动，加快培育对外贸易竞争新优势。一方面，以制度创新为切入点，以创新驱动引领新时期对外贸易高质量发展。不断健全和创新制度，着力解决创新主体动力不足、创新资源配置不合理等问题。既要借助大数据、物联网、人工智能等新技术加大对传统产业的数字化、网络化升级改造，又要借助新技术不断推动新兴产业发展，全面提升制造业和贸易行业全产业链竞争力，进而提升中国对外贸易竞争力。[11]另一方面，积极创新国际合作。利用发达国家之间的竞争，打破美国对中国的高新技术封锁。积极与其他发达国家开展技术交流合作，有针对性地引进先进技术、承接先进产业；推动中国制造业和服务业融合发展，促进现代服务贸易壮大；在一些重点领域实现突破，以点带面，不断扩大中国对外贸易竞争优势，切实推进对外贸易转型升级。

（三）加快构建更加自由便利的对外贸易营商环境

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需要更加自由便利的对外贸易营商环境。一是要进一步深化服务贸易改革。作为新时期国际贸易竞争力的重要体现，服务贸易发展有助于提升中国在全球价值链的位次。针对当前中国服务贸易发展不平衡、不充分及竞争力较低等问题，应进一步扶持服务贸易企业加大科研投入力度，增强自主知识产权和关键核心技术。同时夯实中国数字经济领域基础，加速平台经济、共享经济、跨境电商、外贸服务等新型数字贸易发展，要在拓展中国对外贸易产业类型的同时，不断提升国内企业价值链增值空间。二是要进一步提升中国贸易便利化水平。通过简政放权深化对外贸易管理体制改革，配合以产业政策、财税政策、金融政策全面衔接，不断健全政策协调机制，构建更加自由便利的对外贸易营商环境。加快上海等自贸区经验的提炼与推广，特别是要坚持高标准建设海南自由贸易港，将这些地区先试先行的经验转变为可在全国推广实施的创新政策。

（四）努力提升中国在国际经贸规则重构中的话语权

一方面，积极参与全球经贸治理机制和机构改革。无论是WTO改革还是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改革，都要积极参与其中，坚定维护有利于国际贸易健康发展的多边贸易机制。另一方面，积极推广中国在双边和区域经贸合作中的取得的好做法、好经验，使之成为全球经贸规则重构的重要借鉴。充分发挥“一带一路”建设的作用，与更多国家构建起稳定友好的合作伙伴关系，同时不断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提升人民币的国际影响力，为提升中国在经贸规则重构中的话语权奠定坚实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