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背景下边远少数民族地区三产融合的路径探究

李 琴 李玲玲 安海燕

(贵州大学经济学院，贵阳 550025)

2020年我国打赢了一场艰巨且漂亮的大仗——脱贫攻坚战，消除了困扰我国多年的绝对贫困问题。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将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有效地衔接在一起，大力发展农业经济，振兴农村。众所周知，要使乡村振兴就需要推动产业的振兴、人才的振兴。国务院于2015年出台《关于推进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明确指出农村三产融合的目标及实施总体策略。2021年中央1号文件进一步将乡村振兴作为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压舱石”，明确在对农村资源倾斜的基础上完善农业产业链，将其主体留在县城，让农民从产业增值收入中获得更多利益。目前农村产业发展面临前所未有的机遇，但同时资源要素流通瓶颈、普遍发展方式较为粗放、整体创新能力不强等问题仍然十分突出，严重阻碍农村三产融合发展的提速。边远的少数民族地区三产融合问题尤为凸显，本文面向边远少数民族地区的三产融合发展目标，对边远少数民族地区三产融合发展现状进行分析，并从案例入手探讨边远少数民族地区三产融合的发展路径。

1 相关研究文献综述

我国农村三产融合的发展类似于国外的“六次产业”发展——将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与渗透在一起，组成生产、加工、销售、服务于一体的完整的产业链条[1]。这不仅将各个产业紧紧地联系到了一起，更加突出了农业最基本的作用。之后，国外各个国家纷纷开始从不同视角来研究“六次产业”。但国内对农村三产融合的研究则相对较晚，主要集中于近几年，并逐年递增，这也与我国的发展规划相契合，正好衔接上乡村振兴。

农村三产融合是指第一产业内部各部门之间、第一产业与农村第二、第三产业之间通过融合渗透等方式形成第一产业的新型农业组织方式和过程[2]。通过将农村一二三产业整合在一起，各产业间形成一种相互促进、共同发展的局面，最后达到农业产业链的延伸和农民收入增加的目的[3]。研究发现三产融合发展能让农民增加50%以上的收益[4]，且融合的程度越高，农民的收益增加越明显[5]。然而，我国农村在推进三产融合时，仍然存在许多困境，例如农村薄弱的经济基础、滞后的发展环境[6]，不完全的农业功能开发、微弱的要素支撑能力[7]等，导致很多农村的产业融合不能形成支柱性产业，难以有效地促进农村经济发展[8]。乡村振兴战略与农村三产融合发展相辅相成，乡村振兴的基础在于产业兴旺，产业兴旺的要点在于三产融合发展[9]。在促进农村三产融合的路径方面，要通过打造优势主导产业[10]，培育多元化融合主体[11]，发展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12]，建立引导机制、激励机制和共享机制[13]等，从而提高产业融合效益，加强农民增收致富。

综上所述，我国对农村三产融合的研究还处于初级阶段，主要集中在农村三产融合的概念、效益、发展模式和现实问题上。一方面，目前的研究仍停留在农村三产融合的理论层面，对如何将其付诸实践的案例较少涉及；另一方面，基于边远少数民族地区的研究还处于蓝海地带。因此，本文尝试以贵州NG镇为例，探索边远少数民族地区三产融合发展对振兴乡村路径的贡献，以期推动农村产业振兴。

2 NG镇基本情况概述

NG镇位于贵州省西北部，全镇下辖2个社区、6个行政村，镇人民政府驻NG村，距离县城40千米。全镇总人口3.26万人，因隶属于少数民族自治县，故常住居民多为少数民族，占总人口90%以上，是典型的少数民族聚居地，由此也形成了区域性的民族文化。NG镇总面积243.96平方公里，耕地面积占总面积的20%，属于田少土多，典型的高原台地。辖区内有著名的“西南高原明珠”13万亩天然大草场——栗园草场。全镇平均海拔1 200米，年平均气温13℃，是夏季纳凉避暑、悠闲旅游的首选之地，同时也得益于这天然的地理条件，山中蕴藏着众多的珍贵药材和野生水果，如野生蕨、薇菜、猕猴桃、梨、金银花、五倍子、天麻、泡参、党参。NG镇特有的民间文化有“高台舞狮”和“傩戏”，2021年NG镇因高台舞狮而入选为“贵州民间文化艺术之乡”之一；还有在民间广为传诵的抗美援朝冷枪英雄邹习祥的事迹，红色精神流淌在每个NG人的血液中。

NG镇作为西南地区区位距离上远离省会城市的典型边远山区，一直维持着传统的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形式。镇上的第二、三产业发展十分缓慢，村民的收入水平和消费水平都比较低。近几年得益于国家脱贫攻坚政策的扶持及其自身资源禀赋，NG镇的发展口号为将NG镇发展成为一个工业大镇、蔬菜大镇、药材大镇和红色旅游大镇。所以选NG镇为案例地的原因有以下两点：首先，NG镇自身就有充足的自然野生资源和传统的民族文化资源，但由于地理位置偏远，交通运输较不便利，镇上许多农民都选择到外地打工谋生，导致镇上经济发展滞后，这是中国西南边远少数民族地区的典型情况；其次，NG镇在三产融合发展方面具有代表性。因为各方面的发展动力不足，实施速度慢，发展效率低，这是目前少数民族地区三产融合发展面临的普遍问题。

3 NG镇三产融合发展现状

虽然NG镇政府没有直接出台相关规划文件，但县政府出台的《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纲要》中明确指出了包括NG镇在内的县内各乡镇未来三产融合的发展规划，以期达成三产融合推动地方经济发展的目标。NG镇2020年还出台了《电子商务产业发展工作实施方案》，明确指出电子商务与农业的有效融合，电子商务服务于农业发展。根据对NG镇三产融合发展规划的分析和在NG镇进行的实地调查，对NG镇三产融合振兴边远地区的发展情况进行分析。

3.1 工农业深度融合

“工农业深度融合”是二产加工业与一产农业的融合，在镇上建立加工基地，对农作物和牲畜进行加工，该形式既可以扩大农产品的多元化供应，又可以为农民提供就业岗位。NG镇的工农业深度融合发展由以下三部分组成：首先，充分利用当地的土地条件，发展以魔芋、辣椒、烤烟、高山冷凉蔬菜等为主的种植业，以及以跑山鸡、猪牛羊鱼为主的养殖业，遵循严格的种养殖过程，鼓励用原生作物喂养牲畜。其次，成立村合作社，为农户提供专业技术培训，提供资金、技术和信息服务，确保产品质量，规范生产过程中出现的利益冲突，促进规模化、标准化发展。最后，与龙头企业合作，对农产品进行加工生产，使农产品品种多元化，支持村民以土地、技术、资源等形式参与，促进农民就业，增加其收入。

通过与NG镇的部分村民交谈，发现当前NG镇的工农业深度融合产业发展并未完全形成。农户因为养殖场地的原因而无法继续养殖，规划的农产品加工基地根本没有投入使用。由此可见，NG镇要想通过工农业深度融合发展，实现农村加工产业建立的目标，必须改善必要的发展条件。从源头上解决阻碍产业融合发展的问题，以期有效推动工农业深度融合发展。

3.2 加工流通、健康养生和电子商务等产业深度融合

产业集群是三产融合发展的重点，县政府也将培育生产、加工、流通、物流、品牌、电商于一体的产业集群纳入规划内容，通过保底分红、股份合作、利润返还等形式增加农民收益。NG镇在这一模块的发展也较早，最先是老鹰村股份经济合作社独资注册成立特色农产品销售有限公司进行实体化运行。并注册“云上NG”商标品牌，按照收购集中化、品牌统一化、产品标准化、销售多元化的发展格局，强推品牌之路。公司严把货源关、质量关、收购关、销售关，着力打造天然、绿色、原生态农特系列产品，充分利用“互联网+农特产品”的模式发展电子商务，农户提供农特产品原材料，由公司统一包装、检验合格后，上线销售。不仅盘活村集体资源，还能带动群众发家致富，为乡村振兴奠定坚实基础。之后NG镇NG社区党支部积极探索产业致富发展的新路子，围绕从单一的“小农经济式”向多元的“市场经济式”发展模式转变的目标。由“单打独斗”转变为“共同画饼”，由社区股份经济合作社牵头，联合7个村居合股成立公司，开设便民服务生活超市，为全镇居民提供日常生活用品、生态农特产品及经营生产物资等；并将云上NG电商平台融入旗下，使公司业务更完善。

综合与部分村民及合作社员工的交谈，发现合作社的成立对带动村民致富有一定的积极作用。出发点是让村民加入实现三产融合，将NG品牌推广出山，但进一步调查发现之前用于推广宣传的“云上NG”“舞狮之乡”等公众号都已停止更新运营。因此，要想打响品牌还是需要专业的推广团队，先将知名度推出去才能进一步吸引更多消费者、观光者了解这片热土。

3.3 农文旅一体化融合发展

推进农文旅一体化，以栗园草场为中心，形成现代农业园林景观与休闲、度假、学习的规模化乡村旅游综合体。紧紧围绕“红色传承、绿色发展”两条主线，构建“全域体验、全过程消费、全产业融合、全民共享”的全域旅游旅居模式。一是着力打造集旅游观光、避暑休闲、冷枪英雄于一体的全域旅游核心区，挖掘民间民族传统文化、历史文化，加大民族民间文化保护、传承，弘扬舞狮、吹打、傩戏文化；二是着力综合开发栗园旅游资源，继续承办“魅力草原”采风和“仡佬大草原”“凉快旅游周”活动，加大对外宣传力度，进一步提升仡佬大草原的知名度。

但据当地村民介绍:“度假村刚修建好时来来往往还是有一些人流量的，但近两年几乎处于荒置状态。只有当天气好时，会有大量人群在草场上野炊、放风筝，不过基本没人留宿，都是当天来回，草场上也没有厕所，很多游客都说不太方便。”高台舞狮的传艺师傅也介绍：“因为表演的动作十分危险、难度也很高，外加又赚不到什么钱，所以村子里的年轻人和一些表演者都纷纷外出打工，导致高台舞狮已经陷入了一种后继无人的境地。”

3.4 农业金融深度融合

推动建立政策性、商业性和合作性金融相结合的多层次、综合性、持续性的现代农村金融体系。推广“订单农业+金融”，加强与当地银行的合作，扩大金融产品和再贷款、再贴现等金融政策工具的应用，完善农村金融服务体系，发展农业保险。为方便“三农”主体更易于获得信贷，应积极探索发放“农民住房财产权抵押贷款”和“农村承包经营权抵押贷款”等信贷产品。这是县政府推出的发展模式，但目前在NG镇只有农商银行的参与，很多农户并不知晓土地承包经营权可用于抵押贷款。

乡村振兴、三产融合必须要有金融资本的参与，但NG镇的金融参与范围依旧狭窄，不管是政策的倾斜还是资金的倾斜都应更具普遍性与可得性，让更多农户参与其中。

4 NG镇三产融合发展存在的主要问题

NG镇在三产融合发展上虽已取得不错的成果，但想达成提高农业竞争力这一目标仍有很大差距。就NG镇三产融合的发展现状来看，依旧存在如下问题亟待解决。

4.1 产业融合层次浅

不仅是NG镇，从总体的农业发展状况来看，我国农村三产融合发展还处于起步阶段，融合程度低、层次浅，利益的联结机制也不紧密。

融合方式单一。目前NG镇三产融合多数是采取订单模式、经营小型农家乐等的简单模式，并没有实实在在地将农民利益与融合机制紧密联系在一起。订单模式的特点是降低了农民面临的市场变动风险，使农民收益趋于稳定，但三产融合的最终目标旨在追求“1+1+1>3”，使农业地位在价值链中得以提升。

产业链短。NG镇对于蔬菜、花椒、养殖牛等农特产品仅进行简单粗加工，并没有精加工环节。且由于缺乏专业的产品宣传、推广，产业链只能进行到二次融合，难以实现产业更深层次的融合，也无法达到利益紧密连接的目的。

三产融合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起步阶段。NG镇仍处于一二三产业简单共存的状态，基本的“种植、养殖、加工、销售、旅游、观光”都有，但是却各自分离、连接不到一起，依旧处于“1+1+1=3”的局面，难以实现提升价值链的目的。

4.2 要素支撑力弱

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首要是关键要素的支撑，主要包括人才、资金、技术、土地等。

三产融合发展的首要支撑要素是人才。三产融合最主要要素之一是人才，无论是哪种生产经营活动，人才都是必不可缺的支撑要素，但NG镇留守家中的大多数是劳动能力较弱的老人和妇女。多数年轻劳动力迫于生活压力纷纷选择到城市打工，即便是留在村中也主要从事二、三产业生产，因此农村亟需培育一批新型的职业农民，改变农村空心化、老龄化的现状，发展农村产业。

三产融合发展的关键支撑要素是资金。农户要想实现三产融合，前期就必须投入一定的融合成本。例如想实现第一二产业的融合发展时，就必须投入资金购买加工生产设备，但现实中农户并不能筹集到资金用于购买设备。并且农业具有脆弱性的特征，几乎无法吸引资金实力强大的其他经营主体参与到产业融合中，因此限制了资金的投入。NG镇属于喀斯特地貌，对农用机的规格及种类要求较高，这无疑需要更多资金的投入才能满足融合发展的需求。

三产融合发展的重要支撑要素是技术。采纳先进的技术一定程度上决定着三产融合价值链的高度，但技术的采用或扩散有3个前提:一是人才的素质问题，即农村复合型人才是否能够掌握先进的技术。二是产业融合主体对技术的偏好，当产业融合主体偏好使用先进技术时，先进技术就很可能会扩散。三是采用技术的成本，当采用先进技术的成本较低时，先进技术就更容易被扩散、渗透。现纵观NG镇的总体情况，复合型人才的缺乏、新型技术的低接受度、技术更新的高成本，因此并不具备先进技术扩散的条件。

三产融合发展不可或缺的支撑要素是土地。不管是发展乡村旅游，或是延长农产品加工链，还是经营农家乐都离不开土地要素的投入。但国家规定的18亿亩耕地红线不可越界，导致NG镇的农村建设用地审批程序较为复杂，以至造成农户很难获得经营性用地指标。

4.3 利益协调不善

毫无疑问农村农业是我国未来创新创业的蓝海之一，城市资本和经营主体加速涌入，同时农产品龙头企业、专业合作社、家庭农场等多种形式的新型本地经营主体急速出现，但是个体农民尤其是拥有较少生产资料和家庭财富的群体，他们在产业融合发展中的利润分配权利十分微小。农户与其他参与主体之间、农村集体组织与外部主体之间、劳动与资本、技术之间还没有形成一种合理的利益协调关系，导致农村集体被迫接受较低的利润分配，大量的农村资金外流，同时还将环境污染、水土流失等发展代价留在了农村，不利于农村后代的可持续发展。

5 NG镇三产融合振兴村落的路径构建

5.1 准确定位要素投入

准确定位三产融合的核心要素，是推动其发展的必要条件，充分认识各要素，有利于更好地发挥其功能和价值。

增加财政投资。调整财政支农资金结构，将中央预算内和农业发展资金总量向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和产业融合发展项目倾斜，加强政府与社会资本合作，通过设立基金、贷款贴息等方式推动社会资本进入农村三产融合领域。

吸引本地人才。实施三年行动计划，鼓励外出农民工、大学生和其他人回乡创业。通过加大对返乡创业的宣传力度，创造良好的返乡创业基础，提供就业岗位和创业培训，优化返乡创业服务，出台财政奖励措施，形成返乡创业的良好局面。

引进先进技术。广泛运用大数据、云计算等先进技术手段，完善农业信息监测预警体系，实施“互联网+现代农业”行动，发展农村电子商务，提高产业融合技术水平。

完善产业制度。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推动三产融合标准化、高质量发展，遵循“基础在农业、利益在农村、收益在农民”的原则，建立农户与企业互利互惠的产业融合机制，通过政策的推动、企业的带动，创造科学且高效的产业发展途径。

5.2 加强融合后保障机制

加大政策支持力度。首先，加强农村基础设施的建设，切实改善农村交通、电力、供水、信息、物流等基础条件，建立农村基础设施的维修机制，为产业融合发展创造良好条件。其次，为鼓励生产加工、旅游、物流、餐饮、娱乐等各行业企业参与三产融合，应制定优惠政策，在融资、税收、保险等方面支持三产融合。最后，建立农村信息服务平台，完善农村一体化服务的多渠道产业体系，为农民提供价格信息、电商培训、优惠政策研究等服务。

建立科学的利益联结机制。首先，打破三产融合中不同产业之间的利润壁垒，使农户能获得更多的盈余，其他主体能获得更多的附加值分配。其次，深化利益联结机制，建立股份合作利益分享机制，促进各产业深度融合，使农民和其他主体能共享利益和风险，以提高农民参与产业融合的能力和水平，达到增加农民收入的目的。

建立完善的风险防范机制。首先，制定自然灾害规划措施，应用风险识别技术和设备，完善农业保险制度，加强农业再保险、灾害基金和灾害风险证券化等灾害风险转移和分担机制。其次，提高全体经营者的契约意识，构建农村产业发展的信用评级体系，加强合同执行力度，保护各方合法权益。最后，应加强市场监督，稳定农产品价格，严控农产品质量，确保农产品的安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