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有温良
2022-02-07王思宇
王思宇
前些日子,“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与“中国肝胆外科之父”吴孟超相继离世,以及河南水灾等事情发生后,互联网上出现了一条热搜叫“中国的温良”。
送别袁隆平院士的那天,长沙下着蒙蒙细雨,湘雅医院门前放着三束水稻,还带着泥,有着土地的味道——这是他留给人民的馈赠,也是人民为他践行的礼物;河南水灾时,路上的栏杆挂满了充饥的食物,还有洪水中一个个陌生人组成的人墙……当时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隔着屏幕看到这些会掉眼泪,控制不住心酸。
直到看到《觉醒年代》中辜鸿铭先生的一段台词:“我们中国人身上有其他任何民族都没有的难以言喻的东西,那就是温良。”我的内心为之一振。
也许正因为怀有温良,我们的心灵像孩子。
平日里,我们各自过着各自的小日子,一地鸡毛的生活并不完美,琐碎的事情被打理得很是粗糙,有着各自性格里的缺点和弱性,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每逢大事,就会瞬间迸发出来强大的凝聚力。可以敞开真诚的心,为一起的痛苦而痛苦,为一起的感动而感动,那些平时纠结生活中鸡毛蒜皮小事的普通人,有了最光辉的人性,成为最伟大的英雄。而这一切力量的根源,都来源于我们中国人特有的精神品质——温良。温良不是温顺,更不是懦弱,温良是一种力量,是一种同情和人类智慧的力量。
蕪湖、马鞍山两市之间的当涂县有个名叫太白镇的地方,这儿有一座苍松掩映的古墓,“诗仙”李白长眠于此。沧海桑田,万物变迁,却总有来自五湖四海的美酒摆放在墓前,不远千里为他举杯邀月。还有人贴心地给一瓶酒贴上了“李白”,另一瓶酒贴上了“杜甫”的小字条,希望在另一个世界,他们一定要好好对酒当歌。
也有人千里迢迢远赴大西北,揣着一颗巧克力来到霍去病将军的墓前,只是想来看看两千年前的少年,终日与西北大风和沙子为伴,平定河西,直取祁连山,但也是19岁左右的小朋友,应该喜欢吃甜甜的糖吧 。
上海龙华烈士陵园,陈延年烈士墓前摆放着很多鲜花,藏在鲜花中的是一张中美阿拉斯加谈判照片——上面是那句对美国掷地有声的话:“你们没有资格在中国的面前说,你们从实力的地位出发同中国谈话!”花会被他们收到,话也能被他们听到。北京闹市区的张自忠路地铁站,一方小小的雕塑前已经堆满了鲜花。享受着和平繁荣的我们,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们。
我们知道的,离开的人,不会听到我们说的话,不会喝我们的酒。但这无关理性,心中有着丰富爱的中国人,只要想到他喜欢,就会这样做。不是为了回报,是因为出于善良,这样纯真的感情天性柔软,富于源自通感而非怜悯和同情。
就像看到士兵写下遗书跳下飞机深入汶川地震腹地;医生护士被防护服闷得湿透皮肤起了褶皱……我们内心不可能不受到冲击,“只要有一个成员掉队,他们就笑不出来;只要有一个人还遭受困厄,他们就徘徊难去。”乃至于迫不及待要一捆一捆地捐赠、一把一把地帮助,这是同情心的力量,可以让人有肝胆相照。温良的中国人,很容易推己及人,很自然会将心比心,进而对那些素不相识的人伸出援手,是一种源于本性的心安理得,成为人与人之间,心与心之间温良的流动。
虽然“舍小我,为大家”看起来有点愚笨,但这样笨拙的善良,常常使人热泪盈眶。也许它不是多么轰轰烈烈,但能让一个人心底温暖,暂时忽视眼前的荒芜,注意到生命里的良善。危难是一块试金石,彰显的不仅仅是同胞之间的血脉情谊,更是可爱的中国人民不死不休的柔情。
中国人的温良,是8000年前在贾湖边传来的阵阵笛声,也是21世纪袁隆平院士在水稻田里的悠扬提琴曲;是藏在浩渺天地间的山川大地和日月流传,也是藏在历史长河里古人和今人同望的一轮明月。《觉醒年代》里辜鸿铭先生说:“温良是一种力量,是一种同情和人类智慧的力量。我们中国人之所以有同情的力量,是因为我们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生活在一种心灵的生活里。”这是充满了一种类似于名贵香水般奇异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