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诗旅
2022-02-06安谅
安谅
戈壁是宽大的手掌
戈壁是一只宽大的手掌
天空是另一只手掌
它们轻轻围合
这个世界,是童年的奇思妙想
一个总沾着泥巴
一个老是雨晴不定的变幻
我在戈壁上欢快地奔走
沿着纹路,有生命的飞翔
阳光来过,浮尘来过
都是赐我身心的涤荡
留一身泥土的芬芳
天地茫茫,世事无常
我却知晓了未来的方向
那一丘丘的砾土,是海浪的跌宕
沉寂的戈壁一条公路穿越
它像一条新开的河流
一路蜿蜒,一路奔放
一群大尾巴羊,是见识过大世面的
它们在神山圣湖转场
在公路,信步闲庭
来自狭窄都市的我
一如怀揣着小兔
心跳夸张了波浪型的土壤
撒落了一地
诗意的仓惶
又一片浩瀚的海洋
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袒露着身子
与阳光炽热地相拥,毫无羞羞答答
有一种汗颜,让我的履历
在广漠的深邃中呈现苍白
只有让自己和此刻的天地
一同被落日收纳
直到满天的星光挤满我的眼晴
直到天色又微明
太阳又缓缓吐出了这一片荒凉
这白与昼的撕裂中
我听到自己心底的一声歌唱
还有几羽不起眼的乌鸦
它们沾染上了一身夜的色彩
无法洗尽,也不愿与黑暗合伙
要把沙漠唱亮
灼热的浪,一波接着一波
我的灵魂,经受着炙烤
在看不见的漩涡之上
踽踽独行,是一辈子的身影
也要走下去,像带着镣铐
或者是衣衫褴褛的苦行僧
大不了,凝成沙漠一样的模样
雄浑沧桑,如假包换的远古海洋
在这片舞台,我算不上什么角色
那么多的树木,演奏着澎湃的交响
杏花,石榴,杉树,骆驼草
与红柳,叠置出伴奏织体
风和尘沙也时常联袂而来
打着自说自话的节拍
胡杨有千年的功夫
從来不见一丝慌张
是当然的主角,独唱抑或组唱
在巴尔楚克
也有阵容最为强大的合唱
那是一片原始森林,排山倒海
生就英雄的气场
应该是从汉代走来的猛士加词人
古老的词牌名缤纷地闪耀
《大风歌》自古至今地吟唱
太阳的火苗和最冷的孤绝
都栖落在枝干上
伫立,是另一种生命的舞蹈
风吹缄默,不知他乡和故乡
被时光滤过的身子和词句
像无数柄宝剑
打磨得熠熠生辉
是这旷古烁今的钢筋铁骨和脊梁
红柳的根须,如同枝丫
憋足了劲,向大地深处进发
向天空托出紫色的云团
丛丛柔软于岑寂中微漾
她是胡杨的另一半
因为有了她
荒滩戈壁,被渲染得
绚丽敞亮
借助高原的平台
我快搭上月亮的肩膀了
塔吉克族姑娘起舞弄清影
与鹰笛的华丽唿哨
精灵一般清亮
塬上的白杨树伸展了身姿
也有触摸天空的渴望
白日里砸过来阵阵滚烫
微闭眼帘,算是对太阳神的礼让
而第七号界碑,任何时候都站立挺直
是雄鹰昂首地飞翔
慕士塔格的冰川一直在燃烧
洁白的歌谣无尽地颂唱
朵朵的云团弥漫成雪雾
是时时发布的新曲
每天发生的雪崩
是激情与阳光碰撞的火花
唱得热泪滚滚
流淌成喀拉库里圣湖
清澈和柔情地绽放
离太阳最近的城郭
城堞马面仍是鹰隼的戒备
羽毛尽褪,骨骼很硬
是帕米尔雄鹰不落的身架
请赐我一握盐巴
从此铸就我雄起的阳刚
再赐我冰川上的雪花
从此复原纯净的遐想
我是这冰山上新的来客
本来怀揣着都市的忧伤
不再炽燃,土地一般灰黄
烽燧依旧耸峙着昔日的辉煌
它是南疆翘立的大拇指
也是佩戴在大地胸襟的勋章
它是历史纵深的背景
正托起今日的宁静安详
我想和它聊聊昨天的故事
它无言。而远处的羊羔
正鼓张着美食家的嘴巴
千万年山水的洗磨
才出落得如此晶莹皎洁
闪耀在天下太多人的天空
羊脂玉,属于南疆的星星和月亮
这是可以移手的高贵
但楼兰美女,不是谁都能收藏
应该远离,市声的鼓噪
和尘土一般的张扬
远离,倒腾的时尚和把玩的手掌
你有你自己的模样和品相
这一路,古老和新鲜的
都跳进了我的诗行
点燃了我的腾飞,灵魂已留下了
在那片离大海最远的地方